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續寫聞小姐
第84章 續寫聞小姐
當聞錦和宋亦泠選擇了另一種處理方式時, 并沒有因此讓彼此之間好受。
回到家後,聞錦接過宋亦泠手裏的東西,放在了餐桌上,宋亦泠在空調, 調整到合适的溫度。
屋裏靜, 到深夜一點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宋亦泠朝着她走去,好幾次想要開口, 沒想到聞錦先轉過來問她。
“宋亦泠, 你會不會怪我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宋亦泠說的真心話,聞錦是不自信的,在她這兒一直都是,所以愧疚感對于聞錦來說是一種負擔。
她的初衷很簡單,希望聞錦不會因為任何事情産生一種心理負擔。
聞錦當然是明白的,宋亦泠是不想她在摻合到這件事情裏來, 出發點是為了她好。
“但是我……有時候想試着保護你,你能明白嗎?”
“我也想。”
宋亦泠給的答案, 她淡定從容, 說說真心話,不需要晦澀難懂的語言。
聞錦試着朝她走近,眼底有一片濕潤:“你的做法會讓我覺得你在推開我, 所以我會不高興, 而我不高興就會對你産生誤會, 不管是發生什麽事情,宋亦泠, 我想要你好。”
聞錦給的真心話,換做是以前大概她的表達會不達意。
發寒的身體這一刻稍微回溫, 她站在光下,握着宋亦泠的手腕,沒有用力,宋亦泠骨骼小,軟軟的一截在手心裏發燙。
“小錦,我一直很害怕,怕我們再次遇到之前的事情,重來不會是無數次,我們只是站在幸運的一角受到了一點饋贈,所以我寧願不去澄清這件事。”
“我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唐惟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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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哪句?”
“她說你跟李以喬很像,以前我不覺得,但現在是有點,當我在威脅李以喬的時候,并不覺得她會妥協,因為唐惟,她妥協了。我想她妥協并不是因為怕曝光,而是因為,這件事是唐惟所希望的,結局也是唐惟想要的。我要的結局是,你一定要好,走的路是萬丈光芒,我們預測不了明天,就像唐惟也不知道我們是以怎樣的方式回來,既然都沒辦法預測,我們大膽一點。”
大膽一點,怎麽活都好。
因為窺探命運,所有的一切都是命運裏的一環。
聞錦目光凝在宋亦泠臉上,降低了語氣放輕補充:“你要不要之後試着問問我?問問我想要什麽結局。”
宋亦泠忽地笑了,低頭壓着笑意,心口起伏着,睫毛有點濕潤,她點點頭:“是我不好,小錦,你也答應我,不要因為任何事情對我感覺愧疚,你很好,我的每個決定,都是心甘情願。”
到現在她們發現,其實好好溝通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而像今天發生的一切,未來還會有很多,一帆風順都不會留給平庸和碌碌無為,何況是她們。
“我會愧疚,是因為我愛你,但我不會怪你,因為錯的不是你,我将永遠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這句話宋亦泠也說過。
終于,聞錦也有機會這樣告訴她。
其實從這件事以後,網絡上的熱度真的有很好的轉移了。
宋亦泠下場回應了選角問題,當然,通常這種有預謀的回應都是模棱兩可,不會給出具體的答案。
京華市的天氣總是變得很快,雨停的時候天也亮了。
唐惟家的客廳燈還亮着,晨曦從窗簾縫隙透進來,邊緣處被照得發亮。
唐惟一夜未睡,這不是第一次失眠,她從床尾拿了張小毯子,到客廳蓋在李以喬身上。
李以喬在她這兒過夜很多次都是在沙發上睡着了,因為李以喬不喜歡睡客卧,沒有這個習慣。
所以寧願在沙發上簡單的休息,也不會進客卧。有時候懷裏的電腦還停在文檔上,人就靠着抱枕閉了眼。
她動作輕得很,發現了露在裙擺外的膝蓋,有沒消散的淤青,她多看了一眼,膝蓋往回動了下,再轉過去看李以喬的時候,李以喬半阖着眼正看她。
“你沒回家。”唐惟手心握着的毯子松開,站起來折身往島臺去。
李以喬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撐起身子,頭發從頸窩裏滑出來。
“安瀾說你失眠,我來的時候你睡着了。”李以喬坐起來,嘴唇幹澀,咳嗽了兩聲,腦袋挺暈,似乎是感冒了,沙發正對的位置是空調出風口。
唐惟把手裏的溫水直接給她:“下次過來的時候說一聲,我把卧室讓給你,我去客房,這本來就是你的房子。”
“怎麽忽然……這麽說。”李以喬這些年就沒對唐惟發過脾氣,所以不管唐惟怎麽說話,用什麽态度,她都一身的溫和。
“我有說錯嗎?”
李以喬這時候把水接過來,握在手裏。唐惟這段話,後半句不是第一次說,但前半句是。
唐惟去拿藥箱,找平時喝的感冒藥,藥箱放在壁櫃的第三個抽屜裏,都是鄭禮雪分類好的。
“我收拾一下還有事,別拿了。”李以喬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唐惟的動作停下,手裏緊緊攥着一包感冒沖劑,眉心蹙着,唇瓣輕輕抿着,直到李以喬經過旁邊,她淡淡開口:“你為什麽不問我?”
這句話仿佛憋了好久,從聞錦那兒回來以後一直到現在,李以喬當真一句話沒問過,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不想問。”
李以喬給的回答還是很幹脆,腳步也沒停,直接往樓上去。
唐惟聽到客房門關上,她這時候側首順着聲源的方向看,那扇門緊緊閉着,好像從未被開啓過。
約莫半個小時以後,傳來了吹風機的聲音,嗡嗡的響聲是随着客房的門掀開一條縫隙後鑽出來的。
她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往裏走,靠近洗手間的位置,嘈雜聲中飄出一陣洗發水的香味,門口的髒衣籃搭着李以喬剛換下來的衣服。
她就站在洗手間門口往裏看,吹風機的聲音停了,“咔噠”一聲放桌上。發絲飄了幾下也往下垂,手指撥動,濕意順着發尾晃蕩的方向飄過來。
此時李以喬轉過來看她,浴袍系得松垮垮,隐隐見大片的冷白起伏。
她唇角抽動一下,移開眼睛道:“我不太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生氣。”
“聽你的意思很想我對你生氣?”李以喬慢悠悠轉回鏡子整理頭發。
“我看不懂你,但我想知道是為什麽。”唐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
李以喬手上的動作停了,看她,眉眼展開,眼裏波瀾不驚,像高懸夜空溫淡的月亮,似乎這些年掰碎的時間都在填補那些委屈。
“我哪裏不對?”
李以喬開口問。
唐惟也沒往前走,站在門口:“你表現的特別在乎我,但是我沒忘你要挾我領證那一天,從那天起,我對你所有的喜歡都徹底幹淨了。”
結婚以後,她的确反複試探過李以喬的底線,也提過離婚,但離不了,後面的幾年裏就不再想了,她覺得,她這樣的人,在哪兒活着都是一樣的。
可是這種感覺很折磨人,好幾次恍惚間,她都會在某個瞬間因為李以喬的一些舉動而短暫沉淪,反反複複。
“我知道。”李以喬應着。
唐惟喜不喜歡她,她比誰都清楚,談戀愛那幾年唐惟明朗溫和,看她時眼眸裏全是光,那種光能被看見,或許是年輕,着急在一段感情裏要個結局,但是她給不了啊。
所以後來才有了第一次分手,這一場抗戰對她來說是最漫長也最折磨的一段時間。
分手的時候,李以喬不是沒有挽留過,她追到機場但沒有找到唐惟的身影,當時她就明白了,唐惟的決絕不是鬧鬧而已,态度已經是明明白白。
每每想起來的時候,李以喬都覺得是自己活該。
要是她不說那些話,後來的她們不會分手。
在分手後的那段時間裏,李以喬都在關注着唐惟的動态,了解她的生活,包括家庭.....
