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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孫珠勝看着自己手裏的成績單非常地滿意，拍着董揚佑後背說：“過兩天回去我請你出去吃飯好吧。”

董揚佑放下筆擡頭淡定問：“為什麽想請我吃飯？”

“當然是我上六百八的分數啊。”孫珠勝很是驕傲，在強勢的學習壓力下，二模考拿到了這個分數，欣喜半天不知道做什麽，就想着請他吃飯。

董揚佑把卷子折疊放到文件夾中，“這是你自己考出來的，和我沒什麽關系，還有一周的時間就要高考，不緊張？”

孫珠勝繞過桌子坐回到椅子上，“緊張啊，但是你在旁邊，根本就不覺得難，沒發現我最近都不需要你教了嗎？”

學習上的進展和獨立解錯題讓她在平時的學習中不再依靠董揚佑，所以現在嘚瑟的樣子讓身邊人心發酸，“現在是用不到我，以前需要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态度。”

“那不一樣，你是要争取考高分的，不能影響到你，而且我現在很有底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說不定高考那兩天還能發揮超常呢。”孫珠勝說得自己都樂呵呵，完全沒有面對高考的焦慮，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就讓她從一個準考生的心态，将這場考試認為是人生的唯一，到現在輕輕松松地備考，心中想着即使沒有考好也會有下一次機會。

董揚佑笑說：“看來你現在對成績勢在必得了。”

孫珠勝點頭很是認真：“對啊，說不定真的能考上L學。”

L市今年近七萬名考生，能夠憑借好的分數進入到L大都是很少，更不要說更好的學校，孫珠勝很知足地就定了一個目标，董揚佑也是。

“我媽昨天打電話給我，說放假那天回家當心點，不要騎電瓶車太快，有錢就叫輛出租車，說是外面道路不安全，警察在抓逃犯，一直抓不到，那個逃犯還無證駕駛，撞到了好多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找我說他就是自己生活色不愉快，要讓別人像他一樣，吓得我都不想回家了。”

“哪有那麽恐怖，說不定等我們出去的時候，警察都已經把人抓到了，也不會發生大事，你難不成在自己咒自己？”

“那不行，還是要小心點，要是沒抓到呢？我可不想小命不保。”

孫珠勝聽着外面的讨論，心生好奇地問：“外面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那個男的因為賭債還不上錢，去坑蒙拐騙，到後面變成入室搶劫，下得去狠手，拿刀捅別人，車撞到人直接跳河，到現在還沒找到。”董揚佑平靜道，這件事學校裏都傳遍了，這兩天說的出行安全就是因為這件事，但想不到她反應會這麽遲鈍，到現在曉得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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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珠勝哦了聲，聽完就不放心上，繼續低頭寫字，不過沒幾分鐘又問：“我們這回考前放幾天？”

董揚佑把回執單從桌洞裏拿出來，手指上第一行的字，“四號下午放學，七號當天考試，準考證在我這裏，回頭再給你。”

孫珠勝雖然平常沒有丢三落四的習慣，但到了關鍵時刻總會虛晃一槍讓人猝不及防，所以這回董揚佑也長了個心眼，放在自己口袋裏當天再給。

“也不用這麽小心。”孫珠勝小聲嘀咕，整理書本的同時又把斷了的鉛筆放到他面前，“別忘了幫我弄一下。”

董揚佑無奈搖搖頭，不知道怎麽去說她好，現在都已經使喚他變成了習慣，知道他不會不做就這樣得寸進尺。

孫珠勝偏頭望向外面的天空，“都下了好幾天的雨，不知道回去那天路上會不會還下雨。”

董揚佑把手機從書包中拿出來，看得孫珠勝目瞪口呆，磕磕絆絆道：“董揚佑，你什麽時候從老師那裏把手機拿過來的？黃老師竟然還同意了？”

從過年後回到學校，這期間一直封閉式管理，也沒有假期讓她們回家，孫珠勝想和奶奶聯系，就與其他同學一樣，到老師辦公室找自己的手機，但通話結束手機也要歸還，不像董揚佑現在正大光明地拿出來，都不心虛。

