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要我

要我

許諾直奔陸辰房間找他，小寶跟在她屁股後面。

房間裏沒有，工作室沒有，廚房沒有，廁所沒有，沒有沒有哪裏都沒有。

許諾以為他是出去買東西了。

坐在沙發靜靜等他，想着等他回來要給他一個很大很大的擁抱，再給他好多好多親親，親口告訴他別害怕。

許諾腦子裏不斷回想李強說的話。

他說得具體，比喻生動。

仿佛讓人身臨其境，如果他不是在說一個猥亵的故事。

許諾抱着小寶心疼地流下眼淚，“小寶，你說星星得有多難過呢？”

說着說着她心裏的苦澀和心疼爆發，嚎啕大哭起來。

好痛啊，誰能救救他，誰能救救星星！

他們好不容易走出陰霾，生活又丢給他們一個重彈，炸得兩人猝不及防。

等了許久，陸辰還是沒有回來。

她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打開手機的時候陸辰剛好給她發了條消息。

【小星星】：諾諾，我有事要出去幾天。

【小星星】：李強不是好人，千萬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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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這句沒了下文。

他有什麽事要出去？

許諾細想他這幾天跟她說過的話，沒有聽說他有什麽工作要出去。

他以前從沒有這樣過。

強烈的不安讓許諾的大腦飛速運轉，她撥打他的電話，一連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消息也不回。

問張愛仁，張愛仁說陸辰也給他發了這條消息。

張愛仁以為兩人出了什麽事，許諾緩了口氣打字發給張愛仁說沒事，就是問問。

張愛仁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還是不告訴她的好。

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想法猛地冒出，她放下小寶，大步沖進他房間。

少了，少了，少了她給他買的衣服。她又擡頭去看屋裏的照片，她的照片也有幾張不在，還有他們的合照也沒有了。

許諾可以肯定，陸辰離家出走了。

她心突然抽疼，一下接一下。她腳步虛軟的回到客廳。

來不及多想，她又沖出門在下着大雪的雪夜漫無目的的尋找她渴求的身影。

她去了所有他們熟悉的地方，學校、面包店還有他們經常去的娃娃機店。通通都沒有。

今年的冬天，寒氣比之以往冷到人心裏，凍得人仿佛僵住，走起來機械又艱難。

大街上沒有幾個人，許諾的視線那幾個人的身上穿梭，很快挪回。她實在想不到他會去哪兒，陸辰不愛出門，去的地方就那麽幾個。

許諾蹲在地上無助地哭，滾燙的淚水從眼眶裏流出，黏附在臉上，碰到寒冷的空氣瞬間在她臉上結成細碎的冰。

冷的她一張臉刺疼。

“陸辰！陸辰！”她大聲喊着，企盼陸辰能聽見自己的聲音趕緊回來。

她心裏着急，說話都結巴，喊了好幾聲沒人搭理她。許諾氣急攻心：“陸辰！你要是再不回來等我找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她放着狠話，路過的人都把她當笑話看。

許諾接收到這些視線，更煩了，她直接大吼：“看什麽看！”

路人以為她精神不正常，趕緊拉着同行的人繞道離開。

找了一晚上也沒找到，許諾不敢報警怕被張愛仁發現。

她跟張愛仁說自己先回家住，等陸辰回來再過來。張愛仁一想也是，陸辰不在，她平時忙面包店的生意，許諾一個人在家肯定無聊。

她沒多想同意了。

許諾實在擔心陸辰，在張愛仁面前又要裝出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她覺得回家會更方便。

況且樓下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李強。

許諾回到家沒有停止找陸辰。

京北大學已經開學了，許諾給自己和陸辰請了假。

她打了陸辰大學室友的電話，他們都說陸辰不在學校。

江戈來找她，看她狀态不對問她怎麽了。許諾紅着眼讓江戈幫她找找陸辰。江戈這才知道陸辰消失了。

江戈畢業的時候知道許諾和陸辰在一起了，本來打算在畢業典禮那天表白，也灰頭土臉地放棄了。

他一直沒死心，考了京北的大學，經常會去許諾的學校看她。

每次許諾眼裏仿佛只能看到他一個人，江戈很受傷，但也沒有放棄。

看到許諾為了陸辰對他哭着說幫幫她，江戈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酸澀，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告訴他，他們兩個人永遠不可能。

聽到陸辰離開的消息，他應該開心的，這樣他就有機會了。

可為什麽看着面前人哭紅的眼，他心裏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呢。他甚至想讓陸辰趕緊回來，別讓她傷心了。

江戈用手揩去她面上的淚，少女柔嫩的臉觸感極好，一雙好看的眼包着兩汪淚，淚痣熠熠生輝。

他第一次撫摸那兩顆令他心癢難耐的淚痣。

只覺少女的眼淚很燙，燙得他心裏有火在燒。

“別哭，我幫你找。”他聽到自己這麽說。

江戈打了電話給他父親，又開車帶着許諾在整個青陽跑來跑去。

奔波了一天，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江戈把她送到家樓下，安慰了她幾句，又摸摸她的頭。

