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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第七十二章

身負重傷又加上染了風寒, 陸懷硯腦中混混沌沌的,迷迷糊糊間,聽見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 覺得有些吵鬧。

陸懷硯撩起沉重的眼皮,渙散無力的目光在看清面前的女子後一點點凝聚出溫淺淡光。

似是太過驚喜,讓他渾然忘記此刻自己的身體狀況, 随即就要坐起來, 只是還未掙紮着起來,又因身上的傷太過疼痛, 迫不得已又躺了回去。

陸懷硯朝雲梨露出一個歉意又無奈的笑, “讓你見笑了。”

見雲梨穿着暖和齊整的淺綠襖袍,秀發上簪着一支素雅的青玉簪,在蕭瑟冰冷的冬日裏,帶來春日裏才該有的溫暖綠意。

陸懷硯方察覺此刻自己不但衣冠不整不說,他已經一連幾日未曾沐浴濯發,身上的衣裳也沾滿傷污,他很是嫌棄此刻的自己。

陸懷硯下意識去扯衾被想借此來遮住自己的狼狽,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他一動,便扯到後背的傷,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扯住衾被的手疼得一抖。

罷了,已經這樣了, 還有什麽可遮掩的,陸懷硯緩緩松開扯住衾被的手。

誰知下一瞬, 雲梨白皙纖細的手便接過衾被一角替他往上扯了扯,而後便站起身, 站起來的一剎那,一股清淡的青梨香散開,沖淡了屋裏的濕厚黴味。

陸懷硯不由得一怔。

雲梨背對着他,望着漏窗外的飄雪,“言聰也在四處尋你,今日你們就随我們一起回客棧住下,你們稍微喬裝一下應當不會讓那些北狄人認出來。”

陸懷硯幹澀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勞煩你費心了。”

說完,又低低咳嗽起來,一咳嗽便又牽動身上的傷,他眉心下意識擰緊。

雲梨聽見他的咳嗽聲轉過身望向他,“我去讓言聰尋輛馬車來,你傷的這麽重,不宜挪動,坐馬車不會加重你的傷勢。”

陸懷硯朝她搖搖頭,“坐馬車的話太惹眼,還得麻煩你幫我尋塊面衣來,我直接蒙着臉與你們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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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那三兄弟都戴着面衣,因為那首領派人在四處搜尋他們,怕露餡,幾人這段日子出門必戴。

其中那個矮瘦個子熱心道,“陸公子,我臉小,我把面衣撕成兩半,你一半兒我一半兒。”

還不待陸懷硯阻止,只聽滋啦一聲,矮瘦個子已經将面衣一分為二,他将面衣遞到陸懷硯面前,“給,陸公子。”

陸懷硯低頭望去,黑色的面衣上有淡淡水漬,有可能是水,也有可能是口水。

雲梨也看見了。

陸懷硯沉默片刻後,而後拒絕道,“不必了,就這樣直接出去吧,那些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搜查。”

其中高個子的說道,“你沒出們不知道,那首領可是專門派人描了你的畫像貼在城門口告示欄處,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陸懷硯,“幫我重新去尋面衣來即可,用不了多少時辰。”

話雖這麽說,但雲梨只想快些回到客棧,這屋子四面漏風,冷得厲害,她不想等。

雲梨略微猶豫一瞬,取下臉上的黑色面紗遞到陸懷硯眼前,“你若不介意就暫且用我的遮一下,若介意我就先和蘭英姐姐回客棧,讓言聰過來幫你。”

自雲梨一進屋,三兄弟在看到她臉上的面紗後,就一直想看看面紗下的真面目,是否與雲梨素雅的氣質相配。

幾人觀其氣質本以為雲梨是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沒想到面紗後面會是這樣一副容貌,幾人都愣住了,心裏頓時也明白了陸懷硯為何就算是身負重傷也要護住那冰蓮。

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陸懷硯詫異地望向她,“可你的臉。”

雲梨滿不在乎道,“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麽,羅崖又沒有認識我的人,況且,羅崖人膽量都很大,并不會被我臉上的傷吓到。”

陸懷硯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面紗,冰涼的指尖無意間碰到雲梨溫熱綿軟的手心,兩人皆是一頓。

陸懷硯克制自己不要貪戀那份溫暖,接過柔軟細膩的面紗。

雲梨則被他冰涼指尖一激,多看了陸懷硯一眼。

沒想到這一看,連日來的沉郁心情也消散得幹幹淨淨。

只見陸懷硯接過她的面紗後,皺着一雙濃眉凝着手心的這一小團面紗,似乎在研究要怎麽戴。

陸懷硯從未戴過什麽面紗,更別說女子戴的面紗又另有乾坤。

面紗的兩側分別鑲嵌着兩條細細的鏈子,在戴上後可以直接系在腦後或者挂于雙耳兩側,與尋常男女皆可戴的面衣自然大不相同。

陸懷硯捏着面衣,尋思琢磨了片刻面紗兩側的細鏈被他自動忽略,按戴面衣的方式去戴,直接握着面紗兩個尖角在腦袋後面打了個結。

這面紗本就是女子所戴,比尋常面衣小得多,又加上他就這樣直接在腦後挽了個結,導致戴上後臉被箍得緊緊的,模樣頗為滑稽。

雲梨望向他時,不由得笑出聲。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而後雲梨邊笑邊道,“哪是你這麽戴的,你也不嫌勒得緊。”

說着便親自上手幫他重新戴,便戴便道,“這兩側的鏈子才是用來系的,你是想系在腦後還是挂于耳側?”