李以喬看着她,繼續說:“但沒關系,我不在意。”
說違心話的時候,她總是聲音有點哽,那種蝕骨的疼痛是冰冷的,宛如一把刀子刺在她胸口。
唐惟聽出來了,眉間平滑,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這幾年我很累,我們離婚吧。”
李以喬沒有說話,眼神忽然黯了一瞬,她可以心平氣和,唯獨在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辦法,但同時她也知道。
唐惟是真的累,不然也不會處處跟她對着幹。
“我換身衣服還得走。”李以喬并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從唐惟身側繞開,沒想到手腕被唐惟握住,步子停頓住。
“你喜歡這種絲毫感覺不到的關系對不對?我不想,我想離婚,你明不明白?”唐惟心口上下起伏,這會兒條件反射的折到李以喬面前。
李以喬跟她對視着,指甲陷進肉裏,每一寸肌膚都疼,唇色是泛着白的。
“要離婚。”李以喬失笑重複默念,慢慢把手從唐惟那兒抽回來。
勾着浴袍的腰帶,解開,螺紋料順着肌膚在兩側撇開。
“完事了我們離。”李以喬咬着字,面上微微放松了些。
是,唐惟以前提的時候,她說過同樣的話,而她也篤定唐惟不會,唐惟這人太倔強了,骨子裏全是“生人勿近”,溫和只是表面,也有清高持傲,哪怕是天塌下來,也只要自己頂。
唐惟臉色極靜,只在目光下移時,睫毛有一秒顫抖,如果是往常,她該背過身去,冷冰冰地撂完兩三句話離開,但今天她沒有。
她看着李以喬,不帶一點輕薄地凝望。
而李以喬在她這個眼神裏擰了擰眉毛,呼吸漸深,倒不是被暧昧溫情的氣氛攪亂了清池,是本就有種不帶抵抗的情.欲在裏邊。
她靠近,視線凝聚在唇瓣上,這些年,這一刻有期待過,不過臨近關頭,帶着目的的暧昧,也就沒意思了。
李以喬喉嚨裏帶着酸水,在唐惟快要碰上時偏頭躲了一下,錯開了這個吻。
衣服合上,低着眸看唐惟眉清目秀中夾着堅韌無悔,看唐惟眉心蹙着像在問她為什麽反悔。她肌膚滾燙,也終于懂了。
一把利刃是不會随便出鞘的,一旦出了,就是決定好了斬斷所有。
“你反悔了?”唐惟問。
“是,反悔了,我不想離婚。”
李以喬背對着她,拉開衣櫃,挑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衣服扔床上。
唐惟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感到吃驚,要是真的能輕而易舉地同意,早幾年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這所房子,她摘下手表,裝有追蹤器的手表一戴就是好多年。
同樣的,她也扔到床上,正好落在李以喬的衣服上。
唐惟什麽也沒說,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準備合同吧,這些年困住我的從來都不是結婚證,也不是這一支表,是我自己。”
..
李老太太的忌日所有人都得到,而作為目前掌權人的李以喬要帶頭祭拜的。
老太太生前就讓風水師看準了葬地,買下後建造的,依山傍水,正前方為草坪空地,下階梯後是湖泊,大地形蜿蜒崎岖,不遠處的宅子內專供着人,方便常年打掃墓地。
今天忌日,便設了靈堂在正廳裏。
李老師看一眼手表的時間,氣焰上頭,輕微閉眼壓着那股火氣。
“她到哪兒了?”
“剛打過電話,快到了,已經上山了。”
一屋子身着正裝的小輩站着,年紀大點的長者則是坐在椅子上,都看一眼手表的時間,再看向靈堂桌前的長明燈。
李老師轉過去,面向長輩抿出笑:“公司有事情耽誤。”
“沒事,慢慢來。”
老人不好多講,但臉色一定是不高興的。
“生态園的項目已經疏通了政府的關系,姑姑,她在忙什麽?”
從側方傳來的聲音并不友善,一個幹瘦的男人問一句,眉毛皺着。
李老師幽幽轉過去,臉上的弧度不減。
“電話裏沒說。”
“問清楚的好,有什麽難的,趁着大家都在,忙過了祭拜還能開個小會解決。我前些日子聽到一點閑話,有人說以喬手裏有個影視項目,來得有點稀奇。”
大家都把目光看過去,一些小輩不說話,互相看一眼。
反倒是老人先看李老師臉色,李老師平淡地望着,也不說話,等着他往下說。直到幾秒以後,男人的父親清嗓子呵斥:“今天什麽日子,說這些做什麽!”
“這不是還沒到時候,怕以喬再犯糊塗被人給騙了,那年挪用公款不就是被人給哄了,謹慎點好。損點錢是小事,損名聲可就不好了。”
李老師臉色沉穩而安靜,像是對翻舊賬有所準備。
因為李以喬那年犯了錯,後來每一年都會被大家提上一嘴,她想起來是害怕的,活了大半輩子,自己看着長大的閨女,沒想到會栽在這種事情上。
那一年老太太是鐵了心要送李以喬進局子,這事情說起來還是李以喬自己疏忽了,怪太年輕,想用這筆錢告莫琛敲詐把人送進局子裏護唐惟安全,但沒想到被擺了一道,對方識破了,先把消息傳到了老太太這兒。
說到底,源頭是唐惟,要不是唐惟當時要走,李以喬去追,也不至于沒有防範。
她把這局給做全了,只是說李以喬被朋友給忽悠了,這才把老太太和旁系這些人給瞞下來。
李老師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很聰明,但她從沒想過聰明也有軟肋。
李家這攤子家大業大,是渾水,誰淌都得滿身髒泥。
“叽叽喳喳的,煩死了。”
李今南睨一眼,靠着桌刷手機,旁邊的母親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讓她不要插嘴。
“在長輩面前不要沒禮貌。”女人端莊沉穩,提醒完了李今南後對着長者微點頭道歉,李今南放下手機跟着照做。
男人只是笑了一下:“你不關心集團的事情,當然覺得我吵。私底下的事情沒人關心,姑姑,這項目牽扯的人跟那年挪用公款事情可有着聯系呢,我是怕以喬遇人不淑,被騙點錢是小事,超出錢財以外可就是大事了。”
這話剛說出來,李老師臉上顏色有變。
各個長輩都投過去目光,李以喬長這麽大,唯一的錯就是那年挪用公款,李氏在慈善行業內名氣很大,京華最大的慈善機構是李氏全資,因此得了個好名聲。
而那筆錢正好是李以喬手裏的山區捐贈食堂建造項目,打給山區小學的,她這一動,錢沒有順利到位。李以喬選這筆錢也是有原因的。
李老師頭也沒擡一下。
只聽到旁邊的長輩問:“怎麽又是那一年的事情,不是這事情已經了結了?她那幾個朋友早沒往來了。”
“叔叔,倘若這錢就不是朋友投資給騙的呢?”
“那你倒是說說,還能是什麽?”
問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李以喬本人,她跨過門沿走進來,停在李老師前面先點頭,随後給幾個長輩鞠躬。
站在邊上的男人呼吸一緊,慢慢看着。
“抱歉,我來晚了,路上堵車。”李以喬說話不緊不慢,先做足了禮儀再往男人那兒看,“每一年都拿過往的事情來說,多不禮貌,是不是?”