許諾滿腦子都是陸辰，恹恹的，沒有注意他的動作，站在遠處看如同一對情投意合的小情侶，俊男靓女格外般配。

許諾心心念念找了許久的陸辰正躲在一處昏暗的角落像只臭水溝裏的老鼠偷窺他們的幸福。

江戈又說了幾句，見許諾點頭，放心驅車離開。

隐匿在粗壯樹枝後的陸辰借着昏黃的燈光目睹這一幕，心被一只大手死死揪住不放，喉嚨裏卡了一口氣不上不下，他的身體顫抖，牙齒緊咬下唇留下一圈齒痕泛着血腥氣 ，他憋了又憋，不讓哭腔溢出。

清冷黑亮的眼睛蓄滿淚水，眼眶發紅，臉側出現因過度用力緊繃而凸起的青筋和肌肉塊。

諾諾真的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他那麽髒，配不上她。

陸辰心碎地想。

他在外面待了一個星期，實在太想許諾，偷偷跑回來看她一眼，沒想到正好撞見這一幕。

他想，他真的該走了。

許諾失魂落魄準備上樓，耳邊突然傳來樹枝被踩碎的咔嚓聲。

寂靜潔白的雪地每一個微弱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這點細微的聲響在許諾緊繃的神經裏不斷放大，她擡眼望去。

陸辰清隽的臉龐赫然映入眼簾。

他沒來得及掩藏的身影被許諾發現。

找了整整一星期的人就這麽出現在自己眼前，許諾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不敢過去，怕他一下子消失不見。

陸辰見她沒有過來只是站在那盯着他看。

心一下子落入谷底。緊接着巨大的悲傷和絕望席卷了他，他想走卻發現自己動不了，雙腳定在原地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他想抱抱她，又不知道怎麽面對她，想趕緊逃離這裏，又舍不得。

到底還是思念大過害怕。

他聽到自己用發顫的聲音問：

“你還......要我嗎？”

四處寂靜，徹骨的寒風拂過光禿禿的樹枝和兩人的身影，陸辰的話随着這陣寒風一起吹進許諾的耳畔，那麽冷，冷到讓人忍不住懷疑耳朵是不是不在了。

可也是這麽冷的風，讓許諾死寂的心再次活了過來。

她眨眨眼，下一秒，她不管不顧跑到陸辰面前，抱住他。

臉埋在他冰涼的衣服前，低低嗚咽起來。

她快擔心死了，怕他做傻事，怕再也見不到他。

陸辰不敢碰她，手臂虛環在她身後，看她哭他心裏更難受了。

又把她惹哭了。

陸辰懊惱自己不該回來。

他總是惹她哭。

許諾退開他的胸膛，和他隔了些距離，凝望眼前這個有些消瘦的男人。

她踮起腳，“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響亮清脆。

在沉寂的雪地裏格外嘹亮。

陸辰的臉上瞬間出現五個指印。

他不敢動。

許諾臉上布滿淚痕，眼皮紅腫，哭得抽抽噎噎，手上的力氣絲毫不留情面。

“要，為什麽不要？”她的鼻音濃重，聽起來像在撒嬌，實則她用了兇狠的語氣放着狠話。

“你再敢給我玩失蹤，看我下次不打死你。”她眼神像只發了狠的小狼。

“你就是個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許諾情緒徹底崩潰。

陸辰：“......不是。”

“還敢跟我頂嘴！”許諾跳腳，感覺自己更委屈了。

“不敢。”陸辰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

過了幾秒，陸辰又問：“諾諾，你真的還要我嗎？”

他無措揪住褲腿兩側的布料，“我犯了原則性錯誤，還很髒。”

許諾眼裏的淚還沒擦幹又開始撲朔撲朔掉，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笨蛋，怎麽會有這麽讓人心疼的笨蛋。

他那是出軌嗎？明明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卻只想到她。

許諾再也控制不住，抱住他摟緊他的腰，“你沒錯，錯的不是你。你也不髒，星星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最純粹的人。”

“不管陸星星變成什麽樣，許諾都會一直愛他。”

她在他耳邊說着山盟海誓，輕輕柔柔帶着沙啞。

陸辰過了一個星期行屍走肉的生活終于迎來自己的曙光和希望，有人在他無助的時候拉了他一把，他開始不絕望。

兩人在樓下相擁痛哭。

江戈開出去一段距離，餘光瞥到給許諾買的裙子還在車裏沒送出去，他笑了笑，不嫌麻煩掉了個頭給她送過去。

黑色的車停在小區側邊，他熄了火。

沒有人看見他的臉。

江戈靜靜看着相擁哭泣和親吻的兩人，點了根煙，又看了眼副駕的裙子。

他想起當初對許諾的念頭，是什麽來着？哦，想起來了，他想看看這樣的姑娘軟下來是什麽樣的。

現在看到了，和他想象中的一樣讓人喜歡。

不過不是對他。

點亮的煙慢慢燃燒，直到燃到盡頭，江戈打開車窗把煙抛出窗外。

看到了也就不遺憾了。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

樓下的人離開，牽着手上樓。

黑色的車子發動，駛離了與他格格不入的小區。

那件裙子依然躺在他的副駕。

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