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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顧菲菲剛醒,四兒媳進來幫她梳頭,漱了口洗了臉,閑着沒事打算去磨房看看來福,剛出屋就見小兒子從東廂屋裏出來,亂糟糟的頭發,衣裳胡亂的挂身上,精瘦的胸膛若隐若現,舉着胳膊伸了個大大懶腰,嘴巴一張哈欠連天。

院裏有小姑娘在掃院子走廊,是大房的顧月蓮,對于六叔的出現很是猝不及防,低下頭背過身子,臉紅紅的,又慌又驚,顧菲菲瞧見了,便揚着嗓音說了句:“衣裳不整像個什麽樣!回屋裏去,拾掇好了再出來。”

昨夜過于興奮,顧元良躺在床上想着生意的事,久久無法入睡,熬了夜便起晚了,鎮上小宅裏只一家住着,懶散的很,成了習慣,渾渾噩噩的腦子忘記了昨兒沒回鎮上睡在村裏,聽着母親喝斥,他還愣了下:“啊?”餘光看見背着身子的大房侄女,趕緊攏住衣裳飛跑回了屋裏。這回,丢臉可丢大發了!

砰的一聲關門響,站在正房屋檐下的顧菲菲都聽的清清楚楚,她又看了眼大房孫女,小姑娘恢複的快,神色平靜只有臉上還餘着淡淡的薄紅,心性不錯。

顧菲菲繼續往磨房去,才到門口,聽見一陣腳步聲朝她跑來,心有猜測回頭看去,果然是小兒子。

“娘,早飯我不吃了,還得趕回鎮上開店,我先走了啊,喊了陽鴻送我回鎮上。娘有什麽想吃的?正好讓陽鴻帶回來。”顧元良說的又快又急,像是有什麽在追着趕着他似的。

“行,去吧,店裏的生意要緊。”說到陽鴻顧菲菲想到了他媳婦:“買點兒軟些的果脯回來,不能太甜帶點微酸。”

“好。我讓你六兒媳去買,娘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顧菲菲想了想:“馬蹄糕買點,不要太多。”

見着牛車到了院門口,顧元良點着頭說:“買好了我讓陽鴻帶回來,娘我回鎮上了,回頭不忙了我再回來陪你。”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懷裏還藏着昨夜算利潤的紙,笑的一臉燦爛:“娘,等兒掙了錢,換個大點的宅子,接你到鎮上常住好不好?可不能再嫌棄屋子小光線不好,我一準兒找個寬敞又明亮的屋子給你住。”

“好。等你掙了大錢錢。”顧菲菲樂呵呵的笑,大兒子和小兒子都很粘她,她卻不覺得小兒子油,可能是因為小兒子不胖且長得還挺俊?鬧不明白:“去吧,忙你的去,我去看來福。”

坐上了牛車的顧元良心裏跟燒了團火似的熱着,昨兒後半夜才他迷迷糊糊的睡着,每年确實會拿些錢回家,卻不是鋪子的全部收益,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一家子的日常開銷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要花錢,媳婦也說了,攢夠了錢就換個大點的房子,将娘接到鎮上住,将來兒子成家了住着更方便,好不容易在鎮上穩住了腳根總不能老了還回鄉下住,他覺得媳婦說的對,這錢啊,也存了十來年,應該有不少了,正好問問媳婦,加上烏梅湯,說不定明年就能換個大房子,娘老了,他怕再不換大房子有些來不及。

顧菲菲逗着來福,怎麽看怎麽可愛,一臉的笑。

“奶奶,吳大夫過來了。”二房孫媳何花推門而入,輕聲軟語的說着話,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顧菲菲覺得這小姑娘長得真甜:“是你打掃的磨房呢?拾掇的可真幹淨。”

何花略顯羞澀,得了奶奶的誇,她有點激動,臉紅紅的眼睛水靈靈:“娘吩咐我的,讓我管好來福,磨房也得時時整潔。”說着,又問了句:“奶奶來福需要幫着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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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啊,顧菲菲琢磨了下,曾聽公司裏養狗的同事說起過,狗似乎不需要經常洗澡,一月一次或半月一次:“天熱,半個月洗一回。天冷些就一月洗一次。”

“奶奶我記着呢。”何花乖巧的點着頭。

出了磨房,正屋裏吳大夫坐于桌邊,旁邊放着碗熱茶,顧菲菲進了屋與他寒暄。

吳大夫說:“我這五禽戲是簡化版,共十五式,任力為之以汗出為度,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事,得日日堅持,方能強其體魄令身體輕便耳聰目明。”

“我會堅持的,風雨無阻的練。”顧菲菲很認真的回了句,眼神堅定。

吳大夫暗自點頭,喝完茶,倆人到了院裏。

吳大夫一招一式的教着,顧菲菲站在身後依葫蘆畫瓢似的學着,一遍兩遍三遍……太陽出來了,清涼的空氣裏有了絲絲熱,一直耍了五回,吳大夫才收招,慢條斯理的說:“先每天練五回,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再慢慢加,不宜過多,十回左右便回。”

