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林燕青從未聽過這樣的話,當然他也從未告訴過別人這些事。外人只知道他是林老爺收養的孤兒,卻不知他是衛家的幸存者，林老爺雖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卻并不知道他看到了一切。

林燕青自認與父親并不親近,小時候頑皮總會被父親打,久而久之在父親面前便不敢造次。父親又經常教育他，不可包庇壞人,不可欺侮善人。但他卻覺得，他只會保護自己在意的人，而其他的人是生是死與他何幹。

若當年是他在父親的處境,他必定不會刺下那一劍,哪怕他知道那個人是壞人,之後他肯定還會殺死更多的無辜的人，他也不會犧牲自己的生命。

但如果,那個人要傷害父親呢？林燕青在心裏問着自己。如果他要傷害父親、母親、大哥他們呢？

林燕青沉默了很久,林杉杉有些擔心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燕青？”

林燕青擡頭，沖她笑了一下,“我沒事。”

他伸在左臂上捂了一會,林杉杉驚訝的看見被他捂住的地方，開始出現細細的紅色的紋路，就像紋身一樣。

趙厲也走了過來，不一會,那些線條慢慢的相連,林燕青把放下,露出了整個紋身。

那是一條紅色的蛇，看不出來長度，纏繞在林燕青左前臂上，蛇頭沖着肩膀的方向，而蛇尾則在腕處。蛇嘴大張着，看起來就像活着一樣。

“這就是印紋。”林燕青有些憎惡的說道。“平時不會浮現，只有發熱的時候才會出現。”

林杉杉心裏一慌，她後背的鳳凰紋身也是在洗澡發熱的時候，才會出現。那也是印紋嗎？

“你也有印紋。”趙厲看着紋身，有些疑惑。“但你沒有死。”

“那是因為這個。”林燕青将臂翻過來，指着蛇尾處的一個小黑點。“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刻下的印紋，而這個黑點最初也只是一個斑點，後來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是說，蛇尾被黑點定住了？所以那天你并沒有死？”趙厲看着那黑色的斑點，看起來就好像是不小心甩上的墨汁，沒想到卻救了林燕青一命。

“可是，”林杉杉小心的指了指那紅蛇的蛇頭，“它之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林燕青把臂遮上，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林杉杉懷疑的看了他兩眼，“那，那個黑點現在還在變大嗎？”

林燕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對林杉杉突如其來的敏銳簡直表示驚奇，這些年那個黑點不僅沒有變大，反而開始慢慢消失。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林燕青！”林杉杉怒了，她在看見那個紋身的時候，心裏無法抑制的出現了厭惡感，後背上的紋身也開始發熱，那個蛇根本不像林燕青說的那樣無害，根本就是已經被激發的狀态。就好像沒有拆除的定時炸/彈，雖然倒計時暫時停止了，但總有一天還是會爆炸！

而這個傻弟弟還想瞞着她！

林燕青無辜的眨眨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趙厲。姐姐炸毛了，快去順順毛！

趙厲淡定的看着他，一副見死不救的樣子。誰惹的誰負責。

“我這不是，”林燕青不指望那個不靠譜的師父了。“不想姐姐擔心嘛。”

趙厲嘲笑一聲，你以為生氣了的夫人那麽好哄嗎，就這麽一句就想……，什麽情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杉杉的怒氣，刷的就消失了，眼裏只剩下對林燕青的心疼。

“沒事，姐姐一定會找到辦法的。”她一定要快點找到她那個不知道在哪的師父！

林燕青出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房間裏只剩下夫婦倆，還有一只被揉亂了的小老虎。林杉杉默默的抱起來它，有些疑惑的感受了一下重量。“為什麽它好像都沒長過？”從林杉杉看見它，它就一直是這麽大。

“禁地裏的生物，都是很難長大的。這只老虎，在我小時候就已經這般大了。”

林杉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問道。“那小老虎今年已經，”她在心裏默默算了算，“二十歲了？”

“不止。”趙厲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小老虎。“而且不僅他們的身體不會變化，連智商變的也很慢。”

這句話小老虎雖然也沒聽懂，但它聽懂語氣了，這個人在嘲笑它！小老虎沖着趙厲嗷嗷叫了兩聲，就要往趙厲身上撲。

林杉杉趕緊給它順了順毛。“我覺得小老虎挺聰明的。”

林杉杉一邊給小老虎順毛，一邊偷偷看了兩眼趙厲。

趙厲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夫人，湊到她耳邊問道。“夫人瞞了趙某什麽事？”

“我不是故意的！”林杉杉下意識的道歉，一擡眼就看見趙厲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每次趙厲這個表情，她都很慫。但無論趙厲怎麽問，她都仍然沒有開口。紋身的事，終究牽扯太多，更何況她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的紋身和燕青的到底是不是一種。

