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紅包

紅包

除夕夜要守歲，張愛仁上了年紀扛不住先去睡了。

他們家一直沒有這個習慣，平時冷冷清清兩個人，守不守歲都沒有什麽關系。

許諾也不是非要守歲，但是第一次和喜歡的人一起過年，她困得要死也不肯睡。

樓上，陸辰房間。

許諾第一次進他房間，裝修風格跟他人一樣簡約幹淨，所到之處幾乎看不見什麽多餘的東西。

本就大的房間顯得更加空曠。

對面有個房間是他的工作室，畫畫工具一應俱全。

許諾看了幾眼嘟着嘴出來，沒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

她向陸辰的大床進擊，三兩步撲在柔軟的被子上，兩條長腿翹啊翹。

她深嗅了一口被子上熟悉的草木清香，整個人的神經放松不少，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陸辰不好意思地看她躺在自己床上，就像自己無數次做過的那個夢一樣，真實又虛妄，他上前兩步，手撐着床，望着她快要閉上的眼溫柔說：“諾諾，回房間睡。”

許諾悠然清醒，發現自己剛剛居然要睡着，立馬爬起來在床上跳了幾下，一邊跳一邊不忘和陸辰說：“陸辰，今天我們都不能睡，等下我要是睡着了一定記得叫醒我。”

許諾對今年這個守歲格外注重，陸辰心疼她累了一天怎麽哄她都不睡。

哄得煩了，許諾就說：“不是說年輕人守歲可以幫父母延年益壽嗎？”

“我父母不在，希望阿姨能接到這份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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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愛你的和你愛的都可以陪你很久。”

她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絲毫不知道這幾句話在陸辰心裏産生了多大的漣漪。

她永遠這麽認真，說過的話都做數。

明明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祝福，她卻依然好好對待，沒有半點玩笑。

認真固執的模樣讓陸辰真的......想把她變小藏在身上，誰都不給看。

陸辰站在床邊，他穿着居家的白色毛衣，頭發柔順垂下，一張臉柔弱無害。

濃密長睫蓋住他眼底瘋批的愛意，那愛意在眼眶裏灼燒、沸騰，轉化為密不透風的牢籠将許諾的身影困在裏面。

原本他想的很好，只要能一直陪着許諾就好，也不奢求什麽其他的地位。

現在，他不想了。

他根本做不到那麽大度，一想到以後陪在許諾身邊的人是別人，他心裏就跟被萬千螞蟻啃噬般痛苦。

她這麽好，誰都會喜歡她的。

陸辰眼裏逐漸呈現一種詭異的癫狂和偏執，怕吓到她，他閉了閉眼，整理好眼中的情緒。

那就......不放手好了。

許諾突然被什麽吸引了視線，從被她滾得淩亂的大床起來，拖鞋也不穿直奔目标。

陸辰房間東西實在太少了，書桌上的一抹紅色很快吸引她的目光。

走近一看，是半瓶礦泉水。

日期還是去年的，都過期了。

許諾拿起礦泉水瓶沖他搖了搖，好奇問，“陸辰，這礦泉水都過期了還不扔。”

陸辰拿過許諾手裏的礦泉水，漂亮的眼睛快速眨動幾下，抿抿唇小聲說：“這是你的。”

啊？

她怎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送他半瓶礦泉水。

再說了她有這麽吝啬嗎？

“我送你的？”許諾懷疑自己是不是短暫性失憶。

陸辰搖了搖頭，目光有些熱切地盯着她說：“不是。”

“高一那次你幫了我和媽媽，走的時候留下這瓶礦泉水在我桌子上。”

他越說越臉紅，捏着礦泉水瓶的手指用力到沒有血色，怕許諾覺得他變态。

許諾對自己留下礦泉水瓶這事完全沒印象，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她随手丢下的礦泉水瓶他都好好珍藏了這麽久。

讓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都過期了還留着幹什麽，”許諾強硬從他手裏拿回來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裏。陸辰面露不舍，還想去撿，被許諾鉗制雙手，“我難道不比礦泉水瓶好嗎？”

“等改天我送你個禮物。”

許諾不讓他再看垃圾桶，這水再不扔都該長毛發臭了。

陸辰這才聽話沒有去撿。

他們兩個平時都不熬夜，偶爾來那麽一次眼皮子跟放了個千斤頂一樣沉重。

陸辰想要睡的時候，許諾就搗蛋，一會兒撥撥他眼皮，一會兒揪揪他眼睫毛。要不就是撓他癢癢肉，一番操作下來，陸辰倒還真沒了睡意。

兩人說了很多悄悄話。

時不時還能聽見兩人的笑聲。

放在從前，陸辰根本不敢想象這幅情景會出現在他眼前。

心愛的女孩在他旁邊陪他守歲。

外面煙花聲不斷，噼裏啪啦，屋子裏面的人在說着不着邊際的話，這年冬天，他們越靠越近。

兩顆千瘡百孔的心在漫漫寒夜互相依偎取暖，暖意讓他們破敗的心重新長出血肉。

*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點，許諾憑借其強大的意志力走回房間睡覺。

陸辰本來很困，等許諾一走腦子一片清醒，怎麽也睡不着。

床上她躺過的痕跡和溫度仍有殘留，陸辰躺在那痕跡上，有種說不出的舒适感頓然侵入他的大腦，聞着熟悉的香味他漸漸進入夢鄉。

等陸辰再醒來已經快十一點了。

許諾還在睡，陸辰下去給她燒中飯。

和許諾一起吃了久的飯，陸辰對許諾的口味了如指掌。

她偏愛重口味的菜，尤其酸辣一類。

陸辰給她做了酸辣土豆絲、番茄牛腩鍋、辣子雞配上蛋花湯。

等米飯也好了，他上樓敲敲許諾的房門：“諾諾，吃飯了。”

