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4
Chapter24
法式花環水晶燈蔓出水波紋的光, 沈暮簾的指尖死死捏着手中的手卡,望着顧佑遠在應侍生的指引下落座。
他穿着一身定制的白色西裝,平駁領下扣着英倫風的鑽石領針, 幾日毫無喘息的奔波讓他眼下聚起一團淡淡的烏青, 但當他緩緩靠上紅絲絨中古椅時, 與生俱來的強壓卻讓周遭衆人都忽略了他的疲态。
目光所及,只能依稀望見顧佑遠隐沒在昏暗之中處變不驚的側臉, 那雙長眸不急不緩,越過暗潮,落向臺中央。
近乎求救的對視中, 沈暮簾有些慌亂的攥緊雙拳。
她太害怕做不好。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執掌沈氏這麽多天, 她都數不過顧佑遠旁敲側擊教過她多少處世之道,她也算是顧佑遠半個得意門生,也正因為如此, 當她在他面前體現與生俱來的,臨陣脫逃的劣根性時,她才會如此慌張。
她不想要顧佑遠失望。
而就在手心薄汗的那一刻, 沈暮簾望見他擡起那雙骨節分明的指節,從容不迫的轉動食指銀戒, 漆黑的眸斂起,不動聲色的,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眼, 卻仿若解藥。
沈暮簾的腦海之中, 驀然湧上無數次為了沈氏熬的深夜、無數多場為了拉合作的應酬、無數次的碰壁、再無數次的爬起來。
不能退縮, 更不能倒在這。
她說過的, 她要成為父親那樣厲害的人。
觀衆席的議論聲愈發狂妄,沈暮簾緩緩垂眸下, 仿佛在看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卡片,以最快的速度調整狀态,朝幕布後的工作人員颔首示意。
接收到她信號的那一瞬,舒曼的《夢幻曲》漸漸洋溢在發布會現場,而就幕布掀開的那一刻,臺下高高低低傳出不可置信的吸氣聲。
從幕布後走出的,竟然不是傳統意義上身材高挑的職業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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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個個穿着各色紗裙、喜笑顏開的小女孩。
她們年齡不一,毫不怯場,如藕條的小腿蹦蹦跳跳,安靜卻好奇,站在沈暮簾身旁時,還忍不住東張西望。
望着臺下震驚乍舌的港媒,沈暮簾不以為然,揚起笑扶住話筒:“接下來由我為各位介紹——”
“這些孩子,就是本季沈氏珠寶的設計師。”
空氣仿佛就在這一瞬凝結,臺下幾乎每一個人都覺得荒唐,紛紛面面相觑,疑慮膨脹猶如蘑菇雲。
在塢港,哪會有人讓心智未開的小孩參與設計?
一片不理解中,已經有人按耐不住發問:“沈小姐,她們不懂什麽叫做色彩和諧與美觀設計吧?”
沈暮簾不卑不亢:“還未看過她們的作品,這位先生怎麽能妄下定論?”
“那這麽小的孩子,能說出她們自己的設計理念嗎?”
“只是年齡小,她們有自己的思維,我猜,您幼年時應該也能準确說出自己的天馬行空。”
記者咄咄逼人,沈暮簾始終當仁不讓,他見狀,認定她不過是狐假虎威,終于顯現出一些虛假而輕蔑的笑意:
“多說無益,究竟是她們設計天賦驚人,還是沈氏資金緊缺請不出像樣的設計師,沈小姐,倒不如讓她們為我們親自講解一番。”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沈暮簾卻好像未将他的虛僞放在眼裏,挑着眉抿唇笑笑。
而後,那些等着看笑話的人潮便看見她提起裙擺,雙腿彎曲着蹲下,微微擡頭,瓷白的面容染上與記者對峙時截然不同的親和力,伸出手,略顯生澀的朝女孩們比劃着什麽。
女孩們感受不到外界的敵意,紛紛一擁而上,笑意盈盈的對着沈暮簾,熟練的用小小的指節做出回應。
臺下的恥笑漸漸平息,周遭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漸漸聚焦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的女人身上。
饒是再傻,他們也看得出來。
這是手語。
臺中央的LED登不知何時亮了起來,頗有些蓄勢待發的意味,沈暮簾最後揉過女孩的頭,緩緩站起身:
“你們沒有想錯,”她的聲線平緩而鎮靜,“站在我身旁的這十一位,都是聾啞人士。”