她臉上挂着一點笑,姿态一點沒放低。
對方不說話,李今南斜眼觀察着,大家也不繼續揪着話題往下說。她到了,就該前去墓地祭拜了,一個正廳擠了十幾個人,還有些幾歲的小輩被保姆帶着在後廳玩兒。
等到真正前去碑前時,一路幾十個人。
李老師走在李以喬旁邊,目視前方語速平穩說:“你自己處理他。”
“嗯。”李以喬回答完,往後面看一眼。
約莫是在下午三點的時候祭拜結束了,她給幾個長輩奉完茶後往樓上的棋牌室去,這座宅子是專門建在老太太墓碑附近的。
老太太生前喜熱鬧,忌日這天大家都要留宿,為了個熱鬧。
棋牌室門半掩着,也沒人打牌,都在庭院裏聊天,要不就是帶着孩子玩兒,每年這個時候,李家的人是最齊的。
“姑姑那是袒護,還沒看出來,你現在不服氣有什麽辦法?三姑她們能在後邊擠她下去?她沒犯什麽大錯,是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被踢出董事會的。”
“這是小事?你說她把這人藏在外邊這麽多年,又拿幾個億給她拍電影,當年她自己那點家當全給搭進去,還挪用公款,這倒不是關鍵,關鍵是,所有的股東都對這件事情不知情,一己私欲跟一時被騙是兩個概念,姑姑把這事情藏了這麽久,要是當年說了實話,那股東大會上能都全票給她?”
李以喬腳步放輕,在外屋她就聽到了,助理要說話,她擡手打斷。
眉毛上橫着雲淡風輕,繼續聽,繼續往前走。
“是,你又不知道她兩什麽關系......”
李以喬走到內屋外的櫃子旁,脫着繁瑣的黑外套,裏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只要沒有把人帶回來,大家就當她玩個樂子給過了,你得拿出證據,證明當年挪用公款那件事另有原因才行。”
外套往助理懷裏一扔,拎過棒球棒,找到趁手的位置拿着,一邊挽着衣袖一邊用腳踢開了內屋半掩的門。
“砰”一聲門彈開,幾乎是和男人的聲音同時傳來。
“我總覺得不對.......”
站在玻璃櫃旁邊的兩個人循着動靜往門口看,只見李以喬在離他們半米距離時挽好了袖口,悠悠擡起眼皮望向兩個人。
“你進來.......”
話音未落,對方手裏的棒球棒直接砸在了後背上,帶着後腦勺,一秒腦子空白,刺痛席卷全身,男人重心不穩倒在地上發出慘叫。
第二秒捂着出血的頭掙紮,試圖爬起來。
另一人看着害怕,往旁邊站,喉結上下滾動,額頭全是冷汗,盯着那帶血的棒球棒半舉雙手:“別沖動,以喬,話.......”
李以喬直接朝着頭顱的位置狠狠砸下去,又是一聲慘叫。
助理站在門口,很淡定地把門給關上。
“誰給你兩的膽子直呼我的名字?”李以喬扯一把椅子坐下,她以為起碼得好幾棍子人才能倒下,沒想到這麽不經打,那年她打李今南的時候,李今南起碼還扛住了幾棍子。
“你........”
手裏的棍棒還沒握熱,直接又順着說話人的後脊打下去,太用力,脫了手,彈射到玻璃櫃上,一面玻璃碎了,嘈雜聲音瞬間蓋住了男人後面的話。
“我沒說完,你插什麽嘴?”李以喬呼出一口氣,“要知道什麽關系,問我不就好了?”
助理把棒子撿起來,重新交到李以喬手裏。
李以喬手裏的棍棒指着另一個人,問:“什麽叫玩樂子?你聽好,那是我正兒八經追到的人。不是要查?查啊,出了這扇門你倆要是不查個幹淨,回來了我還打。”
“李以喬........”
“閉嘴,我說你就聽着。”李以喬手裏的棒子擡了一下,兩個人同時往後蜷縮。
“沒長腦髓就安分點,我還能讓你兩當個充數的在公司裏混着,喜歡這把椅子,你要是有命坐就來拿。”李以喬說話的調子始終輕飄飄的。
在地上躺着的兩個人,臉上都是血,驚恐地擴張瞳孔,小口喘氣,剛要開口說話。
李以喬的手機響了,她低頭看一眼屏幕,是唐惟打來的,眼眸放軟了,椅子往後推站起來,聽到動靜的兩個人往後縮。
“我今天太忙,先放過你倆。”她撂一眼,手裏的棍子扔到地上。
兩個人這時候松了一口氣。
李以喬也沒有着急接電話,摁下靜音往外走,助理跟在後面問道:“後面怎麽辦?”
“找個車把他們送下山,跟姑姑那邊說他們去參加朋友的宴,偷偷走的。”
“好。”
李以喬看着屏幕,唐惟已經主動挂斷了電話,她往樓梯下走,解鎖手機,點到通話列表準備回撥,手指還沒碰上,面前一道陰影遮住屏幕。
腳的動作和手指幾乎是同時停下的,擡起頭,李老師正好站她面前,下一秒手機被抽走,李以喬淡定的眉心一動。
李老師把屏幕轉正,看一眼,又擡眼對着李以喬,鎖上手機還回去。
李老師問:“處理了?”
“嗯。”
兩個人并排往樓下走,李以喬手腕上沾了血漬,索性并不多,到二樓直接去了洗手間清理。
李老師就站在旁邊跟她說:“他兩是打一頓能解決的,換個人就不一定了。你打算怎麽辦?”
“不會被查到的。”李以喬擦着手,輕聲回。
“離婚,把唐惟送出國,我會給她一筆錢,讓人跟着她,她會安全的。”
這算是李老師最大的讓步,但這條路李以喬在和唐惟結婚前就想過了,唐惟是不會同意的。
唐惟不知情有人仇恨于她,恨到會随時逮着時機要她的命,那些關于唐惟母親恩怨的故事太長了,李以喬每每想一次都覺得挺難受的。
她見過唐惟母親最後一面。
也記着唐惟母親說,把唐惟藏起來,活着就行,仇人太多了,莫琛只是其中一個。
“不。”李以喬從鏡子裏對上李老師的眼睛,肯定地說,“我不離婚。”
“你是不是沒看出來,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警告,如果當年我們做局騙老太太的事情被挖出來……”
“沒人會知道。”李以喬打斷。
“這是你犯的錯!你得自己還!”李老師聲音放得很低。
李以喬立馬轉過去:“媽,如果當年你同意我帶唐惟回來,就沒有後面事兒。”
有一點是真的,如果她帶唐惟回家,她們不會分手。
李以喬強勢地說完這句話,眼眸忽然就放低了,在李老師清傲的目光裏稍微退縮,從小,她唯一怕的就是李老師這種眼神。
八歲時,她在這個眼神裏挨過戒尺、跪過雪地、關過黑屋,甚至後來罰跪成了常事。
沒辦法,姓李的人實在太多了,唯一外姓的,還是老太太自己養在身邊的人。
李以喬想到這裏,慢慢把頭擡起來,稍有膽怯的神色一點點剝離,她不知道這一刻她在想什麽,又是哪種力量把她帶成了這樣。
她只記得,今天一早唐惟提出的離婚。
而在她對視這個過程裏,李老師眼眸稍微動了動,聚焦視線,展開眉心。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您。”李以喬說,“十幾年前,你見唐惟,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就因為想問這個,所以你這麽看着我?”
