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寒假

寒假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看到安蓓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正摸着左腳腳踝皺眉。

許諾目不斜視，拎起自己的東西離開。

安蓓一個人無助坐在空無一人的後臺，打算先緩一會，等下打電話叫媽媽來接她。

正按揉着發疼的腳踝，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陰影。

安蓓下意識擡頭。

看見許諾漂亮的臉，眼尾的碎鑽溢着細閃。

一手拎着裝禮服的袋子，冷淡出聲：“腳怎麽了？”她确實不太想管閑事，尤其這個安蓓還給她下絆子。

不知怎的，想到剛才安蓓的眼神，她一時心軟又折返了回去。

安蓓沒想到她會關心自己，有點受寵若驚。

“好像崴到腳踝了。”她的聲音跟蚊子叫一樣。

許諾覺得自己聲音再大點，她就被沖跑了。

許諾蹲下來看了看她的腳踝，有點腫。估計是剛才在舞臺上不小心扭到了。

她不禁擡頭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剛才的表演完全看不出來她受傷了。

瞧這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骨子裏這麽要強。

許諾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安蓓猶豫伸出手接過，面上有點惶恐不知道許諾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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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好了，這衣服對我來說很重要。”

許諾不放心說道。

說罷，她在安蓓面前背對她蹲下，帥氣指指自己的背，“上來。”

“我帶你去醫務室。”

安蓓不動，她這麽對她，沒道理她對自己這麽好。

許諾等了半天身後的人也不動，有點不耐煩蹙眉，“快點。”

“你放心吧，我不會趁人之危的。”

腳上的疼痛在不斷加劇，安蓓乖乖趴在許諾的背上，兩只小手圍在許諾脖子前面。

不忘小心提着袋子。

許諾騰地站起，安蓓在她耳邊小聲說：“我有點重。”

許諾走出後臺，外面的寒風一股一股往人身上鑽，掂量身上人的份量，她說：“重什麽？”

“平常多吃點飯，風再大一點你都能飛了。”

她同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說着。

卻給人十分踏實的感覺。

安蓓笑，心裏湧入暖流，是這樣冷冽的天氣裏唯一的一絲溫暖。

家裏父母對她要求很高，時刻注重她的飲食和形體，哪點讓他們不滿意安蓓都會面臨被節食減肥的待遇。

她像個商品被人捏來捏去，再往後會變成一個成品登上拍賣會。

最後由價高者得。

她可以清晰預見自己未來的路。

安蓓眼眶泛紅，滾燙的淚水随着許諾的一句話溢出。她抽噎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許諾自顧走着，靜靜聽她說。

“我習慣別人對我衆星捧月的對待。頭一次遇到陸辰這種全然看不到我的人。”

“還以為他看不見任何人，沒想到唯獨對你不一樣。”

“我錯誤的以為對陸辰生出的感覺是喜歡，所以對你有了敵意。”

“之前我不懂陸辰為什麽對你那麽特別，現在我懂了。你這麽好，和你比起來我什麽都不是。”

“報名的事我很抱歉。”

“還有謝謝你今天幫我。”

她帶着哭腔說完這些話，許諾腳步穩健地走着，一直在仔細聆聽。

“安蓓，一個人怎樣不是對比出來的，那樣沒意義。”許諾吃了一大口風，嗓子冰得難受，“我倒不覺得你有什麽不好的。”

“知錯能改，受傷了也臨危不亂堅持跳完舞蹈，這些不都是你的優點。”

許諾說完這些話突然明白了那天吳傾城說自己變了很多，那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想想，她确實變了很多。

許諾想，有時候活得柔軟點，不再對誰都豎着刺，也挺好的。

起碼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很多善意和美好。

安蓓睜大雙眼，眼裏蓄滿淚水，沒有掉下來。

她太想得到別人的認可，從而忽視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垂眼望着明明比她重不了多少的少女，她的肩背那麽寬闊有力，散發的溫度足夠溫暖身在寒冬的每一個人。

身下的人，讓她頭一次認可自己。

“謝謝，還有，”安蓓對着許諾的耳朵說，“你今天跳的真好看。”

安倍是個舞癡，對許諾的轉變除了感謝還有對她的欣賞。

許諾步伐微頓了頓，很快又走了起來，走得更加穩健。

“你也不錯。”

