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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魏夫人生辰宴那日,雲梨本不欲前往魏府,那日人多眼雜,她怕露了餡兒,更怕看到不想看的畫面。

可架不住蘋香和一衆人的熱切相邀,像她們說的,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親手勞作的成果,她也想親眼看看自己釀的酒。

到了魏府後,方才還晴空萬裏,此刻驀地濃雲翻滾,黑壓壓的一片,眼看風雨欲來,魏尚書與魏夫人便招呼着一衆人前往屋內就坐。

人來人往的長廊下,雲梨一身再樸素不過的打扮,一點兒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

蘋香走在前面開心地說着什麽,她邊走邊附和,瞥見魏尚書與魏夫人滿臉堆笑地站在府門口,而後又跨出府門迎上前去。

順着二人的視線望去,雲梨看清來人。

陸懷硯一襲翠青湖綢素面直裰,眉目如畫、清雅絕塵,他的一只手極其自然地攙着秦若音,而秦若音與他穿着同色的衣裳,與他比肩而立,大方又得體。

她隐約聽見魏尚書笑問了一句,“想必這便是府上三少夫人了,真是傳聞不如一見啊。”

隔得太遠,她聽不見陸懷硯說了什麽,也不想聽。

雲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站在朱紅長柱旁,五指緊緊陷入掌心,刺痛襲來,眸低彌漫起霧氣。

蘋香沒聽到身後人的動靜,轉過去看了雲梨一眼,“哎,你怎麽突然停下了,快些跟上才是。”

雲梨垂眸凝着光潔的地磚,聲音微啞,“這就來。”

蘋香也看見了陸懷硯,看着陸懷硯身旁的女子羨慕道,“哎,你說我們怎麽就沒那麽好運呢?”

雲梨不解地看向蘋香。

蘋香随口道,“方才得老爺和夫人親自接待的那男子,是陸府三公子,頗得聖上賞識,可以說是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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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都沒想到他竟然娶了名鄉野來的漁家女,也不知道那女子是怎麽攀上他的?”

“不過方才一見,那女子氣度看起來不俗,想必定有其他的過人之處吧。”

雲梨閉眼苦笑道,“我們快些走吧。”

原來無論是在陸懷硯眼裏,亦或是在外人眼中,雲梨始終配不上陸懷硯。

雲梨提步沒入身穿粗布素衣的人群中,陸懷硯與秦若音則步入另一邊花團錦簇的花廳裏。

雲梨來到後廚,酒甕打開的一剎那,滿屋酒香,清香撲鼻。

蘋香對雲梨笑道,“夫人嘗過後滿意的不得了,說沒想到你釀酒的本事也如此了得,這回多虧了你。”

蘋香給她倒上一小杯酒,“來,你也嘗嘗自己釀的酒,看味道如何?”

雲梨摸摸自己的肚子拒絕道,“多謝你的好意,會有機會的。”

蘋香看看她的肚子了然道,“也是。”

雲梨想在落雨前趕回陸府,正欲就此告辭,魏夫人身邊的大媽媽此刻來到後廚,對雲梨笑道,“還請李姑娘随我去一趟前廳,賓客們喝了李姑娘釀的酒,贊不絕口,夫人想當面嘉獎你呢。”

雲梨心中一緊,斷不能被夫君和秦若音看見。

她連忙拒絕,指了指自己的臉,“還請媽媽幫我謝過夫人,我這臉實在不宜見客,眼看就要落雨,李雲想早些回到家中,就不去前廳了。”

那媽媽細細看了雲梨一眼,“也好,待我去管事那裏将銀子支給你。”

雲梨松了一口氣,淺笑道,“勞煩了。”

前廳,魏璇挨着魏夫人坐在一起,魏璇身旁坐着她的夫君,此刻正替魏璇剝着蝦和蟹,剝好後寵溺地送至魏璇唇邊,魏璇伸手不耐地撇開。

聽到媽媽的回話後,魏璇不滿道,“這李雲還真是不識擡舉,給她機會讓她在衆人面前來露臉,也不知珍惜,辜負了母親的一番好意。”

魏璇的聲音不算小,廳內衆人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好奇道,“不知魏大小姐說的是何人,竟敢不賞魏夫人的面子,這不是與魏尚書過不去嗎?”

