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修文

修文

顧衡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做事會考慮好後果，讓顧誕記得弟弟好就是了。

而顧守恒最擔心的還是怕顧星舒被唾沫星子淹死，他倒是無所謂顧星舒找不找男人，只是為官半輩子，爾虞我詐，稍有不慎就會丢了性命，他怕。

可現在阻止也無用，皇上親自下江南把人接回來，朝中雖不知，但這麽大個兒子日後被接到後宮，不可能沒人知道。

擔心也無用，他還是巴結巴結大臣，指望到時候他們嘴下留情一些。

既然決定好，那便不再糾結了。

談話結束後已是深夜，顧星舒回房後吃了藥便睡了。在夢裏，他第一次夢見了顧衡。

＊＊

柳氏生産這日，顧家人早早守在了門外候着，顧星舒寫信給楚蕭讨要人，最後以下次見面必須主動吻他為條件交換了三個女官。

享用國家供奉者與平民百姓自是有所不同，柳氏的生産過程異常順利，三位女官恪盡職守，事無巨細，均考慮周詳，唯有一點意外插曲，卻也迅速得以化解。

甚至告訴顧誕，讓他不必擔心，柳氏如今身子底很好，若是再要也完全可以。

在緊張的氛圍中，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打破了沉寂，旋即，女官步出告知衆人，二胎是個溫柔的女孩。此消息令顧家欣喜若狂，賈氏素來覺得顧家獨缺女兒紅，命運似乎欠奉一個女娃，不想今日終于如願以償。

顧守恒得知後，甚至允許顧平放炮慶祝，整個顧家都陷入了喜悅中。

柳氏生産三日後，李順德帶着楚蕭的贈禮來到了顧府，賞賜的東西都是上好的綢緞，藥材，補品各種各樣的孩童玩物，整整擡進去四大箱。

顧誕是個老實人，他的性格跟了顧守恒，無端得到賞賜碰都不敢碰，就差把我是不是在做夢寫在臉上了。

顧星舒倒是欣然接受了，讓順藤打點了李順德等人後，坐在一旁安靜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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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真大方啊，居然連阿膠這麽貴重的藥品都有。”顧誕還是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顧平把玩着小孩玩意兒，聞言開起來顧星舒玩笑：“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作為皇親國戚的快樂了，你說是吧，三弟？”

喝茶的顧星舒差點嗆到：“……”

随意掃了眼那些賞的東西，物品都是皇室特供，有些他們都只聽過名字，沒見過實物，就連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崔桦與顧平都覺得這些東西實屬不易得。

“賞給小丫頭的那着便是，父親與大哥為他鞍馬勞頓，應得。”

顧誕心知肚明這是看在顧星舒面上，不然不可能得到這麽多賞賜：“三弟，你說這次大哥該怎麽謝謝皇上？”

崔桦聞言玩笑道：“話說三弟回來已有半月，皇上居然沒着急接你進宮，倒是出乎意料。”

顧平接着說：“皇上國事繁忙，怕是沒時間吧。”

顧星舒嘴角抽了抽，準備起身離開，不再理會幾個哥哥。

“我倒是覺得皇上并不想要大哥的謝禮。”崔桦繼續說，“皇上那裏什麽都不缺，如今要說最缺的，自然是後宮的主家。”

“沒錯！”顧平過來拍了拍顧星舒肩膀，給顧誕說，“大哥，與其苦惱送什麽給皇上，不如讓三弟去當面謝禮，大嫂這次順利生産，皇上幫了大忙！”

顧星舒扶額無語：“……”

顧誕後知後覺才聽明白二弟與弟媳話中意思，一時間自個兒尴尬了半響，掩嘴咳了一聲說：“三弟，你看這……大哥确實沒什麽拿的出的，要不，這次就當大哥欠你的，你去替大哥謝謝皇上？”

顧星舒心說你拿不出好東西就把親弟弟送到狼面前？我已經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顧家，現在居然讓我以身抵債？

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這事……再說吧，我有些累了，你們聊，我去睡會。”顧星舒起身離開，身後傳來大笑聲，生怕幾個哥哥再拿他打趣，直接跑了。

顧星舒落荒而逃，崔桦看在眼裏，其實皇上恩賜這麽多東西，目的已經很明顯，他們作為受益方，可不能才拿了人家東西。

“對了大哥，侄女的名字可想好了？”

顧誕搖頭，頗有些煩惱：“洵兒的名字是父親取的，妹妹的名字取了幾個都不太滿意。”

崔桦想了想，道：“枕簟溪堂冷欲秋，斷雲依水晚來收，取雲依可好？”

“浮雲順水悠悠，雲依，顧雲依。”顧誕突然眼中一亮，“尚可，就娶顧雲依，我這去就告訴夫人！”

崔桦笑了起來：“如此甚好。”

顧誕興沖沖走後，顧平不情不願來到崔桦身邊，手裏拿着個玩意兒擺弄，不說話，情緒寫在了臉上。

“平哥，有心事？”

顧平扭過身子不看他，給他一個倔強的後背，崔桦滿腹疑問，剛剛他沒做什麽錯事吧？

“給我說說，是我取的名字你不喜歡？”

顧平依舊不說話。

崔桦只好起身站在他面前哄他：“到底何事？別生氣啦，給我說說。”

顧平手裏拿着的是一個膠狀骨頭，這是從波斯進口的玩具，聽說是用來給嬰兒磨牙用的。

“适才娘子取的雲依二字，是留給我們孩兒的。”

崔桦一愣。

他确實忘了雲依二字的本來的用途，只不過他們如今還沒有孩子，所以先給侄女用了。

顧平想要自己孩子很久了，當初崔桦去冀州時答應過他，會要一個，可畢竟他是男兒身體，他暫時過不了自己那關，那些藥沒有用過，不知是否會損害身體，所以一直都在逃避。

“我們不是取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嗎？說不定到時候我們會生一個男孩呢？”

