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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秦铎起身，悠悠地走到鐘郁面前。

他很高，直立着的身子擋住了背後的光線，一道陰影垂落在鐘郁身上，如同鐘郁的心情一般晦暗。

鐘郁像第一次認識秦铎一樣，看着對方那張明明是熟悉的臉，心裏卻充滿了陌生感。

他嘴唇微動，感覺喉嚨有些澀：“铎……”

秦铎的手指抵上了他的唇，擋住了他想要說的話，輕聲說了一句：“噓。”

他注視着沙發上的鐘郁，對方穿着一身半舊不新的衣服，卻仍顯得出衆。一張小臉藏在深藍色的V領馬甲和襯衫下，清純之餘多了一點讓人蠢蠢欲動的破壞欲。

他的臉白皙幹淨，淡唇很軟，帶着一點溫熱，精致小巧的鼻尖刮蹭到一點他的指尖，又很快後撤移開。

由于慌張，鐘郁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輕顫着盯着他，眼神裏充滿着警惕，像一只可憐的兔子。

從他見到鐘郁的第一眼，他就沒想過放過他。

他特地對鐘郁好，施舍他那點談不上是什麽的善心，就引得鐘郁視他如明燈。

他享受着鐘郁的追捧，享受着鐘郁的讨好，他以為鐘郁能夠理解他的意思，兩人能夠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那種關系，再在适當的時候更進一步。

所以即便有時候他能看出來鐘郁有一點的不高興，那在他眼裏也是正常的，只是鐘郁在耍小性子而已。

他給予了這麽多的優待，鐘郁應該知足才對。

特別他都已經原諒了鐘郁的冒犯，原諒了他開小差跑出去和別的alpha有一腿——都這樣了他還想着鐘郁，鐘郁更應該感激。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一天鐘郁自己站出來，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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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脫離了他的控制，而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想要的，只能是他的。

秦铎垂眼看着鐘郁，慢慢低下了頭。

他靠得很近，近到鐘郁可以數清他的睫毛，可以看到他眼底蘊含着的濃厚情緒。

他像是不再掩飾，眼底不再有什麽溫和的笑意，盯着鐘郁的眼神像獵人在審視自己的獵物。

随之而來的是信息素逐漸在房間裏鋪開。

獨屬于秦铎的味道，淡淡的海鹽帶着一點木質香的氣味，和秦铎看起來一樣的溫柔，此時卻像一只密不透風的網，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

鐘郁感覺自己身體隐隐有些發熱，是他厭惡的omega的身體，在alpha信息素的沖擊下就會想要回應。

他緊緊攥着手，在秦铎嘴唇落下的一刻，掙紮着往旁邊偏了一下頭，正好擦之而過。

但溫熱的鼻息還是吐在了鐘郁的右耳上，激起一小片的雞皮疙瘩。

身體也明顯不習慣秦铎的氣息，不管生理和心理，鐘郁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難受。

空氣有些暧昧，但場上的兩個人一個冷着臉，一個躲避着，又有些微妙。

秦铎微微挑眉，沒有計較鐘郁剛才的舉動。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姿态裏帶着勝券在握的篤定，語氣裏聽得出一點嘲諷：“逃什麽，這不是你以前最想得到的嗎。”

秦铎說。

這句話瞬間讓鐘郁內心倍感恥辱，他為自己以前有過的想法而羞憤。

餘光掃到沙發橫七豎八倒的幾個抱枕，他跟救命稻草一樣地伸手拽了一個，用力砸到面前的秦铎身上。

抱枕沒什麽重量，但還算大的體積還是讓秦铎有些狼狽。他往後退了一步，臉色陰沉了下來：“小郁，不要鬧。”

“秦铎，你別逼我。”鐘郁咬着牙狠狠道。

秦铎笑了一聲：“逼你你又能怎麽樣？”

鐘郁啞口，他沒想到秦铎不裝之後居然是這樣一個人：“你……你變态！”

“鐘郁，我後悔了，我不該想着玩什麽養成的小游戲，我就應該從一開始就占有你……你看，你現在生氣時候的樣子多好看。”

他微笑着，目光沉沉地望着鐘郁。

“留下來，除了沒辦法給你身份我什麽都能給你。你的未來，你爸的病——你不是最擔心他了嗎？怎麽，就這麽放棄了？”

鐘郁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火兩重天的世界，身體在信息素的作用下逐漸軟化，但是心在秦铎的話下卻越來越冷。