“不是。”
李老師并沒有給回答,抽回神色,放緩語氣:“你不忙的時候,回趟家。”
話止步于這裏,這個答案,李以喬今天沒有得到。
她垂眸凝着洗手臺,三秒後擡起來又看着李老師:“我們離婚,不會是因為怕人翻舊賬,您說的對,我做的事,我該還,或許這十年所得的一切就是報應,我後悔了,我想帶她回來,只要她願意。”
李老師被她這個眼神給罩住了,有幾秒分神。
要張口說什麽,只見李以喬手裏的紙巾抛進垃圾桶,往外走,到門口時腳又停頓,轉頭聲音發抖:“媽,你要是背着我找唐惟,那這個家,我不會再回來。”
…
對于藏冊公主選角一事網友也沒有得到答案,這件事過了三個月,宋亦泠的已經自己開始着手劇本的事情了,畢竟是外行,寫劇本當然還是要專業的人輔助。
撐到京華下第一場大雪時,她見到了考古界有名的專家。
考古界關于藏冊公主墓有了更大的發現,也為劇本補足劇情得到了幫助。
聞錦自然是替她感到高興的,在排練話劇的空餘時間,買了蛋糕專程去公司慶祝,也給每個員工帶了下午茶。
距離元旦還有一個月零四天。
又是一個好消息傳來,聞錦三年前拍的電影,宋亦泠是制片,也就是在蒙特利爾電影節提名最佳影片那部戲,也在國內提名了。
能國內外都提名拿獎的電影含金量較高,她和宋亦泠同時參加電影節,也就意味着今天的直播流量會增大。
聞錦一早就去酒店做妝造。
這次的高定禮服不是借的,而是宋亦泠買的。
等到化完妝從酒店出來,車庫早已經停好保姆車等她,助理撐開一把巨大的黑傘擁着她出電梯,聞錦一身藍色高定長款禮服,領口處點綴寶石一直到腰線的位置,每走一步都閃着細碎的光。
披肩滑了一側,她用手往上勾搭好,轉過去問韓钰:“宋亦泠去現場了嗎?我手機呢?”
“沒有,宋總她......”
話音還沒落,保姆車門開了,宋亦泠彎着身子下車,頭發挽在腦後突出優越的五官,伸手往上提裙擺,長裙邊上銀絲花紋反光,腰線是镂空設計,勾勒着身材。
右腳先落地,一雙平底鑲鑽小白鞋顯露出來。
韓钰呼出一口氣:“你們還真是商量好了。”
是的,聞錦腳上也是一雙平底的鞋,不過顏色款式稍有不一樣,自打上次受傷以後,醫生檢查她兩腰都不怎麽好,所以她們基本都不穿高跟鞋了。
聞錦沒理韓钰的話,加快腳步朝着宋亦泠走去,宋亦泠一笑朝着她伸手。
很自然地上前握住。
風吹過來打了個寒顫,助理趕緊給她披上外套。
聞錦問:“你不是在隔壁做妝造?”
“做好了,我就先來接你了。”宋亦泠把手遞過去,先扶聞錦上車,而後自己才上去。
宋亦泠一早去見某位編劇了,所以做造型的時間地點跟聞錦不同步。
今天紅毯壓軸的是一位圈內老前輩,德高望重。聞錦和宋亦泠被安排在壓軸前邊,也是為了吸引眼球,提高關注度,所以她們會同時走紅毯。
跟往年是一樣的,在貴賓室跟別的明星聊天。
宋亦泠在隐退後極少參加這樣的活動,也不會走紅毯出現在大衆視野裏,對于她,多數都是影片提名獎才會露臉,不過都不會再走紅毯,而是直接去大廳。
當年的宋亦泠畢竟是紅毯的重量級人物,每次出場的紅毯造型都是全民議論話題。
今天還沒出場已經有狗仔早早蹲守想要拍攝到宋亦泠的禮服,不過狗仔大概也沒想到,宋亦泠忙到下午兩點才開始做妝造,酒店也是臨時定下的。
聞錦在車上又問宋亦泠今年怎麽願意走紅毯了,還是冬天。
宋亦泠笑着說:前兩天不是某個人怕平底鞋走紅毯成為焦點,被人議論出風頭。
所以破例,是為了陪她穿平底鞋。
聞錦心裏都是暖的,巴不得抱上去親一口,但塗着口紅不方便。
誰知宋亦泠轉過來,附身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
還跟她說,回家了慢慢親。
聞錦臉當時唰一下就紅了。
她們在名利場周旋的生活也是有寧靜的時候。
在貴賓室聞錦跟着宋亦泠和前輩們打招呼,還有一些新人演員進圈一兩年,資源實力的佼佼者,其中最小的演員才十四歲。
聞錦和宋亦泠跟一位老前輩聊天。
宋亦泠小時候還演過人閨女,一見面對方就喊宋亦泠囡囡,轉頭又拉着聞錦的手坐到旁邊。
也就是在聊天途中,才得知許荛去世了。
聞錦當即就詫異了,她的記憶還停在《仙渡》劇組,她飾演阿皎時跟許荛搭戲。
老太太溫柔慈祥滿眼都是笑,又是一個耐心十足的人,在這個世界聞錦跟許荛的關系又有的說了,宋亦泠演過許荛的閨女,同樣聞錦在幾年前也演過。
當時還有營銷號放出“這怎麽不算一種骨科呢?”
有網友就調侃:三人同臺這家子才整齊。
許荛老太太演了一輩子戲,走的時候卻沒有一點風聲,聞錦和宋亦泠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她問:“許老師什麽時候走的?怎麽沒有消息出來?”
“就你們出車禍後的第二天,嗐,那全網都是你們的新聞,整個微博都差點癱瘓,那陣仗,就說醫院外邊人民路,堵車好幾公裏,全是媒體。”
是啊,她們車禍的新聞鋪天蓋地的。
大家關注的都是輿論八卦,不是這消息沒人知道,而是沒人關注。
紅毯秀開始時,狀态差不多調整過來了。
宋亦泠牽着聞錦出場,前面剛過去的是另一穩居一線的女星攜手雙料影帝和導演一同出場,鎂光燈不停地閃爍朝着,很是熱鬧。
她問宋亦泠:“冷不冷?”
“身上還有溫度,還行。”宋亦泠怕冷,這種天氣走紅毯,能穩得住的都是有耐力的。
女明星都有訓練過的标準笑,她們一出場全場沸騰。
好像底下的不是媒體而是粉絲,叫喊聲音此起彼伏。
“好漂亮,聞錦老師看這邊。”
“左邊,亦泠老師。”
“右邊。”
“這裏。”
多數藝人走紅毯的禮服都是問品牌方借的,咖位越大能越能接觸到一線品牌,早幾年,明星是出國門參加電影節,那咖位不足一線也是能接到大牌禮服的。
宋亦泠依舊是從容大方,往紅毯上一站,之前出現的女星都變得暗淡無光。
她的眼睛裏有故事感,三分冷,四分豔,很難定義風格的長相。
聞錦這麽多年,早就褪去了當年出道網劇小花的味道,在電影圈裏沉澱了很多年,她身上古典端莊的氣質帶出了一種淡泊美。
在大方擺Pose時,出現了意外。
宋亦泠感覺到胸貼往下移了位,她很自然地用手擋在胸口摁住,笑容弧度不減。
“亦泠老師,麻煩手拿下來拍一張。”
宋亦泠的禮服不算露,厚度也有,胸口處都是鑲嵌着寶石,她慢慢吐氣。
聞錦敏感的察覺到,身子一斜小聲問:“掉了嗎?”
宋亦泠回:“還沒有。”
“黏哪兒了?”
“腰上,還有多久?”