董揚佑把天氣預報打開，她們回家的那一天是有雨的，還是大暴雨，“啊，又是雨天，一點兒都不喜歡。”

“就沒有喜歡的，出太陽嫌熱，陰天覺得悶，下雨又怕被淋濕，哪回送你回去，不是你躲在雨披裏面，雨都碰不到你，我臉上和褲腳全都是雨水。”董揚佑笑道，見她悶悶不樂低聲繼續說：“也沒見你給我洗過幾次衣服，就是嘴巴上說幫忙。”

孫珠勝裝傻故作聽不懂，斜眼不再去看他，目光放在被水杯一側的水滴弄濕的卷子，眼睛看東西突然變得模糊，耳邊全是雨聲。

“兩天後就是高考，這兩天在家裏勞逸結合，不要學習到最後帶着病給我去考場，每個人手裏的準考證還有考場位置全都在你們桌子上，知道你們肯定會忘記，所以專門準備了兩份，怕你們拖拉，手機上也有考場地方，不清楚地方的這兩天去抽時間去實地看一下，知道的也不要太放心，縣城那麽多學校，還區分校區，別給我搞錯弄錯考場，不然後悔的是你們自己。”

“該說的老早之前就交代過，你們啊只要好好發揮就行，等高考結束後，你們回學校拿畢業證書，人要是舉得多了，老師請你們去外面小飯館吃飯。”

黃老師妹送一批高三考生，高考後就會請吃一頓飯，到現在已經是第十年，起初只是為了鼓勵他們，讓她們有個奔頭，現在就變成了相聚，畢業後能夠在聚齊已經很少。

黃老師記得到現在學生最齊的班級還是她去年參加的學生聚會，眨眼那一屆都畢業十來年，各有各的前程，各有各的打算，成家立業都提上日程，看着他們年輕的面龐到逐漸出現皺紋，而她也在慢慢的變老，送走一屆高三生，也伴随着她過往兩年的努力。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回家的時間一拖再拖，學校安排了大巴車挨個送高三學生回去，董揚佑本意也想要一同坐車回去，會方便許多不用害怕淋雨刮風，但孫珠勝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要去東邊商場買糖糕回去，之前就說着要給奶奶買，但她一直拖着。

董揚佑的想法會因為孫珠勝的話而改變，“那就先去買東西，電瓶車在馬路對面，我先回宿舍收拾東西。”

孫珠勝早早的就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放到後面牆壁前，除了日常換洗衣物，其他的都沒有拿，書本試卷太多，多到她看得拿，反正董揚佑會在她旁邊學習，不需要擔心教材。

“那我先去商場那邊買東西，回頭再來學校找你。”孫珠勝想着這樣節省時間，董揚佑仔細思考也沒問題，從學校到果子鋪走路也就十分鐘，來回二十分鐘他肯定能把東西全都收拾好，便點頭答應，“穿着雨披過去，傘會被風吹倒。”

外面狂風肆虐，孫珠勝站在走廊上就覺得冷，穿着董揚佑的秋季外套，朝教室內的董揚佑喊道：“我待會兒不上來了，你直接把我箱子拿下去就行了。”

主要需要搬運的就只有孫珠勝的行李箱，其他的董揚佑可以明天再回學校拿，不用着急一時，只要把重要的複習本子拿好就行。

行李箱轱辘的聲音在一塊塊凸出的石磚發出響亮的聲音，大門口保安大叔和警察兩邊站着，兩側道路算不上擁擠，但中間兩條車道所行駛的車輛速度不慢，交警如果不吹口哨速度還能很快一些。

