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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季岳和你說他生日的事了嗎？”

“說了，岳哥說他今年生日正好趕上清明假期，想要咱們幾個一起去野營，帶上喬安姐。”

程熙把游戲手柄按的噼裏啪啦，顯然對季岳的提議并不滿意。

“他可真是個傻逼啊。”

“程熙，我覺得這樣背後說人不好。”

“什麽背後說人，我當着他的面也罵他傻逼。”

宋洛陽不太喜歡程熙和季岳的相處模式，他讨厭他們之間獨有的冤家對頭的親密感。

“诶诶诶，你怎麽又要贏了！”

宋洛陽看到自己的賽車領先程熙半個賽道馬上就要沖線奪冠，他立刻松開了手指，入定一般的坐在沙發上，等着程熙驅車超過他。游戲結束，程熙的粉色小人站上領獎臺，蹦蹦跳跳的舉着獎杯炫耀，宋洛陽這才動了動身子。

“我讓你輸給我又沒讓你不能動。”

宋洛陽憨憨的笑了笑，他的腦回路幾乎是直的，不太會做假裝盡力然後輸掉比賽這種事，只好靜止不動。

“我一直沒注意，你的手蠻好看的嘛！”

程熙的視線落在宋洛陽的手上，宋洛陽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有嗎？”

“有！骨節勻稱，皮膚白，手指長，甲床也長。你這雙手不做美甲可惜了。”

“那......你要幫我做嗎？”宋洛陽鼓起勇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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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程熙驚喜的看着他，“可以嗎？”

“可以啊。”

“來來來來來，來挑個款式！”

程熙興奮的掏出手機找來許多美甲圖片供宋洛陽挑選，兩人之間的距離被陡然拉近，宋洛陽有些緊張。

季岳說宋洛陽讀文學讀魔怔了，行為舉止也像文人，就像他喜歡程熙，算得上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季岳不知道程熙有什麽地方值得他這麽着迷，母老虎，審美不行，又不是什麽大美女。每次季岳這麽說，宋洛陽都要和他臉紅脖子粗的争鬥一番，沒人可以說程熙的壞話。

宋洛陽晚兩年考入陳思慕的大學，是季岳和程熙的學弟。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後，三姨還特意做了套被褥給他送過去，雖然三姨沒提起陳思慕，但宋洛陽知道她還是記挂自己的兒子的。

宋洛陽報道當天陳思慕有課走不開，季岳因為打球受了傷，是程熙一個人去接的人。宋洛陽對白裙子長直發的程熙一見鐘情，這一鐘情就鐘情了六年。宋洛陽覺得自己這六年不算苦戀，至少比起他哥，他幸福多了。他坦率的表達自己的喜歡，程熙也清楚他的心意。抗拒異性肢體接觸的程熙會興高采烈的給他做美甲，這讓宋洛陽感覺自己是特別的一個。

如果這份特別程熙只給自己，不給季岳，那就更好了。

季岳是個好人，善良仗義，但有些時候宋洛陽還是免不了要讨厭他。憑什麽他喝醉了酒就可以拉着程熙的手背狗屁不通古文，程熙那麽讨厭肢體接觸的人卻任由他攥着自己，宋洛陽很嫉妒。

程熙的手很軟也很嫩，她溫柔認真的把宋洛陽的指梢搭在自己的手上，輕輕的撫摸上了色的指甲，确認十個指頭已經全部烤幹。

宋洛陽選的款式沒有那麽花哨，純白的指甲加上藍色的封邊，是素淨的法式風格。

“真好看，我做的真好。要不我轉行吧，開個美甲店，一年也能賺不少。”

“可以啊，我做你的模特。”

程熙欣賞藝術品一般的欣賞自己的傑作，宋洛陽的一雙手被她把玩在手裏，舍不得放下。程熙對着宋洛陽的手拍了很多照片，上傳到了他們四個人的聊天群裏。季岳說太娘，讓程熙不要把宋洛陽帶壞，程熙回了他一句直男癌。陳思慕只發了一個大拇指，程熙說陳思慕有眼光。

“行了，卸掉吧。”程熙把宋洛陽的手重新握回手裏。

“為什麽要卸掉？”宋洛陽藏起了手指。

“不怕別人說你娘嗎？”

“除了季岳不會有人這麽說的。”

“也是哦，誰像他那麽沒素質。”

程熙感覺到宋洛陽的手在慢慢握緊，原本做美甲的姿勢現在變成了兩個人牽着手。宋洛陽看過來的眼神是熱烈的，程熙沒敢與他對視，落荒而逃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讓宋洛陽趕緊回學校。

程熙覺得自己是個可惡的膽小鬼，只想嘗盡甜頭卻不敢做出任何一點改變。

宋洛陽一直留着程熙給他做的指甲，野營那天也沒卸掉。季岳用兩個指頭捏起宋洛陽的食指看了看，滿是嫌棄的說了句，也不是很懂你們倆的情趣。

“怎麽了，多好看啊。熙熙做得真好，你看這個封邊做的多精致，比有些美甲店做的都好。哪天有空你也給我做一個吧？”

喬安親昵的挽着程熙的手臂，她比程熙矮了半個頭，程熙不需要低頭就能聞到喬安頭發上的香氣，她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麽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季岳原諒她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陳思慕呢？怎麽還沒來？”

