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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三十八章
曹知縣喊完, 言聰忙跑去尋大夫。
曹知縣見陸懷硯面色潮紅、呼吸逐漸困難,像是随時要倒地不起,但他仍舊以肘撐桌, 勉強穩住身形。
他湊近陸懷硯想伸手去扶他,在手快要碰上陸懷硯身上雪白水滑的狐裘時,又縮回手, 滿臉擔憂地問, “陸知縣,我扶你?”
陸懷硯朝曹知縣擺擺手, 聲音沙啞又虛弱, “不必。”
說完,陸懷硯長睫輕顫了顫,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向櫃臺那邊,而後又抿唇一言不發地收回視線。
*
言聰路過櫃臺時,雲梨面上挂着清淺笑意,正和呂蘭英、關野兩人有說有笑,自曹知縣說幫忙尋大夫後,雲梨都沒往陸懷硯那桌看過一眼。
除去那道疤外,面前的女子與前少夫人分明一模一樣,可她并不承認,但言聰心裏無比篤定面前的女子必是前少夫人無疑, 只是她不願承認罷了。
言聰心裏不是滋味,少夫人從前那麽在意公子, 如今公子身子不适,她就真的忍心放任公子不管不顧?
言聰不信。
他來到櫃臺旁, “雲姑娘,我家公子身子不适, 您可以幫忙去看看嗎?”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呂蘭英俯趴在櫃臺上,百無聊賴地捧着一張圓臉,歪過頭目光冷冷剜向言聰,“我妹妹又不是大夫,想看病,你該去找大夫。”
言聰看看雲梨,雲梨沒看他,也沒說話,只靜靜凝着面前的賬簿,一動不動,像是默許了呂蘭英的話。
言聰不得不嘆氣道,“說得對。”而後匆匆冒着大雪跑出去。
直到這個時候,言聰才覺得,他家公子大概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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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氈被掀開的瞬間,有雪絮飛了進來,雲梨餘光瞥過言聰的身影,而後眨了眨杏眼。
*
待言聰一走,關野皺着一對濃眉對呂蘭英道,“你剛才那麽兇做什麽?要是他出去說些對離憂居不好的話,到時豈不讓阿梨難做。”
這回呂蘭英難得沒與關野吵起來,只不開心地地撇撇嘴,但嘴上依舊不饒人,瞪他一眼,“你懂什麽,除了帆大哥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關野舔舔後牙槽,腦袋歪向一邊,眯眼危險地看着呂蘭英,“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又來怪我?”
說完,他又無辜臉看向雲梨。
雲梨朝兩人笑笑,安慰道,“放心,言……剛才出去的那位公子不會出去亂說的。”
關野緊緊盯着她,“你怎麽知道?”
雲梨作若有所思狀,“許是相由心生?”
關野哼哼道,“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雲梨幾人打鬧說笑的場面全部落入不遠處陸懷硯的眼中,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雲梨,臉上的笑自然又明媚,那塊疤絲毫遮不住她的美。
印象中,其實她不常笑,但似乎只要看到他,就總是笑着的,但就算如此,還是比不上此刻她臉上的笑。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或許他錯過了這一生中很重要的東西。
*
須臾,言聰請來大夫。
大夫診完脈後笑說道,“無礙,這位公子不過是病酒罷了,先用溫水沖洗紅癢部位,若還是不得緩解,再用冷濕巾帕敷敷,最後膳食的話最好是用些清淡的。”
“不過,我看這位公子早前似乎一直患有風寒,還未徹底痊愈,就別用冷濕巾帕敷,用溫水沖洗過便好。”
聽完大夫的話,曹知縣松了一口氣,要是陸懷硯在他的縣裏出了什麽事兒,那麻煩可就大了。
陸懷硯,“言聰,付銀子,送大夫一趟。”
那大夫不讓送,走前又叮囑陸懷硯,“外面這麽大的雪,為免病情加重,公子最好就在此住下,待症狀有所緩解後再走也不遲。”
聞言,言聰來到櫃臺旁說明來意,雲梨沒想到陸懷硯竟要在此投宿,心裏雖然不想再和他有過多牽扯,但開門營生,沒有拒客的道理。
雲梨翻出夜間在店裏投宿的客人名冊,看過一遍後,有些訝異地問,“今日這麽早就客滿了?”