不待陸懷硯做出選擇,雲梨試着戴了戴,“算了,還是挂于耳側好了,這面紗是按我的尺寸所繡,對你來說有些小了,挂在耳側比較松緩。”

說着便替陸懷硯将面紗戴好,陸懷硯的耳側挂上那兩條細鏈,恍若女子戴了精美的耳飾。

再看陸懷硯戴上面紗後的模樣,仔細一看,倒确有幾分女子模樣。

雲梨越看越想笑,最後生生忍住了,不過唇角的弧度和眼裏的溫度是騙不了人的。

陸懷硯摸摸臉上的面紗,不知道她在笑些什麽,雖不明白,但随她高興就好。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露出這樣真心實意的笑。

陸懷硯兀地出聲問雲梨,“我戴這個面紗模樣很好笑嗎?”

雲梨咬咬唇,瞬間變得一本正經起來,但再看一眼後,又險些沒憋住,而後正色道,“還好。”

陸懷硯,“還好就是挺好笑的,那看來我日後可以多戴戴類似的面紗。”

走前,陸懷硯将蓋在床板下的一個細長匣子取出來寶貝地揣進懷裏,而後才對幾人道,“回客棧吧。”

陸懷硯身上是傷,需要人攙扶,那高個黑衣男子攙着陸懷硯下了床,屋內的東西都不要了,也不知三兄弟是從哪個旮沓換來這些東西的。

雲梨與呂蘭英走在最後,高個黑衣男子扶陸懷硯出去的瞬間,雲梨看見陸懷硯後背被血浸染的衣裳,可能是因為有些日子了,那些血跡變成黑紅色。

沒想到如此愛潔的陸懷硯,也會落得這樣一個地步。

幾人向客棧走去,為避免引人注意,雲梨與呂蘭英走在最後,與陸懷硯幾人之間隔了很長一段距離。

言聰坐在客棧廳堂裏等雲梨回來,沒想到沒等到雲梨,竟然等到陸懷硯來了客棧。

看見陸懷硯,言聰騰地一下激動地站起來,雙眼似乎隐有淚光閃動,“公子。”

陸懷硯瞥他一眼,朝他點點頭,示意他別聲張。

言聰随即住了嘴,沒再看陸懷硯一眼,無人知曉言聰此刻內心的洶湧澎湃。

天知道這幾日他有多擔心主子,若主子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又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不過公子臉上的面紗似乎是雲姑娘的?

言聰徹底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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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硯對言聰道,“派人備水沐浴。”言聰忙去準備。

而後他又對着兄弟幾人道,“此間事已了,屆時我寫封信,你們回上京時可手握此信前往陸家要獎賞,但切記不可讓他人知曉。”

三人聞言,眼裏俱是欣喜,這擔驚受怕的日子可算熬出頭了,日後回到上京,再也不用東躲西藏地過日子了,也不用再做這些冒險之事,以免不小心将自己的小命搭搭上。

過了不久,言聰備好熱水命人擡上樓來。

待言聰一看到陸懷硯背後的傷勢後,心下一驚,“公子你怎麽傷得如此重,可需要屬下為公子尋名大夫過來看看。”

陸懷硯目光幽幽到,“不必,順其自然就好。”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雲梨帶回一名大夫來。

她問過言聰陸懷硯住的屋子後,帶着大夫來到門邊敲響房門,“陸公子,我請了一名大夫來過幫你看看,你若得空,我讓大夫進屋來了。”

陸懷硯,“進。”

雲梨站在門口沒進,對大夫道,“你進去吧,那位公子就在屋內。”

陸懷硯一聽,忙緩步來到門口,“你先別急着走,你的面紗還未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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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陸懷硯剛沐浴完,渾身還散着淡淡的熱氣,蒼白的面容也因此有了些血色,他這幅皮囊的确很好看,饒是看過那麽多年,雲梨還是會被他驚豔到,但也只是一瞬罷了。

陸懷硯一襲白色寝衣,這些都是他不在時,言聰提前替他安排好的,以備不時之需。

大夫也笑道,“對啊姑娘,你先別急着走,你也可以進屋聽聽我所說的,這樣你才能更好地照顧你夫君,讓他快些痊愈。”

雲梨解釋道,“大夫誤會了,我與他不是夫妻。”

大夫了然于胸地笑了笑,沒說話。

進屋後,大夫先查看了陸懷硯背後的傷,而後眉頭緊緊鎖住,“傷得如此之重,怎麽拖那麽久才看大夫,還有咳嗽,再晚些,恐怕是要入肺腑,身子底子再好,也容不得這樣胡亂糟蹋。”

後來大夫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一句話,“短時間內好不了,得好生歇息休養,不可過度操心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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