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蛋糕

蛋糕

許諾早上複習完功課懶洋洋沒事幹，下樓在小區裏跑了幾圈。

就算不訓練許諾也不敢松懈，每天都會跑一會兒練練感覺。

陸辰在畫室裏準備他的新作。

據說接了個比較大的單子，從白天一直畫到下午。

許諾也不吵他，等他畫完第一時間跑過去欣賞。

他接了一個奢侈品牌的商業約稿，用他擅長的油畫風設計産品的廣告。

“真不錯。”許諾站在他身邊仔細欣賞一番，畫風一如既往的熟悉和出衆，看得出來陸辰經過幾年的積累一直在進步。

畫技成熟又高超。

許諾貼心地給他捏肩，想到什麽，她說：“陸辰，我想去阿姨的面包店看看。”

陸辰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拍拍放在他肩上的手，“好，換件衣服就去。”

陸辰進屋換了件黑色的羽絨服，脖子上圍着上次許諾給他的圍巾。他皮膚白很多顏色駕馭起來毫不費力。

明明只是件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有種很貴的感覺。

許諾穿了件oversize的黃色羊羔毛外套，下身是黑色打底褲，兩條長腿直直的露在外面，腳下一雙雪地靴。

看起來明亮活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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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門。

張愛仁的面包店離陸辰家不太遠，大概十五分鐘的腳程。

店面開在人比較多的鬧市。

面包店叫——Star star。

星星，星星的意思。

“為什麽叫這個名字？”許諾仰着頭望着招牌上的名字問。

陸辰眼中盡是亮堂的光，說：“我以前的小名叫星星。”

“後來我媽不能說話了，再也沒人叫過我這個名字。”

“決定開店的時候我媽一定要用這個名字，說是這樣會有很多人記得這個名字。”

說這話時，陸辰有很多遺憾。

站在外面透過玻璃門看見張愛仁忙碌的身影，手腳利索地幫客人打包、收銀。她臉上總有讓人舒服的笑容，即使不會說話也能讓人感覺到她一定是個極溫柔的人。

陸辰：“要是沒有我，她肯定過得更好。”

張愛仁年輕的時候漂亮又能幹，就是看男人的眼光差了點。

當初要是她執意跟那個人離婚的話，一定會在她的世界閃閃發光。

可她沒有，她為了陸辰選擇留下來，為了保護陸辰她成了啞巴，成了一個找工作處處碰壁的中年婦女。

那個時代，大學生不多。

張愛仁是學識淵博的研究生，有足夠的資本挑選工作。

陸辰還記得小時候媽媽牽着他的手去找工作，面試官看了一眼直接淘汰掉，問都沒問。

嫌棄她帶個孩子又是個啞巴。

許諾不認同他這話：“誰說的？當初那麽難她都沒有放棄你當然是因為你對她很重要，沒了你她固然可以活得很好，但心裏一定會有傷疤。”

“再給阿姨一次機會她也會這麽做的。”

“陸辰，阿姨一定很驕傲有你這樣的兒子。”

許諾其實也有些感慨，多好的人就因為一個人渣毀了一生。

兩人進到店裏，這個點正是忙碌的時候，他們沒有上前打擾。

店裏還有一個幫忙的阿姨，應該是陸辰口中的陳姨。

似乎是看出許諾眼裏的好奇，陸辰主動解釋道：“陳姨是我媽以前的好朋友，當年我們母子兩人窮得叮當響連飯都吃不起，多虧了陳姨才渡過難關。”

“這家店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出錢開的。”

許諾點點頭。

晚飯這個點一過，人就少了不少。

張愛仁還在低頭忙活，還是陳姨先發現的陸辰。

她有些小胖，臉皮白潤透亮，像電視裏的富太太。

陳姨爽朗喊着陸辰的名字：“小辰來啦，快快快，陳姨給你拿蛋糕吃。”

陸辰主動叫了聲陳姨，帶着許諾走過去。

陳姨這才瞧見許諾，“咦”了一聲，視線在陸辰和許諾的臉上逐一掃過，最後露出會心一笑。

陸辰知道陳姨肯定想歪了。

“小辰，你同學啊？”陳姨雍容華貴的臉上皺成一朵花，這小子從來沒見他跟那個同學親近過，男同學都沒有更何況女同學。

還以為這輩子他要孤寡了，沒想到這麽速度。

許諾站出來，禮貌和陳姨問好：“陳姨好，我是許諾。陸辰的同學。”

“你好你好。”

“小同學長得真标志，這身材嘎嘎好。”

陳姨從頭到尾打量許諾一番，朝陸辰投去滿意的目光。傻小子平時呆的跟二愣子一樣，眼光倒是不錯。

許諾欣然接受誇贊，“謝謝。”

“你先坐，阿姨去給你們拿好吃的。”

說罷不等許諾說話，哼着小調去後廚拿東西。

許諾在張愛仁面前站了一會兒，張愛仁才發現有人。

看到許諾，她放下手裏的計算器，開心的小跳一下。

許諾不會手語，兩人之前加了微信。

張愛仁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許諾發消息：“小諾，等下嘗嘗阿姨的手藝，多吃點。”

許諾重重點頭。

長輩都是這樣，生怕孩子吃不飽。

恨不得他們像頭豬仔一樣能吃能喝。

四個人坐在一張小圓桌，陳姨拿了好多甜品和面包，各種款式應有盡有。

許諾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姨，這也太多了。”

“我吃一個就好了。”