關野道,“我都說了今日人多,來投宿的肯定多。”
若不是曹知縣的宅子離離憂居太遠,大夫又叮囑陸懷硯最好別冒雪走動,倒是可以去曹知縣家中住上幾日。
曹知縣與關野交好,他将關野拉到一旁低聲道,“你問問雲東家能不能騰出一間房讓陸知縣住下,你要知道這事兒可馬虎不得。這陸知縣要真在咱們東洛縣出了什麽事兒,我難逃其責,到時我若被降罪,新知縣到任後,恐怕很難會像我這般看顧雲東家這酒肆了。”
關野想了想,對雲梨道,“阿梨,不如這樣,把我那間屋讓給陸公子。”
關野雖是關氏船鋪的嫡長子,可母親過早離開人世,父親後來娶了續弦,那續弦兩面三刀,對關野并不好。
關野經常與其父親争吵不休,大多是因為他那繼母,後來關野便不在家裏住,常年住在客棧裏。
雲梨還記得去歲正月初一那日,酒肆出事關野幫了大忙,她帶着一些好酒來到關野住的客棧,想當面謝謝他。
那日關野住的客棧裏,客棧掌櫃也回家過年節去了。
客棧大門虛掩着,她推開門進去時,看見關野手裏抱着一個大海碗,一個人坐在桌旁,正埋頭用膳,海碗裏面裝着清湯寡水的素面。
整座客棧只有關野一個人,實在冷清。
看得雲梨心中不忍,自那之後,雲梨便在酒肆裏給關野專門騰出一間屋子,供他住,關野也就一直住了下來。
窗外寒風呼嘯而過,雲梨擡眸看關野一眼,“你把屋子讓給他,你要上哪兒去住?”
關野咧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阿梨這是在擔心我嗎?”
雲梨臉色唰地冷下來,“我說正經的。”
關野見她生氣,忙道,“這有什麽,我哪兒也不去,陸知縣睡床,我打地鋪,那屋子我睡習慣了,裏面的一針一線都是你親手置辦的,換了別的地方,我可睡不着。”
本來雲梨是想讓他睡羅漢榻的,但看了看他的個子,想想還是算了。
此刻店內酒客少了許多,沒有那麽吵,關野的嗓門不算小,也不知公子聽見了多少,候在櫃臺旁的言聰看向不遠處的陸懷硯。
公子這回要遭老罪了。
*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
言聰将陸懷硯送進關野屋裏後,又上上下下來回跑趟、忙前忙後給陸懷硯端來熱水沐浴。
陸懷硯看了看屋內,屋子幹淨整潔,窗邊青瓷長頸細瓶裏插由幾株臘梅,直到看見屋內桌帔、椅搭上繡着的生動小寵時,陸懷硯神色一滞,走過去伸手輕輕撫了撫。
他想起晚翠院屋內的桌帔、椅搭上似乎也繡有此物,那時她小心翼翼地問他喜不喜歡,他并未将這等小事放在心上,只随口敷衍了一句。
他曾以為她嫁給他,所圖皆為名利,可直到親眼看見她憑自己的手藝和本事親手開起來的酒肆後,陸懷硯才明白,或許他一直都想錯了、也做錯了。
陸懷硯搭在椅搭上的手越收越近,他想,他還能有機會彌補嗎?
這時言聰送來沐浴的熱水,“公子,大夫說好好泡一泡熱水,就能緩解這病酒症狀了,不過公子不宜泡太久,公子的風寒還未好全。”
來楓河縣後,這邊比上京更早入冬,又或許是因為略有些水土不服,陸懷硯一來楓河便起了高熱。
陸懷硯從椅搭上收回手,“我知曉了。”
伸手欲解狐裘,随即手又一頓,“去衣鋪幫我買兩身衣裳上來。”
言聰愁着一張臉,“可方才我去尋大夫時,許是雪天太冷了,許多鋪子都關門了,街上開着的鋪子都沒賣衣裳,要不公子,你委屈一下,暫且再穿一晚身上的衣裳,明日一早我就去買新的。”
陸懷硯道,“罷了,暫且不沐浴了,病酒而已,又不會死人。”
言聰看見不遠處的衣櫥後眼睛一亮,“對了,公子,可以向關公子借啊!”
陸懷硯回想了一遍關野今日穿的衣裳,薄裘衣下那件過于亮眼刺目的紫色衣袍,着實傷眼,心中下意識認為關野穿的衣裳都是這種。
遂出口拒絕,“別去問他借。”
言聰無奈道,“那公子今晚還是別沐浴了,一晚不沐浴也沒什麽,我先去給公子送晚膳上來。”
快要走出去時,陸懷硯攢眉叫住言聰,“等等。”
言聰回過頭看他,“公子改變主意了?”
