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這個吻格外的纏綿悠長，時曜緊扣着鐘郁的下巴，幾乎要把他的所有空氣都耗盡。

直到鐘郁感覺呼吸困難拍打着時曜的肩膀，時曜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他。

銀絲在兩人之間勾連，唇瓣上浸潤着水漬，在燈光下有些微的反光，像是在無聲地勾引人再次進犯。

時曜眼眸微暗，沒有克制，只等鐘郁喘了兩口氣，又吻了上去。

這次他動作輕了許多，像對待珍寶一樣研細。

往常鐘郁總是被動的承受着，今天他的舌尖也微微一動，青澀地嘗試去尋找另外一半，但很快又縮了回去。

但這一點細小的反應還是被時曜察覺到，他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一團火，叫嚣着要把鐘郁拆吃入腹，但理智又告訴他，要慢慢來，不能吓着對方。

他不停地加深、輾轉、碾摩，直到鐘郁的嘴唇微微有些腫，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時曜望着鐘郁，眼神亮晶晶，像一只得到了主人表揚的小狗。

鐘郁被他看得臉上一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親了上去，但心裏并不後悔這個舉動，只是對方現在的眼神讓他微微有些慌亂。

他突然想起鐘父還在隔壁等他回去，摸了一下自己紅腫的嘴唇，有些懊惱地瞪了時曜一眼。

看到他這副樣子，鐘父一定能猜出剛才發生了什麽。

雖然他沒有想瞞着，但還是隐隐覺得有一些羞恥。

然而時曜卻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貓，神情心滿意足。

時曜送鐘郁回去，盡管只有短短的幾步路，但時曜進入角色很快，表示約會過後送戀人回去是一個男朋友應該做的事。

Advertisement

鐘郁雖然沒搞懂為什麽這突然變成了約會，但看着時曜發自內心的笑意，沒有拒絕，并且自己心裏也有點甜甜的。

回房之後，鐘郁簡單地說了一下剛才的事情，背着光沒有讓鐘父發現自己的異常。

他本來想找個合适的時機再和鐘父坦白，但第二天一早，時曜就以男朋友的身份正當光明地上門了。

鐘郁還在睡夢中，就聽到外面時曜殷勤的聲音。他推門出去，只見鐘父有些尴尬地站在大廳，時曜手裏拿着塊抹布。

鐘父咳了一聲，問他：“阿郁，時曜……你們在一起了？”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鐘郁簡直要被時曜氣暈，但時曜一副坦蕩的樣子，巴巴地望着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沉默了一瞬，望着時曜期待的眼神，還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時曜眼睛頓時更亮了。

鐘父點點頭，沒說什麽，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等鐘父出門，鐘郁登時奪過時曜手裏的抹布，壓低了聲音問他：“你來幹什麽？”

時曜說：“我來岳父這裏表現表現。”

鐘郁說：“你也不用這麽急吧，我們昨晚才确定的關系，至少等……”

“距離昨天我們确定關系已經過去了九個小時零七分四十二秒，鐘郁，我很想你，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你。”

即便鐘郁知道時曜一貫是打直球的性子，但這麽熱烈的情話，還是讓他有一瞬間的眩暈。

他看着滿眼都是自己的時曜，突然有些自責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

時曜沒有錯，他只是太想自己了。

……而且其實，他也很想時曜。

才會在昨晚翻來覆去地抱着被子打滾，回味着兩人之間那個定情的吻。

見鐘郁沒有再責怪自己的意思，時曜湊上前又親了親他的嘴角，看到他眼底泛着一點青色，問：

“怎麽了？沒睡好？”

鐘郁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含糊地敷衍過去。

時曜也沒有追問，他問鐘郁：“鐘叔叔說下周就是你生日了，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鐘郁微怔，才發現時間居然過得這麽快，轉眼冬天就快過去了。

原先他一直以為這個冬天是他的劫難，直到現在才發現是他的新生。

他笑着搖了搖頭：“沒有。”

