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翌日，四人聚在陸府前廳上。陸淺黛沉聲道：“陸家先前的機關圖已經洩露，我連夜設置了新的機關。”

聞言，林缈眉心的褶皺稍稍松了幾分，“這樣應當能抵擋一部分妖族和魔族。”一旁的洛既青也贊同般地點頭。

“師妹，機關圖至關重要，你得保存好。”洛既青叮囑了一句。

陸淺黛：“放心吧師姐，我放的地方隐秘，一向難以尋到。”

洛既青暗中瞥了一眼莫芷秋，莫芷秋臉色平靜，似是在聽又似是在走神。

以往哪次師妹說話這莫芷秋不是在認真聽着的，瞧着莫芷秋這幅模樣，洛既青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陸淺黛又跟陸枝說了一些事，之後她便回房間了。

“吱呀”門響了一聲，莫芷秋推門進來，眼神有幾分擔憂，“阿黛，你今日都沒怎麽吃東西，雖然妖族和魔族這一隐患還未除去，但你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

話畢，莫芷秋打開食盒，裏面是陸淺黛最喜歡的幾樣菜色。

陸淺黛瞧着這幾樣菜色，忽地想到她和莫芷秋初見之時。

第一次見到莫芷秋是在回月峰的醫堂裏，那天原本的醫師因病告假，莫芷秋是來頂替的。

她記得那天走進醫堂，一眼便瞧見了正在給受傷弟子問診的莫芷秋。

坐在那裏的莫芷秋氣定神閑，似是對自己的醫術極為自信的樣子，但她面對每一位弟子都極有耐心，沒有任何倨傲之色。

陸淺黛暗自看了她好一會，把莫芷秋的模樣記在心裏，後來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是無夕峰季長老的徒弟。

此後她每次去無夕峰心裏都隐隐期待着，沒想到真正與莫芷秋結識是那次她受了重傷，被送到無夕峰診治。

那次幾乎是死裏逃生，她的手臂折了幾處，醒來之後喃喃了一句正骨的人手法不怎麽樣，恰巧被莫芷秋聽見。

莫芷秋見最引以為傲的醫術被人诋毀，忍不住怼了陸淺黛。

陸淺黛剛醒正發懵就被怼，一時氣結，她也顧不上眼前是心心念念想結交的人，立馬回怼。

兩人一句接着一句，到最後幾乎要吵起來。之後，陸淺黛暗自後悔，料定自己在莫芷秋那裏留下了壞印象。

後來每次去無夕峰莫芷秋總要找着由頭逗她，陸淺黛嘴上不饒人，心裏卻因兩人距離的拉近而欣喜。

漸漸的，她們的關系越來越好，兩顆心愈加靠近，以至于超過了朋友的界限。

莫芷秋知道她喜歡這幾樣菜式後便去學了，那日莫芷秋借着幾道菜式，表明了心意。

陸淺黛記得當時莫芷秋的神情，莫芷秋眼神溫柔，全然是真摯的情意。

她很确定，莫芷秋對自己的情意是真的。

此刻，陸淺黛默默地吃着菜，沒看莫芷秋，或者說，不敢看。

她害怕看到面前的人眼中隐藏着算計。

待陸淺黛吃完後，莫芷秋收好食盒。陸淺黛凝視着這張讓她無數次心動的臉龐，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你會後悔嗎？”

莫芷秋的動作驟然一停，擡起頭柔聲道：“什麽，阿黛，我沒聽清。”

陸淺黛嘴角的最後一抹笑意消失不見，她斂下眼眸，“我有點困，先去休息了。”

莫芷秋“嗯”了一聲，拿着食盒出去了。

陸淺黛側躺在床上，面對牆，半個時辰後，房間裏有一聲輕微的響動。

修行之人耳力是極好的，她甚至能聽到紙張的摩擦聲。

而此刻，這些細微的聲響猶如一把尖刀，在她的心上慢慢碾磨着。

很快，聲響停了，陸淺黛能感覺到身後那人往自己這邊走了幾步，卻停在了幾步之外的地方，久久未動。

半晌，那人欲離去，陸淺黛立馬翻下床，門外的洛既青和林缈也進來了，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拿着機關圖的人身上。

