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無覓風·5

無覓風·5

走過打箭爐,天氣就一日暖過一日,待過了雅州,已經完全是尋常秋天,黃葉燦燦、風朗氣爽。那位烏斯藏少年名喚多吉,自從看了張靜定擊敗旦暮崖惡徒之後,再也不說什麽“我們請來的中原高手和天一樣高”,而是天天跟在張靜定身後獻殷勤,希望這位道長能收他為徒。

魏家的小孩叫魏钰,他看一個髒兮兮的大個子老圍着自己的張伯伯轉,心中大為不安,生怕張靜定喜歡多吉之後不再喜歡自己,魏钰雖然年紀小,但仗着漢話比多吉說的流暢十倍,便老用漢話和多吉吵架,兩個孩子一路上吵吵嚷嚷,倒添了兩分熱鬧。

走過雅州之後,陶仲商脫下裘皮換上勁裝,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超拔。馬幫諸人與他同行了半月有餘,曉得這位高手沉默寡言、性情孤僻,都不敢上前招惹,就是騎馬同行都和他隔開一段距離。

這卻便宜了陳希風,他初戰受挫并不氣餒,反正陶仲商身邊空空蕩蕩,他就每天騎馬走在陶仲商身邊,神情自若地主動搭話,陶仲商不喜避退,躲了陳希風一次就不耐煩再躲,只當旁邊沒這個人。陳希風日日報道磨練臉皮,竟然學會了自顧自地和陶仲商聊天,對方不接話沒關系,說完一個話題再換一個就是。

張靜定覺得自己真的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麽交朋友。

陳希風正在講自己在麓川宣府司署的驚魂一夜:“……我睡得正熟,忽然聽見‘砰!’一聲巨響,然後是一堆東西七零八落地砸在地板上的聲音,還有些小磚塊、碎瓦片砸在了我身上,我從夢裏吓醒了,月光從房頂上的大洞照進屋子,到處都彌漫着灰和塵土,嗆地我不停咳嗽,我立刻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就跑出屋子……”

他不愧是寫話本的,将當時場景娓娓道來,讓人放佛身臨其境,魏钰和多吉共騎一匹跟在陳希風身後,聽得連連點頭,旁邊的趕馬人們也不自覺支棱起了耳朵。

陶仲商這幾天聽陳希風說了他的大侄子和小侄女、家裏養的貓、錦衣衛養的狗……一直連眼皮都不掀一下,今天聽到這段麓川故事,他忽然道:“陳希風。”

陳希風頓時住了口,望向陶仲商。旁的人正聽到要緊處就被打斷,心中十分不滿,只是不敢向陶仲商發作。

陶仲商不耐煩地說:“你能不能閉嘴。”這句真是一點不給人面子。

氣氛一時尴尬,趕馬人們自覺地避開了些,魏钰和多吉對視一眼,灰溜溜地趕馬回到張靜定身邊。

陳希風心中也尴尬,就算脾氣再好,現在也不能再平靜如常地繼續講下去,他苦笑道:“陶大俠也太難讨好,讨厭我的人不是你一個,但表現地這麽明顯你是第一個。”

陶仲商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惹我讨厭,就不該來讨好我。”

陳希風神情有一瞬難堪,他沉默了一陣,說:“你這人做事未免太不公平,在太湖逼人同行的不是我,在太原先舉止唐突的也不是我,憑什麽只要你覺得想做你就能做,別人做了就是惹人讨厭?我們怎麽說都算生死之交,連個朋友都做不成?還是你怕什麽?”

陶仲商用一種十分費解的眼神看了陳希風一陣,他嘲諷道:“我有什麽可怕的,只是小少爺,你是不是擔心自己會死得不夠早?”

Advertisement

陳希風一愣,他輕輕說:“原來你怕我死。”陶仲商唇線一抿,陳希風立刻正正經經地道:“陶兄放心,張道長為我批過命,說我行善積德、福祿深厚,可以活到七十歲,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只擔心到死都太無聊,你是我最不無聊的朋友了。”

陶仲商冷笑一聲,似乎是想諷刺,所謂的不無聊就是危險重重、朝生暮死、刀頭舔血,但陳希風明亮的雙眼與他對視,眼底一片清明與了然,太原送信、撫州賊宴,哪一次不是命懸一線?陶仲商最後竟有點無可奈何,嘲道:“自以為是、年少輕狂、廢話連篇,哪一點都叫人生厭。”

陳希風心中一松,這種臉臭嘴毒到剛好才是往日的樣子,他微微笑道:“彼此彼此,你不講理的時候,也惹我讨厭。”

那一點暧昧情愫在此暫時封存,誰都不提。

九月二十日,衆人趕到成都府。錦官城正值一年中最幹爽的時節,不悶不熱、不陰不雨,宣德三年都督陳懷主持浚修了成都,如今城池高大氣派,城中土地平整、屋舍井然、行人如織、氣象繁華,不愧是天府之國。

魏府在城南,而花市、藥市等商街也在城南附近,張靜定、魏家人與陳希風入城後便未和馬幫分手。一路擠擠挨挨,先到了馬幫卸貨的商鋪,馬鍋頭和陶仲商約定了到了目的地就結賬,馬鍋頭立刻從行囊裏取出一個小包袱恭恭敬敬地奉給陶仲商,千恩萬謝他一路護送。

陳希風怕陶仲商又跑了,一路跟他跟得緊,他眼尖到那個小包袱,心中偷摸一估,之前馬鍋頭和張道長閑聊時偶然提過,他這次帶的貨物總價大概是六千兩,護镖的規矩是逢十抽一,那陶仲商這包就有六百兩!陳希風再估了估自己寫話本賺的幾個銀子,一時心中又羨又妒,暗暗嘆息。

陳希風正打算開口問陶仲商,領了錢接下來要往哪兒去,街面上的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向兩邊讓開了一條路,一頂四人擡的灰色小轎晃晃悠悠從街面上蕩了過來,停在數步之外。擡轎子的四人臉帶面具、一身灰衣,他們放下轎子,轎簾正對着陶仲商,一冷冽女聲從轎內傳出:“請問,對面可是旦暮崖少主人陶仲商?”

陳希風心中一驚,認出這是夜航樓發三色譜的轎子,不過轎中人不是趙若明。

陶仲商面沉如水還未答話,張靜定聽那轎中人向着陶仲商問了話,登時臉色大變,他定定望向騎在馬上的陶仲商,高聲問:“小兄弟,你叫陶仲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