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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第十八章
誰也沒看見,陸懷硯抱起秦若音的一剎那,秦若暗暗觑向雲梨的那束目光,輕蔑意味十足。
馬車上,雲梨垂首坐在主位下方,上半身衣裳已被身體烘幹,可下裳、鞋襪都還是濕的。
她這幅模樣太過狼狽,還是在陸懷硯面前,她不自覺地将沾有泥土的腳,往裙裾深處埋去。
而後她又稍稍移動視線,恰好瞥見秦若音未沾一滴水的淡粉裙裾和鞋襪。
陸懷硯身姿颀長,抱起秦若音時裙裾自然不會墜落在地上。
若音姑娘被夫君照顧得很好,她這樣酸酸地想着。
此刻秦若音心安理得地攏着薄白披風,細細說起今日之事。
雲梨收回心神,豎耳細聽,心中含着期待,她希望若音姑娘能替她解釋一二。
可等了半晌,秦若音只提及被人群沖散一事,并未說途中相會熟人一事。
“事情始末大致就是這樣,是我的不是,讓懷硯你和三少夫人替我擔心了。”秦若音自責道。
雲梨心立時沉入谷底,目光急切且難以置信地望向秦若音,卻撞上陸懷硯幽冷的目光。
雲梨被陸懷硯的目光震住一瞬,但事關清白,雲梨不得不争,不得不問個清楚。
因為太過急切和委屈,她的眼尾浸染上一層薄紅,雲梨聲音顫抖問,“若音姑娘,你不是說你遇見譽州而來的熟人,要與其敘敘舊嗎?”
秦若音輕緩地撫撫披風,不見絲毫心虛地笑道,“三少夫人為何有這一問?若音可從未說過要去見什麽譽州來的熟人,懷硯再清楚不過,我在上京可沒什麽譽州好友。”
雲梨臉色蒼白道,“這,可這是你親口對我說的,對了,凝霜,凝霜和采杏當時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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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驀地将目光落在陸懷硯身上,眼裏重新燃起希望,“夫君,凝霜和采杏她們當時也在,只要問問……”
陸懷硯折起眉宇,視線掃過雲梨薄紅眼尾和她眸中淡淡淚意,眼底無一絲波動。
他淡聲打斷雲梨的話,“真相既已大白,你還要無理取鬧到何時?”
雲梨心中一刺,他不信她,他選擇相信若音姑娘。
“公子,到了。”馬車外傳來言聰的聲音。
陸懷硯先一步下了馬車,下了馬車後,秦若音腿腳已能走動,陸懷硯沒抱秦若音,但用手攙着她進入府中。
雲梨孤零零地站在馬車旁,迷茫又無助地看着這一切,她不知該如何讓夫君相信她說的話,也不知若音姑娘為何不願承認自己說過的話。
身後言聰出生安慰道,“三少夫人,先回府吧,想太多傷身。”
雲梨用衣袖胡亂抹了抹眼,“你說的是,我該多為孩子着想才是。”
*
雲梨很快跟上二人的步子,前院,姚氏和錢氏以及幾個貼身丫鬟都聚在涼亭中。
姚氏看見幾人,目光從秦若音身上的披風掃過,接着又瞥瞥衣裳半濕、面色蒼白的雲梨,難得主動關心雲梨。
“平安回來就好,梨丫頭,你有了身子也當注意些,回去泡泡熱水,去去寒。”沒再問其他的。
錢氏随口道,“母親,這大熱天的去什麽寒,況且梨丫頭在鄉野長大,皮糙肉厚的,淋些雨又有什麽?”
錢氏話一落,陸懷硯和姚氏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陸懷硯不知平日二嫂便是這麽看雲梨的,他看了看雲梨,雲梨低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能看見她纖睫顫了又顫。
想到她畢竟是他的妻。
陸懷硯正欲開口說道錢氏幾句,姚氏已搶先一步瞪了錢氏一眼,“你少說一句不會掉塊兒肉。”
見陸懷硯和婆母的臉色都不算好,姚氏這才不情不願噤了聲。
陸懷硯叫來一旁的采杏,“照顧好你家主子。”
凝霜也在一旁,同樣的話正準備交代給凝霜,陸懷硯目光往四下一掃,只看見雲梨纖薄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
錢氏不滿地嘟了嘟嘴,“母親,梨丫頭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這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裏。”
陸懷硯聲音一沉,“二嫂,別太過了,她是陸府三少夫人,你的弟妹。”
姚氏揉揉額角,“行了行了,忙了一天,都累了,散了吧。”
*
松雪齋,書房內。
言聰觑觑太師椅上翻閱公文的男子,忍不住問,“公子,您是相信少夫人的話還是相信若音姑娘的話?”
陸懷硯掀起冷眸睨他一眼,“你倒是好耳力。”
言聰嘿嘿一笑,“屬下只是覺得今日之事過于湊巧,咱們找到若音姑娘的下落也太順利了些。”
“只是如今少夫人和若音姑娘各執一詞,也不知究竟誰說的是真的,少夫人說當時凝霜和采杏也在一旁,要不讓屬下去問問?”
言聰能想到的問題,陸懷硯又豈能不知,但在陸懷硯心中,這些不過都是小事,沒有深究的必要。
“不必了,這事便到此為止,不必再費精力,查出慕風的事更要緊。”
言聰明白了,公子恐怕是誰都不信,只是為什麽不和少夫人說清楚呢?
少夫人才情雖一般,但人是好個好人,他有好幾次撞見少夫人給乞兒銅板,天熱時讓凝霜給值守的門房小厮送涼茶,他也有幸喝過。
若音姑娘雖才貌雙全,可他總覺得美得太假,言聰心裏更偏向雲梨,希望雲梨能和公子和和美美。
遂猶豫片刻後又開口,“公子,您何不向三少夫人明說您心中所想,您只是不想再追究,不然少夫人誤會您相信若音姑娘,不相信她,那少夫人得多傷心?”
陸懷硯冷嗤一聲,分外篤定,“放心,當初她是因為我的身份地位才會嫁予我,看上的是陸府三少夫人這個名頭。”
陸懷硯眸光愈冷,沉聲道,“沒有真心又豈會傷心?”
言聰不說話了,當初的的确确是雲老爺在知曉自家老爺的身份後,以救命之恩相求,讓老爺為二人定下親事。
可他看得出,少夫人心裏分明是有公子的,不知多少次,他看見少夫人偷偷躲在角落裏目送公子離府,又偷偷在角落裏迎接公子回府,而後抄近道跑回晚翠院。
言聰嘆了口氣,但願好事多磨,公子最終能明白少夫人的一片真心。
陸懷硯公文閱至一半,疑惑地看了看案旁燈盞中的火光,既無飛蛾、也無蚊蟲圍繞。
很快,他便看出可能是這燈草所致,“這燈草不錯,再多備些。”
言聰努努嘴,“那我得問問少夫人是在何處買的,這是少夫人讓我點上的。”
陸懷硯一怔,想起應當是那晚她來松雪齋,看見他揮手驅蛾,這才讓言聰送來燈草。
只是那晚她來松雪齋做什麽呢?
陸懷硯實在想不起,想到白日裏他在馬車上說的那番話,終是起身往晚翠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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