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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第六十四章

首領帶陸懷硯幾人一路穿過普通戎人所住的簡陋營帳, 來到一處更為華麗也更寬敞的營帳。

營帳外前後都有戎軍把守,且營帳最外圍還有兩隊巡邏的戎軍,看守很是嚴密。

營帳門口木架支着的大火盆裏燃着熊熊烈火, 潮濕的木塊經過這樣一燒發出一股嗆人的熏煙。

站在營帳外,能隐約聽見裏面樂器彈撥的聲音,以及混雜着男男女女的調笑聲, 陸懷硯不動聲色地斂斂眉。

那首領見陸懷硯沒動, 不滿道,“別東看西看, 再敢瞎看, 仔細你的眼睛。”

陸懷硯忙誠惶誠恐道,“是,這就進來。”

首領鼻孔冷哼一聲,大手唰地一下掀開帳簾,走進去,陸懷硯與其他三人忙緊随其後。

一進去,濃重刺鼻的酒酸味和女子身上濃烈胭脂味比外面那黑煙還熏人,陸懷硯強忍住心中的嘔欲,硬生生忍了下去,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陸懷硯看了看身邊三兄弟,淡聲道, “看來你們是習慣了這種場面。”

那三兄弟其中一人長得猴兒似的瘦瘦小小,鬼精鬼精的, 湊在陸懷硯身邊小聲嘀咕道,“無論是帳子外面還是帳子裏面的場景, 我們兄弟三人都見過不少,早就習慣了, 不過,這些戎人看起來更兇殘些。”

陸懷硯一進帳,什麽也沒說,便奪去在場衆人的目光。

他一襲黑衣黑冠,面若溫玉,但眼神又過于鋒銳冷然,風雪從他背後湧進來,更顯得他周身氣勢比這風雪還有冷冽幾分。

營帳內琴瑟簫鼓的嘲哳聲漸漸停下,男女調笑的聲音也沒了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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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目光一動不動落在陸懷硯的身上,見陸懷硯這樣一副大丘人的裝束打扮,紛紛皺起了眉,而那些陪坐的女子目光則充滿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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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子僅着一襲輕薄的紗衣,那紗衣只堪堪遮住那些女子的身前以及大腿處,其餘的地方皆暴露出來。

即使凍得瑟瑟發抖,她們也似絲毫不覺。

有較為大膽的女子從男人懷裏站起來,腳上的金鈴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她醉醺醺地翹起長指,指着陸懷硯嬌聲嬌氣問,“首領,這人是誰?竟生得如此俊俏,竟将在座的英雄都比了下去。”

那女子看起來是真的喝醉了,并非是裝的,說完,那女子又呵呵呵地癡笑不停。

其餘的女子聽這女子這樣說,如此大膽,額上都吓出細密的汗珠,紛紛跪了下去,以額觸地,生怕殃及池魚。

方才摟着那女子的大漢陰恻恻地笑了一聲,而後猛地站了起來,他一站起來,地上跪着的一排女子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那大漢站起來後,陸懷硯發現那大漢與身高竟與自己相差無幾,最大的區別便是那大漢生得十分強壯,他每走一步,地似乎都顫上幾分。

那大漢穿得很少,側露出精壯的古銅色膀子,脖子上挂着兩顆尖銳锃亮的獠牙,龍行虎步般來到陸懷硯面前,惡狠狠地瞪了陸懷硯一眼,正欲出手之際,被一旁的首領硬生生止住。

那大漢輕哼了聲,轉過頭之際又不懷好意地瞪了陸懷硯一眼,而後來到方才服侍伺候他的女子身旁,二話不說一巴掌将那女子掀翻在地。

那女子當即被打得耳鼻口皆出了血,酒也醒了,半躺在地上不敢動,像是一只瀕死的動物已然放棄求生的本能。

見狀,那大漢總算覺得滿意了些,半蹲下來用力掐住那女子的下巴,又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臉。

而後轉頭望向陸懷硯,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話,“你說你眼神兒怎麽就那麽不好呢?怎麽看上一個大丘來的小雞崽子,那小雞崽子能比得過我?我一拳就能将他掀翻。”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給你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你心裏還敢有別的念頭。”

那大漢話還未說完,地上躺着的紅衣女子像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般,突然用力抓住那大漢的衣擺,說了些什麽陸懷硯也聽不懂,想必是北狄語。

那大漢冷笑一聲,“晚了,來人吶,将她拖下去,該怎麽做你們明白。”

說完,立即就進來一名侍衛,毫不費力地拖起地上的紅衣女子往外走去。

侍衛将那女子拖出去後,那大漢毫不猶豫地從地上跪着的一排女子中随手抓起一個,将人抱進懷裏,“你可不要學她,要惜命,懂嗎?”

被選中的那女子忙不疊地點頭,“奴知曉。”

那首領對這一切早已見怪不怪,回頭看了一眼陸懷硯的神情,只見陸懷硯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神情,頗覺無趣。

可那首領看不慣陸懷硯這幅神情,就想從他臉上看到一些不一樣的神情,那首領坐在高位久了,不喜歡有人比他還坦然鎮靜的。

只聽他問陸懷硯,“你知道方才那女人的結果是什麽?”

