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你二弟想開間雜貨鋪，我讓他先去鎮上跑幾趟，摸清了具體情況回來說說，瞧着好，就給錢開雜貨鋪。”圓圓的大西瓜，顧菲菲看着就高興，笑着催了催：“過下井水，切開我嘗嘗，好久沒吃西瓜。”

顧元初像是沒聽見，一手穩着桌上的大西瓜，一手拍拍自己的胸口：“開雜貨鋪，娘我可以，我天天往鎮上跑，熟悉的很，鎮上的兩間雜貨鋪我都熟，還能說上幾句話。娘，才午時過半，早的很，我這就去趟鎮上，給你問個清楚。”

朱鳳喜發現大哥進屋後，丈夫立即變了臉色，大哥說完話後，丈夫神情漠然甚至有點兒嘲諷。大哥搶了活，聽話裏的意思是想自個開雜貨鋪，丈夫面無表情，有那麽一絲絲的果然如此的意味，他在想什麽？

不生氣嗎？不想着争辯嗎？怎麽無動于衷？朱鳳喜急了，好不容易如了願，這木頭真的是一點都不開竅！

“他大伯這事兒，娘交給了孩他爹，你就這麽往鎮上跑太不妥當吧。”

顧菲菲雙手穩着西瓜，有點生氣：“跑什麽？西瓜差點兒摔地上。老二媳婦說的對，這是老二的事，用不着你管。”

婆婆又一次贊同了自己的話！朱鳳喜像是吃了興奮劑，瘋狂的拉扯着丈夫的衣袖，有了底氣說話瞬間就變得硬氣了，挺直了腰杆：“他大伯，娘說了這事用不着你管，孩他爹愣着幹什麽，田間地頭的活讓大哥管着，你先去鎮上跑雜貨鋪的事，搞清楚了回來和娘好好說道說道，看看這鋪子能不能開。”然後，沖着婆婆笑：“娘你說是吧。”

“娘，往常有什麽事你都是吩咐我，讓我幫着忙前跑後，這回怎麽就讓二弟去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顧元初傷心了，直接坐到了髒兮兮的門檻上：“娘你的事我怎麽能不管，你是我娘，生我一場養我一場，哪能不管你的事，肯定是我做得不好，惹了娘心裏頭不痛快，我哪做得不好，娘你告訴我，我一定改！好好改。”

這到底養得是兒子還是女兒？顧菲菲覺得頭疼，心裏鬧的慌，對着二兒媳指了指，拍了拍手上的大西瓜：“過下井水，切幾塊端過來，剩下的你看着分，不夠的李家還會送西瓜來。”又指了指坐門檻上的大兒子：“你起來，坐凳子上，還有你。”指了指沉默不語的二兒子：“坐凳子上，跟你大哥說說，開雜貨鋪是你的事，跟我沒關系。”

想想丈夫一天都難得說句話，朱鳳喜抱着大西瓜，樂呵呵的笑：“娘，要不然我來說？孩他爹你也曉得，就是個悶性子……”話沒說完，沉默的顧元正開了口：“我來說，你去給娘切西瓜。”

朱鳳喜發現，丈夫變了！灰撲撲的眉眼有了亮光，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不少：“行，我切西瓜，你們聊。”她抱着大西瓜樂滋滋的出了屋，一準兒是娘站在了他們這邊，丈夫這心啊一下就熱乎了。

“大哥，是我跟娘說想開個雜貨鋪，這麽些年我一直想着這事。”顧元正木着張臉不鹹不淡的說話，頓了頓，又說了句：“大哥若是也想開雜貨鋪，可以跟娘說。”

二兒子話裏怎麽有股淡淡的譏諷？顧菲菲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眼二兒子，眉眼确實透着點譏諷意味。她又看了眼胖胖憨憨的大兒子，像個白面饅頭，笑起來的時候尤為和善。