等交警站在馬路中間，孫珠勝擡腳走過去，沒有聽董揚佑的話穿着雨披，而是直接打傘，原因就是表面有水的雨披要是套在身上，衣服會碰到雨滴。

果子鋪的店面不大，如果不仔細瞧真的會錯過這家開了接近四十年的小店鋪，裏面也有賣小蛋糕，但主要的都是甜蜜蜜的糖果。

和超市裏賣的不同，又齁又粘牙，但這是老人們小時候的味道，現在讓董揚佑吃，她已經是會抗拒的。

“奶奶，都要半斤，然後放到一個袋子裏。”孫珠勝指着玻璃櫃的一排的甜糕和糖果，這買回家半年都吃不完，但奶奶平時沒事兒就可以吃光一小袋。

孫珠勝曾問過奶奶為什麽特別喜歡吃這種碾壓的糖果，類似于蜜棗可又是面粉做出來的，長這麽大都叫不出來名字，而很多賣這些的店鋪也不标注。

一袋子總共有四斤，才花了二十塊錢，孫珠勝站在店鋪門口沒有第一時間往回走，而是被臺階下的栀子花所吸引，被雨水滋潤的花朵正在綻放，她們離開班級前，黃老師還說等到回校拿證書，就會送她們一人一盆栀子花。

雨水滴落在傘面，忙碌的人群走過斑馬線，天空突然打雷，讓孫珠勝想要回去的腳步立馬停止，畢竟雷雨天不能走樹下，而學校周圍這兩條路都是樹，原先樹下面的人都已經到空地站着站着。

鈴聲讓孫珠勝不方便，別扭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眼是奶奶的電話，立馬後退一步站在遮雨簾下，“奶奶。”

“珠珠，回來的時候慢點，等雨變小了再騎車，這兩天村裏泥土地多起來，別走小路，從外面。”

孫珠勝耐心聽着奶奶念叨，雨聲蓋過她們的對話，最後在聽不清中挂斷。

十分鐘後，雨逐漸變小，但路上卻突然出現大霧，孫珠勝雖然疑惑，但還是覺得自己走在馬路邊又不過去不會有什麽問題，卻忽略了村裏老人們常說的一句話。

不怕一夜之間起霧，就怕雨後大霧擋住視線走不了路。

能見度連三十米都沒有，孫珠勝慢步走回去，左側的喇叭聲把她吓一跳，定在原地不敢走，還是交警的口哨聲讓她回神。

孫珠勝坐在欄杆前的小石墩，正好是在一個巨大的遮陽傘下，平時是交警們站崗的地方，但今天兩條馬路，四個地方全都是交警，往常兩個已經算很多。

“要命了，霧那麽大，怎麽看得清路喲。”

“就是啊，這不是耽誤小孩放學嗎？學校也是，這天氣就不要放了，再住一晚上也沒事。”

“都出來了，人家學校一開始就定好的，哪會知道天氣那麽怪，電瓶車就別過去了，你到時候還不見別撞到欄杆。”

孫珠勝等着董揚佑的電話，但半天也沒見他發消息，手中的電瓶車鑰匙被她死死抓住，眼睛東張西望，一條馬路之隔，卻看不見人在哪裏。

孫珠勝有些心急地站在路邊，墊腳朝前面看，可惜還是白茫茫一片，洩氣地低頭手指打字給他發消息。

【你出來了嗎？】

【快到大門口了】

等到回答後孫珠勝松了口氣，兩側路燈突然發亮，但在這條馬路上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中間的車輛都在緩慢行駛，慢得快要和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在交警幾次吹口哨和兩側的警示牌提醒下，才會有現在這樣的速度。

孫珠勝在看見董揚佑後，本打算按照他說的站在原地等，可瞧他身體前後都有背包，左手推着行李箱，箱子上放着一個小的雙肩包，右手還提着塑料袋，裏面放的都是些書本卷子，便要過去幫他一起拿。

在走斑馬線前，孫珠勝小心地觀察道路兩側，在确定交警吹口哨，是讓行人通過的時候，才擡腳走過去，步伐很快，生怕耽誤到想要走的小轎車，但就在快走到斑馬線中間，耳邊突然傳來嘹亮的口哨聲，不止一個，随之而來就是碰撞聲和兩側的驚呼聲。

車輛瞬間燃起熊熊大火，雨水幫不上用處，有人從自己車輛上拿出滅火器，直接打開噴向車頭。

慌亂中有人明智首先打急救電話，兩名交警将整個道路封鎖，剩下兩名反應迅速地跑到被撞者身邊，看着流出的血和下肢的受傷，強大的心理讓他們在面對被碾壓過的雙腿能夠做到不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