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心上

第47章 心上

顧國華的手被陸今安用力推過去, 敢動他老婆，即使是岳父他也不會客氣。

陸今安将顧念一護在身後，輕聲對她說：“你去樓上, 我來處理。”

他有個資料忘在了家裏，回家來拿。

還好他回來了, 沒有讓她一個人面對。

顧念一不想陸今安看見這一系列糟心的事情, 還是被他撞見了。

當時的巴掌她能躲過去, 她只是她想看看顧國華會不會這麽狠心。

結果顯而易見。

她早就應該知道, 哪裏會有合家歡, 哪裏會有幡然悔悟。

只有無限的貪心。

顧念一拽住陸今安的手, 踏出去一步，和他對視一眼，堅定地說：“陸醫生, 我自己處理。”

陸今安給她讓路，他相信她的女孩，一定可以。

無論她做什麽決定，無條件支持她。

顧國華倒也不惱，“正好女婿在這裏, 看看怎麽辦？”

顧念一擡起頭, 直視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 是有血緣關系的爸爸，也是沒有關心和寵愛的爸爸。

她望望窗外的天，一如她出生那天一般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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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不可能管顧明軒的事，我還得去問問律師, 萬一他坐牢了, 影不影響我孩子考公呢。”

顧國華忙問：“你懷孕了？”

“沒有。”

顧念一嘴角翹起，是釋懷的笑, “不過也無所謂，陸家有的是錢，管我孩子一輩子的吃喝沒問題，考不考公不重要。”

顧國華說話陰陽怪氣，“你現在倒是伶牙俐齒，結了婚有人慣着是不一樣。”

顧念一原以為自己會很難過，結果比想象得更平靜。

“不是我結婚變成這樣，而是我對你們不再有期待，做太多都會被罵白眼狼、不懂事，顧明軒只會給你們惹事，卻被你們當成寶。”

積壓在心底多年的話終于說了出來，可惜另一個人沒聽見。

顧念一接過來陸今安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溫度剛剛好，“要錢沒有，想讓我幫忙求人，不可能，法律該怎麽判怎麽判，該賠多少賠多少，我不可能再出一分錢。”

她還悠閑地喝茶，這兩口子感情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上次回家還和陌生人一樣。

顧國華轉而對陸今安說：“你就縱容她這樣，不管她弟弟死活。”

陸今安和顧念一并肩而立，始終牽緊她的手，語調端得散漫，“我聽我老婆的。”

小兩口話術一致對外，倒顯得他多餘。

顧國華萬萬沒想到，陸今安絲毫不在意，他轉頭對顧念一說：“你确定要這樣做？以後可沒有娘家為你出頭。”

這是什麽可笑的言語，顧念一倏地笑了，像打量陌生人一樣，上下掃了一遍，“現在有還不如沒有呢，好走不送，我要睡了。”

争執差不多了，徹底撕破了臉，早該如此了。

上次回家已經将所有的東西搬了回來。

老家的房子，她的房間是雜物間也好，是其他什麽用途也罷。

她不在意了。

陸今安做出送客的手勢，“請”顧國華出去。

在電梯廳對他說：“你們不心疼她，我會心疼，她不被偏愛的24年過去了，往後她的人生會被無限偏愛。”

“我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委屈。”

陸今安不在意自己在他們心裏的形象，是不是一個好女婿不重要。

他的底線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顧念一。

當即補充，“另外，顧明軒的事一一不摻和，找我們家也沒用，我和她統一戰線。”

陸今安按下電梯，“送客”。

又和物業說，以後不要随便放人進來，放進來之前一定要和業主溝通。

他不想她獨自面對，過去24年受得苦夠多了。

陸今安在門外站了一會，給顧念一緩存的時間，和阮女士通口氣。

剛剛說了那麽多話，像打了一場仗，顧念一用掉了全身的力氣，她坐在沙發一角，抱緊抱枕。

原以為自己會哭，眼淚早已幹涸。

這些話在心裏憋了太長時間，說出來之後，如釋重負，她的性格沒有自己想得那麽包子。

不知他們會不會鬧到陸家。

陸父陸母會不會覺得她不孝？

顧念一聽見開門的聲音，看到熟悉的矜貴身影，放下抱枕，跑過去抱住陸今安。

臨到面前的時候，緊急停住，她不敢。

陸今安邁開一雙長腿，伸出雙手将顧念一攬在懷裏，清冷的眸子浮起柔和的波光，斟字酌句地說：“顧念一，恭喜你，你的苦難過去了。”

