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詢問,嫁給他的前夜

好一會兒過後,錦娘有些洩氣,心想那白虎應該離開山頭了,不然這幾日怎麽會連一點消息都不曾從村民口中聽說,看來,是她多心了。

想罷,錦娘嘆氣,轉身往山下走。

高處的南蒼術見她要下去,心一沉,未做多想,身子一躍便下了高地随即風馳電掣般不過眨眼便閃到錦娘面前。

錦娘只覺眼前一晃,還不待反應便被叼進了嘴裏,随即耳邊只聽得風聲呼呼作響,眼前景物快速掠過,她一聲輕呼,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在聞到那熟悉的味道後才驚覺自己要找的白虎竟已經叼着她跑了半個山頭。

錦娘心中驚喜,本想說話,但它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張嘴便滿嘴冷飕飕的風,于是錦娘只好作罷,等它停下來的那一刻。

南蒼術嘴裏含着錦娘跑到高地的一處平地,這才緩緩将人放下,虎頭一偏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等她開口。

錦娘的心在腳跟着地的瞬間才放了下來,而後有些驚魂未定,擡眼看着正盯着她瞧的大虎,忍不住笑,“你怎麽知道我在找你,你一直都在山上嗎?”

找他?

南蒼術動了動耳朵,前爪往地上一趴,在錦娘邊上卧下,不懂她找他做什麽。

錦娘也跟着在他對面坐下,伸手撫着他背上的毛,“剛才你在哪,我一直都沒看見你。”

白虎的毛順滑柔軟,錦娘有種想要去抱它的沖動,但害怕惹它不高興便忍着。

南蒼術看着她,很想說他一直在她頭頂,是她自己不往上看。然而他知道,只要他一開口定是會将人給吓着,于是晃了晃尾巴,将下巴擱置在她的膝蓋上。

錦娘身子微微僵住不敢随意亂動,好一會兒才放松下來,擡手摸上了虎頭。

“我問你啊,前幾日我們村來了個周少爺,你知道這事嗎?”錦娘低頭看着它,随即才想到它不會說話,當下覺得好笑,于是說道:“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這樣啊,我問你一句,如果是的話就動一下尾巴,如果不是呢,就不動好吧。”

說完,錦娘清了清嗓子,開始問了起來。

“那個周少爺死了,聽說是被野獸給吃了,你知道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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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動。

“那你這幾日有下山嗎?”

沒動。

“這幾日你見到過其他人嗎?”

沒動。

“這幾日你都在山上捕食嗎?”

沒動……

錦娘看着那根毛絨絨卻絲毫沒有擺動跡象的虎尾太陽穴頓時突突跳。

她還真是傻了,竟然在一只老虎面前唱獨角戲。

知道她怕是問不出什麽東西了,錦娘深深嘆了口氣,随後不再說話。

耳邊沒了那柔柔的聲音念叨南蒼術頓時覺得清淨許多,今日難得有太陽,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随後再次将腦袋放到了錦娘腿上,動動耳朵眯上了眼睛。

山間麻雀聲起,顯得異常安靜,錦娘垂眸看了看在她腿上如此乖順的白虎,忍不住勾唇一笑,将那煩心事抛卻到九霄雲外,背靠身後的樹幹抱着白虎的脖子也跟着眯上眼。

再次醒來日頭已經漸落,身邊也沒了那白虎的影子,錦娘扭頭,竟發現自己身處半山中,回頭找了好一會兒都不見白虎的影子,她心下一笑,看來……是它把她送下來的。

一路走回家,錦娘碰上了村裏的一些人,果然聽來都是關于那周少爺的死,大家說得神乎其乎,錦娘不想聽熱鬧,畢竟那人在死之前和她有多接觸,她還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時間眨眼就到了月底,這幾天也緊趕慢趕總算是把自己的嫁衣做得差不多了,家裏這段時間也都很忙,她爹自然是做不了什麽,姚靈芝一天跑得人都找不見,家裏地裏就她幫着她娘一起做,鈴铛也會時常來幫忙。

但即便是這樣,一天到頭也沒個休息的時間,如今好不容易她爹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已經結痂,對行走完全構不成影響,她和她娘也輕松了些。

可眼看着明天南家的人就要來下聘了,她不由緊張起來,也不知道這下聘的時候她該做些什麽,又有哪些人,哪些禮節,如此一想,錦娘晚上久久無法入睡。

“錦兒還沒睡?”

秦春華起來倒水喝,聽到屋裏有聲音,于是出了聲。

錦娘聽到聲音後一個翻身爬了起來,點亮油燈走出來,“娘你怎麽起來了。”

秦春華見只披了外衣出來,忙上前給她緊了緊領口,慈愛地說道:“我起來喝口水,聽你屋有動靜,怎麽,睡不着?”

兩人走到飯桌前,錦娘放了燈,有些難為情,“怪我沒出息,想到明日家裏來客就睡不着,吵到娘了。”

油燈下,她的臉有些陰影,看上去更消瘦了,秦春華心疼,握住了她的手,“你這孩子,怎麽從山裏回來一趟變得這麽客氣了,我是你娘,用不着這麽拘禮。”

錦娘擡眼,見她面目慈祥,心中劃過一陣暖流,回握了她的手。

秦春華眼中帶笑,嘆了口氣說:“娘知道你在緊張什麽,不用擔心,明天娘會一直在你身邊,該做什麽都是提醒你的,放松些,不然明天精神不好,被你南大哥了去,還以為我們怎麽你了呢。”

錦娘一聽,羞紅了臉,“娘……”

秦春華見她這樣,忍不住笑,卻是拍了拍她的手,“快去睡吧,明天還得早起收拾,別太晚了。”

錦娘聞言點點頭,随後娘倆都各自回了房,本來還睡不着的錦娘想到那慈祥婦人的話心竟真的放下來了,閉眼,腦子裏全是那人的身影,索性捂住了頭不去想。

最裏面,睡在小床上的姚靈芝聽到動靜後扭過頭來,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那突起的一團,眸子眯了眯,轉而翻身。

第二天,剛到卯時錦娘便被秦春華給喚了起來,今天二月二十九,按照當地禮節,南家來姚家下聘,女方自是不能怠慢,錦娘一起來就被秦春華按到了那張已經破了的鏡子前,然後從自己屋裏抱了一堆東西過來。

錦娘納悶,伸頭看去,只見那被布包着的包袱裏好些胭脂水粉,耳墜子,珠釵全都有,她不禁瞪大了眼,“娘,你什麽時候有這些東西了?”

雖說那些東西看起來一般,但她知道對他們家來說也不便宜,難道,是為了她買的?

秦春華知道她的心思,笑了一聲,拿出梳子給錦娘梳頭,“有些啊,是我年輕時候你外祖母給我的,後來也沒怎麽用,就一直擱着,我本來是想賣了換錢的,但你爹不允許,說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東西,說什麽也不讓我賣,好在當時沒賣,不然啊,你們連個像樣的行頭都沒有,回頭就該被笑話了。”

說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錦娘從鏡子裏看她,莫名覺得眼眶酸澀,抿了抿嘴,開口道:“娘,你放心吧,以後啊,我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我一定會讓享福。”

施燕然說,姨娘到死都不甘心,覺得她是個女兒讨不了喜,可如今看來,在這平凡人家反倒沒了這男女之分。

秦春華本還笑着,然聽到這話,眼睛卻是忍不住紅了,連連點頭,“娘知道,你這孩子就是孝順,以後啊去了婆家也得這樣,你南大嬸好相處,娘相信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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