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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顧菲菲有點餓,拿出昨天吃剩的山藥糕,正吃着呢,老四媳婦進來了。
“娘。茶壺裏的水該涼了,我加點兒。”
“吃西瓜了嗎?”顧菲菲随口問了句,推了推眼前的碗。
張婉桃往碗裏倒了半碗溫開水:“嘗了一塊,特別甜,汁水足的很。後來大嫂送了一整個大西瓜過來,我切了大半個,往田裏送了趟,在田裏忙活的也解解渴。”
“老四沒歇響?”
“歇了會,吃了塊西瓜走的,和二哥一道去田裏,才出院子,李家送了西瓜來,大嫂挨個屋分,我放井水裏涼着,剛才二嫂喊我一道去田裏送西瓜,送完正好回來張羅晚飯,娘,晚飯想吃點啥?”
老四媳婦說話有點啰嗦,但她說話很溫婉,不緊不慢聲線柔和,顧菲菲不覺得煩,聽多了竟也習慣了:“炒個冬瓜片,放點肉沫焖會兒,喔,掐幾個蔥白炝鍋起鍋時撒點蔥花,嗯……再拍個黃瓜吧,其餘的你們看着張羅。”
張婉桃點點頭,嘴上緩緩說着:“和大嫂二嫂商量着,天兒熱,眼下農活重,不吃點油水人撐不住,割了兩斤五花肉,切幾個蘿蔔炖一鍋,再弄個木耳青菜湯。”
顧菲菲笑着說:“聽着不錯,去忙吧。”
張婉桃笑着往外走。
顧菲菲突然想起下午的事:“老四媳婦你等會,跟你說個事,吃了飯忙完手頭的事,你和老四來我屋裏一趟,記得啊。”差點就忘記了:“也沒別的事,你大哥二哥都說想到鎮上開個鋪子,就差你們倆口子,如果也想着這事,就琢磨琢磨,一會跟我說說。”
張婉桃愣在了門口,整個人傻傻的,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傻啦?”顧菲菲慢吞吞的走到門口,往四兒媳跟前晃了晃手:“回神兒啦,想什麽呢。”
“娘,我我這我我我去跟孩他爹說聲兒。”張婉桃一時慌了手腳,都不知道說什麽好,腳往屋裏踩又往門口退,看着是真亂。顧菲菲拉了把她的胳膊:“慌什麽呢。”皺着眉頭:“這點事就慌了?”好生好氣的又重複了遍:“我說啦,等吃了晚飯忙完手頭的事,你們倆口子再來我屋裏,曉得了吧。”松了手,往外揮了揮:“這會該忙飯就忙飯,別耽擱了事。”
張婉桃連聲應嗳,白淨的臉羞的滿臉通紅,連脖根都紅透了:“娘說得對,不耽擱事,我這就去張羅晚飯。”扶着門框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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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菲菲真怕她摔着,往門外望了望,四兒媳這是明顯軟了手腳,扶着牆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竈屋去,到了竈屋門口,她停了會,随後倒是恢複了正常,沒了那股子慌亂勁兒。
都是偏心惹得禍喲。顧菲菲感嘆了句,回了屋裏。
太陽還沒落山,便吃了晚飯。
在屋裏呆了一整天的顧菲菲有些不耐煩,傍晚屋外仍有些餘熱,起了風,倒也受得住,她站屋檐下,揚了揚手,院裏忙活的衆人一下就湧來了兩個,大兒子和二兒子。
平日裏有個甚事,大兒子總是跑得最快最為機靈的,這回二兒子也是眼明腳快,一點沒落下風。
“躺椅挪院裏。”顧菲菲指了指院角的棗樹,低着頭,慢悠悠的下石階:“扇子拿上。”
劉嬌杏三步并兩步沖進屋,拿起桌上的蒲扇,邊打着風邊往外沖:“娘,我給你搖扇,太陽還沒落山,天兒熱。”
朱鳳喜搬來個高腳凳,放着一壺溫開水,一只茶碗,還有半塊挑了籽兒的西瓜。
“扇子給我。”顧菲菲朝着老大媳婦伸手。
劉嬌杏笑盈盈的說:“娘我給你打扇,周邊都沾着風,還能趕趕蚊蟲呢,這蚊子可是惱人的緊,咬一口又癢又疼難受。”
“給我。”顧菲菲說了句,見老大老二搬着躺椅過來,順手指了指:“擱這兒,忙你們的,我自個歇歇。”
顧元初樂呵呵的笑:“娘就讓你大兒媳給你搖會扇子,這會屋裏屋外也沒多少活兒,還能說說話解解悶呢,你想要四處走走,有個人陪着我們也放心些。”
顧菲菲擺着手:“扇子給我就行,忙你們的去。”目光落在了劈柴的老四身上,掃了眼不遠處的竈屋,老四媳婦領着兩個孫媳洗碗筷收拾竈臺:“忙完了,老四倆口子過來說說話,你們啊……”看着圍在身邊的幾個:“忙自個的去,尤其是老大,好好想想到底要開什麽鋪子,操心點正事兒。”