兩個人嘴唇不動交流着,沒有人能聽到她們在說什麽。
“亦泠老師,看看這邊。”
又有媒體在喊。
聞錦能感覺到,宋亦泠在發抖,她們步子走得慢,都是為了配合媒體拍照。
“宋亦泠。”聞錦大方的轉過去,眼眸亮晶晶的。
“嗯?”
“跑不跑?”聞錦握着她的手,下巴擡了擡。
這是個好主意,不用被媒體追着讓把手拿下來,還能離場。
宋亦泠眉心皺了皺,淺淺笑,點頭回應她。
“跑吧。”
達成一致。
下一秒,聞錦拉着宋亦泠跑紅毯,裙子下擺随着風往後揚,寶石在燈光下閃耀,燈光閃爍不停,四周驚詫呼喊。
她左手提着裙避免踩到,回頭去看宋亦泠緩緩笑着。
長裙開道,四周的燈光越來越繁,那是站在鼎世盛會的繁華,而她們是璀璨的一朵。
宋亦泠走過無數紅毯。
這是最大膽的一次,也是最特別的一次。
..
這次電影節入圍的作品比去年多,還有幾位明星沒有在紅毯亮相直接去了頒獎現場,還沒到頒獎,聞錦和宋亦泠跑紅毯的消息已經被營銷號放出去了。
公開秀,不避人,網友評價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博關注。
當然評論一直都是兩極分化的,單關注兩人的感情歷史磕CP的也夾在其中說話。
美譽度在娛樂圈一直只是錦上添花,知名度才是實打實的。
用楊詩詞的眼光來看,這幾次的話題很好的給宋亦泠之後的《藏冊公主傳》做墊腳石,帶來關注和流量。
在頒獎現場,聞錦和宋亦泠發現了李以喬也在,李以喬是帶着唐惟來的,李以喬的電影在圈子裏拿的上臺面的,眼光也是毒辣的。
不過李以喬是不會走紅毯的,也極少在公開場合露臉。
還沒上臺,韓钰在後邊就問稿子背了沒有。
聞錦沒想過會得獎,畢竟這次入圍的還有一部經典作品以昆曲為背景,具有超高文化藝術價值的電影。
當然,那部電影也獲得了最佳編劇。
有時候越不在意,幸運之神來得越快。
到頒獎的時候,聞錦拿下了最佳女主角。
這個獎,跟她們剛到那個世界,宋亦泠拿的最佳女主一模一樣。
晚上的晚宴聞錦和宋亦泠沒怎麽呆,找了個機會偷偷從後門溜,聞錦一手拿着獎杯,一只手提着裙子下臺階,身上已經穿着長款羽絨服,宋亦泠伸手扶她。
起風了,肩上搭的圍巾順着風飄着。
身後有人在喊,聞錦跟宋亦泠同時轉頭看過去。
唐惟站在那兒看着她們,靜靜的,又是溫和的。
..
宋亦泠手臂往後搭,靠在石階上,腿往前伸,垂下的禮服裙擺在石板地面,身上的羽絨服掖一下。
遠處的燈塔閃着光,一圈圈轉着,港口這股風一吹酒味散了。三個人穿着禮服在港口吹風,四下安靜無人,偶爾能見到幾顆星星在天邊交際處。
“我上次沒有掐疼你吧,聞錦老師。”唐惟的聲音淡淡的。
臺階上墊着聞錦的披風,宋亦泠手腕交疊放在膝上,轉過頭看唐惟。
聞錦坐宋亦泠旁邊,也跟着偏頭去看唐惟:“有,現在不疼了。”
唐惟先是沒說話,随後雙手交疊鞠躬:“很抱歉。”
“沒關系,謝謝你。”聞錦也沒有讨厭唐惟,當想明白了,她們每個舉動都是命運的一環時,也就不再那麽計較了。
宋亦泠慵懶地拖着下巴,很平靜,目光遠眺看海面。
“不客氣。”唐惟順着宋亦泠看的方向望過去,也保持着沉默不說話。
聞錦問:“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有。”
“之前你問過的問題,還要知道答案嗎?”
“如果我現在問,你會因為上次的事情而回答我,我其實,不喜歡做交易。”唐惟穿禮服裙應該很好看,但就是很瘦,撐不起來。
今天這身西裝其實恰到好處,遮住了她纖瘦的地方,又展現出了另一種風格,不得不說,李以喬眼光和審美都特別好。
聞錦說:“我也不喜歡,但我能回答你,不過我不知道從哪兒跟你說。”
這經歷荒唐到連她自己回想起來,都不覺得經歷過一場。
“那沒關系,可以想好了再告訴我。”唐惟溫淡的态度給人的感覺很愉悅,跟她交流最讓人舒适的點不在于說話方式,而是永遠不會有一句話拉低你所有的情緒。
“我快離婚了。”唐惟主動說,像在說一個古老的故事。
宋亦泠和聞錦對視一眼,兩個人沒什麽反應。
“能離嗎?”聞錦問。
唐惟鼻尖有一團白霧,吹不散繞不開,手放在了膝上,說:“困住我的從來不是她,是我自己。”
“如果我不想,誰又能強迫我,是我自己走不出來,放不下她,所以我甘願戴上這只表,留在那間房子裏。”
唐惟這輩子都沒想到,她會喜歡到甘願讓步,甘願摒棄那些骨子裏帶着的清傲。
她也不想,但所有人都沒見過李以喬愛她那年的樣子,也沒有經歷過她低谷那幾年李以喬是怎麽把她拽出深淵的。
所以,別人不懂。
可是這樣的自己,她也好讨厭。
莫琛覺得名利丢失是她的弱點,所以會要挾讓她拿錢,其實不是,愧疚才是她的弱點。
李以喬覺得家事是她的弱點,所以要挾她領證,其實不是,喜歡才是她的弱點。
這麽想,她的弱點太多了,敏感多疑、多愁善感,這些都是,所以她并不強大。
“大概是從我看到了你們在一起的樣子,我才反應過來,愛情變質了,我還是很愛她,但是我更愛的是那一年的她。”
唐惟眼睛裏有淚光。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她跟李以喬表白的,其實是她先招惹的。
宋亦泠靜靜地問:“那鄭禮雪呢?”
“什麽?”唐惟眉心微微蹙,眼睛裏的那點眼淚啪嗒滑落到面頰上,風一吹,割得皮膚生疼。
“沒什麽。”宋亦泠又把話咽了回去。
唐惟或許沒看出來,那就沒有必要再往下戳破了。
唐惟指腹擦了眼淚,凝神想了想,眼神晦澀,但最後什麽也沒問,轉頭繼續看着遠處的那座塔,那座塔瞧着好孤獨。
也是在此刻,宋亦泠恍然間懂了,唐惟說的那句早晚會幫到,原來是這樣的。
那唐惟要是離婚了,到底是怎麽死的?
聞錦跟宋亦泠都沒對唐惟提半個字。
“在兩年前的一次慈善晚宴上,我見過李老師一面。唐惟,你有沒有想過,她跟你在一起或許是有別的原因?”
唐惟是想過,但沒有答案,也就不想了:“我不知道。”
“我記得李老太太很有門第之見,但李老師當年家境也普普通通,還是進了李家大門。”聞錦手扶着宋亦泠的膝蓋,側過去問,“她為什麽還要因為阿姨的事情有這麽大偏見?”