“好。”顧菲菲點頭應着:“竈上正準備早食,吳大夫先到正屋裏歇會,吃個早飯,明兒還得勞煩你過來再教一教。”

“你記得多少?”吳大夫好奇的問了句。聽這說話,像是記了不少,還挺稀奇。

顧菲菲想了想:“三分之一吧。”其實差不多記了一半,但她年紀擺着呢,不可能學這麽快,說少一點。

吳大夫笑着說:“很不錯,看樣子我再教個兩三天就能全部學會。”

“是還得勞煩你多跑幾趟。”

張婉桃随時注意着,見婆婆和吳大夫往正屋去,放下手中的活進了竈屋,打算重新泡一碗新茶端進正屋。朱鳳喜看見了,說:“井裏冰着昨兒熬好的烏梅湯,我剛喝了半碗,味道好的很,別上熱茶,給吳大夫上碗烏梅湯,這兒有半壺放了會的,不怎麽涼,壺裏的給娘喝。今兒不煮綠豆稀,雜糧饅頭配烏梅湯,烏梅湯的份量不是特別多,田間地頭幹活的多成盛點兒,咱們先嘗個味,昨兒六弟買了不少熬湯的料回來,吃了飯我問問娘,若是能熬,一會咱們也熬一陶罐,煎好了放井裏,中午歇響喝正好合适。”

邊聽二嫂說話張婉桃邊往碗裏倒烏梅湯,放進茶盤,雙手穩穩當當的端起茶盤:“二嫂,我去正屋送湯。”

劉嬌杏有點不樂意,走到二妯娌身邊小聲嘀咕:“烏梅湯還沒開始賣錢呢咱們就先吃上了?是不是得保密些?不是說了有什麽事你得先跟我打打商量,你咋就一聲不吭的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這有什麽,本來就是咱們家的方子,咱們自家人喝沒事兒。”朱鳳喜瞧着大嫂眉眼的扭捏,問她:“你不想喝?剛喝了小半碗還說沒喝夠呢,這話誰說的?”用手推了推不說話的大嫂,一臉的調侃:“又不是咱們出的錢,白得的湯你不喝?留着生蟲呢?”

好像是有點道理,劉嬌杏抿着嘴:“那,那就這樣吧。”

正屋裏,吳大夫喝着烏梅湯,眼睛一亮:“這湯,不是邱家的湯吧。”他細細品嘗了下:“比邱家的味道更好,回味鮮明。”

“家裏自己的方子,和邱家略有不同。”顧菲菲笑着說話:“吳大夫喜歡,一會拿瓷壺裝滿,帶回家中放井裏擱着,到了午間最是天熱時,拿出來喝才是最最舒服解暑呢。”

“老夫人說到了我的心坎裏。”吳大夫樂呵呵的笑。

張婉桃沒忙別的事,就在正屋裏候着,有個什麽事她能及時搭把手,總不能由着婆婆親自來。聽着他倆的交談,又想起二嫂的安排,她悄悄兒的去了竈屋,把事說了說。

“金秋将井裏的陶罐提起來,當心些,慢慢提上來。”朱鳳喜拿起一旁的瓷壺,裏頭有一半的烏梅湯,捧着陶罐灌滿一壺,放桌上擱着:“這湯喝不得,是要送給吳大夫的,你們記着些。”

衆人聽着直點頭,大房閨女顧月蓮開口說:“二嬸,我會盯着點。只是,剩下的湯怕是更不好分,還要不要煮個別的湯?”

“去菜園裏扯把青菜來,煮一鍋湯,放兩個雞蛋添點蛋香。”朱鳳喜麻溜兒的重新安排了下早飯。

吃完早飯,吳大夫提着烏梅湯,說是要消食,由他慢慢走回去,用不着驢車送。顧菲菲送他到院門口,人走遠了些,才往屋裏回,餘下的兒媳小輩也各忙各的事去了。

未時末,下午三點左右,這時辰院裏沒人,日頭烈都縮在屋裏做針線或繡小件兒或忙着別的活兒。

正房屋裏顧菲菲剛睡醒,側頭往旁邊瞧了眼,大兒媳坐在桌邊,腿上放着針線笸籮,一只繡了大半的虎頭鞋,桌上放着把蒲扇,她繡兩針活,拿起扇子搖晃兩下,難怪睡夢裏總覺得涼風徐徐吹,迷迷糊糊間便睡的久了些。

劉嬌杏沒發現婆婆醒了,搖了幾扇子繼續做繡活,給未出世的小孫孫做的虎頭鞋,巴掌大的小鞋兒費勁的很,從六月初就開始整現在都快月底了還沒做完,眼看農忙将至,七月底都不一定能做成。慢慢磨吧,說是穿了虎頭鞋的娃兒,都能長得壯實百病不侵。

顧菲菲在躺椅裏緩了會,整個人徹底清醒,她撐着扶手慢慢起身,安靜的屋內埋頭做針線的劉嬌杏聽見了這點動靜,朝着婆婆看了眼:“娘,醒了啊。”放下手中活,針線笸籮往桌上擱,給婆婆搭了把手:“我去打盆水來,洗個臉,舒服些。”

沁涼的井水,洗完臉,顧菲菲提起瓷壺倒了半碗烏梅湯,喝上兩口:“中午沒歇會兒?”

