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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第六十六章

陸懷硯走後第十日, 沁城落起了大雪,他走前曾對雲梨說最多七·八日便會回沁城,可這都過去了十日, 雲梨坐在窗邊,眺望遠處的銀白山脈,心裏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來, 不自覺地站起來在屋裏來回踱步, 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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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蘭英卧在羅漢榻上啃冬果,面前攤着一本小冊子, 冬果在她嘴裏清脆作響, 她嚼碎吞下後,揉揉眉心,“阿梨,你快別走了,你晃得我頭暈。”

雲梨腳步一滞,來到呂蘭英身側坐下,“蘭英姐姐,我想明日就去羅崖。”

呂蘭英擡眸望她,“這麽急做什麽?下着大雪呢,過幾日待天色好些再去也不遲,再說了, 陸懷硯不是說讓我們在沁城等他一起麽?怎麽,你不想等了?”

雲梨猶豫片刻後, 眉間露出一抹憂思,“他說大概七.八日便能回沁城, 可如今已經過去了十日,還不見他回來, 他……”

話到此處,呂蘭英圓眼滴溜溜地盯着雲梨,雲梨話頭随之一頓,沒再說下去。

呂蘭英輕哼一聲,重重咬了一口冬果,“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去羅崖是假,擔憂他陸懷硯是真才對吧?”

雲梨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這一路走來他對我們照顧有加,還将言聰留下來保護我們,于情于理都該擔心些。”

呂蘭英也不是不講理之人,知道雲梨這話什麽意思,呂蘭英嘆了口氣,“我并不是想勸你不要重蹈覆轍,這話我已經對你說過許多次了。我只是想說,阿梨,別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不要活在別人的眼中,那樣會很累的。自己想做什麽,便去做,不要束縛住自己,将自己捆得太緊,永遠都要為你自己而活才是。”

雲梨眼神幾經變換,而後點點頭,“我知曉了蘭英姐姐,明日咱們便去羅崖吧。”

呂蘭英沒再說什麽,“我去告訴一下那言聰。”

呂蘭英方一開門,就看見言聰正背着包裹站在門口,作勢要敲門,臉色很是焦急。

呂蘭英指指言聰身上的包裹,疑惑道,“你這是要走?”

言聰先是有些尴尬,而後臉色是少有的一本正經,“是,我是特地來向雲姑娘辭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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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蘭英擺擺手,“行了,不用了,阿梨說明日我們三人一起去羅崖。”

言聰愣了愣,滿是感激道,“可是雲姑娘說的?”

呂蘭英,“嗯,自然是阿梨決定的,這麽大的雪,要是我我才不願意到處跑呢,你該感謝阿梨才是。”

言聰站在屋外,朝屋內的雲梨鄭重做了一揖,“多謝雲姑娘的體諒之恩。”

屋內傳來雲梨低價低的聲音,“你不用謝我,這一路上你們都幫了我和蘭英姐姐許多,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只希望你家主子能平平安安的就是。”

言聰抿唇不再言語,他還是很擔心主子會出事,主子向來守時重諾,不會輕易沒了聯系,就算是,也會派人提前通風報信,也不知那三人是怎麽做事的!

隔日一早,三人便啓程前往羅崖。

言聰看着面前溫婉娴靜的女子,本該在暖融融的屋內繡花兒看書的,要是讓主子知道了他私自帶雲姑娘前往羅崖,也不知會如何責罰他。

雲梨見言聰一直看着她,有些好奇道,“怎麽了?”

言聰搖頭,“沒事。”

算了,等到時再說吧,如今最重要的是打聽到主子的下落,确保主子是安全的。

言聰驅車,雲梨和呂蘭英坐進馬車內。

一進馬車,呂蘭英奇怪道,“哎,那秋霜這幾日怎麽不見人影,平日裏她不是最愛在你面前晃悠,尋你說話?”

雲梨道,“她前幾日方向我辭行,說陸懷硯不在,她也沒事可做,等陸懷硯回來,她自會回來。”

呂蘭英輕嗤一聲,“這人可真是來去自如啊,收了別人的錢,趁別人不在就跑了,我看她就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罷了。”

雲梨好笑道,“坑的又不是你的銀子,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呂蘭英哼哼一聲,“我就是看她不慣。”

一路上,馬車幾乎沒怎麽停過,一直往前急馳而去,到了夜間,幾人尋了一家私人驿站住下,私人驿站雖不比其他驿站,但唯一的好處便是私人驿站離其他驿站不遠,由聖上下旨搭建的驿站,會有侍從看守,安穩許多,私人驿站便也會受其眷顧。

當然,也需要向其交稅銀。

這晚,幾人在這驿站落腳,驿站沒有多大,差不多只有五六間屋子,由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妻所開,驿站內只有夫妻的一個兒子幫忙招呼客人。