宋亦泠手肘往後撐,脖頸處接着冷風,而後伸手将聞錦的頭發挂到耳後。
唐惟凝着遠處,語氣很有深意:“在我第一次見李老師,她就給過我答案。”
至于是為什麽不接受她,唐惟沒有跟她們提,只是說:“這一次,我想自己救自己,都結束了。”
原本想表現得不太在意,不過每每提到李以喬,都會很難受。
她什麽都不知道,但終究還是被李老師說準了。
“或許,結局才是開篇。”宋亦泠輕佻眉毛,伸手環住聞錦,“走了,我們該回家了。”
“再吹會兒風。”
“冷。”
“我抱着你。”
“那你抱緊點。”
聞錦照做,唐惟在旁邊笑,她收緊手把宋亦泠圈進懷裏。
唐惟溫柔地望着這一切,眼神像是被凍結住了,好不容易抽回來,又仿佛自己像是一個破壞鏡頭的始作俑者。
“宋老師,你的劇本我有個新的想法,你方便的話,我可以講給你聽。”
宋亦泠是猶豫的,看遠處的燈光,似有飛蛾撲過,聞錦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最近我要出差一趟,元旦才回來,留個電話吧。”
唐惟沒帶手機,看聞錦拿宋亦泠的手機出來,于是主動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聞錦手肘還在宋亦泠膝蓋上撐着,輸入號碼還沒摁。
宋亦泠膝蓋發軟動了下,和手肘精準錯開,聞錦重心丢失,手機險些從手裏滑出去,指頭一動,電話撥打出去。
宋亦泠一把扶住她,而她則是連忙挂斷撥出去的電話。
響兩了秒。
她剛要開口說話,此時卻發現。
屏幕上顯是撥出號碼——副號。
遠處,李以喬手心震動了兩秒,她離着碼頭有一段距離,這段距離裏隔着風。
低頭看一眼屏幕,未接來電。
她把屏幕鎖上,手放進衣兜,眼底一陣暗湧,有種虛浮的真實感,她也不靠近碼頭,也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
她只能看到,這時候的唐惟是真有釋懷感在臉上。
風好冷,她閉了閉眼,心髒跟着下墜,靈魂也被四分五裂,拼湊不成完整的她。
其實李以喬好舍不得,但唐惟要是想走,她就沒有任何辦法。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好人,因為她篤定的就是唐惟的那份喜歡,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就希望唐惟是平安的,活着就行。
茫茫寒夜,悲涼不是一種錯覺。
..
元旦這天,宋亦泠從日本回來,唐惟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據唐惟說,她一個月沒見到李以喬了,這一個月,李以喬沒有打擾過唐惟,也不提離婚的事情。還是夏韻從別人那兒聽到的,李以喬一直在集團忙。
手裏的影視項目啓動全交給了冬淩幾個導演。
聞錦的話劇也在元旦後開演了,首站就在京華,那是快到過年的時候。
她給唐惟一張票,唐惟也準時赴約來看她的演出。
對了,還有鄭禮雪,是陪着唐惟一塊兒來的,在臺上聞錦看不清觀衆的臉,她的每一幀投入和情緒,唐惟都記下來了。
唐惟這個人,跟誰都能成為朋友。
用韓钰的話總結來說,太靜了,靜得深入骨髓。
而用聞母的話來說,唐惟是乖的,她還沒有懷上聞錦的時候,就想着要養個這樣的閨女,文文靜靜的,周身都是書卷氣。
聞錦笑着問:“媽,你是不是後悔了?”
“早後悔了,每次看到你大小事都喊宋亦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對不起她。”
在場的人都跟着笑,唐惟也是。
後邊背着人唐惟還跟聞錦說:“你媽媽對你真好。”
聞錦聽唐惟說這句話,眼底情緒淡了,慢慢吸氣良久不說話,心情是複雜的,那點笑意逐漸淡了:“我其實最怕看我媽哭,也不想要她難過,唐惟,我媽媽喜歡你,有時間到我們家多陪陪她好不好?”
聞錦緊着心,看桌上的化妝盒:“要是有一天,我不在家,出差去很遠的地方,你就跟我媽說,我想她了。”
唐惟聽到這番話,覺得特奇怪,皺着眉頭。
“你沒有阿姨電話?”
“我說萬一。”聞錦的笑強裝的,眼睫有點濕,“萬一我打不了電話。”
唐惟也沒往下問,微微點頭應她。
今天是聞母來接聞錦,提着切好的水果,還有幾包低脂的餅幹。唐惟神情有一秒是羨慕的,她讀高中的時候,媽媽也是經常拿着牛奶和水果接她放學。
那些記憶有點模糊了,畢竟時間太長了。
這幾年會在生活上關心她的除了李以喬就是鄭禮雪,鄭禮雪還在她身邊,平時叮囑她吃藥,她去哪兒鄭禮雪都跟着。
哪怕她不讓跟,鄭禮雪也是遠遠看着,确保她安全出去,安全回家。
2025的新年也是跟鄭禮雪一起過的。
再次見到李以喬,是在大年初五。
唐惟收到聞錦的微信,讓她去家裏吃餃子,她穿着一件白色羊羔絨大衣出門,下巴藏在圍巾裏,最近感冒時不時咳嗽。
因為有哮喘的緣故,每一次感冒很難痊愈。
手背上還留着針眼,唐惟刻意戴了一雙灰色陣織手套。
鄭禮雪幫她關門,藥盒塞進她的衣兜裏說:“你記得把藥吃了,還有氣霧劑不要弄丢了,一個放在衣兜,一個放在手提包裏,記住了嗎?”
“我知道。”唐惟這兩年哮喘頻繁發作,呼吸時都能聽到聲音。
在下階梯時,鄭禮雪的手還沒來得及從她衣兜裏伸出來,目光先是看到了路燈下的李以喬,煙頭是用指腹撚滅的。
李以喬視線筆直地看向那只手,那一只藏在唐惟衣兜裏的手幾乎要将人圈進懷裏。
她眉心蹙了蹙,撥着頭發上前,握住鄭禮雪的胳膊。
“你幹什麽呢?嗯?”李以喬脾氣不好,伸手推了鄭禮雪一把,“保持分寸。”
鄭禮雪悠悠然盯着李以喬,也不發火,反倒是以眉尾微挑地狀态占據了上風:“跟你有關系?”
“我只要一天不簽字就有關系,鄭禮雪,你再碰一下你試試。”李以喬說這些話其實自己都沒察覺到情緒過激。
唐惟在旁邊站着,壓抑和酸楚攏在眉眼間,不過她收得極快,三兩下平複好心情。
“你來做什麽?”她問。
李以喬此時愠氣收了,下意識看唐惟,風拍打着她的眼球,刺得她眼睛起了霜。
“我們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
“離婚協議我拟好了。”這句話,李以喬的聲音在起顫。
她的妥協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是她發現唐惟真的用盡了力氣在撇清關系,連日的痛苦和壓抑真的讓她喘不過氣。
當真正到了這一步,唐惟反倒更難過了些。
神色封閉消沉,眼睫搖搖欲墜,關于她倫敦所有的記憶全都會在此刻畫上句號,關于這十幾年所有的沉淪全會獲得新生。
“鄭醫生,你在車上等我吧。”
她想跟李以喬說會兒話,但又好無力。
鄭禮雪離開了,臨走時看了唐惟一眼。
唐惟呼吸接不上沒忍住咳嗽起來,李以喬馬上拍她的後背幫忙順氣。
好半晌,才緩過來,她往後退,跟李以喬隔着半步的距離,這半步讓她短暫的成了孤魂野鬼,情緒在眼底翻騰,又被極力克制住。
李以喬說:“我沒有別的要求,你繼續住在這兒,鄭禮雪跟我的合同我也會解除,你不用擔心跟我扯上任何關系,另外,我想說的是,鄭禮雪是最好的醫生,她也了解你的病情......”