雖然她好幾個都想吃，但是如果她要付錢的話，阿姨肯定不會要。

許諾扯扯旁邊看着她的人的袖子，讓他幫幫自己。

陸辰消化了她眼裏的求救，适當開口：“媽，陳姨，太多了我跟許諾吃不完會浪費的。”

陳姨大氣擺手：“這有什麽？反正這些今天賣不掉明天也得扔了。”

“你們每個都嘗嘗味也好啊。”

陳姨說了張愛仁想說的，張愛仁在後面連連點頭。

都這麽說了，許諾也不好再推脫。

許諾拿起一個開心果蛋糕大口吃了起來，她吃東西喜歡大口吃，卻不會給人粗俗的感覺。

只會讓人覺得許諾吃東西很香，令人想嘗嘗她吃的食物是不是有這麽好吃。

許諾埋頭苦吃，真的這蛋糕絕了。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完全對許諾的胃口。

陸辰沒有吃，張愛仁在家經常做給他吃。

三個人同款笑臉看許諾吃東西。

陳姨跟張愛仁咬耳朵：“小辰眼光真不錯，這姑娘我喜歡。”

“不扭捏胃口好。”

“瞧着又俊又健康。”

張愛仁指了指陳姨，打着手語。

小諾和星星不是那種關系，你別亂說，小姑娘臉皮博。

不怪張愛仁這麽說，陳姨這張嘴巴又毒又大，方圓百裏跟她們過不去的人都罵不過她。嘴巴平時還沒個把門，一點事兒藏不住。

陳姨不耐煩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

張愛仁和陳姨坐了會兒就起來去前臺忙活。

其實也沒什麽事，主要想給這倆小年輕留點獨處空間。

許諾正在吃第三塊蛋糕，這塊是藍莓口味的，陸辰記得第一次和她出去吃飯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吃。

吃着吃着，許諾問陸辰什麽時候。

陸辰：“9月10號。”

“好可惜，已經過了。”許諾吃着藍莓蛋糕惋惜。

她顯然已經忘記現在是次年的二月，陸辰的生日九成早就過了。

陸辰胳膊放在桌面，一張精致的臉側枕在上面，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許諾的臉和不斷鼓動的嘴巴，“明年你陪我過好嗎？”

“好啊。”許諾欣然答應。

他其實更想說，以後的每一年生日我們都一起過。

正盯着她的臉發呆，突然聽到許諾叫他。

陸辰不知所以地擡起頭看她。

就見許諾睜着一雙無辜的眼離他很近，他可以聞到許諾嘴裏酸甜的藍莓氣息。

“怎麽......”了。

他話還沒說完，許諾用食指滑過他的側臉。

臉上傳來異樣的感覺，濕潤又沾黏，鼻尖嗅到奶油的甜香味。

“現在給你補過一個。”許諾肆無忌憚地笑。

在陸辰沒有回神之際，伸出手又抹了一道奶油。

特別像可愛的小貓。

陸辰失笑，湊過去強硬捧住許諾的臉給她也沾上一點奶油。

許諾逃不開，也不求饒，嘻嘻笑着。最後實在玩不過陸辰開始大着聲音威脅他明天不和他一起寫作業了。

陸辰這才停下，不敢造次。

許諾極為神氣地哼了一聲，大有一副我還治不了你的意思。

陸辰乖乖坐在她旁邊任由她在他臉上作畫。

陳姨被甜得全程眯眼，“真好，戀愛還是看別人談才好。”

張愛仁看她笑了一下。

陳姨也是個苦命的女人，以前住在她家隔壁，沒讀過什麽書被家裏人用兩萬塊賣給了一個瘸腿的男人。

那男人脾氣不好，對陳姨也是動辄打罵的狀态。

張愛仁那時候一個人帶孩子，陳姨有時候會來幫幫她。兩人一來二往就算認識了。

陳姨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不知道怎麽離婚。

覺得嫁給一個人這輩子無論怎樣就得跟着他。

張愛仁看着她想到自己，有了孩子甘願在泥潭裏越陷越深。陳姨那時候沒有孩子，張愛仁不想這麽好的人最後和自己一樣，她給陳姨普及了許多法律知識，告訴她人生不是只有一種活法。

後來陳姨在張愛仁的幫助下起訴離婚。

怕對方報複，那時候陸辰的狀态也不好，兩個女人帶着全部家當在一天夜裏搬了家。

來到青陽重新開始生活。

兩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人尤其是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免不了被人說閑言碎語，陳姨每次都跟那些人對罵，久而久之欺負他們的人少了很多。

兩個無依無靠的人還帶着孩子要想在陌生的地方紮根何其困難。

找工作處處碰壁，陳姨還好沒有孩子身體健康，做了幾年苦力活。張愛仁生了孩子，又是個啞巴，沒有哪家肯收這樣的人。

尤其聽到她有個孩子。

世道就是這樣，需要女人的生育功能，卻不保障女人生存的基本條件。

一個健康尚且沒有結婚的女性在和一個男性競争同一份工作時，即使女性全方面都比男性優秀，卻依然比不過男性。

理由無非是女性過幾年要結婚要生孩子。

可這依然不可否認女性的優秀，陳姨的優秀，張愛仁的優秀。

陳姨可以在來例假的時候面不改色的扛起水泥，并不比身體素質更強的男人差。

張愛仁對待工作積極認真，即使是做面包也比別人更加香甜可口。

優秀的人在哪都會發光。

“愛仁，你想不想許諾當你兒媳婦？”

張愛仁朝兒子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陸辰正跟許諾笑打在一塊，臉上終于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

她對陳姨點頭。

兒子的心思當媽的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只要他喜歡她都可以。

況且小諾她也很喜歡，是個招人疼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