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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裝修隊已經開始動工了，季岳迷上了逛家具市場，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季岳一忙起來也懶得理高雨辰的臉色，就連高雨辰揶揄他戴綠帽他也笑一笑就過去了。可能是拳頭打在棉花上讓高雨辰覺得羞辱，于是他換了目标，開始有事沒事找沈菲菲的麻煩。沈菲菲挺樂觀一個孩子被pua得整天愁眉苦臉，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還沒做完？”季岳搬了個椅子坐到沈菲菲旁邊。

“岳哥，我要是猝死了，公司能賠多少啊？”

“那你能等我走了再死嗎，我不想當目擊證人。”

“岳哥你知道嗎，我苗族的，會下蠱。”

“我說你長命百歲身體健康永遠十八一枝花。”

沈菲菲把文件蓋在臉上仰天長嘯，她已經一個星期沒睡過好覺了，身體真的快要撐不住。高雨辰陰陽怪氣的說她勾搭季岳、上趕着追求有婦之夫她就當聽了一聲響屁，畢竟也沒有誰會相信高雨辰的那張嘴。但是工作任務多得離譜，還非要雞蛋裏挑骨頭，沈菲菲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

“要不我辭職吧。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別啊，那我成什麽人了。你放心，我有辦法治他。”

“你？”沈菲菲對季岳保持懷疑，“不會是找了打手吧？要真是這樣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把這事告訴我了，我不想當知情人。”

“放心吧你。我只和那幾個哥們說了是沈菲菲雇的你們，沒告訴別人。”

“你可真講義氣。”

“別謝我，做好事不求回報。”季岳拿起桌上的資料翻了翻，“我幫你做點吧。”

“你不去約會了？”

“喬安突然要加班，不去了，我幫你做點。我是真沒想到高娘娘能找事兒找到你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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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咱倆平時插科打诨他看着難受呗，你可是他的夢中情人。”

“惡不惡心，再說我不幫了啊。”季岳皺起眉頭，眼看着就要把手裏的資料放下。

“不說了不說了，哥，親哥。”沈菲菲連忙把文件塞回季岳手裏，生怕他改了主意。

季岳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二點，開門聲驚動了卧室裏的陳思慕。

“怎麽回來了？沒留在喬安那？”

“喬安加班，今晚上沒見面。我陪小沈加了會班。你怎麽還沒睡？”

“在做項目。”

“又是老馮啊。”

“不是，是我自己的項目。”

“厲害啊，”季岳從沙發上站起來，像是突然來了精神，“什麽項目？”

“一個網站。”

季岳笑了，“你這話說了不等于沒說嗎。”

“一個設計資源彙總網，主體是把各種小衆的資源網站彙總到一起形成一個目錄，相當于一本工具書。也有自主開發的智能配色的功能板塊。”

“牛逼啊陳思慕！這不就是我上大學的時候一直想找的那種網站嗎！”

“嗯。不去睡嗎？明天還要上班。”

“去去去。你那個網站有啥要幫忙的就和我說，我一定幫忙。”

“好。”

季岳大學的時候抱怨過資源難找，今天一個小衆網站明天一個冷圈app，記錄這些網站的備忘錄他寫了快有一頁。當時陳思慕給他做了一個彙總的網頁，上面是可以跳轉的外鏈，季岳一直用到畢業。

那時候陳思慕忙着賺錢和學業，分不出精力來為季岳做這樣一個量身定做的網站，他總覺得還有時間，反正季岳是要做一輩子設計的。直到去年冬天季岳向喬安求了婚，陳思慕才恍然驚覺，他模棱兩可的暧昧好意是有時限的，有些事不能做一輩子。他想趕在婚禮之前把網站做好，算是送給季岳的一個小禮物。

季岳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發現陳思慕還站在卧室門口，愣着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嘿，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你和沈菲菲加班的事對喬安說過了？”

“說了，哎呦你還不放心我啊。反正這種事絕對是最後一次，以後小沈也用不着加班了。”季岳說的胸有成竹。沈菲菲被高主管針對的事陳思慕聽季岳說過幾次，季岳也一直想着把事情解決了，他和高主管之間的是非，怎麽也不該牽連到小姑娘身上。具體該怎麽解決季岳沒和他說過，不過看他笑的勢在必得的樣子，也許是有了什麽好主意。

