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淹死

淹死

學校寒假從1月12號放到2月17號。

集訓從13號一直到30號，半個月的樣子。再是31號除夕夜放到2月6號，之後再回學校訓練。

去年許諾沒有集訓，因為她才高一。

浩浩蕩蕩十幾個人加上教練坐在一輛大巴前往訓練場所。

她和錦華分在一間宿舍。

都是熟悉的人，許諾覺得住在一起沒什麽需要磨合的地方。

這裏不止有他們學校的體育生，還有很多從別的地方過來的學校一起訓練。

形形色色的人在一塊訓練才能最有效的提升成績。

大家都不熟，都不想做最後一名。

有了競争力，做事情自然而然努力刻苦。

白天許諾就訓練，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玩會手機，也沒時間拍視頻。

陸辰經常給她發信息問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簡直操碎了心。

因為許諾是全封閉式的訓練，陸辰也不能去看她。

只能每天掰着手指頭算還有幾天才到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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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每次看見陸辰發來的消息都能想到他那張軟萌乖巧的臉。

許諾有點心癢癢。

錦華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許諾想了想，給陸辰打了個視頻通話。

陸辰幾乎秒接。

許諾的手機頓時出現陸辰那張帥氣逼人的臉，她躺在床上，忍不住翹起腳丫。

小腿一晃一晃的。

陸辰在手機另一頭仔細盯着許諾的臉看，沒一會兒嘴巴微微翹起，那顆飽滿的唇珠誘人采摘：“諾諾，你瘦了。”

許諾确實瘦了點，訓練強度太大，她有時候會跑吐，沒什麽胃口吃飯。

但也沒瘦多少，沒想到陸辰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還好，沒瘦多少。”

許諾打着哈哈。

某人心疼的恨不得現在就飛奔過去喂她幾碗飯。

兩人東拉西扯，聊得牛頭不對馬嘴卻依然沒有一個人舍得挂掉。

互相喜歡對方的人不會沒有共同話題。

“諾諾，你除夕一定要來我家哦。”他透過鏡頭凝望另一邊的許諾，不放心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許諾仰躺在床上，即使是這樣的死亡角度依然好看。

“知道啦，你要是不放心的話等訓練結束那天你來我家接我。”

“好！”小兔子蹦了一下。

最後，陸辰怕她太累，主動和她說晚安挂了視頻。

許諾看着相冊裏滿滿當當的截圖，欣賞了一番才舍得睡覺。

*

半個月的集訓終于結束。

許諾比較弱勢的各方面均得到提升，也不算白來。

打車到家樓下，剛下車就看到一個白軟幹淨的兔子苦苦守在樓下，臉被凍得通紅。

許諾趕緊過去，“我不是和你說讓你晚點來嗎？”

“冷不冷？”

許諾的手熱熱的，她把兩只手自然的放在陸辰的雙頰，給他驅寒。

“不冷，”他開心地抱住許諾，“我在家太開心了坐不住就先過來了。”

“走吧，先上樓。”

“好。”

許諾放下東西，給自己換上一件搖粒絨外套，又搭了條毛茸茸的圍巾。

小臉掩在外套寬大的帽子和圍巾裏看着比陸辰還乖一點。

她沒有拿東西，想着到時候路過水果店買點東西當做禮物。

“走吧。”

陸辰有點不高興盯着她空落落的手，不肯走。

“怎麽了？”

許諾走了幾步返回來。

“你不住我家嗎？”

什麽東西都沒帶，肯定是不打算住他家。

“住你家......不太好吧。”許諾搓搓手，“太麻煩了點。”

“吃完除夕飯我就回來。”

許諾覺得住陸辰家裏有點怪怪的，而且阿姨會怎麽想。

陸辰屁股坐在沙發上，許諾拉都拉不起來，一張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我不管，你答應我的。”

陸辰這陣子被許諾哄得恃寵而驕起來，都敢不聽她的話了。

許諾一陣頭疼，當時她以為只吃除夕一頓飯呢。

陸辰見她不松口，摟着人的腰開始撒嬌，頭一直在她肚子上拱啊拱，跟黏人的拉布拉多一樣：“諾諾~求求你了~”

我的老天爺，不帶這麽犯規的。

許諾被他這麽一拱，所有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來。

她真的很吃這一套。

被他拱得受不了，許諾只得認輸：“好好好，我去收拾衣服和作業。”

“怕了你了。”

陸辰見許諾松口，立刻沖向許諾的卧室，“諾諾，我幫你收拾。”

生怕她反悔。

兩人收拾好東西，陸辰拗不過許諾只得陪她去水果店買了精品水果。

等到家，張愛仁菜燒得剛好差不多了。

陸辰家到許諾家距離不算遠，小區肉眼可見的比許諾那個老小區好了不要太多。

進了門，映入眼簾的是陸辰家的樓梯。

他們家是兩層連在一起的那種複式樓房。

上面和下面一樣大，張愛仁住在下面，樓上是陸辰一個人的空間。

裝修簡約大氣，家裏整潔又溫馨。

許諾換了陸辰給她買的毛茸茸的拖鞋，張愛仁從廚房裏出來，一雙眼笑眯眯地對着許諾笑。

望着張愛仁和藹的臉，許諾沒那麽拘謹了。

她上前和阿姨打招呼，“阿姨好，不好意思叨擾您了。”

