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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第九十七章
話已至此, 魏夫人已然明白,雲梨是不會随她回上京、回魏府的。
看着面前女子的面容,恍惚間魏夫人想起雲梨初至魏府時, 眉眼間有藏不住的歡喜和雀躍,那時雲梨即使遮着面容,但也能透過她的眼角眉梢品出些快樂的意味。
而如今, 兩年過去, 雲梨像是全然換了一個人。
魏夫人淚眼朦胧努唇道,“阿梨, 你心中可是有怨, 怨我們這麽多年都未發現你的身世,你受苦了……”
邊說着,魏夫人又用帕子捂住嘴嗚嗚咽咽渾身顫抖地哭起來。
不經意的一瞥,雲梨看見魏夫人兩鬓間一撮顯眼的銀絲,心中一顫,別過臉去,終是和緩了态勢,聲音也柔婉不少。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夫人,我心中無怨,也不曾覺得苦,一切都是命罷了, 這麽些年,我早就看開了, 望夫人也看開些。”
雲梨邊說着邊輕輕握了一下魏夫人冰涼的手。
雲梨的手帶着淡淡的暖意,不像魏夫人的那麽涼, 魏夫人見雲梨竟然主動相握她的手,面上一喜, 可随即又連忙縮回了手,她的手這麽涼,可不要将寒氣過給了阿梨才是。
雲梨察覺到魏夫人的動作,擡眸疑惑地望向她,魏夫人用手帕揩揩眼淚,“我的手有些涼。”
阿梨明白了,緩緩收回手,“夫人,天寒,你們也早些回屋歇息吧,待歇息好後,再回上京。”
魏璇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親昵地挽着魏夫人的胳膊,“是啊母親,您身子骨不好,咱們早些回屋暖身子才是。”
聽到魏璇這聲母親,魏夫人想起黃氏來,心中有些不喜,都是這黃氏作妖,害得她和阿梨母女分離這麽多年,回上京後,定要讓老爺派人将黃氏的罪狀呈給官府,将其定罪。
不過這些事用不着讓阿梨知曉,以免污了阿梨的耳朵,阿梨從前已經受了那麽多苦了,今後她不會再讓阿梨受到一點委屈。
魏夫人朝阿梨牽起一個笑,“那我先回屋了,你臉上的傷,我回上京後會請最好的大夫來東洛給你醫治,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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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垂眸輕嗯一聲後,便沒再說話。
魏夫人起身往外走,目光卻始終不舍得從雲梨身上移開,走到門口時,魏夫人又突然轉頭看向安靜坐在桌邊喝茶的雲梨。
“阿梨,你能叫我一聲母親嗎?”魏夫人語帶奢求地問。
雲梨杏眸凝着面前忐忑無比的夫人,唇瓣微微翕動着,可終究是叫不出那兩個字。
良久,魏夫人嘆了口氣,勉強朝雲梨笑了笑,“無妨,日後有的是機會喚我,也不急這一時,你好好歇息。”
說完,魏夫人捂着臉轉身走出去。
魏璇和魏夫人一走,屋內頓時安靜下來,雲梨看着魏夫人的背影,出神半天。
直到呂蘭英進屋來,“阿梨,她們來尋你所為何事?”
雲梨将前因後果大致講過後,呂蘭英皺眉道,“別管她們怎麽想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開心才是。”
雲梨點頭,“我知道的。”
*
翌日一早,雲梨便與呂蘭英回了東洛。
回到東洛兩人也是暫時住在客棧裏,畢竟酒肆那麽久沒人住,得打掃好再通好風才能繼續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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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野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知道雲梨回來了,還不待雲梨在客棧坐下來喝口熱茶,關野的聲音就已經響起。
“阿梨。”這一聲,好似又回到兩人還未戳破窗戶紙的那段日子。
雲梨坐在桌邊望向他,“關大哥,近來可好?”
關野幾步竄到她面前坐下,撓撓頭道,“我挺好的,你呢?”
關野仔仔細細細打量完面前的女子,而後低聲嘟囔道,“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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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一愣,随後一笑,渾然不在意,“途中多有颠簸,瘦了再正常不過,蘭英姐姐也瘦了不少。”
關野又挑眉看向呂蘭英,“她可沒瘦,和往日一樣的……”
關野的“胖”字還沒說出口,耳朵就傳來一陣尖銳的痛。
呂蘭英旋擰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你敢說出那個字試試。”
雲梨眉眼帶笑地看着這一幕,回來真好。
兩人打鬧完後,關野又問起正事,“對了,陸知縣人呢?怎麽沒見他與你們一起回來。”
桌底下,呂蘭英伸手用力拽了拽關野的衣袖,朝關野使了個眼色,關野便沒再問,而是轉了話頭。
“對了阿梨,我父親前段日子出了些事,上面下旨封了我們關氏船鋪。”
雲梨語帶關心問,“你,沒什麽事吧?”
