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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兩個人進了屋子, 屋子不大，進屋左手邊是做飯的地方，堆放着廚房用具, 靠着後牆放了圓桌和幾把椅子, 右手邊有扇門可以進到卧室，貼着這一側牆放了一張單人床，上面有被褥看着是有人在這睡覺。

進到卧室, 左手邊是個鐵架子上面放着水盆和毛巾，貼着左面牆放了個大衣櫃, 上面還有兩個手提箱, 床頭朝着右手邊的窗戶, 另一側緊貼着裏面的牆壁, 在右上角擺放着, 窗戶這邊放了個小爐子, 煙筒出到窗外，看着還算齊全。

房間裏坐着個老太太, 老太太身上衣服很幹淨, 是短頭發，頭發也梳得順滑, 看起來是個幹淨且慈祥的老太太。

而在窗邊還坐了一對母子, 兩個人都有些拘謹, 站起來後就朝兩個人笑了笑。

馮舅舅趕緊把人領到床邊，“媽你看看, 晏琛回來了。”

外婆自他進屋後眼睛就沒離開過他身上, 眼下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我知道，我知道是晏琛。”

裴晏琛上前半蹲在床邊, “外婆我回來了。”

外婆摸上他的臉，“好孩子，這臉都沒有肉了，這大過年的這麽折騰幹嗎，還不如在家待着。”

裴晏琛握住她的手，“想外婆了，就想來看看。”

“沒事呢，還死不了，不用來看。”

馮舅舅聽着有些無奈了，“媽，大過年的說這個幹嘛，之前醫生不是說了麽，您還能活個幾十年呢。”

外婆撇了撇嘴不說這個了。

裴晏琛趁此機會把溫念姝拉了過來，“外婆，這是我媳婦。”

外婆看着溫念姝，“長得好，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裴晏琛點頭，有榮與焉，“嗯，她還是個工人，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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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神情聽到他的話卻是嚴肅了起來，“往後和媳婦好好過日子，對媳婦好一點，別讓媳婦生氣，和和美美的。”

“嗯嗯，我會的。”

老太太說着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眼眶又開始泛紅。

大過年的不好掉眼淚，馮舅舅趕緊站出來轉移話題，“晏琛來認認自家人，這是你舅媽，這是你表弟小誠。”

雙方打了招呼場面就安靜下來了，屋子裏的情況打眼一瞧就看了個七七八八，家裏的日子還是拮據，裴晏琛則開口，“舅舅，我們還郵寄了東西，估計現在也到了，我想去郵局看看。”

聽說要去郵局馮舅舅趕緊穿上外套，“走我帶你去，我們這邊郵局偏僻，不好找。”

溫念姝站起來，“沒事，我倆來的時候路過了，我還記着路呢，我跟着去吧。”

外婆去拉她的手不讓走，但一拉發現她手是涼的，趕緊塞到了自己蓋着的小毯子裏，“外面冷，你別跟着出去挨凍，就在屋子裏待着。”

溫念姝：“……”自己不去可不行啊，這東西都在自己身上呢。

裴晏琛好說歹說，才讓長輩同意了，他也松了口氣，要是還不行那就得說自己是個文盲看不懂字了，盡管如此裴晏琛出門前還是得了外婆幾個白眼，眼神裏寫滿了不滿意。

溫念姝憋着笑跟他一起出了院子，兩個人朝郵局的方向去，到了郵局在附近找了條沒人的巷子就進去開始倒騰東西，

兩斤的細米和兩斤白面，六斤的粗糧豆子混合在一起，又準備了一斤白糖和一斤的紅糖，又拿了三十個雞蛋出來，其實還想再拿一些，但怕太多惹了別人的懷疑。

兩個人拿着衣服和身體做掩飾，帶着東西回了家，等把東西在桌子上一擺，舅舅說話都有些磕巴，“你，你這，這是花了多少，多少錢啊，這可不行不行，這東西太多了。”

兩個人在外面說話，老太太在屋子裏聽着不太真切，問坐在身邊的兒媳婦，“人回來了？怎麽不進屋，屋子裏暖和。”

外面的人都聽到了，兩個人拎着東西進了屋子，溫念姝抱着兩罐子糖給外婆放在床頭，“這個給外婆泡水喝。”

外婆一看這東西直往外推，“不要不要，這東西太貴了，拿回去拿回去，你們小兩口自己留着吃。”

“外婆留下吧，醫生說這個對身體好，而且我這個是別人給的，不貴……”

留下裴晏琛在屋子裏哄老太太，溫念姝則跟着舅媽去準備吃的了，兩個人到的時候就上午了，又出去一趟現在到了吃飯的時候。

溫念姝脫了外套又挽了挽袖子，“舅媽有什麽要做的，我可以幫着打個下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做就行，我忙不過來找小誠就行，你去坐着吧。”

馮誠聽到聲音趕緊走了出來，一副準備幫忙的架勢。

溫念姝卻道，“舅媽讓我幫忙炒個菜吧，我這也是第一天上門，舅媽讓我表現一下。”