陸懷硯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幫我問問關公子。”
言聰問過關野後,關野很是爽快地答應了,覺得陸懷硯陸懷硯能找他借衣裳,很有眼光。哪像阿梨和呂蘭英說的那樣,鮮亮的顏色穿在身上太招搖。
關野大方地将衣櫥打開,放眼望去,一溜的鮮亮衣裳,各色都有。
放在以前,是陸懷硯多看一眼都會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莫大傷害的程度,可如今他不得不穿一回這衣裳。
關野,“你随便選,看上哪件都可以。”
陸懷硯看了一眼,在角落裏看到一身沒那麽傷眼的顏色,陸懷硯指了指,“就這身吧。”
關野取出那件米金色長襖袍遞給陸懷硯,一看,襖袍的袖口處縫有一道繡着梨花的補丁。
陸懷硯眸色暗了暗。
關野見他盯着那補丁看,對他道,“你要是不喜歡這補丁的話就另外換一件。”
陸懷硯撫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梨花,“沒有,這梨花很好看。”
關野語氣驕傲又自得,“那自然,也不看是誰繡的。”
陸懷硯看向他,似在等他下文。
關野猶豫一瞬,看了看屋外,小聲道,“是阿梨幫我繡的,她不許我向別人說這些,還望陸知縣替我保密。”
關野走後,陸懷硯心中七零八落的,他凝着那朵梨花看了許久,他沒想到,她與關野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為其縫補衣裳的地步。
*
冬日天黑得快,入夜用完晚膳後,幾人便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關野要打地鋪,就算屋裏燃着炭盆,但冬日的天可不是鬧着玩的,雲梨擔心他着涼,又從衣櫥裏翻出一張厚褥子來。
來到關野屋外,雲梨敲敲門,“關大哥,你開門,地上冷,我給你送了張厚褥子過來。”
陸懷硯已經褪掉狐裘上了床,身上穿着關野那件米金色襖袍,關野體格比他健碩,陸懷硯穿在身上有幾分落拓感,聽雲梨說要進來,他攏攏身上的衣裳,扯扯衾被後又摸摸身下的褥子,怪薄的。
雲梨進屋後根本沒看陸懷硯這邊,她俯身動作熟稔地替關野重新添上一層褥子,嘴裏還念叨着,“天冷,地上寒氣重,就算身子再好,還是要注意。”
關野因為身子骨結實,火氣高,平日哪會在意保暖,他床上的衾被褥子初秋時節蓋蓋還行,現在都快暮冬時節,平常人根本受不了。
陸懷硯坐在床上,身上蓋着一層衾被,不是很暖和,他目光落在忙碌不停的雲梨身上。她看上去應當是剛沐浴過,發尾處還有些潮濕,穿一件厚厚的白色寝衣,像是一株幽蘭,恬靜淡雅。
鋪好後,雲梨看向關野,無視陸懷硯看向她的目光,對關野道,“你坐上去試試。”
關野躺上去試了一下,“行了,挺暖和的,你不是怕冷嗎?快回去歇息,別凍着了,到時蘭英又該罵我了。”
雲梨點點頭,轉身走出屋子,期間也沒問陸懷硯一句冷不冷,要不要添衾被,仿若屋內沒有他的存在。
雲梨一走,關野便滅了蠟燭,扯過衾被蒙過頭頂,兀自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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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陸懷硯躺在床上,自嘲地笑了笑,而後扯過單薄的衾被蓋上。
*
一早關野便起來去看河道情況,他走後,陸懷硯才睜開眼,其實昨夜他幾乎一整夜都未睡,此刻頭與嗓子劇痛難忍,想必是風寒又加重了。
關野鼾聲震天,又加上他未料到能與雲梨重逢,心中那些說不明的情緒、還有為自己對雲梨持有偏見而感到愧疚,這些都讓他難以入眠。
他想,天亮後,他要找雲梨問問,問她心中有什麽想要的,他總得做些什麽才是。
雲梨來找關野下去用膳時,陸懷硯告訴她關野已經走了,雲梨低聲嘟囔了一句,“又不說一聲就跑了。”
見她要走,陸懷硯忙叫住她,“雲姑娘,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陸懷硯以為她會拒絕,畢竟當初有些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對,她會心生怨怼也沒什麽。
誰知雲梨并未拒絕,大方地坐在屋內的羅漢榻上,“不知陸知縣想談些什麽?”
雲梨聲音柔和、面色溫婉,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可就是這樣,才讓陸懷硯心中越發沒底。
陸懷硯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就是阿梨,阿梨,你我就算做不成夫妻,也不用如此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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