“原來是二弟想開雜貨鋪，我還想着娘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說要開雜貨鋪。”顧元初恍然大悟。好奇的問：“二弟怎麽會想着開雜貨鋪？一年到頭你都難得去趟鎮上，整日在田間地頭忙着農活，開雜貨鋪可不比種莊稼，裏頭學問大着呢，二弟我覺得吧，這事你幹不了，不如換了讓大哥來，我常年往鎮上跑，熟人多，嘴皮子也比你利索，開店當掌櫃最重要的是什麽，就是得會說話，娘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我沒說錯了吧。”

顧元正抿着嘴，多餘的話沒有，只說：“大哥也想開雜貨鋪，可以跟娘說。娘說了，只要我能摸清這裏頭的深淺，得了她滿意，就給錢讓我開雜貨鋪。開雜貨鋪不是娘的想法，是我的想法。”說完，他站起身：“娘，我明天大清早去鎮上，今兒就不去了，我先去忙地裏的活。”

Advertisement

“不用這麽急，吃個西瓜再去。”顧菲菲勸了二兒子一句，招着手讓他坐回小凳子，側頭對着大兒子說：“想開雜貨鋪這事，你二弟先跟我說，一家子骨肉兄弟哪能窩裏鬥呢。雜貨鋪是不能開了，你要是也想去鎮上幹點什麽買賣，你先想清楚，想好了跟我說，一樣的道理，做什麽都得先摸清裏頭的水深水淺，搞清了情況，這生意能做，咱們就做，我給錢，願意支持你們。醜話說前面，機會只一次，失敗了，老老實實的回家種田，別再想些有的沒的。”

朱鳳喜端着一盆切好的西瓜笑盈盈的進了屋：“西瓜來了，娘，吃西瓜，吃這塊，籽兒都給挑幹淨了呢。”

顧菲菲接過西瓜，嘗了一口，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甜，這西瓜真甜！”味兒太足了！她都好久好久沒有吃過西瓜味這麽足的西瓜，特別甜，汁水足，清脆爽口。

“娘。西瓜不宜多吃。”顧元正一板一眼的提醒了句。

朱鳳喜拿手肘撞丈夫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娘正高興呢，說什麽掃興的話：“大哥你也吃西瓜，這西瓜好吃呢。娘，西瓜你吃着，不夠喊我，我去給孩子們也送點。”

顧元正跟着起身：“娘，我回屋裏歇會，等會就去地裏忙活。”

“去吧，多帶點水，把這西瓜也拿出去，我吃一塊就夠了。”顧菲菲指了指沉默吃瓜的大兒子：“回你屋裏吃，我吃一塊就夠了。”往外望了望：“送西瓜的怎麽還沒來？一個瓜不夠分的吧。”

“娘。我去看看，不夠吃就先緊着屋裏的孩子媳婦，娘這瓜好吃，甜！我特意選了好久才挑出來的，留兩塊放井裏，傍晚那會還能吃一塊呢。”吃完一塊瓜的顧元初碎碎念，餘眼瞄着二弟倆口子出了屋，小聲嘀咕了句：“娘我尋思着，我嘴皮子利索，要開店做生意，還是雜貨鋪比較好，你覺得呢？”

顧菲菲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我覺得，我覺得你這大哥有點歪，老二想了好些年，隔一兩年就來問一次，好不容易得了我的同意，你瞎摻和什麽，覺得開雜貨鋪好，早些年幹什麽去了你？非得你二弟說了你才想到自己也能開雜貨鋪？要我說你什麽好，甭惦記了，除非你二弟親口說不開，你還是好好琢磨琢磨別的買賣。”

皺着眉頭，跟趕蒼蠅似的趕着大兒子：“回你屋裏去，跟你媳婦好好商量商量，你兒子也行，好好琢磨琢磨，琢磨好了再來跟我說，反正雜貨鋪你別想，飯館也是，老六飯館開的好好的，別去搶他生意。”

“娘，我能琢磨出什麽，我就覺得雜貨鋪好，越想越覺得合适我，要不然你跟二弟說說，這雜貨鋪就讓了我呗……”