朱鳳喜嘴快的接了句:“往常娘總是說我不操心正事兒,成天瞎忙活。”說着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一雙杏眼笑成了彎月芽。
一天天兒的不挑點事就不痛快了!劉嬌杏臉色一沉,扇子放到了高腳凳上:“娘自個坐着,我去雞舍瞧瞧,也該進籠了。”
“娘我正想着呢,我想來想去吧,還是開雜貨鋪好。”顧元初腰一彎,将半塊西瓜拿起湊到了母親手邊:“正好二弟也在,二弟你幫大哥想想法子,我是覺得自己開雜貨鋪最合适,娘說了,雜貨鋪是你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營生,我當大哥的雖然合适吧,也不能奪二弟所愛,大哥蠢笨啊,二弟幫着想想,我還能開什麽鋪子?一家子骨肉兄弟,就該相互幫襯,裏外團結娘你說是吧。”
顧菲菲點點頭,接過西瓜,沒急着吃:“理是這麽個理,兄弟幾個可以商量着來,琢磨通透了再來我跟前。”沒事可千萬別往我跟前湊,沒那精力,一天天的看着沒事,就,就挺鬧騰。
瞧出母親是真的有點煩,顧元初也不敢再磨叽:“娘,你歇着,有事兒喊我,我支個耳朵聽着呢,我去看看幾頭羊。”
老大走了,老二倆口子沒說什麽也走了。
耳根子清淨的顧菲菲窩進了躺椅裏,悠閑的品嘗起手中的半塊西瓜,一口一口吃得特別慢,要細細品,吃回西瓜不容易,不是吃不起,而是吃多了身子骨受不住。
太陽落山,紅豔豔的晚霞随着晚風吹啊吹,亮堂的天光一點點變暗,最後一絲晚霞消失于天際,吹來的晚風裏透着涼爽。
劉嬌杏走了過來:“娘,這會兒不熱,去洗個澡?”
“也行。”顧菲菲用手撐着扶手慢悠悠的站起,站在旁邊的大兒媳欲要伸手幫忙,她往外推了推:“不用,我自己來。”
這些日子見識了婆婆的固執劉嬌杏也不敢厚着臉硬來,卻也沒閑着,拿起放凳子上的扇子,幫着打扇搖風:“娘,你找老四倆口子有什麽事?真有什麽事,吩咐我也行,我做事也利索。”
“老大老二都想去鎮上開店,這事兒哪能落了老四倆口子,自然要問問他們夫妻倆的想法。”顧菲菲也沒藏着捂着:“他倆還沒忙完呢?”
恰巧張婉桃從屋後過來:“娘,有兩天沒洗頭,洗個頭吧,我都打好水了,洗澡水也一并放浴桶裏,有點熱,等洗完頭剛好合适洗澡,洗澡你可以,洗頭還是得我們來,彎着腰低着頭你也受不住呀。”她絮絮叨叨的,又說:“昨兒的新衣裳你試了試,說腰身寬松了些,我描了兩道小褶,一會你再試試,不合身,我再描補兩針。”
“你和老四說沒?你倆咋想的?”顧菲菲問了句:“我這有老大媳婦老二媳婦,沒什麽事,你去和老四說說話,倆口子琢磨琢磨是想和兄弟一樣去鎮上開鋪還是有別的什麽想法,想透了,過來跟我說,不着急。”
劉嬌杏接了句:“老四媳婦這兒不用你,聽娘的,去跟四弟說說話,想好了過來跟娘說,娘心裏頭惦記着這事呢,剛還跟我說起,老大老二都去了鎮上,這好事兒總不能落了老四倆口子,想想也對,老六一家子在鎮上住了多少年了,咱們一大家子也該都搬鎮上去,又不是沒這個錢,娘你說是吧,鎮上比村裏住着舒服。”
“我住村裏就挺好。”顧菲菲總覺得大兒媳話裏有話,她也不想費心思。
說着話呢就到了屋後,朱鳳喜笑着迎了過來:“娘,都準備妥了,我給你洗頭。”
這是顧菲菲折騰出來的,她躺在長條凳上,兒媳蹲身幫着洗頭。長條凳自然是墊了棉,非常的柔軟不會傷着脖頸。
洗完頭,旁邊有個小浴房,家裏女眷都在這房裏洗澡。
泡澡這事用不着伺候,顧菲菲自己能搞定。
洗完澡,坐院前大兒媳拿着棉帕細細的搓揉濕發,夜風微涼,很是舒服,沒多久頭發也就幹了。
夜色漸深,蚊子太多了,顧菲菲回了屋裏,屋裏點了熏香,不便宜,淡淡的香,能很有效的驅趕蚊蟲還有點點安眠的效果,這好玩意兒自然是她的好大兒買來孝敬老母親的。
躺床上沒多久顧菲菲就睡着了,都說人老覺少,她不一樣,很缺覺特別容易睡,大約是年輕的靈魂努力的修複老邁的身體吧。
就盼着她能再多活幾年,雖說人老了沒什麽勁兒,這裏的日子卻不算難過,她還是願意好好生活,哪怕已是臨近黃昏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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