顧平眼眶通紅，擡眼望着他：“你就是在騙我，壓根沒想過會給我生個孩子，我知道你不願意，可當初你答應過我的。”

崔桦抿唇不語，望着顧平熱淚盈眶，他有那麽一瞬間的心軟。

“……罷了，随便你吧，反正要不要在你心裏根本不重要。”顧平推開他跑了出去。

崔桦站起來仰頭閉上眼睛，一道淚痕從眼尾劃過。

當初他們去苗疆時，因為被蛇咬傷意外被一位老人救治，苗疆的巫術一直都是個神奇的傳說，大楚有不少大夫想見識一二，可一直都沒有機會。

因為真正的苗疆巫醫世人根本找不到。

但那次他們因禍得福見到了一位百歲老人，雖有百歲，他卻如同二十四五一般，清風道骨，根本看不出來已有百歲。

顧平當時便問巫醫，天下可有男子生孕藥，崔桦覺得這個問題過于荒唐，沒曾想那巫醫卻說有。

只不過男子生育本就違反自然分娩規律，過程會很辛苦，稍有不慎有可能連自己命都保不住，所以用這藥一定要慎重考慮才行。

顧平執意要，崔桦無法，于是他們用了所有淘來的寶貝，換了那藥。

回來後顧平一直想要使用，但崔桦不敢輕易嘗試，于是就擱淺了。為了不讓他失望，崔桦只好取了兩個名字先哄他，說以後備用。

晚飯時顧平也未出現，顧守恒問起，崔桦說他不吃，晚點他做點給他送過去。

飯後崔桦特意來了一趟顧星舒別院，後者好像專門在等他來。

“三弟，我想請你幫個忙。”

顧星舒了然：“二嫂是想說搬出去住的事情？”

顧星舒能猜到，崔桦不意外：“是。”

“也好，顧家人丁稀少，大嫂身體無恙，日後定會再添人口，洵兒也該單獨住了，這樣，确實擁擠了些。”

崔桦沒解釋，也明白顧星舒只是幫他找個借口而已：“大哥和父親那裏，還望三弟幫幫忙，我怕大哥會生氣。”

“自然，二嫂放心。住宅可找好了？”

“之前平哥就相中了一套，距離家也不遠，我今日已經去定下了，過幾日打掃完就可以入住。”

顧星舒點了點頭：“過完年再搬出去吧，今年難得大家都在，又添加了新生命，父親和娘難得這麽開心。”

“……謝謝你三弟。”

崔桦感恩不言謝，顧星舒是個聰明人，不會詢問他們搬出去住的原因，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放在桌上，“這是你二哥先前就想給你的東西，盒子下方有詳細說明，日後以備不時之需。”

顧星舒當是補身體的，收下了：“三郎謝過二哥二嫂。”

崔桦走後顧星舒也沒看那東西，收起來放在櫃子裏，躺下去休息了。

＊＊

帝都，皇宮。

值此年終歲末，各方英才齊聚京城，履行述職之儀，帝都之內，歡聲笑語，盛況空前，連皇宮之中也日日沉浸在歌舞升平的歡樂氛圍之中。

楚蕭每日繁忙，除了公務還要接待各路使者，所以顧誕說的沒錯，楚蕭根本抽不開身去接顧星舒回來。

這日依舊如此，遇上好酒的人楚蕭即使拿出身份也避免不了大家挨個敬酒，一來二去，宮宴結束後，楚蕭又醉了。

“朕還能喝，李順德，給朕拿酒來！”

李順德哭笑不得，皇上這醉的都站不穩了，哪裏還能喝的下去。

“皇上，還有三天就除夕了。”

楚蕭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才問：“這麽快啊？”

“是啊皇上，聽說明天木将軍也會到達帝都，皇上若是不想去，奴才便讓木将軍後天再來。”

楚蕭起身大笑了起來：“李順德，你這個狗奴才，怎麽總是勸朕不務正業偷懶？該打！”

李順德給了自己倆嘴巴，繼續伺候楚蕭更衣：“是是是，奴才多嘴。皇上朝政繁忙，看來接三公子回宮的事情也得年後了吧？”

楚蕭一愣，甩了甩頭讓自己盡量清醒過來：“對，小舒還沒進宮呢，狗奴才怎麽現在才提？！”

李順德心裏叫苦：祖宗，不是奴才不提，奴才從五天前就開始提了，是皇上您自個兒忘了。

“奴才知錯，皇上息怒。”李順德想了想又問，“那明日皇上去清州？”

楚蕭舒展了一下筋骨，神秘的搖搖頭，在李順德看來，只有這個時候的皇上是最開心的。

“明日一早請劉太傅來一趟，朕有事問他。”

“奴才遵旨。”

次日一早劉文韻便早早候在了殿外，楚蕭喝醉後次日定晚起的晚些，若是以前劉文韻會指責兩句，如今也無大事，知曉他應酬多，也就沒說什麽。

“劉太傅，朕想接顧三公子進宮。”楚蕭話罷觀察着他的神色。

劉文韻面無波瀾：“顧三公子作為皇上好友，進宮陪陪皇上，臣無意見。”

楚蕭嘴角一抽，這老東西明知道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還在這裏裝糊塗。

“朕不是讓他待幾天，是朕要他，要把他納進後宮。”

劉文韻拱手，公事公辦：“回皇上，臣認為不妥。”

“為何啊？”楚蕭追問他，“我大楚從未廢除娶男妻制度，朕是要不得，還是只有顧家三公子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