幾人簡單用完晚膳後,便各自回屋歇息去,那對掌櫃的兒子手腳麻利地為幾人送來熱水後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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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并不多,雲梨兌了大半涼水,簡單擦洗了下身子便上榻歇息,睡至半夜,不遠處的驿站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雲梨被驚醒,額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她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陸懷硯渾身都是血,手裏緊緊握着一朵花,那花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全被他的血染紅了,連葉子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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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夢太過詭異可怖,又加上外面的吵嚷聲,雲梨頓時被驚醒。

驚醒後,她發現,不止額上全是汗,自己的脖頸後背幾乎全是汗,黏黏膩膩的,但這個時候大半夜的也不好再勞煩人送熱水來給她。

雲梨睡不着,幹脆起身推開窗,看看不遠處的驿站是什麽情況。

推開窗後,冬夜刺骨的寒風瞬間卷走她身上的熱氣,雲梨冷得一個哆嗦,往外看了一眼,只見不遠處的驿站內,一群高大壯碩的男子正在驿站外說說笑笑,聽口音不像是沁城人,更不像是大丘人。

雲梨心下一緊,難道是羅崖人?

那群人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突然,幾人在在看見一個人的身影後臉色驀地一變,齊齊朝他跪下,低垂着腦袋,單手作禮,異口同聲地喚了一句什麽。

雲梨心下好奇他們看見了什麽。

順着那些大個跪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座寬大車架裏,背對着雲梨走下來一男一女。

男子背脊寬闊,強勁而有力,手腕處的衣袖繃得緊緊的。

女子則高挑纖細,烏發全被編成一股股細細的小辮,小辮上嵌滿一粒粒珍貴的珠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那女子緊緊挽着男子的手腕,腦袋靠在那男子的肩上,對跪在最前面的男子說了句什麽,而後猛地一腳踹過去,跪在最前面的男子當即吐出一口血,灑在白茫茫的雪地裏,刺眼極了。

雲梨忍不住輕嘶了聲。

按理說離得這麽遠,他們是不可能發現自己的,但那被踹翻在地的男子手指指了指雲梨所在的方向。

背對着雲梨的男子與女子遂轉過頭朝她望來。

在他們二人即将看見自己時,雲梨連忙往一側躲去,而後不敢再動。

雲梨不知,她這樣完全是掩耳盜鈴,她的身影早被燭火映照在窗戶紙上,衆人将她的身影看得分明。

待外面的吵嚷聲再也聽不見後,雲梨才慢騰騰上了榻。

只是才剛躺上榻,驿站樓下的大門被粗魯地敲響。

雲梨心中惴惴,忙起身穿上衣裳,戴上面紗。

呂蘭英與言聰也被吵醒,三人面面相觑,呂蘭英問,“樓下那些人怎麽回事?”

雲梨無奈道,“或許是來找我的,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雲梨三言兩語将方才發生的事給二人說了一遍,呂蘭英不滿道,“強盜啊他們,你不過事看了他們一眼,就要唯你是問?”

雲梨朝呂蘭英搖搖頭,低聲道,“蘭英姐姐,我們快要到羅崖了,說話做事應當小心為上,這裏已經不是沁城了,他們極有可能是羅崖人,或者北狄人也說不準。”

呂蘭英聞言着急了,“那你更不能去了,你知道北狄人有多兇殘可惡麽?”

雲梨搖頭,“我不能不去,他們要找的是我,若我藏着不出去,會連累所有人,況且,他們不一定是北狄人,我們還沒到羅崖呢,放心吧。”

言聰也道,“雲姑娘,公子已經下落不明,你若再出事……”

“把剛才偷看我們的那個女的給我叫出來,我家主子要見她。”那大漢毫不客氣、橫眉怒目地用着不甚熟練的大丘話道。

雲梨越過二人,“放心,我去去就回,說我真出事,言聰可以盡力救我,蘭英姐姐你就別再管我了。”

說完,雲梨匆匆下了樓去。

樓下,幾名身材魁梧壯碩的男子訓練有素地立于兩側,本來雲梨心中是很害怕的,可站在她面前呼來喝去、領頭的這名壯漢,不正是方才被那高挑女子一腳飛踢踹出雪的男子嗎?

想到此,雲梨也就覺得沒那麽可怕了,一山還有一山高,沒什麽的。

“敢問諸位深夜造訪有何要事?”

雲梨聲音溫柔寧靜,不疾不徐,再加上她戴着面紗,将大丘女子的神秘含蓄展現得淋漓盡致,這是熱情如火的北狄女子所沒有的。

那領頭的壯漢當即木愣了一會兒,而後對雲梨面紗下的這張臉充滿了好奇,但這女子是王女指明送過去的,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心口,他可不敢做什麽。

“我家主人要見你,你随我走。”

蠻橫無禮至極,雲梨有些惱,但她知道此刻不能惹怒此人,只問道,“不知你家主人是?”

那壯漢倨傲道,“我家主人的名諱你不配知道,随我走就是,別磨磨唧唧的。”

雲梨只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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