魏璇無所顧忌,“哦,也沒什麽,就是一個釀酒女罷了。”

魏夫人喚道,“璇兒,行了,大喜的日子,別說這些無關的事了。”

魏璇便沒再說什麽。

期間秦若音給陸懷硯倒了杯酒,“懷硯你嘗嘗,聽說這是鮮柿酒,這個時節能喝上,倒是稀奇。”

陸懷硯看了一眼已經快喝醉了的秦若音一眼,無奈道,“大夫不是說你快臨盆了,你還是少用些酒。”

說着目光又稍稍轉冷,“再說,我們今日來是有事在身,莫耽誤了正事。”

陸懷硯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站着的一名男子身上,屋內衆人,只有那男子的目光時不時看向秦若音。

魏璇淡掃一眼陸懷硯和秦若音,又看看身旁的男子,撇撇嘴,她這夫君呀什麽都好,唯獨樣貌生得過于普通了些。

魏璇也聽說過有關陸懷硯的傳聞,那鄉野女倒是比她還好命。

收到魏府支給她的銀子後,雲梨本打算直接回府,可這雨說來就來,還未出府,傾盆大雨便落了下來。

蘋香給雲梨取來一把傘,“李姑娘,這雨如此大,就算有傘也會淋濕身子,不如你先等雨變小些再走。”

待雨變小後,雲梨才撐傘離去。

不料行至途中,雲梨又碰上那榮管事,握傘的手一緊,她加快腳步越過那管事。

“等等。”身後傳來管事陰狠的聲音。

雲梨腳步未停,走得更快了,她快,那管事比她更快。

此刻天還在落雨,路上沒什麽人。

那管事一個箭步沖到她前面,肥碩的手一把捉住她握傘的手,聲音黏膩又惡心,“李姑娘,私攜魏府的傘離府,可是犯法的,還不速與我去見夫人。”

雲梨的心狂跳不止,看了一眼周圍,可惜四下無人。

她忙松開握傘的手,用力甩脫那肥碩的大手,“這傘是蘋香姑娘贈予我的,并非民女私攜,民女告辭。”

說完,傘也不要了,冒着細雨往前奔去。

管事哪能放過這個機會,想到反正她今日離府後就不會再回來,就算他對她做出些什麽,也不會有人知道。

想到此,管事愈發大膽,他幾步追上雲梨,雙手鉗住雲梨的雙肩,将她往一旁的小徑帶去,“今日我不讓你出府,你休想出府。”

雲梨雙肩被他鉗制住,當即厲聲尖叫起來,“你放開我。”

那管事赤紅着雙眼,一邊鉗制住他,一邊伸手去扯她臉上的黑紗。

雲梨心一橫,用力掙脫管事的大手,衣襟在掙紮中被扯開一道口子,露出半邊雪肌。

“榮管事,你這是在做什麽!”不遠處的長廊裏,傳來魏夫人的呵斥聲。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雲梨淚水一下洶湧而出,她捂住肩膀,拼命奔向魏夫人身邊。

魏夫人身邊只有魏璇和方才給她銀子的那位媽媽在。

雲梨躲在魏夫人身後,身子抖個不停,哭訴道,“魏夫人,他想強迫于我。”

魏璇輕蔑地掃了她一眼,“強迫于你,你莫不是在說笑?”

聞言,魏夫人眉頭輕輕一皺,“榮管事,可有此事?”

那管事油嘴滑舌道,“怎麽可能呢,誤會,都是誤會,我不過是看李姑娘腳下打滑,想要扶她一下,哪知她看見我就像見了鬼一樣,對我又打又踢的……”

魏夫人點點頭,轉頭看向雲梨,“李姑娘,你看,既然這都是誤會……”

雲梨心一涼,是啊,她怎麽能如此天真呢?

天真地以為魏夫人會幫她這樣一個尋常女子。

雲梨穩了穩心神,斂起淚意,朝魏夫人恭敬地行過一禮,“雲……李雲告辭。”

身後有人道,“李姑娘,帶上傘吧。”

雲梨沒說話,重新步入雨中,往府外奔去。

來到魏府側門,雲梨腳步一僵。

隔着漫天細密的雨幕,陸懷硯撐開一柄大傘,将身旁的秦若音納入傘下,而後兩人一同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視野中,雲梨挂滿雨珠的長睫顫了顫,身形僵硬緩慢地步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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