“阿黛，原來你早就開始懷疑我了。”莫芷秋轉身，看着陸淺黛。

“你是在那一天趁我昏睡拿走了機關圖，對嗎？”陸淺黛以為自己能平靜地問出這一句，但真正面臨這一刻時，不只是聲音，就連心都跟着發顫。

“你何必明知故問？”莫芷秋依舊看着她。

陸淺黛咬緊牙，眼尾因憤怒染上了一抹紅，“那天我們接吻、坦誠相見，你同我做這些的時候腦海裏一直想着的是怎麽竊取機關圖”

莫芷秋沉默不語，雙唇緊抿着。

“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你的溫柔，你的情意，你學着做的那些菜式，全都是為了讓我放下心防，好利用我，對吧。”陸淺黛眼裏是濃濃的痛意，

“你明知道這麽做會害了陸家，會害死我的家人，可你還是這麽做了，如若我今日不試探，你還想騙我多久，還想利用我多久？”陸淺黛情緒失控，幾乎是低吼出這句話。

總是漾着柔軟笑意和愛戀的眸子中此刻似要泣血般，充斥着濃郁的恨意。

莫芷秋的眼中流淌着化不開的濃濃墨色，她動了動唇，卻發現像是失聲般，一句話也說不出。

陸淺黛抽出放在桌上的劍，劍光一閃，劍尖直指莫芷秋。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陸淺黛看見了莫芷秋眼底一閃而過的晶瑩，心間下意識一疼，劍尖竟是偏了半分，沒有刺中要害。

莫芷秋一動不動，任由劍刃穿透自己的身體。

陸淺黛持着劍的手微顫着，心一狠把劍抽了出來，霎時莫芷秋的傷口血流如注。

“嘭”的一聲，一根碧綠色的簪子碎在地上，莫芷秋愣愣地看着斷成幾截的玉簪，

“莫芷秋，從今以後你我再無幹系，日後相見便為死敵，我會親手殺了你。”

陸淺黛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那根玉簪是莫芷秋送她的，她視為珍寶，直至今日還戴着。

莫芷秋捂着傷口，沒再看地上的玉簪，而是看向洛既青。

“我想你已經察覺到了，但是太晚了。”

莫芷秋留下這句話，一股白霧乍現，散盡之時她已經消失了。

洛既青深吸一口氣，莫芷秋既然和妖族魔族有勾結，那麽她給自己的香料定是有問題的。

她說的晚了，意思是指香料已經生效了。

林缈瞧着陸淺黛神情痛苦，身側的洛既青臉色也很差，急道：“這……洛既青，她對你做了什麽？”

陸淺黛慢慢冷靜下來，也問：“師姐，她說的太晚了是怎麽回事？”

洛既青壓下心裏的種種情緒，扯出一抹笑，“沒事，不必擔憂。”

說完，她以身體不适為由回到客房。關上門，洛既青連忙運行靈力，卻發覺沒有任何異常，體內的魔氣依舊是極淡的，仿佛那香料真的幫她剔除了一部分魔氣。

這樣的結果令洛既青心驚，那香料到底是何作用，既然魔氣沒有被除去，那為何會變淡，少去的那部分魔氣又去了哪裏？

洛既青不由踱步，思索着。

驀地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之前華庭汐說劍柄上的符文看似是壓制魔氣，實則是讓魔氣聚于一處，日後稍加刺激便能引人堕魔。

這香料與華庭汐說的那些何其相似，同樣是淡化魔氣，讓她放下戒備，指不定魔氣已悄然聚在一處，就等着有一日引她堕魔。

洛既青心底一片冰涼，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入了別人預設好的圈套之中，越陷越深。

前廳上。

陸淺黛鎮定下來，把陸府上下的機關重新設置了一遍。

林缈：“她沒拿到新的機關圖，想必妖族和魔族也不會貿然進攻，陸家暫時安全了。”

過了幾日，妖族沒有絲毫動靜，像消失了般。

陸府門前，陸淺黛看着洛既青，“師姐，我會帶着陸家人拼命守護赤水珠，絕不會讓妖族和魔族有可乘之機，如今危機解除，你們回去吧。”

洛既青瞧着她強撐起來的一抹笑意，心頭酸澀，“師妹，保重。”

仙舟愈行愈遠，洛既青望着陸府的方向。今日一別，她和陸淺黛不知何時才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