“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以喬眼角顫了顫,鼻頭酸着。
“讓她跟着你。”
“那你現在聽我說,我要搬走,房子是你的,我不要,車是你的我也不要。道別的話就不說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唐惟眼睛一擡,眼淚忽然就落到了臉頰上。
她們的對視裏,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唐惟這一剎那的情緒脆弱不堪:“你後不後悔?以這樣的方式鎖我十幾年。”
“不後悔。”
這是李以喬給的答案,這件事她從沒後悔過,因為這十幾年,唐惟是安全的。
即使自己心跟裂縫破碎的冰面一樣,李以喬還是穩着氣息,把離婚協議給了唐惟,也沒有在這裏多停留,而唐惟永遠不會知道,那一天,李以喬哭了。
在背對着她離開時,濕意浸透眼角。
..
最終離婚協議還沒來沒簽,她便找好了住處。
聞錦帶她到半島公館,這裏是宋亦泠以前住的房子,唐惟在這兒辦公方便,居住也方便。
進門時,唐惟看到了一束百合花。
她問:“新鮮的百合。”
“對,今天看到我就買了。”聞錦抿着笑,她想,唐惟應該是喜歡的百合的,因為第一次給她送花不就是兩束百合嗎?
“很漂亮。”唐惟誇贊。
“我帶你看看別的房間。”聞錦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帶到樓上,窗簾唰一下拉開,這裏是能看到外邊馬路的,時不時車減速駛過,道旁的樹下站着一個女人,背影特別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聞錦沒想起來是誰。
随後視線往裏走,她發現鄭禮雪站在路邊接電話。
聞錦眉心不可控制地皺一下,說:“鄭醫生有對你說過什麽話嗎?”
唐惟跟着到窗邊,也是一眼注意到了樹下的女人,眉毛擰着,視線冰冷,随後才慢慢往下看,神色安然寧靜找到鄭禮雪的身影,問:“她該對我說什麽?”
“鄭禮雪。”聞錦念一遍名字,“她很有意思。”
“比如哪些方面?”
“很多。”聞錦笑了笑,正好見鄭禮雪挂了電話,緩緩轉過來望着她們,底下的人哪裏能猜到,她們在背後“議論”的對象是自己。
“她什麽都不跟你說,怎麽還天天跟着你?”
“不知道,近來是有不少人在聯系她,我目前沒有能力支付她的薪酬,我打算換一個醫生。”
聞錦沉默半刻,說:“似乎她不是這麽想的。”
唐惟又往窗外看一眼,沒有說話,她看的不是鄭禮雪,還是路邊的那個女人,那個戴着一副黑手套的女人。
聞錦的性格很适合跟唐惟做朋友。
她們恰恰互補,又正好合拍。
唐惟自己有積蓄,買了一套房子還在裝修改造中,住宋亦泠這兒只是暫時性的。
新的一年,聞錦工作有了新的起色,宋亦泠的劇本也徹底敲定了。她倆又去了一趟寺廟,業內的朋友介紹了個大師,說事業上會轉運。
果真,四月底,她的話劇提名了。
要是拿下話劇類的獎,她的星途更是錦上添花。
從圈內小花到青衣加大花,這條路她走了十幾年,采訪上她是幾句帶過,名人訪談的雜志上也是寥寥千字便概括完了。
但只有她知道,這條路上經歷過什麽。
到了六月,唐惟的病好了點,聽說李以喬拍的戲快殺青了,宋亦泠也在這個時候聯系了冬淩。
這天,她剛從C市巡演回來,宋亦泠開車來機場接她,被尾随的狗仔拍到了。
車往回家的方向駛去,聞錦開了一半車窗,戴着墨鏡吹風,宋亦泠問她話劇場人多不多。
她回:“票被搶光了,話劇院外邊還來了很多外地的粉絲。”
“都你的”
“想什麽呢,劇粉。”聞錦手撐着頭又轉過去,“聽說夏韻的戲要開拍了,那定下孟佳了嗎?”
“定下了,最近給孟佳造話題。”
孟佳的戲路很窄,有大仙給看過命盤,這話還是聽夏韻講的,命盤顯是孟佳大火就這幾年,早幾年是紅不了的,氣運被搶了。
玄學的事兒她們也不懂,就當聽聽。
“對了,過幾天唐惟搬家,你去嗎?”聞錦把墨鏡往上推壓着頭發。
“周幾?”
“周末。”
“巧,周末要去見冬導,我讓楊詩詞陪你去幫她搬家。”
這會兒車子已經到紅綠燈路口了,夕陽是金色的,靜停在雲朵的邊緣處,聞錦又把墨鏡給拉下來戴上,滑開手機,放了一首歌。
..
時間過的太快,有時候就已經忘記了某個很重要的時間點。
宋亦泠見冬淩時,冬淩特別不好意思,一張臉都是充滿了歉意,但有一點還算是比較順利,宋亦泠手上的劇本得到了冬淩的認可。
大概,這就是命運。
是最好的安排。
從會議室出來以後,她看到了李以喬,再見面氛圍裏沒有燃着火藥味,很平靜,像是陌生人,連點頭之交都不會有。
宋亦泠聽說這半年李氏集團的變化很大,集團內部被清理的幹幹淨淨,秦熙退圈空降總部,把老太太留的那份股變更給了李以喬。
這些事情,她知道的不全。
畢竟這些并不在她的關心範圍內。
還有一件事,就是上個月,唐惟和李以喬的婚姻走到了最後一步,但由于財産還沒算清,唐惟跟李以喬之間橫着一個版權,連合同都沒有。
律師建議先把這部分給撇清。
并肩擦開後,李以喬出聲叫住她:“我想跟你聊聊。”
“我沒時間。”宋亦泠拒絕得很絕情。
但李以喬的下一句話,讓她放軟了視線,也生出了不安。
李以喬是哽咽好幾次才說:“我有事情求你。”
用了求這個字,宋亦泠承認,那種不安變得更強烈了些,她頭朝着會議室斜了斜。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會議室。
..
“惟惟,百合花。”聞錦又給唐惟買了一束百合。
唐惟今天穿着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抱着百合花特別襯,像是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有時候年輕是一種狀态,和時間留下的痕跡沒有太大的關系。
唐惟說:“謝謝,我剛好收了一個花瓶,很适合裝百合。”
聞到花粉的味道,唐惟忍不住咳嗽。
從過年到現在,她一直都是斷斷續續的咳嗽不見好。
有時候咳到喘不過氣就得用氣霧劑,唐惟似乎是習慣了。
聞錦幫忙把行李箱裝進後備箱,站在路邊,唐惟往回看了好久,像是在找人。
“走了。”聞錦關上後備箱,拉開後排座,“花放後邊。”
唐惟這時候才回神,噢一聲,放好花後又往道路上看,多餘的東西已經搬到了新家,現在她帶着随身物品過去就好。
車開了半個小時的樣子,聞錦正問唐惟怎麽會選擇住這麽偏的地方時,屏幕上彈出一通電話,是宋亦泠打來的。
接通,連着藍牙聲音環繞在車裏。
電話那邊宋亦泠聲音稍促:“你們在哪兒?”
“路上,楊詩詞和搬家公司的先過去了,我帶着唐惟。”聞錦嗓音很輕。
“好,我待會兒過來。”
宋亦泠穩着聲線,說話的語氣不太對。
聞錦聽出來了,看一眼唐惟,沒問,切斷電話以後返回導航界面。
車駛離了城區方向,聞錦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把車給停下,她打算把電話給宋亦泠回過去,風順着車窗的縫隙往裏灌。
“我給宋亦泠回個電話。”
沒人注意到,隔着五十米的彎道,有一輛面包車也停了下來。
唐惟也跟着下車透氣,裙擺揚起,這個位置風很大,聞錦把車鑰匙扔駕駛座,從車頭繞到她身邊,聽到“啪嗒”一聲,某樣東西從唐惟身上滾落下來。
聞錦還沒看清,腳尖碰上,慣性讓東西彈出去,從護欄滾落到崖邊上的斜坡。
唐惟的目光怔了一瞬,再想看清,已經沒了。
“什麽東西?”