陸懷硯搖頭,“在下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首領見陸懷硯不想聽,他還就偏要說,“那女子本來跟着我們可以過得很好,如今犯了事,只能去拿去慰勞那些最下等的軍士,不過好在留了一條命,你說是不是?”

陸懷硯心下一冷,他以為那女子的結局多半會死,卻沒想到是生不如死。

但陸懷硯面上不顯,只問,“不知首領帶我來這裏是有何事?我還打算回羅崖見見我母親。”

那首領一聽他要去羅崖,危險地眯起雙眼,“羅崖如今亂成一鍋粥,許多人沒些本事在那裏根本活不下去,你說你母親在那裏?”

陸懷硯笑道,“在下不是說過,我與我母親本就是北狄人,既然是北狄人,怎麽可能會活不下去呢?你說是吧,首領?”

那大漢以為陸懷硯是大丘人,一直沒給他好臉色,要不是礙于首領在場,說不定當場就一拳揍了上去,如今陸懷硯又說自己是北狄人,那大漢的臉色才沒那麽臭了,但卻變得更為謹慎起來。

那大漢道,“你好端端的不在北狄待着跑去大丘做什麽?還這樣一副鬼打扮?”

那大漢将陸懷硯身上的衣裳和玉冠看了有看,有些心癢,不知自己穿上這衣裳又是何等風光模樣,應該也能将這些女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吧?

陸懷硯又道,“入鄉随俗罷了,只是剛回北狄,還未來得及換上我們的衣裳。”

見兩人越扯越遠,首領開始不耐,“行了行了,說正事要緊,你不是說你很了解大丘,那就給我們講講這大丘到底如何?”

說着首領揮了揮手,樂師和那些穿着薄紗的女子都垂首退了出去。

帳內一時只剩幾名添酒的女婢和幾名大口飲酒的将士。

胭脂味兒是沒了,但這酸臭的酒味還是在,陸懷硯不動聲色地尋了個離他們最遠的角落出坐下,跟在他身旁的兄弟三人也紛紛效仿。

坐下後,陸懷硯這才緩緩開口,只一句,“大丘皇帝已經老了,身子大不如從前了,很多事都有心無力了。”

事實上聖上雖老了,但聖上手底下的幾位皇子可不是吃素的,聖上老了身子不如從前,想必北狄人大多都知曉,這說了與沒說沒什麽區別。

那大漢又開始不滿地嚷嚷,首領卻冷冷呵斥那大漢,“住口,你再多說一個字就滾出去。”

對于陸懷硯的話,那首領不知怎麽回事,總覺得陸懷硯別有深意,此刻陸懷硯這樣一說,他又品咂出一些別的意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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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幽幽道,“你說的是,大丘皇帝老了,不中用了。”

“還有其他的嗎?”

陸懷硯沉思片刻,又道,“大丘山高地闊、人傑地靈。”

那大漢又插一句嘴,雙眼放光道,“想必美人兒也很多了?”

“都說大丘女子比北狄女子美多了,身段更好,更軟。”

陸懷硯被大漢的一席話弄得一陣惡寒,“想多了,大丘女子不怎麽樣,比方才跪在地上的那些女子還要差上許多。”

那大漢聞言勃然大怒,啪一聲摔碎碗盞,“你膽敢騙我,咱們的王上剛得了一名美人兒,那美人兒聲稱她是大丘來的,我看過了,與咱們北狄女子相比,美了不知多少倍,敢騙我們,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陸懷硯搖頭,“自然是幫首領做他想做的了。”

說完,陸懷硯目光徐徐向那首領掃去。

“只是還望首領屆時別忘了還有在下的一份功勞才是。”

那首領聞言,目光遽然亮得逼人,凝向陸懷硯,“你知道我要做什麽?”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陸懷硯又道,“首領說我知道那我便知道,說我不知道那我便不知道。”

“好!”首領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個做大事的,過來,與我痛快喝一場,今夜咱們不醉不歸,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陸懷硯皺了皺眉,他一飲酒身上就會起疹子,大夫說若嚴重的話還會危及性命,正因如此,來北狄之前,他讓大夫研磨了好些可以解酒的藥丸,大夫說,在飲酒前用上一粒,方能緩解症狀,但也僅僅是緩解而已。

陸懷硯握緊手裏的藥丸,來到那首領跟前,随意端起一碗婢女倒的酒,雙手捧起酒碗,趁衆人不備之際快速地将藥丸喂入嘴裏。

那藥丸的味道實在刺人,陸懷硯捧着碗緩了好一陣,直到那首領都喝了兩碗了他才開始喝。

待用過一碗後,首領還欲勸酒,陸懷硯擺擺手,“飲酒不是正事,首領可要記住孰輕孰重。”

“在下有些乏了,還請首領為在下安置一處歇腳之地,不必多,我與他們兄弟三人住一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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