舅媽也反應過來，新媳婦第一次上門确實得好好表現，也就沒再攔着，把家裏的菜和她說了讓她自己安排，做個最拿手的。

溫念姝拿了四個雞蛋炒了一盤菜，剩下的還是舅媽做的。

家裏的飯菜很簡單，舅舅一家吃的是紅薯飯，而外婆和溫念姝她們吃的則是剛拿回來的粗糧做的，菜除了那盤炒雞蛋就是土豆白菜，還有一盤鹹菜。

溫念姝把碗裏的飯給舅媽撥了一些，“我吃不了這麽多，舅媽幫我吃。”

舅媽正準備再給她撥回去，溫念姝按住她的手，“舅媽是嫌棄我嗎？”話說得特別可憐。

舅媽更加手足無措，“沒有，不嫌棄。”

“那就快吃吧。”

裴晏琛有樣學樣地把碗裏的飯菜撥給了表弟，在舅舅開口阻攔時先一步開口轉移話題。

……

一頓飯的時間，裴晏琛也從舅舅嘴裏套出了家裏的情況，家裏就兩個人有工作，舅舅給廠子看大門的，這兩天休息也是和別人串班，表弟馮誠則是在廠子裏當學徒工。

之前舅媽也是有工作的，但随着外婆年紀越拉越大，平時上個廁所摔倒過兩次，從那之後舅媽就辭了工作，專心在家照顧外婆。

去年那日子是真的難過，但有外甥時常接濟，日子這才好過些，雖然他心裏羞愧，當長輩的居然還要外甥接濟，但家裏實在是難啊，不過他将這一筆筆錢都記下來，等着以後有能力肯定是要給回去的。

下午吃完飯裴晏琛就在家裏裏外外轉了圈，之後和溫念姝要了點錢就出門了，外婆家這邊靠近北方一點，天氣也要更冷，他剛才轉一圈，發現家裏的煤不算太好，有時候會冒煙，這風險太大了，他出去看看有沒有賣煤的，買點回來。

裴晏琛趁人不注意出了門，等馮舅舅發現時人已經走了，舅舅找人也找不到，只能暗罵幾句臭小子，随後自己也穿了外套出去了，家裏過年也沒準備什麽新鮮吃的，但外甥來了，他還是希望能給外甥吃點好的。

溫念姝則被外婆拉着手坐在床邊，外婆用着慈祥的目光看着她，細細打量着她的臉。

溫念姝想外婆應該也是想自己的女兒了吧。

外婆看了又看，眼睛舉止越發親昵，最後忍不住開口道，“蘭吶，你和女婿好好過日子，別犟，要事過得不好了和媽說，媽帶你回來，媽和強子養活你。”

“外婆……”

外婆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眶有些紅，握着她的手卻一直是緊的，“要是實在過不下去就離婚，我聽外面人說了，可以離婚，這和休書不一樣，現在領導說了是自由的，離婚了也能好好過日子……”

外婆一直重複着這些話，一直到了中午睡覺的點，才迷迷糊糊躺下睡着了，只是握着溫念姝的手一直沒松。

舅媽看着有些不知所措，想上前幫着松開，溫念姝搖搖頭，小聲道，“沒事，我反正沒事，就在這坐會兒。”

見舅媽松了口氣模樣，她問，“外婆經常這樣嗎？”

“沒有，媽只是偶爾見到年紀小的女孩才會這樣。”他們家沒什麽親戚來，只有住在一個院子裏的偶爾會來串門，只是老太太經常拉着人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人家也就不來了。

年輕小姑娘麽，溫念姝又轉頭看向外婆，外婆年紀大了，臉上滿是褶皺，都說年紀越老越是會想起從前的事情，所以外婆是想到年輕時的女兒了吧，但嘴裏說的話卻是離婚……

她記得裴父之前是軍人，那結婚後是要随軍的，所以外婆可能在女兒結婚後就很少能見到她了，溫念姝鼻尖一酸，将眼淚忍了回去。

……

裴晏琛比舅舅先一步回來，他不光自己回來的，後面還跟着一輛車，車上裝着碎煤塊，他跳下車招呼着師傅們卸車，車太大進不去院子，只能把碎煤塊先裝小車然後再推進院子裏。

院子裏的其他幾個住戶在推媒的小車在進到院子裏的時候就趴着窗戶往外看，雖然車上裝着碎媒，但也足以叫大家羨慕嫉妒了。

現在市面上賣的都是蜂窩煤，一大塊的，放進爐子裏幾乎可以着一整個白天，這樣的煤塊貴一些，便宜一些的都是濕的，舅舅馮英強家裏買的就是這種。但這有個缺點，就是煙多，所以裴晏琛下午就出去想辦法了。

