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陵的故事16
李陵的故事16
次日便是偃師大會的第二輪比賽,李陵已經打聽過前幾屆偃師之會的情況,心下暗暗盤算。
人偶是最難制作的,偃師也以制作出盡善盡美的人偶為最高成就,所以偃師之會的後兩輪比賽都是以人偶來作為比試項目,第二輪比試一般會讓偃師們自由發揮,做出來的人偶經過嘉賓們的投票,票數多者為勝。
這輪比賽她倒是胸有成竹,難的是最後的決賽。
決賽會指定人偶的某些技能和特征,因為有苛刻的限制,所以會比自由發揮更難,對偃師的技藝要求也更高、更全面。
上一次決賽,是要求偃師們造出擅長音律的女偶,那次沉香大師做出一個名為香瞿的人偶,姿容絕麗,彈出的一曲古琴曲《風煙引》技驚衆人,沉香大師因此一舉奪魁。
所以身為偃師,必須得掌握多種多樣的技能,才能傳承在他所制造的人偶身上。
李陵微微嘆了口氣。
自己還是年輕了些,不知對上這幾位年長自己許多的大師,勝算大不大。
另外,就算她現今掌握的各項技能尚可應付,但如果這次要求做一個男偶,她可就沒撤了,對于她來說,這是一個盲區。
她思來想去,和年行舟一起去了逐月堂的藏書樓。
丹青閣收藏的各類典籍甚多,即使是分堂也有不少藏書,征得同意後,她和年行舟挑了幾本劍譜拿回歸雲樓。
年行舟拿了一本破舊的《望舒劍譜》在那兒出神。
李陵把拿回來的所有劍譜都翻了一遍,心下暗暗記誦,最後她拿過年四手中那本劍譜看了看,笑道,“這劍譜還有上卷,應該是《羲和劍譜》吧,若以後能找到上卷,你倒是可以練一練。”
年四點點頭,目中頗有向往之色。
傍晚諸事皆定,該做的準備也差不多了,李陵等到步雨樓亮了燈,便過去找陸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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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備而來,進了房門便緊緊關上窗戶,又将所有的燈燭都點亮。
陸醒疑惑,“做什麽?”
她把袖中軟尺取出放在桌上,将紙筆都擺好。
“你說,這次偃師之會最後的題目,會要求我們做個什麽樣的人偶?”她問他,“每次決賽題目都是花家所定,會不會這次會按照妬姬的要求來出題,看看哪位偃師能造出她所想要的人偶。”
陸醒聞言擡頭,目光從桌上的軟尺上離開,黑眸沉沉盯着她:“你想到了?所以我讓你回青宴山,別參加這次大會。”
她笑道:“不是都說好了麽?再說你不好奇,妬姬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陸醒沉思,“看看這次決賽會讓你們做個什麽樣的人偶,也許就知道了。”
李陵推着他站到書案前,輕輕撥弄着他的衣領,“你想不想拿到幽昙花?”
陸醒伸臂環住她,“我不是說過麽,幽昙花不重要。”
“明天的第二輪比試我一定可以過,既然進入到最後的決賽,那肯定要去拼一拼,”她纖長的手指解開他頸下白色內袍的盤扣,“陸醒,你答應過我的。”
他按住她的手,呼吸略有點急促,“可是你如果獲勝,反倒更危險。”
“參加決賽的就這麽幾個人,人人都有足夠的手段,難說妬姬會看上誰的手藝,所以參加決賽的,可能人人都有危險。”她堅持,“既如此,幹嘛把幽昙花拱手相讓?”
“你怕他們要求做一個男偶?”
她專心對付他扣得一絲不茍的盤扣,“對,如果要做,我一定要做一個最完美的。”
陸醒深吸一口氣,“我自己來。”
他扯開自己的腰帶,往地上一扔,接着大義凜然地脫下外袍,快速解開衣扣,将內袍和中衣一并解開。
颀長精實的身體袒露出來,明亮的燭光映在矯健漂亮的軀體上,每一塊肌肉,每一處線條都美得恰到好處,優雅卻又充滿力度,只左臂上紮了一圈繃帶的傷處稍稍帶來一點遺憾。
李陵完全移不開目光,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輕輕撫上他的胸膛,想再感受一下那溫熱肌膚下的強韌和力量。
陸醒身軀一繃。
偃師的雙手,并不算細嫩,握刀和掌控各種工具的指腹上還有薄薄的繭,按在他身體上的手指纖韌而有力,每一下的撫觸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刺激。
李陵仔細地丈量過他身體各處的尺寸,記在紙上。
漸漸的,指下身體越來越熱,他的心跳也越來也急促和紊亂,沉重的呼吸噴在頭頂,令原本心無旁骛的她耳下也跟着發燙。
她量過兩條長臂的尺寸,趴在桌上寫下數字。
“我還要再脫嗎?”陸醒啞聲道,手放在了腰帶上。
李陵轉頭看他,誘人的身體緊繃着,他眸色晦黯,低沉的聲線含着幾絲暧昧和欲說還休的意味。
她咬着唇,取下腰間酒壺,猛然灌了一大口。
身體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熱了起來,心跳也有些不受控制。
……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她懂的。
“如果我想看的話,”她舔舔唇角,“陸醒,你不介意?”