*

元旦結束，大家開始倒數期末考試的日子和即将到來的寒假。

許諾的名聲算是一炮打響。

現在一班門口不僅有偷看陸辰和江戈的還有大批許諾的狂熱粉絲。

桃花被江戈和陸辰一朵朵掐掉，兩人在這方面倒是神統一。

吳傾城知道許諾瞞着她這麽大的事，假裝生她氣，最後許諾用一奔少女漫畫書哄好。

安蓓以前轉身都是和陸辰說話，後面也不找陸辰了。

每天“許諾”“許諾”的甜甜叫着，變着花樣給她帶好吃的。

還喜歡拉她讨論題目。

許諾跟吳傾城和陸辰解釋了一番，他們沒有再說什麽。

吳傾城還特別喜歡向安蓓詢問美妝美發這方面的問題，兩個女生的友誼很快建立起來。

大多數三個女生聊天的時候，陸辰都不摻和，在一旁安靜做自己的事。

等她們聊完，許諾每次都會摸摸他的頭獎勵他表現良好。

除了訓練的時候，江戈總會時不時望着自己發呆，上課還偷偷帶手機刷視頻。

經常笑成一朵菊花。

有次被許諾看到，發現他在看自己的跳舞視頻。

許諾倒是不介意她掉馬，但是當着她的面明晃晃的看，她還是有點羞恥的好不啦。

而且這個鳥人，她拍的是什麽搞笑視頻嗎笑成這樣。

肯定是在背地裏嘲笑自己。

許諾也沒往深處想。

搶了江戈的手機，霸道地勒令他不許在學校裏看手機。

還以為他會貧嘴，沒想到乖乖答應了。

嗯？江戈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

磨人的期末考試終于過去，即将迎來快樂的寒假。

相比于其他人的興奮，許諾和江戈兩個人淡定多了。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什麽假期。

陸辰放下整理好的書包，歪頭問許諾：“諾諾，你們寒假訓練幾天啊？”

他想去她家找她。

許諾露出一個十分标準的笑，雙手放在陸辰肩膀：“兄弟，你這話問反了。”

“你應該問我們放幾天？”

許諾讓他重新再問一遍。

陸辰老老實實又說了一遍：“諾諾，你們放幾天假啊？”

“咳咳，”許諾語重心長地咳了兩聲，說，“一個星期。”

“從除夕夜到大年初六。”

安蓓驚訝出聲：“這麽慘！你們體育生好辛苦啊。”

“是啊。”吳傾城附和。

陸辰舔舔唇珠，有些氣餒地噘嘴，“那我是不是不能找你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臉頰肉鼓起，瞧着好不委屈。

許諾被他這副樣子穩穩拿捏，思考了幾秒，說：“明天我要和隊友一起去集訓，不在家住。”

陸辰更難受了，眼裏都是對許諾的依戀。

他拉着許諾的衣角，“那你放假那幾天呢？”他記得許諾好像不和家裏人一起過。

“可以來我家嗎？”他卑微乞求。

許諾受不了這樣的陸辰，真的很要命。她忙說：

“要是你媽媽不介意的話我沒問題。”反正一個人在哪過都一樣。

“我媽不介意，她可喜歡你了。”陸辰忙表忠心。

張愛仁确實喜歡許諾，知道許諾和陸辰是同桌以後更加喜歡。老早就催着陸辰領回家做客。

“嗯，那就這麽說定了。”

許諾捏捏他的鼻子，看他高興的都看不見眼睛。

*

許諾把需要用的書搬回家，開始收拾起集訓的行李。

門突然被敲響。

許諾趕過去開門。

“Surprise！”許琛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探望他許久不見的姐姐。

許諾沒想到是許琛，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給他拿了雙拖鞋：“你怎麽來了？”

許琛換好拖鞋，跟在許諾身後，“喂，姐，你那麽長時間不回來就算了。我還不能來看看你嗎？”

許琛比許諾小兩歲，今年在紫荊區那邊最好的私立高中念初三。

雖然許諾跟爸媽的關系幾乎可以算是決裂的狀态，但對這個她打小疼愛的弟弟确實是有很重的感情。

許琛對她也很好。

許父許母重男輕女，和許琛沒有一點關系。

父母的錯，不應該牽連到無辜的人身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我平時不是有給你發消息。”

許諾拿了瓶許琛喜歡喝的牛奶遞給他，站在他前面看了他好幾遍，算算時間确實有好幾個月沒和他見面了。

“怎麽長這麽高了？”

她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跟她差不多高，才多久竄的比她還高一點。

許琛還有些青澀的面龐粲然一笑，孩子氣十足，“長了六厘米。”

“再過一兩年我就能長很高。”到時候肯定可以保護好姐姐。

“好，一定要記得好好吃飯。”

許諾走去另一間房，收拾了一下床鋪，許琛今天肯定要住這。

許琛太久沒見許諾，想她，嘴裏叼着吸管跟在她屁股後面。見許諾在給他鋪床，他抓着另一側的床單和她一起。

“姐，今年過年你回家嗎？”

猶豫許久，許琛還是問了出來。

許諾攤開床單，“不回去。”

許琛失望地嘆了口氣。

“我今年只有一個星期的假，回去幹嘛？”

“我明天要集訓。”許諾又說。

她也沒想到這小子會在這時候跑過來。

許琛點點頭，“沒事，我看看你就行。”

哭腔都要憋不住了。低着頭不肯再說話。等許諾強硬擡起他的下巴，發現他眼睛都紅了。

許諾心間酸澀，摟着他的頭。還以為他長大了，沒想到只長了個子，還是那麽愛哭。

“好啦，等姐高考結束就去看你。”

許琛把眼淚抹在她衣服上，甕聲甕氣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