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護士你誤會了

第22章 22.護士你誤會了

“護士你誤會了，那不是我女朋友！”季岳連忙解釋，一邊解釋一邊看陳思慕的臉色。陳思慕沒什麽表情，只是盯着輸液管末端的那一小段回血，好像根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護士沒再追問下去，讓齊悅心和她一起去拿化驗單。

只剩他們兩個人，季岳坐下又站起，感覺自己的四肢怎麽擺放都不自在。

“思慕，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季岳蹲下來，讓陳思慕能夠直視自己。

“喬安要做個手術，沒有人陪她，所以她才找了我。這次之前我和她一點聯系都沒有，這次之後我也不會和她再有什麽聯系，你相信我，真的！”季岳說得義正言辭。

“她現在沒事了嗎？”

“應該吧。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和她真的不會再有關系了。”

陳思慕覺得很累，他突然厭倦了這種拉扯。他看得懂季岳态度的轉變，知道季岳已經不像開始時那樣排斥自己，甚至努力的向他示好。他本性難移，明知不該這樣不清不楚的繼續下去，卻還是享受和季岳相處時的那種難以定義的暧昧。陳思慕不想比較在季岳的心中他和喬安誰更重要，他太了解季岳，善良、赤誠，他不可能在喬安孤立無援的時候抛下她不管，于是一而再再而三，陳思慕還是會成為退而求其次的那一個。

季岳是直男，如果有一天他幡然醒悟，會不會以回憶污垢的方式回憶起這段時間他對陳思慕的感情。

“我餓了，”陳思慕擡起頭，“你餓嗎？”

季岳嘆氣，陳思慕轉移話題的方法一點也不高明。

“你想吃什麽？”

“面。”

季岳打算叫外賣，陳思慕卻說自己想吃商務局旁邊的那一家，那家面館是一對老夫妻經營着，沒有外賣。

Advertisement

季岳聽話的去了，臨走之前又特意強調了一次，他和喬安真的已經毫無瓜葛了。

齊悅心從護士那裏打聽到喬安是來做流産手術的，回去之後他和陳思慕講了，陳思慕聽了卻沒什麽反應。

“季岳再傻也不至于傻到這個份上，應該就是看她一個人可憐幫她一下。”

“嗯。”

“也是巧了，那時候正好喬安做手術，他沒看短信。”

“嗯。”

“但是季岳這事确實做得不對，也不怪你生氣。”

“還好，沒有生氣。”

“那你幹嘛一直這副鬼樣子，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季岳他現在有多上趕着，你現在抓住把柄就得好好利用，幹嘛一副消極怠工的樣子！”

陳思慕笑了，“怎麽還用上消極怠工了。”

“可不就是消極怠工嗎，我們幾個都賭好幾輪了，就等着你和季岳在一起之後收錢呢。”

“別開玩笑了。”

“誰開玩笑了！”齊悅心可算是見識了陳思慕倔起來的樣子，“我不相信你這段時間沒動過心思，你要真是心如死灰，下定決心和季岳形同陌路，會送他玫瑰花嗎？你都給他那麽多次機會了，再給一次怎麽了。而且這次真的是陰差陽錯，剛剛那護士還說呢，喬安剛做完手術，他就把小姑娘一個人扔在原地，跑到急診室來看你。”

“然後呢？”

齊悅心被問的一頭霧水，“什麽然後？”

“這次是手術，下一次是什麽？”陳思慕百無聊賴的看着頭頂的藥水瓶，“季岳很善良，我也愛他的善良。說我矯情也好，說我矛盾也罷，我無法接受他的這份善良用在喬安身上。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并不能代表什麽，可我就是，很難接受。沒有喬安還會有其他女生，他是個直男，他的行為到底是出于好感還是出于善良我真的很難甄別。我很累，悅心，患得患失比失去還要累。”