顧菲菲手裏正好有塊吃完的西瓜皮，氣得直接扔到了大兒子懷裏：“滾，趕緊出去，別跟我磨，沒可能。”

“娘娘娘，你別生氣，別生氣，我走我走還不行嘛。”顧元初慌手慌腳的接住西瓜皮：“我走，我去屋裏琢磨。”邊走還邊嘀咕，聲音不小也不大：“真覺得我就合适開雜貨鋪，都說我最和氣不過了，開門做生意不就是講究和氣生財，二弟悶頭悶臉別說張嘴說話，什麽時候見他扯過笑臉，真不合适，還是我合适……”

顧菲菲耐着性子忍着脾氣，等着這念念叨叨的大兒子出了屋，立即把屋門給關上，耳根子總算清淨了，深出一口氣，窩回了躺椅裏。

進了西廂屋裏，朱鳳喜急慌急慌的說：“這事兒，會不會被大哥搶了去？咱們得想個辦法。”

“心是偏的，想再多的辦法也沒用。”顧元正倒是淡定的很，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話說得很是篤定：“這回大哥搶不走，我看娘和往常很不一樣，鐵了心要公平對待。”他拿起一塊西瓜，大口的吃着：“我去地裏，這事你別管，我有分寸。”

“真不用我管？”

顧元正扔了西瓜皮，大步出了屋：“不用。”很是堅定自信。

得了娘的認同，不僅走路挺直了腰杆連說話都硬氣了。朱鳳喜忍不住的歡喜，嘴角咧到了耳根處。

劉嬌杏見丈夫進了屋，忙湊了過去：“說什麽呢？我貼着牆都沒聽清幾句，二弟倆口子鬧什麽幺蛾子？成天到晚不得安寧，活脫脫的一攪家精，不挑點事就渾身不自在了。你是沒見陽鴻媳婦那感動的樣兒，恨不得二娘就是她娘，就一碗紅棗粥跟沒吃過似的，眼皮子淺的沒眼看，當我不心疼自家兒媳不心疼肚裏的小孫孫，紅棗粥是給娘補身子的，江米多貴啊，紅棗也不便宜，說出去不知道的以為陽鴻媳婦不懂事，懷個孩子跟家裏的長輩搶吃，哪來的臉喲！”

“叭叭叭的說什麽？”顧元初一臉疑惑：“紅棗粥陽鴻媳婦吃了就吃了，咱們顧家又不是吃不起。你幫着想想，除了雜貨鋪和飯館，我還能開什麽店？”

“什麽！”劉嬌杏瞪圓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娘讓你去鎮上開店？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去鎮上開店，咱們就能跟老六倆口子似的也住鎮上去，日子可不就越過越紅火了！果然咱娘還是心疼咱。我想想啊，開什麽店好。”

顧元初打斷了媳婦的美夢：“搬鎮上去，想都別想，我是不會離開娘。村裏住着多舒服，寬敞亮堂，鎮上一家子擠在後院？我不搬，娘離了我還能行，二弟四弟沒一個貼心，就知道埋頭幹活，先想想能開個什麽鋪子，這不行，光想想不出來，我去鎮上瞧瞧，陽鴻呢，我找陽鴻陪我一起，昨天的山藥糕娘有沒有吃？要不要再買點回來，錢呢，給我幾個錢。”

“錢，找我要什麽錢，錢都在娘手裏攥着呢。”劉嬌杏不滿的嚷嚷了句。

“我今天找娘要錢，娘沒給，定是舍不得吃覺得貴。”顧元初見媳婦站着不動：“我自己去拿，這些個小吃小食能花幾個錢，下回找娘要錢得少要錢點，省得娘以為自己吃的用的太貴，又舍不得了。”

劉嬌杏沒話說了：“那，那多買一份，給陽鴻媳婦也吃一口，瘦了一圈了都，擱老二媳婦眼裏整得我多惡婆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