顧念一輕輕蹙眉，“陸醫生，我是不是太無情了？”

大衆的認知裏，父母有養育之恩，何必如此絕情。

陸今安摟緊她，拍拍她的後背，“沒有，你很厲害，我第一次見你這樣。”

原本還擔心她能不能應付，做好時刻上場的準備。

這樣也好，不擔心她再被人欺負。

男人輕聲安慰她，嘴角染上寵溺的笑，“得不到認可不必勉強，真正愛你的人不需要讨好。”

他垂眸看到她沒穿鞋子，打橫抱起她，放在沙發上。

又放在他的腿下捂捂，她的手腳容易冰涼。

顧念一靠在沙發上，低聲幹巴巴說：“那我以後如果和你吵架真的沒有依靠了。”

她又自嘲補充了一句，“本來也沒有。”

陸今安撥了下顧念一的頭發，深邃的瞳孔凝視她，“首先我不會和你吵架，其次你有依靠，我是你的依靠。”

他的話似冬日的暖爐，溫暖了她。

男人給她看手機，上面是一條交易信息，“你租的公寓我買下來了，明天去過到你的名下，簽署協議，這是你的個人財産，你不要說不要，你在南城的退路我還嫌小了。”

他懂顧念一的敏感和沒安全感。

她想要退路，他給她。

顧念一望着自己的腳出神，他知道她冷，給她捂腳。

他知道她沒有安全感，他給她買房子。

給她在南城留一個安居之所。

顧念一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而她給不了他同等回報。

她還倒欠了50萬，好不容易攢的2萬給了明悅。

他們一直處在不平等的線上。

顧念一做好心理鬥争，半晌問道：“你是不是早就買了？房租的卡突然變了。”

有一天房東和她說，房租轉到另一張卡裏，她沒有懷疑。

陸今安沒有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是的，你應該很喜歡那裏，這兒也是你的退路，是你的房子，我只是借住的，吵架是萬分之一的概率，萬一我們吵架了，只有你趕我走的份。”

顧念一垂着腦袋，“陸醫生，你怎麽這麽好啊？”

她再一次陷入死胡同，不想他對她那麽好，但又舍不得。

第一次被人放在心尖上。

即使是夫妻感情，那也好。

她要的不多。

“你是我老婆啊。”

陸今安擡眸瞥到牆上的挂鐘，“我要回去上班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是啊，他回來肯定是有事，平白耽誤他這麽久時間，顧念一縱有不舍，也會表現得懂事，“那你快去吧。”

陸今安走後，家裏又恢複了平靜。

年糕趴在陽臺的貓架上曬太陽，顧念一在旁邊給她梳毛。

還好論文完成大半，她把家裏收拾了一遍。

滾筒沾掉沙發上掉的毛，整理下冰箱，心血來潮想做飯。

花了兩個小時，顧念一做了一桌子菜。

許久不做飯，她手都生疏了，幸而成品不錯。

顧念一坐在沙發上等待，三菜一湯放都涼了，陸今安沒有回來。

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估計又進了手術室。

作為醫護家屬，她早有準備。

談不上難過，只盼他平平安安回家。

顧念一抱着年糕在沙發上等，望着門口的方向，“年糕，你爸爸怎麽還不回來啊？”

年糕哪裏能回答，只會喵喵叫。

暖氣太充足，顧念一用手背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在沙發上睡着了。

再次醒來，是聽見開門的聲音，顧念一揉了揉眼睛，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且離她越來越近。

“陸醫生，你回來了。”

陸今安蹲在沙發前面，摸摸她的腦袋，“怎麽不去床上睡？”

“我等你吃飯。”

顧念一瞄了一眼時間，自問自答：“你是不是吃過了？那我收拾一下，你先上去洗澡。”

陸今安轉身看到餐桌上的飯菜，之前父母催婚的話一下子具象化了。

回到家有盞燈有個人等你，也是極好的。

曾經想哪裏會是極好，無非多個人罷了，之前不屑一顧、嗤之以鼻的事，現在竟覺得美好。

陸今安按住她的肩膀，拖着尾音，“沒吃飽，一起吃，我去熱一下。”

顧念一咬住嘴唇，“不好吃了，我重新去做。”

不是剛做好的味道。

“不會。”陸今安将菜放到微波爐裏加熱。

一個人做三菜一湯，西藍花炒蝦仁、番茄土豆牛腩、板栗燒雞，鍋裏還煨了蓮藕玉米排骨湯，煎了煎餃，可是他在加班。

“你是不是還沒吃？”