誰也沒想到這個“好主意”會惹出一個不小的麻煩。陳思慕幫老馮搬家的時候，程熙打電話過來說季岳被抓進公安局了。

陳思慕到公安局的時候，季岳正坐在椅子上接受教育。他的臉上挂了彩，嘴角滲出些血跡。另一個人也在場，臉上的顏色不太好看，胸前的衣服被撕破了，正捂着自己的腦門兒向警察控訴季岳的暴力。

程熙從警察那裏拿了罰單，推搡了季岳兩下，态度誠懇的保證以後不會再犯，警察又教育了兩句這才放人。

陳思慕聽高雨辰說了句什麽視頻，事情的始末他還不清楚，程熙也沒來得及解釋。季岳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坐上車之後什麽也沒說，只讓陳思慕送他去喬安的公司。

天陰得發昏，渾濁的黃色淹沒了整座城市。草木在昏黃風裏招搖，街邊的玉蘭被吹成破敗的标本。天上看不見雲也看不見太陽，呼號的風似乎孕育着一場時刻會傾盆的大雨。春天好像正在衰竭，只有綠化帶裏的小白花還拳拳的開着，花瓣上落滿了灰塵。

季岳不知道春天為什麽會是這個德行，壓抑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陳思慕把季岳送到目的地之後就離開了，季岳什麽都沒說，他也什麽都不問。直到晚上和程熙一起吃飯的時候，陳思慕才知道季岳為什麽打架。

季岳向總公司舉報了高雨辰性騷擾，高雨辰心存報複，在開會的時候公放了一段十幾秒的視頻，視頻裏喬安在和一個男人擁吻，牆上的電子時鐘顯示日期正是季岳和沈菲菲一起加班的那天。

季岳當場就把人揍了，幸虧程熙在場把人拉開，不然季岳可能真的會鬧出點大事。

比起憤怒，陳思慕更多的是擔心。季岳直接去找喬安對峙會不會出什麽問題，他會不會像上次一樣被喬安的幾滴眼淚收買了原則。

陳思慕焦灼的一夜沒睡，他決定這一次一定要告訴季岳及時止損。

淩晨四點的時候季岳回來了，血絲遍布雙眼，眼神卻很清亮。

“陳思慕，我把房子賣了。”

“什麽？”陳思慕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沒想到季岳會做到這個份上。

“裝修隊也停了，賠了點違約金。房子我挂中介了，買主得慢慢找。我跟喬安徹底分了。”季岳苦笑着說，“三年了，我直到今天才算真正的認識她。”

季岳沒喝酒，這一次他異常的清醒，好像冥冥之中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沒發火，沒掉眼淚，心平氣和的和喬安談，說如果她父母那裏不好交代，可以說是他出軌了。季岳甚至禮貌的向喬安道歉，如果不是他沒處理好和高雨辰的關系，也不會外流她和其他男人的親密影片，這種事對一個女孩子的名聲太不好了。

喬安似乎也想開了，她沒再裝可憐，只說自己确實很愛季岳，但也不願意為了他割舍風流的快樂。三周年那次不是第一次，她也記不清是第幾次，但在季岳沒發現之前，他們不依舊是模範情侶嗎。

喬安說到這裏時季岳還算理智，直到她說到open relationship，季岳砸碎了玻璃杯，讓她閉嘴。

季岳覺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塊，不覺得疼，只覺得麻木。他今天才看清自己愛的喬安和真實的喬安并不是同一個人，他愛的只是一個角色，一個用心的謊言。

“餓了嗎？我給你煮碗面。”

“不餓，困。”季岳看了看陳思慕，他還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你不會一夜沒睡吧，一直在等我？”

“沒有，睡不着，順便等等你。你去睡一會吧，上班的時候我叫你。”

“不上班了，辭了。在那麽多人面前動手打人，我這份工作也算是幹到頭了。緩一陣子吧，思慕，我是真的累了。”

“好，快去睡吧。”

陳思慕臨走之前給季岳煲了砂鍋粥。

一夜之間沒有了愛人和經濟來源的經歷陳思慕也有過，那時候他的眼睛只敢看今天，他怕擡頭望過去還是一片漆黑，沒能找到任何一點希望，連度過今天的勇氣也丢掉了。

那種日子太苦了，陳思慕永遠記得，所以他不想讓季岳也品嘗那種滋味。當年是因為季岳的出現陳思慕才徹底走出來，他不能做季岳的愛人，至少要做幫他走出失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