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命中無一
第13章 13命中無一
那窮奇似是通人心智，只在剎那便看出了李清安的意思。
很顯然，它不會給她任何一絲機會。
她固執求死，那它便給她一死。
烈火熊熊，映紅了她的半邊臉頰。
“大道無情第二式——天光隐！”
大道無情共有三式，其第三式李清安至今尚未參透，即便強如師尊，亦是在那場妖魔大戰生死之時領悟。
大道無情威力極強，出之，必定見血。
兩力相對，一時間竟無法分出誰勝誰負。
僵持。
上泛。
覆水難收。
那攜帶着餘污的潮水源源不斷地被窮奇吸收，化作了它愈加熾熱的火焰。
全身仿佛都要被煉化了。
李清安的衣袍落了點點火星，潔淨的白衣在暗夜中變得破敗不堪。
身軀的皮膚泛起了紅點，皮層下的血液幾乎要爆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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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下一秒，那一抹月白色的光漸漸變弱，最後熄滅。
整座鎮魔塔被紅蓮業火所吞噬。
沉寂。
身軀被業火包圍，李清安漸漸合上了雙目，她的耳畔，依稀傳來那一聲熟悉的“清安”。
只不過這一次，撕心裂肺。
年少的愛意，被埋葬在了火海。
可就在這時，晝與夜的交界處驀然降下一道重雷，直擊鎮魔塔。
那窮奇似乎也沒料到會有天雷，竟活生生在這萬鈞雷霆之下化作了蜚粉，灰飛煙滅，消匿于這世間。
雷火交加。
李清安的身軀卷起了大風，将她從鎮魔塔的頂端擡升到了百米天空。
她的身軀自帶光芒，似是一顆跌落俗塵的明星。
“清安！”
婵莞沖向前去，卻無法靠近。
歷經雷劫之人，周身會産生一個無比強大的磁場，所有人，無法靠近，除了……
她跪坐在地，擡頭仰望着風中的人。
淚，不自覺地滑落下來，打濕了她鬓邊那一朵永不凋零的海棠花。
楚雲攙扶着李清楓來到了婵莞的身側。
“小莞，師姐……不會有事的。”
這雷劫，是仙劫。
扛過去，扛過去就好了，不就是二十九道雷嗎，師姐不會有事的……
李清楓這般想着，卻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楚雲的衣襟。
“楓兄，咱師姐定然平安。”
李清楓聞言，轉頭看向了楚雲。
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此時，三位長老被雷劫的威力驚動，一時不知是該感嘆還是該擔憂。
嘆華陽少掌門年少有為，十六芳華便已預歷仙劫。
憂華陽大師姐命運多舛，在身軀破損之時要生抗二九仙雷。
一時之間，衆位仙者相顧無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百米高空狂風肆虐中的那一抹身影之上，一時間竟忘了結界一事。
一道……
兩道……
三道……
……
一道道雷電在那部落凡塵的仙子身上留下了數道深可見骨的烙印，傷口在閃爍的光芒之下潰爛，愈合，又再度被雷電撕裂。
衆人心中默數着，希望着李清安能帶給修仙界一個奇跡。
在第二十九道雷劫之時，李長絕和李清鳴終于到了。
李長絕看着李清安的身影，不覺心中一涼。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雷劫遠遠還沒有結束！
李長絕的面色已經鐵青了。他轉過身，餘光中瞥見了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的婵莞，心中不由得一驚。轉而淡淡說道，“并不是仙劫……是神劫。”
他并不知道李清安為何能跨級歷劫，但神劫兇險，就連天才少年卿遵聖者都抗不過，又何況十六歲的女子……
兇多吉少。
李長絕此話一出，四周寂靜，鴉雀無聲。
漫漫長夜之中唯一能聽見的只有雷電與火焰交接爆裂之聲。
神劫……
婵莞一瞬間頓感空虛，眼前迷茫了，所有事物都不重要了。
她雙手合十，在漆黑一片的江南默默祈求着諸天神佛保佑她的清安。
她本不信，卻又不得不信。
李清安的性命，勝過于這世間的一切事物。
神劫，共九十九道。
怎麽辦……
李清安在狂風中睜開眼，身上陣陣的劇痛麻痹了她的神經，卻令她無比清醒。
雷電毀壞了她周身全部的筋脈，業火侵蝕了她所有的肉身。
無措，乏力，眼前漸漸發白，可當她遠遠看見地上跪坐着雙手合十的婵莞時，她又忽然間覺得不怕了。
活着。
這兩個字深深地刻在她的腦中，即便是風摧雨折，也無法抹去。
萬般忍耐，卻終究是沒抵過淩天一擊。
在第九十八道雷落下後，鮮血從她的口中湧出，血管爆裂，白衣滲血。
那突如其來的鮮紅染紅了那一抹純淨，她直愣愣從高空跌落，光芒暗淡，似是隕星。
失敗了……
最後一道，便是來索命的鬼……
婵莞……
李清安在快速跌落中将目光投向了那一枝并蒂海棠。
“砰。”
大陸震動，人間驚變。
“小莞！”
李長絕拉住身旁意欲沖上前去的李清鳴，無奈地搖搖頭。
“生死已定，命途多舛。”
……
李清安看着擋在身前的女子，不由得亂了心魂。
她想再喚她一聲，卻出不了口。
“除了以命換命……就再也沒別的法子了嗎……我多想，再陪你走一段啊……”
婵莞沒有擦去口中溢出的血液，其實也不必擦去了。
她的身影漸漸變得虛幻。
“清安……我仍然記得那一天……在花林……你初見我時意氣風發的模樣……以後，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婵莞的淚從來都止不住，而今卻是再也不哭出來了。
“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海棠芳的相思樹下……你要記得……我……”
天地萬物在此刻化作了泡影，那點點的流光，卻于掌心留不住。
愛及時，卻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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