“他說我們肉買少了，開車去買肉了。”

“怎麽不和我說一下，我直接帶過來多好，省得他折騰。”

“誰敢麻煩你啊，大壽星。”

“別陰陽怪氣啊。”

陳思慕回來的時候宋洛陽和季岳正在搭第三個帳篷，燒烤架已經架好了，只等着燒炭烤肉。陳思慕卸下車裏的食材開始忙活。

“我來幫你吧。”喬安走過來。

“不用，這煙熏人，你去幫季岳他們吧。”

“季岳那邊也不讓我幫忙，我好像來吃白食的，什麽也沒做。”

“本來也沒多少事，我們三個男生足夠了。你們女孩子吃好喝好就好。”

“你們聊什麽呢。”程熙跑過來，警惕的看了一眼喬安。

“沒聊什麽，肉快好了。我後備箱裏有幾桶鮮啤，程熙你去幫忙拿一下。”

“行。買果汁了沒？”

“可樂橙汁都買了。”

“真上道。”程熙朝陳思慕打了個響指，拉着喬安去後備箱拿飲品。程熙總想避免陳思慕和喬安的單獨相處，陳思慕這人就像兔子，疼死也不會叫喚一聲。

程熙打開保溫箱，果汁汽水整齊的擺在箱子裏，除了可樂橙汁，還有一瓶分享裝的番茄汁。

“鮮啤！可以啊陳思慕。”季岳的臉被曬得通紅，他和宋洛陽剛搭完帳篷就朝這邊跑過來，忙拿冰飲給自己的臉降溫。喬安從保溫箱裏拿了個冰袋，用手扶着放在季岳的額頭。季岳自己上手扶着冰袋，把喬安的手拿下來放在嘴邊自然的親了一口，然後走到陳思慕身邊。

“好了沒，餓死了。”

“馬上，吃辣椒嗎？”

“吃，多放。算了，這一批先別放辣椒了，喬安吃不了辣。”

陳思慕收回放辣椒的手，把烤好的肉串裝進盤子裏遞給季岳。

“烤好了。”

“我說季岳你也太過分了吧！喬安都沒說什麽你倒是意見挺多，我也餓了啊，我要吃辣的！”

“你先喝點橙汁墊墊，等下一批吧。”

“喂！不能這麽見色忘友吧！”

季岳無視程熙的抗議，宋洛陽拿出自己的曲奇小餅幹給程熙，讓她先吃點別餓壞了胃。

季岳拿了幾串在手裏，把剩下的遞給喬安。

“吃點。”羊肉串送到嘴邊，陳思慕被吓了一跳。

“忙活半天也沒吃口東西，這麽多人你得烤好久呢。你不是也不吃辣麽，趕快吃兩口，涼了就膻了。”

陳思慕張口接下了，肉烤得外焦裏嫩，油脂在唇齒間爆開，每一口都是絕品的鮮香。

季岳邀功的看着陳思慕，好像這美味全是他的功勞。

“好吃嗎？”

“好吃。”

“我就說陳大廚的手藝錯不了！”

季岳喂完手上這幾支羊肉串，挽起袖子幫陳思慕撒調料，給程熙的那一盤他還多放了些辣椒。季岳把盤子給程熙端過去，陳思慕看着他的背影想，這份美味或許真的有一些季岳的功勞在。

季岳酒量不好，邊吃邊喝也能醉。他微醺的枕在喬安的肩膀上，喬安矮他許多，這樣的姿勢并不舒服，可他就是想和喬安黏在一起。

陳思慕把保溫箱裏的番茄汁拿出來，倒了一杯給喬安。喬安一邊哄着一邊把果汁喂下去，季岳乖的像一只想要睡覺的小貓。

“這個給你。”陳思慕從包裏拿出幾顆薄荷糖，“可能過一會他會想吃。”

喬安看着手中的薄荷糖笑了一下，她用塑料包裝紙去劃季岳的鼻梁。

“你是想吃糖嗎，壞小子。”

這語氣太過親昵，親昵得像是情事前的暗示。

季岳把那塊糖按在喬安的掌心用力的揉，揉搓塑料包裝紙的聲響和柴火燃燒的聲響竟然那麽相似，它們都像裂紋的瓷器，破綻的冰面，好像下一秒就會崩塌。

陳思慕尴尬的想，或許，他自以為貼心的薄荷糖，原本就是季岳和喬安之間的某種暗示。

“吃不吃蛋糕了，都快十二點了。”程熙主動打破這詭異的氣氛，她讓宋洛陽把車上的蛋糕拿過來。冰袋化的差不多了，蛋糕上的奶油也有些融化，程熙催着季岳快點許願，一會蛋糕就不好吃了。

“我許願！”季岳帶着卡紙圈成的生日帽，一張臉紅彤彤的，在燭火下看着有些滑稽。

“別說，說出來就不靈了。”喬安在一旁提醒。

季岳果然乖乖閉上了嘴，專心許願。

其實每個人都清楚，願望之所以是願望，就是因為它難以成真。人類喜歡在年長一歲時播下一些不會發芽的種子，并在接下來的一整年裏收獲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盡管如此，陳思慕還是虔誠的希望季岳的願望都實現，所有簡單庸俗的祝福在季岳這裏全部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