“介意什麽?”他笑,凝視着她的眼睛,眸瞳裏燃燒着炙熱的暗火,“為什麽要介意?是你的話,怎樣都可以——只是我不能保證我……”
他俯身低頭,攫住她的唇。
她的手指穿過他絲緞般光滑的發絲,輕輕迎合着他,另一只手摸到他腰間,扯開了他的腰帶。
她的生命注定要結束在二十五歲,短暫的歲月裏,她不介意有這樣的一個夜晚。
她其實早就明白,師父讓她做一個男偶背後的真正意義。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她希望自己的徒兒在離開的時候,不要有任何一絲遺憾。
陸醒額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俊顏染上迷亂和陶醉,眼角眉梢處泛起一抹緋色,唇色滟潋,眸中的火焰越燒越烈。
他咬牙忍耐着,等她的探索和丈量結束,一把将她抱起,進了卧室。
她腰上的酒壺随着衣帶的扯開和抛下,骨碌碌地滾落到了角落裏,塞子蕩開,裏面的梅花酒散了一地。
帶着酒香的梅花芬芳立刻熏染了一室。
月上中天的時候,陸醒的小徒竹墨來到步雨樓外,徑直去了後園。
他站在陸醒的卧室窗外,畢恭畢敬地朝窗內行了個禮,“師父,您睡了麽?”
片刻後,陸醒平靜的聲音傳來,越過緊閉的窗戶,似乎就在他耳畔,“沒有,什麽事?”
師父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日沒什麽不同,但竹墨還是敏銳地覺出了他聲線裏的一絲緊繃和不自然。
他遲疑了一會兒,道:“徒兒這兩日修習衛铄《筆陣圖》,總覺得進展不佳。”
“哦,說來聽聽。”陸醒的回答過了一會兒才響起,隐隐約約夾雜着一些古怪的動靜和聲音。
竹墨心下狐疑,趕忙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裏頭陸醒輕咳一聲,“沒事,你說吧。”
竹墨摸摸頭,道:“橫如千裏陣雲,點如高峰墜石,徒兒總是無法得其精髓。”
“橫如千裏陣雲,隐隐于天空,看似無形,實則有形;點如高峰墜石,磕然有聲,如山崩石裂之響,有其形,更有其聲。”
陸醒的聲音聽起來平緩無波,竹墨放了心,應道:“是。”
“意在筆前,胸臆空靈,窮盡冥想,直至臻于妙境,此時執筆,方能意透筆端,切記——”陸醒又道。
“徒兒知曉,多謝師父。”
“還有其他事嗎……”陸醒的聲音這時出現了一絲波動,但他很快控制下來,“若無他事,先退下吧。”
“是。”竹墨又行一禮,轉身退開之時,瞄了一眼後園的湖水。
波心溶溶,圓月的倒影在邊緣輕蕩着化開,一波波、一道道的水紋裹着燦光從中心震蕩開,依稀可見水下的魚兒如驚弓之鳥,急速在水波間游來竄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圈圈蕩着的波紋終至平緩,再次在水面凝結成一圓清月,與天際中的銀璧交相輝映。
月光穿透窗扇,投到室內。
心跳漸漸平息後,陸醒發現臂彎裏的這具身體溫度消失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變得冰涼。
他忍不住将她整個兒納進懷裏,以自己的體溫暖着她,溫柔地吻她的臉和唇。
“你的身體怎麽會這麽冷?”
李陵只覺筋疲力盡,窩在他懷裏沒說話,困意襲來,她幾乎立刻就陷入沉睡。
“阿陵……”他低聲喚她,“你師父什麽時候回來?”
她眼眸虛虛閉着,迷迷糊糊地說:“我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一緊,“等她回來,我便向她禀明,我們……”
他後來的話她沒聽清,直到他在她耳垂上輕咬了一下,半沉入夢境裏的她才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如果趕得及……就在茉莉花開的季節,好不好?”他問她,半晌沒聽到她的回答,他撐起身體,撫摸她的臉頰,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向自己。
“好不好?”
“哦……好。”她又應了一聲,眼睛都沒睜開。
他哭笑不得,“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我在說什麽?”
她完全沒有回應了,他笑着輕嘆一聲,摟緊她去了淨室。
淨室裏有一方寬大的浴池,他打開開關,讓溫水注滿,抱着她沉入水中。
李陵這會兒睜開了眼睛。
“我又睡着了?”她不好意思地問。
“是啊。”陸醒盯着她,眼裏的神色有些探究的意味。
她赧然笑道:“哎呀,這段日子熬了好幾次夜,是累了些。”
他輕撫她的發絲,摟住她起身出了浴池,把她送進幹淨清爽的床褥間,在她額角上吻了一下,“睡吧。”
月色如練,透過長窗,靜靜在屋角灑落一地銀輝。
李陵醒來的時候,茫然了好一陣。夜晚尚未過去,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以往她半夜裏醒來,一般會起來喝口水,然後繼續睡到天亮,但這次好像不能繼續這樣睡下去。
她擁被坐起來,正要去拿疊放在枕邊的衣衫,一條手臂橫過來攬住她的腰。
“你去哪裏?”陸醒出聲問道,聲音低啞,帶着些許睡意和慵懶。
她笑道:“趁天還沒亮,我回歸雲樓去,不然天亮之後再走,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了?”
他一把拉過她,讓她躺在自己胸膛上,手臂緊緊圈在她腰上,“你既來了,就不許走。別人知道又如何?”
她沒堅持,其實她也不想動。
“那卯時的時候你叫醒我,那時沒什麽人,我小心些,應該不會有人看到。”
他不答,只若有所思問道:“你……似乎很容易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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