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4.海王

第24章 24.海王

如果不是太了解陳思慕，季岳甚至要懷疑他是個玩弄感情的海王。

那晚花前月下吉日良辰，氣氛都烘托到那了，陳思慕說他要考慮一下，季岳不知道他還要考慮什麽。

但陳思慕考慮，也不妨礙他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那天之後季岳就成了陳思慕的小尾巴，美其名曰自己要學習，蹭陳思慕的校園卡去圖書館去食堂，每天要把陳思慕送回家後自己才回家。他也提出過幾次借宿，但是都被陳思慕拒絕了。

程熙也不知道陳思慕在想什麽，他們相處了這麽多年，她居然沒賭中，全都輸給了齊悅心。陳思慕又犯起了過度謹慎的毛病，怕季岳後悔，怕分手以後影響季岳的人生，他是直男，本可以不走上這條路的。程熙說他完全是多慮了，季岳那個性格，一旦認準了愛誰，八條瘋狗都拉不回來。

這天季岳剛從食堂出來，就聽說有人在實驗樓下吵架，他走過去的時候那裏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瀉不通。陳思慕今天要指導本科生課設，季岳想着把午飯買好帶過去，別讓陳思慕餓肚子。一群人堵在門口，季岳擔心自己的飯被擠灑了。

他小心翼翼的穿過人群，好不容易進了門，突然聽到人群中心的叫罵。

“要錢要錢要錢！你找我除了要錢還有別的事嗎！現在知道你是我媽了，我發燒成肺炎的時候怎麽沒見你來給我當媽！你讓我供齊麟讀書我也供了，他上大學我一口氣拿十萬你們還嫌少！你說我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我靠這些賺的錢你們別花啊！邱桂珍我告訴你，兒子随媽，你說我不正經，你他媽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女人一邊回罵一邊用手裏的東西砸過來，季岳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擋在了兩個人中間。劣質手包正正好好砸在季岳臉上，粗糙的拉鏈在他的眼角劃出一道口子。

“阿姨阿姨，有話咱們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

季岳還不死心的提着那兩個塑料袋，面湯灑了一地，弄髒了齊悅心一千多的小白鞋。

季岳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但他聽出來那是齊悅心的聲音，既然是齊悅心的熱鬧，他怎麽也要去看看，等走近了才知道原來是人家的家務事。季岳本想趁齊悅心還沒發現他偷偷溜走，沒成想阿姨動了手。腦子在那一瞬間短路了，或許是齊悅心的女生裝扮讓季岳覺得他就是女孩子，體內的英雄因子劇烈運動，季岳想都沒想就站了出去。

有人挂了彩，場面變得更加躁動。齊悅心被季岳護在身後，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掉了兩滴眼淚。他本來就是淚失禁的體質，越是生氣越是想哭，一點氣勢也沒有。

“你從哪冒出來的，有你什麽事！”

齊悅心把季岳掰過來正對自己，右眼的血流讓他睜不開眼，他只好掙紮的眯着左眼尋找焦點。

“你受傷了！”齊悅心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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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和老馮都趕到了，齊母還想拉着齊悅心繼續理論，卻被他用力的甩開了。

“他受傷了你沒看到嗎！”

保安驅散了看熱鬧的人群，齊母被老馮帶回辦公室穩定情緒，齊悅心拉着季岳去醫務室。季岳心心念念的要去給陳思慕送飯，齊悅心搶過他手上的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

醫生給季岳處理傷口，齊悅心在旁邊罵他多管閑事，季岳看他眼睛鼻頭都紅着，也不回嘴，任他教訓。

“你說有你什麽事，什麽年代了還搞英雄救美那一套，我看起來像是需要救的樣子嗎！”

是不需要，可你倒是別哭啊。季岳腹诽，卻沒敢說出來。

醫生看齊悅心哭得厲害，取笑他說這麽點傷口來晚了自己都合上了，不至于的。這話也沒能讓齊悅心放心下來，他還問大夫需不需要打針破傷風。

紗布遮住季岳的右眼，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疼不疼。”

齊悅心的關心也是怒氣沖沖，季岳連忙搖頭說不疼。

有人急匆匆地推門進來，門扇敲在牆上撞出劇烈的聲響。來人身材魁梧金發碧眼，像一只白熊。他一進門就沖向齊悅心，雙臂張開一個軟綿綿的懷抱，齊悅心像一只溫順的狐貍鑽了進去。

白熊後面跟着的是陳思慕，他向季岳走來。

“不是，這怎麽回事？”

季岳看看抱頭痛哭的美女與野獸，又看了看陳思慕。

“齊悅心的男朋友，我看看，怎麽還受傷了。”

陳思慕小心翼翼的撫摸着他的紗布，季岳并不配合這份溫情脈脈，他使勁把自己的左半張臉轉過去，非要用自己能見天日的這只眼睛看個究竟。

“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他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還是個外國佬！”

“剛開學不久，是咱們學校的交換生。”

“他不是一直在追你嗎！”

“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是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那七夕的法國餐廳，那一大捧玫瑰花？”

“花是leo送的，餐廳是我們三個一起去的，悅心怕我一個人太孤獨。”