關野笑道,“鋪子不能再開了而已,我能有什麽事。”
呂蘭英在一旁嘟囔道,“我還沒見過誰自家鋪子被關了還能笑得出來的,也只有你關野了。”
雲梨輕咳一聲,“蘭英姐姐。”
呂蘭英默默住嘴。
關野道,“也沒什麽,老頭子做的那些事,我本就不敢茍同,總覺得哪日會出事,不過是早晚的事,這樣也好,脖子上的刀總算卸下來,大不了日後辛苦些罷了。”
雲梨看他道,“你能想得通最好,福禍相依,誰知道日後會怎樣呢?”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後才分開,回到屋裏,雲梨覺得披着這裘衣有些熱,遂解了裘衣,推窗透氣。
她離開東洛時正值最冷的時節,如今回到東洛,已有了些許春意。
江面波光粼粼、冰雪消融,漁船數不勝數。
雲梨又想到北狄,北狄是最北的境域,大部分都處于冬日,想必此刻北狄說不定還在落雪,也不知陸懷硯情況如何了。
聽阿兄說,他是與阿兄互換了衣裳代替阿兄留在北狄,那王女的性子她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也不知會怎麽對陸懷硯?
越想心中越沒底,雲梨幹脆起身去了酒肆,想着先慢慢拾掇着,人只要忙起來,就沒空東想西想。
雲梨換好一身利索、方便幹活兒的衣裳後,甫一出門,便碰到呂蘭英。
呂蘭英看看阿梨身上的衣裳,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她不滿道,“好你個阿梨,把我當外人是吧?自己偷偷摸摸去酒肆。”
雲梨忙解釋,“怎麽會,只是擔心蘭英姐姐太累了。”
呂蘭英勾住她纖細的脖頸,捏捏她溫軟的臉蛋笑了笑,“和阿梨在一起哪裏會累,走,咱們再叫上關野那小子幫我們幹些重活兒。”
*
一連幾天,這一拾掇起來幾乎不曾歇過,光靠三人自然拾掇不完,雲梨還請了好些幫手,到第四天的時候,總算拾掇得差不多,再通風一兩天,酒肆就能開起來了。
過了兩月後,東洛已經入春,雲梨也褪下冬日襖袍,換上些初春穿的輕便衣裳。
這日,晴光正好,暖黃日光透過雕花窗斜灑在櫃臺上,照在櫃臺旁撥算盤的雲梨身上,雲梨也穿着一身暖黃衣裳,像是初春的第一朵花。
雲梨低着頭,蹙着眉,這賬本有好幾處被書蟲啃食過,賬目都沒了。
這時,酒肆外傳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帶着喜悅,“雲姑娘。”
雲梨指着賬目的手指微頓,心中一亂,剛隐約記起來的賬目瞬間被忘得幹幹淨淨。
她故作鎮定地擡眸望去,臉上也帶着鎮定的笑,聲音溫婉無比,“言聰。”
言聰眼眶都紅了,“雲姑娘,你還開着酒肆,真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雲姑娘了。”
說完,言聰抹了抹眼睛,“對了雲姑娘,公子正在馬車上。”
言聰看看雲梨一眼,道,“雲姑娘,公子這回算是九死一生。”
聽到陸懷硯還活着,雲梨徹底松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
言聰又小心翼翼道,“就是中途出了些事,公子忘了些事。”
雲梨僵住,“是像阿兄那般嗎?”
言聰無奈點點頭,“還有就是……”
言聰話未盡,酒肆門口便出現陸懷硯的身影,以及陸懷硯身邊還站着一名嬌俏活潑的粉衣女子。
那女子雙髻束着淡粉發帶,春風一吹,靈動無比。
只見那女子看了看酒肆匾額上的字後,皺眉道,“這就是離憂居?看上去也不怎麽樣嘛。”
陸懷硯站在門口,目光與雲梨相撞。
雲梨見他目光冷淡無比,驀地想起他之前望向她的目光,總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看來,他是真忘了。
陸懷硯對女子低斥一聲,“禍從口出。”
女子這才噘噘嘴,沒再說話。
陸懷硯來到櫃臺旁,女子身上淡淡的青梨香鑽入鼻間,陌生又熟悉,陸懷硯只覺心口莫名一痛。
雲梨垂眸淡聲問,“可要住店?”
雲梨臉上覆着面紗,看不見真容,只能看見她白皙的額以及垂眸時纖長細軟的睫。
陸懷硯原本只打算用些吃食便回上京,可脫口而出的卻是,“住店。”
那粉衣女子不同意,“不是說要回上京嗎?”
陸懷硯抿唇不言,目光落在雲梨一旁被書蟲啃食過的賬目上,而後緩聲道,“這裏應當是十九兩。”
雲梨懵然問,“什麽?”
陸懷硯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指向一旁的舊賬本,聲音低沉,“這處。”
雲梨垂眸望去,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這些被書蟲啃食過後的賬目,需要重新驗算,根據最後的賬目總數,賬目多了,需要一筆一筆重新算,那麽多筆賬目,沒想到他一眼就算出。
雲梨提筆在那處補好賬目,等落完筆後,她又懊惱起來,她怎麽就那麽聽話呢?
雲梨懊惱時習慣性地鼓鼓腮,陸懷硯見到這清冷女子竟也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心中不禁啞然一笑。
言聰看見兩人這般,則背過身偷偷抹眼淚,還好公子就算忘了雲姑娘,也沒忘記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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