他買的碎塊煙少，便宜，但是離不得人，一會兒就得往爐子裏加一點，就算是這樣這也是供不應求，裴晏琛費了點力氣才弄來。

馮英強在外面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淘換到了一點吃的回來，還沒進院子就看到有師傅往院子裏運煤，還納悶呢，院子裏的住戶不是年前都買煤了嗎？這怎麽現在又買？

正想着就被住在最外面的劉大爺攔住了，“英強啊，你家裏親戚什麽來頭啊，這碎煤那都是有關系才能買到的，你家這一買就好幾車，可真是大手筆！”

馮英強目瞪口呆，“叔，你說這是我家買的。”他指着正好走過來的推車問。

“是啊，強子啊，你看這有沒有多的，給叔勻一點……”

他話還沒說完呢，馮英強就直接就往家裏跑，顧不上其他，回到自家門口就能看到師傅正往他們家後院卸煤，自家的媳婦孩子都出來幹活。

馮英強一把拉過裴晏琛，會一直拉到牆根說話，“你這孩子幹什麽，這得花多少錢啊，趕緊退了，能退的都退了，家裏有煤不用你買，你的錢都留着自己小家花。”

見他要說話馮英強給攔了，繼續道，“也別拿你爸的錢，我不用。”

之前因為姐姐的事情，馮英強和對方大吵了一架，還動了手，對方沒追究，但關系從此惡劣了，雙方再也沒有聯系過，家裏也不會再提及這個名字。

裴晏琛解釋道，“沒事沒事，不是他的錢，是我們自己的錢。”這些煤花光了他所有的零花錢，他還從溫念姝手裏拿了一點，自己眼下真的成了吃軟飯的。

“有也不能這麽花，剩下的趕緊退了。”馮英強堅持道。

裴晏琛沒答應，正好那邊師傅叫他了，裴晏琛道，“舅舅，這些都買回來了，退不了了，先卸下來了再說。”說完就去趙師傅說話去了。

不少鄰居出來看熱鬧，還誇裴晏琛，“你家裏這個外甥是個有本事的，孝順啊。”

“還行還行，”這麽多人看着，馮英強不好下了外甥的面子，在外人面前打着哈哈，然後去幫着一起卸車了。

人多力量大，每到傍晚就卸完了，晚飯是溫念姝和舅媽一起做的，簡單的稀粥，只有溫念姝他們倆吃的是厚的，溫念姝以自己晚上不吃飯為理由給小誠吃了。

到了傍晚，溫念姝兩個人收拾了個包就準備出門了，馮家屋子住不下，馮舅舅也沒強留，自家這個情況他也知道，私下裏偷摸給裴晏琛塞錢，讓他們去找個招待所，裴晏琛沒有拿，領着溫念姝快步走了。

兩個人拿着各種證明材料就出門了，在市裏找了招待所去開了一間房，因為兩個人的各項書面材料都帶得全，所以沒怎麽費口舌，房間就開好了，兩個人按照鑰匙去的二樓，看了下屋子，屋子簡簡單單，都沒什麽問題後，兩個人又下了樓準備出去逛逛。

兩個人在前臺打聽了一下，這裏有哪裏好玩的，前臺說的是市中心的小廣場 ，兩個人按照他說的去了小廣場。

廣場不算小，旁邊放了一排的椅子，眼下早就坐滿了，有的人直接席地而坐，小孩子們在廣場上跑來跑去，嘻嘻哈哈地笑着，完全不見疲憊，大人們再旁邊陪着，臉上也難得露出笑容，又過去了一年，這一年不好過，但他們都期待着明年的日子會好起來。

沒什麽地方坐的，兩個人就繞着廣場最外邊散步，這個空當溫念姝和他說了白天外婆的話。

“或許外婆知道裴父出軌的事情。”溫念姝心裏是這樣想的，如果不是這樣，外婆又怎麽會一遍又一遍地說着離婚的話，在那個年紀離婚對他們來說是不好的事情。

裴晏琛點頭，“外婆開始時知道的應該不多，當時只覺得女兒心裏壓着事情，等到後來女兒去世，裴父那邊又很快娶妻了，外婆才猜到了。”

也或許是從那時起外婆心裏就無盡地後悔，後悔為什麽沒有多問問女兒，或許問得清楚了，女兒也不會去世。

溫念姝想到外婆，外婆應該很後悔吧，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整個人也沉默下來。

兩個人又走了幾步，裴晏琛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停了下來，溫念姝也跟着停下來，不解地看着他，“怎麽了？”

“咱們回去就讓姓裴的降職吧。”

“什麽？”

“他是造成眼下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應該付出代價。”

“說的有道理！咱們回去就收拾他！”

“好，等回去就辦，所以別難過了，我帶你去放松一下心情？”

溫念姝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着他，“現在哪裏有這種地方？咱們快走吧，再走一會兒就回去睡覺。”

裴晏琛卻有些固執地又問了一遍。

這讓溫念姝覺得對方似乎真的有什麽好去處，不過現在沒什麽娛樂活動，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看電影，但現在的電影大多都是抗戰片，也不算輕松吧，她想不到，但确實很好奇，“那我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