港媒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四下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他們只要擡起眸,就能看見大屏上閃過賦予童真、想象、俏皮跳脫的珠寶樣品。
與成年人的設計不同,出自這些孩童之手的珠寶,大部分以自然為主題,有用五彩缤紛的熒石做出的雨滴吊墜,也有金綠貓眼點綴的星空手镯,沖撞的色彩搭配,甚至沒有精雕細琢,卻有種恰到好處的巧妙。
“她們剛才告訴我,這款吊墜的靈感來自于她們夢中,挂在彩虹上的雨珠。”
“另一款手镯看似平平無奇,但它的內裏實際上鑲嵌着多種不同的鑽石,無論是用哪種燈光直射,都能讓鑽石的光芒瞬間填滿周圍的空間,四散的光輝,就好像繁星點點。”
“而這款手镯——”
她仰頭望着屏幕上璀璨的細鑽,眼睫驀地一顫。
“是她們,寫給父親的一封信。”
她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刻在她們心底的願望,是說好要一起看的星空,父親不要再失信。”
輕柔的聲線中,夾雜着輕微的、難以抑制的哭腔,卻在一瞬之間被她壓了回去,臺下無人察覺她的異樣,唯有坐在中古椅上那位處變不驚的男人,稍稍掀起了眼簾。
她耳垂上那對Coisini枕形藍寶石耳墜是顧佑遠半年前定制的,世界上只此一件,萬分珍貴。
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的看不見寶石中幽深的海,只是睨着她泅濕的眼尾,直到那處溢出一滴比鑽石還要璀璨的淚來。
顧佑遠的眉心驀地一凜。
比起之前對她父親的絕口不提,沈暮簾如今大部分展露在他面前的狀态,都有種超脫的釋然。
她會拿出她父親生前的照片,笑着比對她與他的眉眼,有時還會主動提起往事,說父親曾收藏過一套價值連城的降香黃檀太師椅,那時她太過年幼,什麽都不懂,當晚就偷偷拿了父親心愛的藏刀,在椅背刻上全家福,還邀功一般,非鬧着父親來看。
她談起這些總是興致勃勃:“你知道後來怎麽樣了嗎?”
“怎麽樣?”
“父親很生氣。”
“因為那座毀掉的太師椅?”
她撇撇嘴:“當然不是!”
“父親不準我動那些銳器,讓傭人将房裏所有的藏刀都丢了。反倒是那座被我刻上孩童筆墨的太師椅,無論後來沈氏公館遷過多少次,丢過多少名貴藏品,父親都把它留在書房。”
她的嗓音仿佛煮沸的酒,濃稠得讓人迷醉:“你知道嗎,顧佑遠。”
“沈氏公館失火那日,他就休克在那上面。”
這曾是她如何都躍不過的火盆,每當他望進她的眼底,那裏總是蒙着霧氣。
從被父親拉扯長大,到成為塢港驕縱的公主,她生在這片寸土寸金的港城,是她的父親給他的羽翼,氣焰最盛的那一年,她以自己的名義成立基金會,奢靡到無論是緬甸鴿血紅還是克什米爾天鵝絨,前一天在會場高價拍下,第二天就能被随意打發。
那時的她,豔麗、直莽、孩子氣,身上的标簽數不勝數,有人嫉妒眼紅,卻從不敢輕易招惹。
顧佑遠比誰都清楚。
在她消失的六年裏,究竟經受過多大的折辱
他寧願将一切都獻出去,也不要她再傷心。
顧佑遠向來內斂,哪怕失神也像是全神貫注,等他再次擡眸,沈暮簾已經悄然抹淨眼尾濕意,講解最後一件珠寶時的聲線也毫無異樣,倔強得令人發指。
情緒隐藏得太好,諾大的觀衆席竟無一人察覺,他們的目光,全然聚焦在臺中央展出的珠寶上。
出乎意料的,脫離成年人特有的規則與對稱,那些閃閃發光的寶石仿佛活了過來,散發着童話的光輝。
墨綠色禮服外綁着薄紗,将沈暮簾的腰掐得很細,她的話音緩緩落地,回過頭面對着烏泱泱的人群,淺棕的眸泛起淡淡的光:
“她們喪失了聽力,所以在她們的眼中,整個世界的聲音,僅僅存在于她們想象,換句話說,她們甚至可以随意創造這個世界。”
她清淺一笑,如蔥根的指尖緩緩撫過玻璃展櫃:
“各位——”
“你們因為年齡否定她們的時候,是否也在摒棄自己的童年?”
洋溢在發布會的悠揚音樂如琴弦崩斷,戛然而止,四下鴉雀無聲,她的質疑像是一道驚雷,将所有人震在原地。
他們本着看好戲的态度滞留在此,沒想到這群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還真帶出了無可挑剔的設計,甚至比界內地位中上的首席設計師還要多出幾分靈氣。
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
寂靜過後,觀衆席仿佛還有未熄滅的火焰,有人高舉着手,像是勢必要把沈暮簾往絕路上逼,高喊出了所有港媒最關注的一點:
“沈氏的實力今日我們有目共睹,但就沈氏抄襲MEP此事,證據确鑿,沈氏還是不能脫罪!”