“沒。”顧念一想等陸今安一起，等着等着睡着了。

陸今安盛了兩碗湯，夾了一塊牛腩，“很好吃，顧念一小朋友還是大廚呢。”

顧念一的确餓了，她夾起來，“有點鹹了，你別吃了。”

阿姨做的菜味道偏淡一點，她喜歡紅燒，幾個調味料加起來，鹽就多了。

陸今安吃得津津有味，“不會，剛好。”

他不是敷衍或者安慰她，味道的确很好，她做了多少年才如此熟練。

煎餃的造型很規整，旁邊放着面盆和擀面杖，和面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學會的。

飯後陸今安去衛生間接了一大盆溫水，給顧念一洗腳。

他趁空閑時間，去超市買了一個智能泡腳盆，咨詢了老中醫，抓了一劑緩解手腳冰涼的方子。

“過來泡腳。”

陸今安對中醫并不排斥，中醫西醫只是兩門不同的學科，目的是相同的。

“陸醫生，我自己來。”

陸今安想給她脫襪子，這個舉動有點過于親密了，顧念一非常不适應。

她的手腳冰涼是老毛病，不礙什麽事，媽媽不會在意，她同樣沒放在心上。

只有月經痛的時候，才會在意一下，事後又會忘記。

沒想到陸今安付諸于行動。

“水燙嗎？”

“不燙，剛剛好。”

過于細節了，很難不讓人心動。

吊橋效應還是日久生情，顧念一分得清。

陸今安站在她身旁，提起工作，“除夕前醫院想派幾個人下鄉，進行義診。”

顧念一不假思索，“那你去呗。”

陸今安彈了下她的腦殼，“你答應得好爽快啊。”

都沒有猶豫，直接就讓他去。

顧念一仰起頭，粲然一笑，“這是為人民服務啊，陸醫生，很光榮的。”

陸今安透露，“要去半個月。”

“去這麽久啊。”

除去北城培訓之外，他們沒有分開過這麽久。

顧念一不想影響他的工作，就去半個月，很快就會回來。

“我保證會好好看家，陸醫生不必操心。”

陸今安來回打量了下她，白皙的小臉上完全沒有舍不得的樣子，表情如常。

不知說她什麽好，好歹稍微難過一下。

顧念一手指攪着，“什麽時候去啊？”

陸今安：“後天一早出發。”

半個月見不到他，顧念一生出不舍的情緒，她又不想表達出來，好像自作多情。

異樣的情緒在出發前一天表現得格外明顯，顧念一拎出行李箱，給陸今安收拾衣物。

邊整理邊說：“陸醫生，鄉下風大更冷，給你多帶幾件羽絨服，不準穿大衣。”

“羊絨毛衣更保暖，羊毛的襪子還有內衣。”

“裝個保溫杯，記得多喝熱水。”

“還有圍巾、手套、面霜和充電寶。”

女人一會跑衛生間一會在衣帽間，忙得不亦樂乎，比起上次去北城，這次駕輕就熟。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是。”

待她整理完畢，陸今安抱着顧念一坐上梳妝臺，逗她，“你是不是舍不得了？”

顧念一臉轉向一邊，口是心非，“我才沒有，巴不得你趕緊走。”

陸今安刮她的鼻梁，“好，你沒有，是我舍不得。”

男人彎下腰貼了下顧念一的唇。

嘴唇相碰，如同幹柴遇到火星，一發不可收拾。

顧念一摟上陸今安的脖子，男人開始他的攻城略地，所有的不舍在此刻爆發。

在一個長時間纏綿糾纏的吻中，肌膚相親。

明明昨天才做過，可是怎麽都不夠。

顧念一的鎖骨被咬了一下，她睜開眼，“去屋子裏。”

陸今安壓低嗓音，“還沒在這裏試過。”

很快無暇思考，投入到激烈的觸感中。

翌日，顧念一送走了陸今安，盤算下個周末去找明悅。

她好想她。

正好陸今安不在家，不用瞞天過海，顧念一迅速買好機票，飛往海港。

在逛街的時候，顧念一接到陸今安的電話。

他問她，“寶寶，你在哪兒？”

顧念一心裏一顫，“和朋友逛街。”

“那你到家給我報平安。”

“好，我先挂了。”

明明去海港找明悅了，卻不告訴他。

陸今安把玩手機，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