“氣霧劑。”唐惟溫和地說,“沒關系,快到了,家裏還備着。”
“對不起,我剛剛沒注意。”
唐惟搖搖頭,對着她一笑:“你快回電話吧,我到車上休息一會兒。”
其實都懂,剛剛宋亦泠那個語氣裏似乎是別的事情,但都沒有明着說。
聞錦往前走了一段路,風吹着頭發,耳邊樹葉簌簌聲一陣陣的,她撥通宋亦泠的電話,響了幾秒就聽到接了。
第一聲傳來的是導航聲,然後才是宋亦泠的聲音。
“怎麽了啊?”聞錦聲音懶懶的。
“到了?”
“沒有,在路邊停了,我怕你有急事,所以先給你回過來。”
“你現在看看,有沒有人跟着你們?”宋亦泠說。
聞錦真的看,她這個位置是盲區,道路上就停着她那一輛車:“到底怎麽了?沒有啊。”
剛說完這句話,其實聞錦就反應過來了,她險些忘了這一茬,之前在便利店看到的那一幕。
“我剛剛見了李以喬,她跟我說,鄭禮雪被唐惟攆走了,唐惟的媽媽殺人的事情,麻煩惹得很大,當年她談判過,別人什麽都不要,只要唐惟還,鄭禮雪是知情的。她希望我能給唐惟找個有身手的做助理,不要被唐惟知道。”
聞錦腦袋疼,她提步朝着車走去,眼睛進了風沙,一邊揉着一邊繼續聽宋亦泠說。
當她逐漸靠近時,那輛面包車在彎道也逐漸顯露出來。
而那個位置有個人壓低鴨舌帽也在靠近,手拿着鐵錘,腳步逐漸加快,聞錦瞳孔一瞬間驚怔,是莫琛。
她跑了起來,剛幾步路,她停在遠處的車也開始動。
車鑰匙在駕駛座上!
車子和莫琛隔着幾米的距離。
“因為唐惟承受不了這些事,她有哮喘,李以喬見過唐惟的媽媽,唐惟的媽媽.......”
“唐惟!”聞錦立馬喊。
下一秒油門轟出去,在唐惟快要靠近莫琛時,她聽到耳邊聽到嗡一聲,另一輛白車從旁側疾馳而過,風帶起頭發,只見靠近的男人身軀飛上天空,滾出好幾米遠。
聞錦驚怔心髒漏掉一拍。
那輛撞人的白色轎車往後退,和她的車僅僅只隔着一米的距離。
“唐惟!”聞錦又喊,麻木的雙腿讓她大腦一片空白,電話裏傳來聲音。
“小錦,在哪兒?怎麽回事?”
宋亦泠一直問。
聞錦手腕都在抖,地上全是血,她往前沖,白色轎車和她的車錯開,又是一腳油門直接駛進彎道,離開了。
肇事逃逸,莫琛死了。
那輛白色車上是誰?
聞錦沒挂斷電話,她靠近拉車門,車上鎖了,她走近從車窗往裏看,唐惟在主駕駛,被這一幕吓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大口喘着氣很快額頭起了一層汗水。
“開車門!”聞錦繼續拍車窗,“唐惟!”
唐惟的意識很薄,在車內艱難的呼吸,奮力去扣上車鎖,“咔”一聲,車門開了。
聞錦沒聽宋亦泠說話,挂斷電話撥打120。情緒的開關一瞬間拉閘,她一邊描述一邊喊着唐惟的名字。
“惟惟你別吓我,呼吸,平靜下來。”聞錦語氣哽得嘶聲力竭,大顆眼淚往下淌。
她立馬往崖邊看,翻過護欄往下走,在沾滿灰塵的雜草裏找唐惟的氣霧劑,她一邊找一邊哭,自責和愧疚,眼淚往外湧。
手上沾了很多污穢。
當她摸到,在身上擦了擦,崩潰失聲往駕駛座跑去。
快靠近,視線穿透玻璃,她雙腿麻木,眼神瞬間呆滞了,胸腔被壓着巨石,眼淚不止,她又試着喊:“惟惟?”
今天,正好6月18。
她的手機還連着車,一直沒有斷開過。
..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命數和恩怨是輪回的,因果是一場自我修行。
上天很公平,以前聞錦從不覺得,但現在她發現的确是這樣。
但不管是誰,經歷了什麽,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世界依舊是照常運行。聞錦很愧疚,她經常問宋亦泠,如果我當時小心一點,會不會唐惟還活着。
宋亦泠說:“不會,我們回來了,她就注定得走。”
那種感覺是錐心的,聞錦這時候恍然想起來,在那邊初見唐惟,唐惟對待宋亦泠的冷漠,她想要出演尤清時,唐惟的态度。
跟她剛回來對待唐惟很像。
..
7月18號,白色小轎車肇事者落網,鄭禮雪。聽說不是被抓,是自首,從陵園回去以後自首的。
而有人請了最好的律師為其辯護,争取減刑。
8月19日,聞錦出差去了上海,話劇獲獎了,最佳話劇女演員獎。
9月20日,宋亦泠的新戲開拍,新聞發布會上掀起很大的熱度,聞錦到場兩個人再次霸占熱搜。
同一天,宋亦泠也找了朋友去幫鄭禮雪,但鄭禮雪自己交代,故意的。
10月1日,國慶節孟佳終于迎來了人生第一次上廣場,知名度擠進流量區。
10月9日,姜璃去國外讀研了。
聞錦和宋亦泠是從送劇本的朋友口中得知的。
從唐惟走後,她們一直沒有見過李以喬,也不敢去猜測李以喬的任何情緒狀态,只聽說,集團內部引發了很大的矛盾,都是由李以喬的疏忽讓生态園的項目砸了。
宋亦泠見李以喬那天,同樣又一次問起李以喬是怎麽說服冬淩的。
李以喬還是沒有給答案。
第二年,宋亦泠和聞錦事業很順利,一同去寺廟還願,也一道給唐惟祈福,她們發現,在挂滿祈願牌的那面牆上,有好多個字跡一樣牌子,都是挂在很顯眼的位置。
落款都是唐惟的名字。
楊詩詞轉到了制片,已經着手開始自己第一部戲,韓钰還是在做經紀人,帶聞錦談資源。舅媽還是按時制作糕點給宋亦泠送到公司讓她嘗鮮。
聞錦的事業到頂點了,不拍戲了。
除了廣告就是在話劇裏打轉。
還有一個重要的人,毛黎,聞錦在第二場話劇現場,見到了她,毛黎一見面拉着她讓她請吃飯,嘴裏說夢裏一直聽到聞錦說要請她吃飯,千裏迢迢回來冒昧的吃她一頓。
聞錦當然不會生氣,訂餐廳前先給宋亦泠打電話帶着一起。
“宋總還忙嗎?晚上有聚餐來不來?”
宋亦泠聲音懶懶地問:“什麽局?”
“你來了就知道了,有個重要的人。”聞錦跟她賣關子。
“毛黎?”宋亦泠笑着。
“你怎麽知道?”聞錦下意識看向毛黎站着的位置。
宋亦泠繼續笑着:“我訂好餐廳了,正好我現在過來接你。”
好像這不是一場偶然,而是有安排的重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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