時曜微微皺眉，說：“怎麽能沒有，不管是吃的用的玩的，你想要的什麽都可以。

鐘郁說：“真的沒有。”

但還有一句話他放在心裏沒說

他覺得時曜就是他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

時曜見他堅持，也沒有為難他，想了想又說：“那我來給你準備一個驚喜。”

鐘郁警告他不許破費，時曜低頭親了親他，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就像熱戀中的小情侶，基本上可以算是形影不離。

不管鐘郁到哪裏，在幹什麽，除了洗澡睡覺，三米之內必定跟着時曜。

鐘父看不下去，也委婉地和鐘郁提過這事，可是只要鐘郁開口，時曜就會垂下眼一副可憐巴巴有人趕他走的樣子，讓人狠不下心。

但時曜這個方法确實奏效，幾天之後，鐘郁已經習慣自己身邊一直跟着這麽一個人。

只是時曜有時候過于露骨的占有欲還是會讓他有些心驚。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馬上就到了鐘郁生日的前一天。

這天，時曜難得沒有跟在他身邊，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鐘郁猜到他應該是去給自己準備那個驚喜，但他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給足時曜面子。

鐘父在熟悉工作之後也更忙了，但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多，眼睛也更有神采。

鐘郁聽鐘父說機構裏的小朋友都很喜歡他，店長也對他很滿意，他和大家相處都很愉快。

今天鐘父多了一節托班課，也在外面沒有回來。

難得一個人清靜自在，鐘郁卻突然有些不習慣了。

雖然平時總念叨着時曜煩人，但一旦他不在了，思念就會倏忽間湧上所有毛孔，讓人透不過氣。

鐘郁把玩着通訊儀，思索着要不要給時曜發個消息。

即便兩人才分開兩個小時，他已經想找時曜說說話了。

但又想着一旦發了消息，時曜肯定忙不疊要趕回來，到時候他又會覺得時曜煩人。

鐘郁嘆了口氣，好像明白了什麽是愛情的甜與苦。

他劃拉着通訊儀，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發，突然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是一個陌生號碼，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點進去一看，渾身的血液瞬間凍住。

那群人又回來了。

【鐘郁啊，我們本來也不想找你，但實在沒辦法了，我們真的太缺錢了，沒錢有命也不快活。我們想明白了，你和秦家之間是你的事情，不管你怎麽樣，我們只要錢，有本事你就讓秦家把我們告了，去獄裏還能吃牢飯呢。】

【不然那些照片，你的那些過去，嘿嘿嘿，你也不想的是吧。】

【老帳號，三十萬星幣，後天之前。錢已經給你打折了，一分不許給我少。】

鐘郁沒想到那群人居然陰魂不散地又死灰複燃了，看來是真的被逼到了絕境。

但如今他也沒有錢再去支撐這一筆巨額的開銷，但如果他不給錢，那些照片……

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鐘郁靠在沙發上，手臂蓋在臉上，擋住從窗外照進的陽光，整個人情緒有些低落。

這件事情是他一個人的秘密，除了之前被秦铎用了其他方法知道，他連鐘父都瞞着。

時曜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鐘郁就是一副蔫蔫的樣子。

他特地沒有提前給鐘郁發消息，就是為了回來給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撞見了鐘郁的另外一面。

鐘郁聽到他的聲音，頓時有些慌亂，他努力調節情緒，和時曜打招呼：“你回來啦。”

時曜看着他沒說話。

鐘郁扯出一個笑來，問：“你剛才怎麽樣……”

時曜出言打斷了他：“鐘郁，你有事。”

鐘郁沒說話。

時曜看着他又說：“可以和我說嗎？我會幫你，我們一起面對。”

鐘郁看着時曜還是沒有說話。

時曜沒有催他，仿佛有無限耐心一般看着他。

鐘郁嗫喏了幾下嘴，還是說不出來。

他并不是不想告訴時曜，而是今天事情藏在心裏久了，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說。

時曜說：“那我先說一個我的秘密。”