趙厲最後還是沒能問出夫人瞞着的事，也只得把這個事記在心底。

一行人雖然只比烏和秦漢晚半天出發，但那兩人必定是快馬加鞭趕回去，林杉杉又要送小桃回家，也就沒打算去追那兩人。小桃知道自己要被送回家，還以為小姐不要自己了。淚眼汪汪的看着林杉杉，自從小姐嫁到古泉山莊，很多事情就都不需要她了。

林杉杉頭疼的哄了她很久，保證之後肯定會來接她回去。

小桃雖然離開家很久，但仍然準确的找到了自家村子，林杉杉讓其他人在村口等着，畢竟小桃還是個姑娘，如果讓村裏其他人看見趙厲他們，難免誤以為是來求親的，對小桃的名聲不好。

林杉杉跟着小桃一路走到了村子最裏面，路上遇到的村民也都很和善，看見小桃還會打聲招呼。林杉杉心下稍安，等到隐隐能看到家裏的屋子的時候，小桃的步伐加快了許多，林杉杉在心裏偷笑也不點破她，跟上了她的速度。

林杉杉一路把她送到院門口，看着她跟院裏的婦人抱成一團，就悄悄的離開了。

她實在是不适應離別的場景。

送走了小桃，剩下的人裏不會騎馬的就只剩下林杉杉了，秦家家主的身體不知能撐多少天，也不知道師兄能不能救回來，馬車的速度相較于騎馬慢上太多，林杉杉跟趙厲商量了一下，讓燕青抱着小老虎，趙厲帶着她，這樣可以在路上節省更多的時間。

趙厲有些擔憂，夫人并沒有騎過馬，正常的速度恐怕都不能适應，若是要加速，恐怕夫人很難受得了馬上的颠簸。但林杉杉堅持，也只好同意，但也跟林杉杉說好，如果她實在無法适應，就還是用馬車趕路。

林杉杉點了點頭，然後從自己的包裹裏，翻出來一堆棉墊，綁在了大腿兩側，又把剩下的綁在了馬鞍上。趙厲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這一系列操作。“你這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在你答應去秦家之後，讓小桃去買的。”林杉杉拍了拍軟墊，覺得差不多了，轉身看向趙厲。“我的騎士，還不快帶本小姐上馬？”

趙厲看着林杉杉，輕笑着搖了搖頭，也不提醒她又說了自己不懂的詞。

林杉杉上馬後，默默的在心裏回想着之前看過的騎馬注意事項：一定，一定不要夾馬肚子！

“夫人，”趙厲從後面靠近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有我在。”

林杉杉這才意識到，她被趙厲圈在懷裏。

耳朵後知後覺的開始紅了。趙厲看着林杉杉紅嫩嫩的耳朵，抑制住自己想親上去的沖動。幹咳一聲，小心的往後坐了坐。“夫人，我們要走了。”

林杉杉點了點頭，這是她第一次騎馬，趙厲并沒有直接讓馬跑起來，而是先慢步向前走着，林杉杉感受着微微的颠簸和大腿處的摩擦感，不得不慶幸自己的提前準備。她回過頭對趙厲說道。“我沒事，加快速度吧。”

趙厲點了點頭。

一路上，除了在吃飯的時候，一行人都沒有從馬背上下來，五天換了次馬，也沒有追上烏和秦漢，林杉杉都懷疑趙厲是不是帶錯路了。

腿上綁着的棉花在第二天就磨壞了，還好當晚在留宿的村子裏買了一些破舊的棉衣，就這麽湊合着繼續用了。林杉杉不敢說停下，因為越靠近秦家，她心裏的感覺就越急迫，要再快一點，不然就會趕不上什麽事。

她說不清楚這種感覺，但趙厲明顯能感覺到自家夫人的急躁，最明顯的就是在棉衣也磨破之後，他想慢下速度，林杉杉卻自己猛夾了一下馬肚子。

馬的速度瞬間加快了，趙厲趕緊停下馬，伸把夫人從馬上直接抱下來，閃進旁邊的樹林。趙一和林燕青也停了下來，林燕青找了棵樹坐下，看着趙一牽着幾匹馬去一旁的小河喝水，默默的揉着懷裏的小老虎。

樹林裏，林杉杉默默的低下頭，小心的拉了拉趙厲的衣角。“我錯了……”

趙厲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怎麽也氣不起來，更多的是心疼她。夫人真的是天生就是來克他的，他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抱住林杉杉。“不怪你。”

林杉杉靠在趙厲懷裏，努力緩解着內心的焦躁，她不清楚秦家家主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有這種感覺。

趙厲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慰道。“今晚不休息，在天黑之前應該就可以趕到了。”

林杉杉點了點頭，偷偷在趙厲看不見的地方，比了個耶。

逃過一劫，還好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