“歇了會呢,醒來沒甚事,過來看看娘順便做會針線活。”劉嬌杏笑着說話,問道:“娘要不要吃糕點?陽鴻帶回來的馬蹄糕和果脯,我拿些出來?”

确實有點餓,顧菲菲點着頭:“陽鴻媳婦呢?她跟我吃一樣的飯菜,估摸着也餓了,過來一道吃點糕墊墊肚。”

“中午那會餓的睡不着,我給她下了碗面放了個雞蛋,這會應該醒了,我看看去。”劉嬌杏先給婆婆拿出馬蹄糕和果脯,然後才出了屋往了側屋,果然兒媳醒了,正在屋裏做着小衣裳:“你奶奶醒了,喊你過去吃糕吃果脯。”想了想說道:“你人不太舒服,針線活少做些,總低着脖子會更加不舒服,月蓮繡活不錯,她當姑姑的自然得幫着做幾身小衣裳,孩子出生後,衣裳鞋襪一準兒夠穿,你顧好自己就行,舒舒服服的養胎,争取生個大胖孫孫。”

“聽娘的,我省得呢。”金春蘭乖巧的應着,收好針線活起身随婆婆出了屋。進了正屋,她笑着喊:“奶奶。”

“來了。”顧菲菲指了指桌上的馬蹄糕和果脯:“随便吃,我吃不了這麽多。”說着,又看向大兒媳:“你也吃,天熱,不耐放。”又指了指瓷壺:“還有半壺烏梅湯,想喝就自己倒。”

祖孫三人喝着烏梅湯吃着果脯馬蹄糕,有一下沒一下的唠着家常,屋外日頭毒辣陽光亮的刺眼,躲在樹上的蟬一個勁兒的嘶鳴,屋裏氛圍好,聽着一陣陣的蟬鳴倒也不嫌煩悶。

一輛牛車頂着大太陽緩緩的駛進院裏,顧元正顧元初從牛車上跳下來,西廂房的朱鳳喜從門口瞧見了,一臉高興的走出了屋子:“你們回來啦。”對着身後的兩個兒媳說:“快,給你們大伯和爹打洗臉水,端上烏梅湯,這天可真熱,快進屋裏歇歇。去正屋吧?我剛看見大嫂打洗臉水,娘應該睡醒了。”

何花與楊妮兒聽見婆婆的話,順着走廊往正屋去,挨着屋檐走匆匆進了竈屋。

“奶奶,娘,好像是爹和二叔回來了。”到底是年輕些,一點兒小動靜聽的清清楚楚,金春蘭站起身朝着院裏望去:“車上堆了好多布匹還有好幾個包裹呢。”

劉嬌杏放下手裏的虎頭鞋,針線笸籮擱桌上:“娘我看看去。”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可算是回來了!藏着一肚子的話都快憋壞她了,得好好跟丈夫說道說道:“月蓮,你爹二叔回來了。”出了屋,她不忘朝着側屋喊了句。

在屋裏認真給未出世的小侄兒做衣裳的顧月蓮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嗳,來啦來啦。”

張婉桃原想着沒四房什麽事呢,瞧見一車的東西,放下手中的布鞋,對着長女說:“我得去搭把手,東西也不是特別多,你就在屋裏歇着,我去去就回來。”

“娘,都出來了呢。”顧金秋想着,大娘喊了月蓮姐出來,就我呆在屋裏算什麽樣?“娘咱們一起去,我也搭把手,這麽多布匹呢,一家子都能有新衣裳吧。”心裏高興的緊,有新衣裳可穿,正好找月蓮姐和秀秀商量做什麽樣兒好,可惜明月沒回來,她年紀雖小卻很是聰明,鎮上流行什麽樣的款式最是曉得,做新衣裳時若能得她指點,做出來的新衣裳一準兒好看。

朱鳳喜結了車錢給老伯,又領着他進竈屋端來一碗水:“老伯稍歇會兒,水不夠缸裏還有,我領人将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不着急,不着急。”老漢拘謹的擺着手,咕嚕咕嚕的喝水。

朱鳳喜出了竈屋,尋思着東西都往婆婆屋裏搬,正好熱鬧熱鬧,便進了西廂将窩在屋裏的閨女秀秀喊了出來:“你爹和大伯回來了,還不去正屋看看。”

顧秀秀放下繡了一半的帕子,嘴裏應了聲喔,懶懶慢慢的起身拖拖拉拉的出了屋,朱鳳喜瞧在眼裏,氣不打一處來,懶得管她匆匆出了院裏。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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