說完，他又頓了頓，然後說：“……我好像也沒有什麽秘密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鐘郁被這話逗得笑了一下，剛才心底的陰郁也散去了一些。

他想了想，将通訊儀遞給時曜，時曜接過，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的消息，眼神格外冰冷。

他問：“這不是第一次？”

鐘郁搖搖頭。

時曜的神情更冷，眼底藏着下一秒就要爆發出來的怒氣。

但他仍然耐着性子，安撫着鐘郁：“乖，可以把具體的情況告訴我嗎？我保證我會幫你解決。”

鐘郁看着他一會，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選擇相信的身邊這個人。

他說：“好。”

“……其實，我生理學上的另外一個父親是個beta。”

時曜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且不論B和O的結合本來就稀有，更難的是還能讓omega生下另一個omega。

“你應該能看出來，我爸之前的家境不錯。但也談不上特別突出，總之家道中落之後，我爸就和秦先生分手了，搬到了外城區。”

“我另外一個父親是醫生，那段時間，他經常上門為我爸的父母看病，因而認識了我爸。後來在老一輩人去世後，他和我爸求婚，兩個人就在一起。”

“最開始的生活确實是幸福的，我五歲之前，家裏都是小康。但五歲之後，他染上了毒.瘾。”

說到這，鐘郁笑了笑：“可笑吧，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自己愛上了吸.毒。”

“從那之後家裏就不好了，賣房賣車，什麽都賣了，我們也從外城區搬到了貧民區——不過還不是我們後來住的那個。”

“因為家裏沒錢，我爸被逼開始出去打工。我以前有一段時間怨恨他，就是因為他把我放在那個惡魔身邊。”

“後來惡魔想出了一個辦法，他覺得我長得這麽好看，不是個omega可惜了，omega可比beta值錢多了，于是他去黑市上買藥，給我打針。”

“他是個醫生，他會用藥。每周我都要被帶去那個地下室，被他和他那群朋友圍觀着，他們測試藥物在我身上的反應，給我拍照記錄，我就像一只實驗的小白鼠，沒有尊嚴。”

“我特別想讓他死，也特別想要我爸能夠帶走我，我請求過他離開那個惡魔的，但是他沒有答應。”

“鐘郁……別說了。”時曜的眼裏滿是心疼。

他将鐘郁摟在懷裏，一遍遍地親吻着他的額頭。

鐘郁繼續說：“幸好，他被車撞死了。”

“其實我看到了那邊有車來，但我不知道那輛車能撞死他，但這個結果我很高興。”

“後來我和我爸就離開了那個地方，去了另外一個貧民區——就是我們認識的那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藥的作用，還是我天生的體質，我居然真的分化成了omega，這好像就是他的詛咒一樣。”

“他在詛咒我永遠都不能幸福。”

說到後邊，鐘郁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時曜的心幾乎要被這段話揉碎了，他的胸腔裏兩種情緒在猛烈地打架。

一種情緒酸澀得讓他想把鐘郁揉進自己身體裏，好讓他能永遠保護他，永遠不再讓他被人欺負。

另外一種則是滔天的怒火，這樣的人居然還敢出現在鐘郁的面前，他一個也不想放過他們。

“他們不知道哪裏得到了我消息，知道我去了秦家，就拿之前的那些照片來威脅我。”

“我不想那些沒有尊嚴的照片被人看到，所以我妥協了，一次次給他們錢。”

“上次我回貧民區就是去處理這個事情，但我沒想到他們又找上來了……”

時曜輕輕地抱住鐘郁，在他的唇瓣上落下極輕的幾個吻。

像蜻蜓點水一般。

珍重又鄭重。

他看着鐘郁的眼睛開口：“鐘郁，我去解決他們。”

“我保證我會銷毀那些照片，并且他們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