“……秦铎，別讓我恨你。”

“你不會恨我的，鐘郁，只要我标記了你，你只會更愛我。”

他依舊微笑着，俯身下來。

慢慢欣賞着鐘郁的臉一點點泛上紅暈，眼神逐漸開始渙散。

“你是我的，鐘郁。”他說。

随着秦铎的逼近，房間內的信息素味道愈發濃厚，鐘郁感覺自己的思緒在漸漸消散。

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面對這種事情他好像沒有任何的辦法。

他突然想起了時曜，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沒有給他發個消息。

發什麽都好，和他說說話就行。

……

不行，還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就算死，他也要站着死。

鐘郁努力集中起自己的一點意識，他動了動背在身後的左手小指，然後操控着另一只手顫抖地握住它。

三二一，他在心裏默念。

嘎噠一聲——

清脆的骨折聲響起。

劇烈的疼痛感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額頭上冒出一點冷汗。

秦铎笑容一頓：“小郁，你這是在幹什麽。”

鐘郁揚起臉，因為疼他咬着唇，原本淺淡的唇色豔麗了許多，他帶着一點挑釁地看向秦铎：

“秦铎，我不認輸。”

秦铎笑一聲，笑他的天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傻事，你那可是彈琴的手。”

疼痛讓鐘郁的睫毛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撐着口氣說：“……我當然知道。”

“但我也知道對我來說這些都是奢侈品，如果我連自己都沒了，要一雙手又有什麽用，當個只會彈琴的傀儡嗎？”

“秦铎，我也後悔了，後悔認識你。”

“後悔認識我？那你是想認識誰？時曜？那個貧民區出來的窮小子？”秦铎像是聽到什麽笑話。

“小郁，你別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光憑他有實力就夠了嗎？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天才，任何天才都可以被抹殺——”

“能力強不代表什麽，金錢、權勢與地位，這才是真正的東西。他的上升之路注定不會簡單，動了太多人奶酪，早有人視他為眼中釘，只要秦家放棄他，以他的性子注定沒有出路。”

“小郁，你是貧民區出來的，你應該知道什麽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對不對？”

他說到最後，聲音緩了下來，語調輕柔，帶着一點蠱惑的味道。

鐘郁平複呼吸，盡量讓自己不要太關注受傷的手，擡眼看向秦铎，淡淡道：

“我已經做了我覺得最正确的選擇。”

聽到這話，秦铎久久地望着鐘郁，最後嘆了口氣：“小郁，你讓我很失望。”

“不過沒關系，我還是很喜歡你。”

秦铎臉上的笑意斂了下去，他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衣領，一顆一顆極為緩慢地解開扣子。

他的目光始終盯着鐘郁，但沒能從中看出來一點波動，只有深深的厭惡和抗拒。

他解開扣子的手一頓，突然變換方向往鐘郁的後脖頸伸去。

鐘郁沒有防備，秦铎的手直接扣上了後脖頸那一小塊薄薄的信息素抑制貼。

“差點忘了這個。”秦铎說，“難怪我總感覺少了一點什麽。”

他笑着，食指彎曲覆了上去，指尖輕輕觸碰到貼紙的一角。

鐘郁努力讓自己靜下來，分散了一半的注意力在腺體上，另一半等待着觀察着，準備等秦铎動手伺機咬上秦铎的胳膊。

秦铎垂頭看着他，還好心提醒：“我要撕……”

撕字音還沒落完，門外響起叩叩的敲門聲。

“鐘少爺在嗎？”是傭人的聲音。

鐘郁立馬想要出聲回應，但被秦铎察覺捂住了嘴。

“奇怪，沒人嗎，剛還看少爺進去了呢。”

秦铎聽到這句話，淡淡開口問：“怎麽了？”

門外聽到聲音噢噢了兩聲：“少爺您在裏面啊，客廳裏來了個人要找鐘少爺。”

秦铎回：“知道了，我等會兒下去。”

門外的聲音走遠了。

秦铎若有所思地低頭了兩秒，然後拿過旁邊鐘郁正在收拾的衣服将他手腳都綁了起來，又拿過膠布将他的嘴封了起來。

“不要怪我，雖然我很心疼，但你真的太不乖了。”

秦铎說着起身，将鐘郁一個人留在沙發上。

他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依舊是那個得體的翩翩公子，沒人看得出他底下的樣子。

他順手拿走了鐘郁放在桌上的通訊儀，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開口：

“讓我去看看，到底是誰來找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