略帶怒意的男性聲線傳開的一瞬間,臺下的媒體宛若蘇醒的雄獅,波濤般的疑問朝她猛地撲來——
恍惚之間,沈暮簾的腦中閃過不久前,她人生第一場發布會上,那只從露臺一擲而下的雕花高腳杯,玻璃碎片上殘留着顧佑遠手心的餘溫,劃破她的恐懼,無論什麽事,只要望着他的眼睛,她就不會怕。
她知道的,他不是囚籠,而是靠山。
而現在,那座偉岸的靠山并未像從前,高高的伫立在遠處,而是正襟危坐在臺下,心甘情願用那雙鷹隼雙眸,靜靜的仰視着聚光燈下的她。
這是一種無可比拟的心安,也是依賴,讓她生出排山倒海的底氣,波瀾不驚的與所有人颔首對峙:
“誰說不能脫罪?”
她的聲線太穩,沒有平日裏的嬌柔,只是一句,便把在座騷動的人群都唬住了,衆人一頭霧水,眼睜睜看着應侍生在沈暮簾的眼色下,給所有人發了一柄U盤。
“這些天你們苦苦追尋的答案——”
她抿唇一笑,往後退出兩步:“都在這裏了。”
人群還未來得及反應,她身後的大屏突然閃出一段視頻,上面赫然是MEP的首席設計團隊,每個人的面容都顯得蒼白憔悴,仿佛剛經受什麽非人的折磨:
“我們為此次抄襲沈式珠寶設計,向沈氏上下員工,表達誠摯的歉意。”
帶着電子顆粒感的聲線一經傾瀉,所有人困頓短短一秒,瞬間沸騰。
什麽?
有沒有搞錯?
事情的扭轉太過偏激,他們對着屏幕圓瞪着眼,不舍得放過一秒訊息。
照這麽說的話,反倒是MEP抄襲沈氏的設計,還反咬沈氏一口?
一個資産上百億的大集團,居然欺壓快要破産的小企業?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轉得頭暈腦脹,視頻卻還未停止,每一位設計師都走到鏡頭前,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這将是我從業生涯的污點,可在MEP的威逼利誘下,我實在走投無路,只能僞裝成其他身份,潛伏在沈氏竊取資料。”
“他們從不會羞恥,在原設計的基礎上幾乎沒有修改,便召開了新品發布會,靠這些偷來的設計獲獎,而這些獎項,原本不應該屬于我們。”
……
望着屏幕中一幀一幀閃過的畫面,沈暮簾呼吸漸漸放緩,她太知道真相的來之不易。
與MEP反其道而行,才是獲勝的關鍵。
她知道藝術家的底線,從職業道德入手,才發現他們雖然早就有離開這個黑色集團的打算,但正是知道MEP的污穢,才擔心貿然離開,會對自身及家人造成威脅。
光是說服這些人,就耗費了不少人力財力物力,直到最後,答應會協同顧佑遠好好安置他們,聽到這個名號,才有人願意松口。
而在他們這個本就不堅固的群體,只要有一個人倒戈,其他人就會像蟻群一般,迅速抱團。
“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沈暮簾回眸正視港媒,毫無畏懼,“發放給各位的U盤中,有更加全面的信息,供各位參考。”
她伫足在華燈之下,整個人仿佛也在煥放着濯光::
“沈氏立足百年,始終遵循祖輩的箴言,要謙遜,要誠摯,”她的目光閃動,“在我父親接手的那些年,他曾加了一句——”
“要明銳。”
臺下每個人的神情都無比肅穆莊重,卻隔不斷她剪水秋瞳裏的流光溢彩:
“若是我今日不站出來為沈氏喊冤,那未來将會有無數個沈氏,倒在黑心集團的血盆大口之中。”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我也會盡我所能,将沈氏扶持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任何人,都休想踐踏這片淨土。”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各位,”她站在臺中央最耀眼的那一束光下,微微颔首,“我們共勉。”
白皙肌膚宛若浸泡在月光下,那一點墨綠色裙擺襯得她像是幽叢精靈,只是淺淺抿嘴一笑,便足以令人失神。
臺下不知誰忍不住鼓起了掌,只是一瞬間,這個掌聲便有燎原之勢,燒光了沈暮簾的原野。
他們的認可如雷貫耳。
這是第一次,沒有輕蔑、難堪、牛角尖的,誠摯獻給勝利者沈暮簾的聲浪。
她在朝觀衆席謝禮的那一刻,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第一排那位八風不動的男人身上。
空中飄蕩着無數個金色禮花,搖搖晃晃的墜上他的白色西裝,顧佑遠沒有随波逐流的鼓掌,只是輕輕将手中把玩的鎏金懷表塞回口袋,半晌,才不急不緩的擡眸,對上她的炙熱。
只是一眼,足以讓她心顫。
周遭的人群仿佛一瞬之間遠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她要努力的昂首,才能避開攝像機,望見他淺淡的笑意,與微微煽動的唇。
各種混亂的聲音雜在一起,實在太過嘈雜,沈暮簾聽不清他沉悶的嗓音,好奇心讓她忍不住一遍遍張望,直到她的唇瓣隔着人海重複過他的動作,她才後知後覺,猛地怔愣。
時間慢了下來,她浸在一片驕奢中,耳廓卻仿佛劃過那串熟悉的暗啞。
原來,他說——
“這是獨屬于你的狂歡。”
“阿暮,你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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