“這是給您買的一點水果。”許諾指指放在一邊的水果。

張愛仁說不了話，但臉上的喜悅騙不了人。

她搖搖頭，又擺擺手。

許諾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陸辰給她翻譯：“我媽的意思是不麻煩，還說不用買東西。”

“應該的。”許諾笑着說。

張愛仁鍋裏還剩最後一道菜就齊活了，讓陸辰帶着許諾先玩一會兒。

陸辰拎着許諾的行李箱擡到樓上，放到一早為她準備好的房間。

“諾諾，這幾天你睡這。”

“床單毛巾什麽的都是新的。”

“我的房間在旁邊，晚上有事随時可以來找我。”

許諾看了看陸辰給她準備的房間，床單是她喜歡的暖黃色，床上還有好幾個毛絨玩具。

幹淨的書桌還有衣櫃。

許諾沒想到他準備的這麽細致，轉頭給了他一個愛的抱抱。

陸辰十分受用。

等許諾收拾好衣服，張愛仁飯也做好了，發消息給陸辰讓他們下來吃飯。

餐桌上，許諾看着面前一大桌菜忍不住驚嘆，“阿姨真厲害會做這麽多菜。”

她豎了個大拇指。

張愛仁呵呵笑。

給許諾夾了好多菜，示意她多吃點。

張愛仁的手藝了得，許諾本來就喜歡吃飯，這回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都給吃了。

張愛仁看到許諾喜歡吃自己做的菜，全程笑呵呵的，即使不能說話也能感受到她的開心。

陸辰邊吃邊給許諾夾菜，吃到最後，張愛仁和陸辰一起給她夾菜。

許諾有點不好意思，紅着臉看了張愛仁一眼。

張愛仁溫柔地撫摸許諾的頭發，就像許母撫摸許琛那樣。全然陌生但又十分熟悉的場景讓許諾心裏飄過萬千思緒。

這種感覺，真好。

她低頭往嘴裏塞了幾口大米飯。

一場飯吃得安靜又熱鬧。

是從陸辰記事起他們家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了。

也是許諾過得最溫馨的一個年。

外面炮竹煙花四起，砰砰砰響個不停，細聽還能聽見別家的歡聲笑語。

三個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人坐在一起過了一個圓滿的年。

吃完飯，許諾拍着撐得不能再撐的肚子，深吐出一口氣。

“好撐啊。”

陸辰看看她起伏明顯的小肚子，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你幹嘛？”許諾“啪”地拍掉陸辰的手，“我這裏面裝的都是精華別亂碰。”

許諾在陸辰面前徹底放飛自我，并且逐漸偏離路線走向沙雕的不歸路。

陸辰低頭輕笑，又稀奇地看看許諾的小肚子，好想親一口。

看到張愛仁收拾碗筷，許諾也不休息了，立馬起身幫忙。

結果被張愛仁一把推到沙發上，快速擺手讓她別動。

許諾還想再起來，陸辰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坐下吧，我媽喜歡家裏熱鬧，你來她高興還來不及。”

“不可能讓你幹活的。”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許諾吃人嘴軟，不做點什麽良心難安。

陸辰坐在她旁邊給她揉肚子，“不會，廚房有洗碗機很方便的。”

許諾一下沒控制住吃太撐了。陸辰揉了幾下舒服多了。

“陸辰，我能問你個事嗎？”許諾突然說。

“嗯，你問。”

許諾：“我看阿姨喉嚨這裏有道疤，她是不是後天失聲？”

張愛仁喉嚨正中間的位置有個拇指大小長度的刀疤，看上去像是有些年頭地舊傷。

陸辰垂下眼，輕聲說：“嗯。”

“從記事起，我爸天天打我媽還有我，有什麽不如意的事他都會發洩在我們兩個人身上。”

“喝了酒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以前我和我媽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

“大概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天放學回家看到我爸在打我媽。”

“他身上酒氣很濃，下手沒有輕重。我媽那時候已經被他打得沒有力氣，嘴巴鼻子糊了滿臉的血。”

“我上去阻止他，被他一頓打。我媽為了保護我擋在我前面，那個人轉身去廚房拿了把菜刀抵在我媽脖子前。”

“刀尖刺進了我媽的喉腔。”

“流了很多血，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直接跑了。”

“真的有很多血，我特別害怕。”

“後來送到醫院，醫生說萬幸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傷到了聲帶組織再也說不了話。”

“沒幾天有人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去領屍體。”

“我爸喝酒喝多了栽倒河裏淹死了。”

聽他說完，許諾握住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安慰他：“都過去了。”

她都不敢想陸辰小時候一個人經歷了什麽，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給他安全感和快樂。

陸辰反握許諾的手，“我早都不在乎那個人渣，死了也好。”

“就是心疼我媽。”

“陸辰，阿姨以後一定會開開心心長命百歲的。”許諾認真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