齊悅心不再争論，他明白陳思慕的顧慮，愛上直男注定要承受痛苦。

季岳買了飯回來，兩份面一份包子，包子是給齊悅心的。齊悅心問他為什麽不買一樣的回來，季岳說他家的包子沒有面好吃。

齊悅心還要回學校，照顧陳思慕的事就由季岳來負責。作為一個病人，陳思慕太讓人省心了，除了偶爾的眩暈之外他再沒有其他的症狀。這次住院把陳思慕欠下的睡眠全都補上了，季岳看着陳思慕側卧的後背，不知道自己的解釋他到底聽沒聽進去。

CT的結果出來了，沒有什麽大問題，陳思慕想快點出院，被季岳和齊悅心勸下了。回去也是給老馮打工，還不如多休息幾天。

季岳覺得陳思慕在躲着自己，如果說之前的回避是刻意為之，那這次的回避就是打太極，陳思慕三兩句就轉移了話題，季岳甚至不知道是從哪一句開始被陳思慕牽着走的。

醫院裏沒有多餘的床位，季岳只能躺在地上陪床，陳思慕說不用這樣，他又不是什麽重病，日常行動沒有問題，但季岳執意這樣做，陳思慕也不和他争了。

地鋪睡了兩天，季岳趁陳思慕午休的時候回家洗了個澡，他原本只想睡半個小時就回醫院，但他聽了兩晚的呼嚕，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六點。季岳慌張的查看手機，卻沒有收到陳思慕給他的任何消息。

季岳随便套了件衣服出門，在去醫院的路上點好了外賣，可是當他到醫院的時候，陳思慕的病床上卻躺着一個陌生人。季岳問護士陳思慕去了哪裏，護士說3號床的病人下午就已經出院了。

外賣送到，季岳在醫院門口茫然無措的提着兩個巨大的塑料袋子，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他艱難的拿出手機撥通陳思慕的電話，鈴聲在響過三聲之後接通了，陳思慕那邊很嘈雜，聽起來像是在公交上。

“你出院了嗎？”

“嗯，下午辦的手續。”

“怎麽沒告訴我？”

“我以為悅心會告訴你。”

“他沒有。”

“嗯。”

緊接着是長久的沉默，季岳等待陳思慕說點什麽，對不起忘了告訴你，或者你現在是不是在醫院，但陳思慕什麽都沒有說。許久之後，陳思慕問他還有沒有其他事，他要下車了，季岳說沒有，于是陳思慕挂斷了電話。

季岳把外賣丢進垃圾箱，那天之後他們再沒有聯絡。

剛進八月季岳媽媽就催季岳回家過中秋，一直到初十那天，媽媽給季岳打電話說再不回來他們就買票過去，沒錢沒房沒工作又沒女朋友，不知道在那邊呆着幹嘛。季岳哪敢讓他媽知道他和陳思慕現在的情況，立刻買了車票回家。

十月一之後教務系統就要上線，他們的設計網站暫時停止開發，沒有了工作上的交往，陳思慕和季岳徹底斷了聯系。宋洛陽忙着找工作，程熙正在晉升期，沈菲菲全職追星，齊悅心因為太忙也不怎麽發朋友圈，季岳根本無從掌握陳思慕的動态。

讓一個人看清自己的心意怎麽就這麽難呢。

剛到家迎接季岳的就是一場審訊，為什麽分手，為什麽辭職，為什麽不回家，為什麽不找工作。

季岳說他和喬安不合适，沒找工作是因為現在在和陳思慕一起做項目。搬出陳思慕父母果然就不再追問，在他們眼裏，陳思慕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但季岳到底還是親生的，一頓教育之後媽媽問他想吃什麽，季岳說想吃紅燒肘子，他媽說我看你像個肘子。

季岳在廚房擇菜，媽媽一邊起鍋燒油一邊勸他哪有什麽合适不合适，過日子就是得磨合，時間長了不合适也變得合适了。季岳閉嘴聽着，滿腦子想的還是陳思慕。

最近這幾年陳思慕每年都會和他一起回家過年，陳思慕長得好有禮貌學歷高，受盡七大姑八大姨的寵愛，剛出生的小外甥也願意讓他抱。他們家沒有客房，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擠在季岳那張小床上，他們貼得很近，可陳思慕從來沒有過任何過界的行為，他是怎麽忍得住的。