敲了好幾下，沒人應他。

陸辰旋開門把手，許諾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小臉睡得紅通通的。

陸辰摸摸她手感極好的臉蛋，輕聲說：“諾諾，吃完再睡好不好？”

許諾被人擾了清夢，不耐煩皺眉，翻過身背對陸辰。

沒辦法，陸辰只好把人從被窩裏薅出來，抱她下樓。早上沒吃早飯，中飯不能不吃，等下沒力氣跑步了。

等把人放到餐椅上，許諾睜着迷蒙的眼沒有回神。

直到陸辰把米飯盛好放到她面前，許諾終于從沒睡醒的狀态醒神，聞着飯菜的香味，食指大開。

“阿姨呢？”

“我媽和陳姨開了家面包店，生意挺好的，她又是個閑不住的，一大早就去店裏了。”

陸辰給她夾菜，“好吃嗎？”

許諾吃得開心，小腿在桌下蕩悠蕩悠，“好吃。”

“沒想到你做飯也這麽好吃。”

以後有口福了，許諾偷偷想。

陸辰喜歡看她多吃飯的樣子，能吃是福，她就是太瘦了，再胖點更好。

許諾的飯量不算小，但是平常運動量太大，就算吃得多也不容易長肉。

反而因為訓練的原因，整個人皮肉看起來十分緊致，沒有什麽贅肉。

吃完飯，陸辰收拾東西，給許諾打開電視讓她先看會兒海綿寶寶。

要問他為什麽知道許諾喜歡看海綿寶寶，只能說許諾家裏有一堆她抓的海綿寶寶同款娃娃，每次抓娃娃只要看見必抓。

廚房裏碗筷碰撞的聲音和客廳裏海綿寶寶的動畫音相重合。

陸辰特別安心，他想日子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平平淡淡，柴米油鹽醬醋茶，三餐，兩人，沒有任何喧嚣。

*

吃完飯，許諾拎着自己的書包來找陸辰做作業。

還在書包裏翻出兩個大紅包。

一個是阿姨給的，一個是陸辰給的。

這還是許諾除了爺爺奶奶以外第一次收到紅包，算起來也有快十年沒收到紅包了。

“陸辰！大紅包！”

她拿作業的時候，掏出兩個紅包，眼裏放光。

沉甸甸的，許諾打開看了眼，差點沒閃瞎她的眼。

“陸辰，你們給的也太多了。”她不好意思收。

陸辰捏捏她的臉，她在家頭發素來是散着的，此刻有些微微炸毛，配上那雙狡黠的眼像只偷了腥的貓。

“你來我家當然要給你準備大紅包。”

“收下吧，不然我媽會傷心的。”

許諾想到什麽，有些弱弱地垂下眼，從書包內側又翻出來一個紅包，比起之前那兩個薄了不少，“我也給你準備了。”

“不過你不準嫌少，有多大能力幹多大事嘛。”

更何況她現在還負債一百萬呢。

陸辰沒有拒絕她的紅包，“謝謝諾諾。”

胡鬧過後，兩人進入學習狀态。

玩歸玩，學習的時候兩人一點也不馬虎。

陸辰在做競賽數學習題，許諾看不懂。

陸辰之前注意到許諾語文和英語比較薄弱，特地花了一些時間給她整理一些重要的知識點和擴充的內容。

盡量縮小她要背的東西。

不過語文和英語這玩意能考的太多，也不能純指望陸辰做的筆記，許諾還是會在日常盡可能多的做些積累。

許諾的理科一直不錯，後來和陸辰做了同桌後更好了。

遇到難題可以直接問他，陸辰的解題思路清晰明了又簡單易懂，許諾聽了他的講解經常還能舉一反三。

等許諾學的差不多，她蓋上筆休息。

時不時騷擾一下身邊的陸辰，玩得不亦樂乎。

她的書就堆在他桌子上沒拿走，因為熱脫下來的外套随意丢在陸辰的床上，她還喜歡趴在他床上吃零食，床頭櫃擺了很多她愛吃的東西。

她玩手機的時候喜歡抱着她從家裏帶來的海綿寶寶玩偶，看到好笑的忍不住拿到陸辰面前讓他也看。

要是他覺得不好笑的話，她會一直問：“不好笑嗎？不好笑嗎？”

直到陸辰笑出來才罷休。

冷清的房間裏突然熱鬧起來，處處都有許諾生活過的印跡，房間裏到處是她的氣味。這種無時無刻不斷包裹他的滿足感讓他懸挂多年無處安放的心驟然變得踏實。

陸辰放下筆，雙眼含笑凝望悠閑自得哈哈笑的人。

他走過去問，“在笑什麽？”

許諾湊過來，兩顆頭挨得極近。

“喏，你看，我跟你說......”

房間裏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一切都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