“他怎麽從來沒說過！”

“悅心在這些事情上還是挺低調的。”

“什麽低調！我看他就是故意氣我。”

陳思慕低低的笑了，季岳能轉過來這個彎也不算太笨。

“別說他們的事了，說說你，疼嗎？”陳思慕不敢摸了，生怕自己沒輕沒重壓了他的傷口。

“這點小傷算什麽！我這麽大個老爺們，一個小口子都受不了可還行？”

哭得梨花帶雨的齊悅心突然咳嗽了兩聲，季岳偏頭看過去，看到齊悅心丢過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季岳福至心靈。

“哎呦，開始疼了，哎呦不行不行不行，特別疼，可深的一道口子了，醫生說再深一點眼睛都保不住了。”

“是嗎，這麽疼啊。”季岳裝病的樣子一點也不專業，擠眉弄眼的一看就很有活力。

“是呗，特別特別疼。”季岳擡起頭看他，“你要是抱抱我，可能就不那麽疼了。”

于是季岳在齊悅心的指點之下得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他覺得自己這傷也算是值了。

在知道齊悅心把所有積蓄都給了弟弟，每個月只靠學校補貼過日子之後，季岳又動起了恻隐之心。

齊悅心的故事并不難猜，女裝愛好和性取向不被理解，在家裏受盡冷眼奚落。但人長得好看又聰明，大學時期做模特當KOL賺了不少錢。齊悅心知道自己志不在此，當網紅不過是為了賺錢的權宜之計，所以在考上研究生之後他毅然決然的選擇退網，專心學業。

他賺的多，花的更多，手裏沒多少積蓄。家裏知道他賺錢多，胃口越來越大，他受夠了被吸血的生活，索性一次性給清，沒想到父母還是嫌不夠，甚至鬧到學校來要錢。野蠻生長的齊悅心從不怕丢人，他媽來鬧，他就鬧得更厲害，于是才有了那一出鬧劇。

沒有積蓄的齊悅心過得并不寬裕，季岳說他賣掉一個包就夠一年的生活費，齊悅心說不，奢侈品是他的尊嚴。

但尊嚴不能當飯吃，季岳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聖母病，看慣了齊悅心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樣子，突然看他勤儉節約還覺得有些心疼，畢竟誰的lv包裏總裝着吃剩的半個饅頭呢。季岳開始關心起齊悅心來，吃什麽總要想着他，還問那個意大利人夠不夠關心他。不明緣由的程熙和宋洛陽對此大跌眼鏡，季岳什麽時候把齊悅心當女兒養了。

國慶假期實驗室翻修，教務系統臨近使用卻出了bug。季岳讓齊悅心來家裏，反正他也沒什麽事情要忙，正好照顧他，順便還邀請了陳思慕一起過來。

齊悅心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哪是想照顧我，你是想照顧陳思慕。

季岳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閃亮的大白牙，沒有反駁。

十一七天，沈菲菲跑遍了七個城市去追愛豆的音樂節，宋洛陽和程熙回了老家見父母，而陳思慕和齊悅心在季岳家裏改程序改到昏天黑地。

季岳第一次見到齊悅心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的樣子，他像進了動物園一樣拿着手機對着齊悅心左拍右拍，齊悅心說等bug解決他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季岳。

陳思慕一坐在電腦前除了上廁所就不會再起來，季岳怕他又昏倒，監督他吃飯走動。可次數多了季岳也不敢再去打擾，調程序也是需要靈感的，他怕自己打擾了陳思慕，反而拖累進度。

也有累到不行的時候，陳思慕拖着身子從房間裏出來，雙眼血絲滿布，看起來疲憊又瘆人。

“想要什麽？吃飯還是喝水？”

陳思慕能主動走出房間不容易，季岳殷勤的上前。

陳思慕搖了搖頭，“睡覺。”

“睡多久？一會我叫你。”

陳思慕搖頭指了指衛生間，“我洗把臉去。”

季岳攔住了陳思慕的去路，“這位先生，我們現在新推出了一款快速充電服務您要試試嗎？”

雖然很累，但面對季岳的耍寶，陳思慕還是有心情配合。

“怎麽快速充電？”

“雙手擡起，掌心相對，手臂與身體呈45度，兩臂距離大約是80公分。”

陳思慕照做。動作還沒擺完，季岳就像只兔子一樣竄進了他的懷抱裏。

陳思慕緊緊的抱着季岳，像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他貪婪的嗅着季岳身上的味道，好像他的氣味就是自己的去痛劑，只要抱着他，所有的辛苦都消失了。

季岳也同樣用力的抱着他。

他們擁抱着，像發條玩偶一樣一步一步笨拙的靠近沙發，小腿貼近沙發的時候，季岳用力向沙發上倒下去，陳思慕被他牽動着也倒了下去。

沙發不算小，但兩個成年男性睡在上面還是擁擠。躺下去的兩個人也還是抱着，季岳讓陳思慕躺在裏面，讓他的頭貼着自己的胸膛。

陳思慕幾乎是一倒下就睡着了，睡夢中的他仍緊緊擁抱着季岳，像怕黑的孩子擁抱自己的小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