不對，陳思慕說過他是陽痿。

不對！

季岳突然開了竅，陳思慕說自己陽痿只是找了個不交女朋友的借口吧！

“你聽沒聽着，想什麽呢天天走神！”

鍋鏟在季岳面前甩了兩下，季岳連忙後退，說自己聽着呢。

“兩個人過日子就是那麽回事，什麽情啊愛啊的，最後都變成柴米油鹽。你現在年輕，追求什麽激情、愛情，等到歲數一大就知道，生活能過下去，靠的就是一種習慣。你習慣了這個氣候，這個口味，這個人，稀裏糊塗的也就過下去了。”

“不麻木嗎？”季岳小聲嘀咕。

媽媽笑了，以一種對小孩說話的口吻對季岳說，“生活到最後都會變得麻木的。”

“我和陳思慕在一起生活那麽久，從來沒有覺得麻木。”

“你和慕慕是很好，年紀差不多，興趣愛好也一樣。但是你們能一輩子這樣嗎，你不結婚他還要結婚，等兩個人都有了家庭，你們也就不會繼續這樣了。”

“怎麽不能一輩子......”季岳的聲音比剛才更小，鍋鏟敲擊鐵鍋的聲音掩蓋了他的話，媽媽歪過身子問季岳說了什麽。

“沒什麽，菜摘好了。”

季岳走出廚房，表姐家的兩個女兒窩在沙發上看電影，一群男男女女穿得雍容華貴的在吵架。她們見他過來便問那個帥舅舅怎麽沒來，季岳說帥舅舅在忙呢。

當天晚上季岳做了個夢，他們幾個圍坐在一張富麗堂皇的長餐桌旁，齊悅心舉着酒杯走過來說，簡而言之，季岳和陳思慕睡了，他不要臉的說自己是直男，睡別人男朋友倒是睡得起勁。紅酒從腦袋頂上淋下來，季岳被吓醒了。

季岳整天都心神不寧，好幾次點進陳思慕的對話框又退出。季岳有點後悔，很多事情越拖越麻煩，他如果早點和陳思慕聯系，現在就不會這麽難開口。

兩個外甥女坐在他身邊又在看那部電影，尖細的女聲外放出來，“你以為你幾歲啊，一個男人比天大！”

季岳給兩位公主轉了二百塊錢，求她們去超市轉轉，不要再窩在家裏看電影了。

中秋節那晚季岳喝了點酒，家裏人都很體貼，沒問他的婚戀狀況和工作情況，倒是問了幾句陳思慕，季岳心想你們還不如問問我為什麽分手賣房。

他有點醉，但意識還算清醒，還可以帶着一群孩子下樓玩。孩子們一下樓就找不見蹤影，季岳一個人坐在噴泉旁邊擡頭看又圓又大的月亮。

眼淚不知不覺滑下來，他很想念陳思慕。

電話沒響幾聲就接通了，陳思慕的聲音響在耳邊，季岳覺得自己的心跳變得很快。

“陳思慕，中秋快樂。”

“嗯，中秋快樂。”

“你在做什麽？”

“加班。”

“中秋還加班？你得好好休息，不要再像上次一樣，疲勞駕駛多危險，萬一出點什麽事怎麽辦。”

“嗯。”

“晚飯吃了什麽？”

“還沒吃。”

“這個時候了還沒吃？”季岳連忙打開外賣軟件，“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點。”

“不用，悅心去買了。”

“啊......”滑動界面的手指懸空停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季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所有的糾結和疑問都不再需要答案，因為故事已經結束了。

“那你，好好吃飯。”

“嗯，你也是。”

電話挂斷，季岳繼續擡頭去看天上的月亮。水滿則溢月盈則缺，沒有人會永遠堅持無望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