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殺

第28章 第二十八殺

小魚還是有理智的。

她很快從美色中醒來, 側耳聽着裏面的動靜。

從周循然的呵斥聲,和下跪着的朝臣求饒聲中,小魚總結了此次周循然生氣的事情。

起因是一對從蕲州過來的老夫妻,通過大理寺告禦狀。說是蕲州城的監州禦史強占他們的女兒, 又虐殺抛屍。他們女兒的屍體被野獸撕咬, 如今只剩下半截身體。蕲州官官相護, 對此不聞不問。

他們也是無奈,求告無門之下, 才艱難來到了京中。

小魚對此話半信半疑,不是她沒有同理心,而是按照他們所說, 蕲州官官相護,幾乎要逼死他們, 那他們這對毫無縛雞之力的老夫妻, 是怎麽從蕲州走出來的。

就算他們能從蕲州官員的包圍圈中逃出來, 千辛萬苦來到了京中,又是怎麽見到大理寺的官員, 并說服他們帶這對老夫妻來告禦狀。

這背後肯定有人在指使。

不過蕲州, 這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

小魚仔細回想了一下,蕲州!是秋棠和吳靖的家鄉, 他們正興高采烈地收拾行李,準備跟着吳家姐弟回蕲州成親呢。

想到周頤曾說過,吳靖的父親好像就是蕲州的什麽官, 那職位太長,小魚聽了一耳就忘了。如今看着裏面的動靜, 小魚有些擔心,此事會不會牽扯道吳家。

再擡頭時, 小魚就看到有三個官員從殿裏低頭走了出來。

他們并沒有看到文景帝和小魚,三人相互攙扶着,還不時擦着臉上冒出的汗,略帶佝偻的身體,用打顫的腿慢慢走遠。

看着,确有兩分可憐。

小魚推開文景帝的胳膊,挎着食盒進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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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循然靠在椅背上,身形依舊緊繃,周頤站在他的身側,率先看到了小魚,“小魚,你怎麽來了。”

周循然迅速睜開眼。

小魚身後文景帝也跟着走了進來,周頤朝他彎身:“見過聖上!”

周循然擡手,示意小魚先別說話,然後把手裏的卷宗朝前一推:“聖上,先來看看此事。”

“是,老師。”

文景帝在外面已經聽了大半,但那都是偷聽,此刻見周循然如此,他只得裝作剛來此,拿起卷宗認真看了起來。

周循然指着對面的書案:“去那邊,半個時辰後我要聽你對此案的看法。”

文景帝捧着卷宗走到對面另一側的書案坐下。

周循然這才有時間去看小魚:“這是什麽?”

小魚把食盒放下,拿出裏面的湯碗:“我給你做的藥粥,宮門口的侍衛讓我等了一個多時辰才放我進來,可能有些涼了。”

周循然用手背碰了碰湯碗:“還是溫熱的,無妨。”

他端起湯碗,用勺子攪了攪,低頭喝了一口。

周頤給小魚搬了凳子,自己則退到了門邊。

小魚也不和他客氣,自顧自地坐下,安靜地看着周循然喝粥,“好喝吧,裏面的食材和藥都是我精心搭配的。”

“嗯。”

小魚嘿嘿笑了聲,目光落在他放在桌面的佛珠上。她伸手拿過來,套在自己手腕上,撥弄着上面的珠子。

玩了一會覺得無趣,小魚的眼睛一轉,又落在了對面正專心看卷宗的文景帝身上。

此時夕陽已經冒頭,暮霭沉沉,淡紅色的霞光從窗棱處照進來,落在文景帝搭在地上的袍角處,如此矜貴少年,當真是耀眼極了t。

他的神情很認真,微微皺着眉,花瓣似的紅潤的嘴唇緊緊地抿着,似是在忍着什麽怒氣。

小魚還想再接着往下看,只覺得肩膀處被人拍了一下,她轉過頭,看着滿臉不耐的周循然,開口問道:“怎麽了?”

“怎麽了?你知不知道,這般直面聖顏,是大罪。”周循然道。

小魚現在可絲毫不怕他的威脅。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喜歡年輕漂亮的東西,我當然也是咯。王爺,你別動不動就什麽這罪那罪的,真沒意思。”

“沒意思?”周循然被她的話氣笑,“我怎麽不見你這般‘有意思’的看過我?”

小魚想也不想,直接嫌棄:“你太老了。”

周循然:“.....”

對哦,他想起來了,她從前還在心裏罵自己是老男人。

周循然還想挽救:“我比你還大不了十歲。”

小魚伸出兩根手指頭:“聖上可是比我還小兩歲哦。”

周循然仰頭,兩大口喝完粥,“我喝完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趕快回王府去。”

【嘁,說不過就趕人走,怎麽這般小氣。人家聖上本來就比你年輕比你粉嫩嘛~】

“趕快回去。”周循然催促她。

小魚拒絕:“我不走,我是你的随行婢女,當然要處處跟着你。這話可是你說的,堂堂攝政王,難道還出爾反爾?傳出去你還有沒有啦?”

周循然盯着她,氣極反問:“你是想陪我,還是另有目的?”

小魚有些心虛地笑笑:“這不是順便看看漂亮的東西,養養眼。”

周循然還想再說兩句,對面文景帝已經站起來朝他們走來:“老師,我看完了。”

周循然擡手,示意他先停止,而後對着小魚道:“你先去門口等着。我和聖上說的是屬于機密,你聽不得。”

小魚也知道,聽的越多,死的越快。但她仍然有合理的理由懷疑,周循然是故意的!

此刻文景帝在,小魚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只得站起身,氣呼呼地走到門外坐下。

門口距離殿內離得遠,她聽不清也看不到周循然和文景帝在做些什麽事。

但能看到朝臣來來往往,一個個低着頭走進殿裏,以及不時傳來周循然的斥責聲,朝臣惶恐的求饒聲,或者噤若寒蟬,安靜的仿佛落針可聞。

最後在他們被放出來時,擦汗的擦汗,松口氣的松口氣。

小魚回想着周循然冷臉的樣子,心中不禁對這些朝臣多了些可憐之意。

天色擦黑的時候,周循然終于從裏面走了出來。小魚起身走向他:“王爺,要回府了嗎?”

看她蹦蹦跳跳的,周循然冷厲的臉色才有些回轉:“在這坐一下午,腿沒有麻?”

小魚搖頭:“我沒那麽傻,一下午一動不動的。”

“那你還真是聰明。”

小魚得意地跟着他向外走,“王爺,你們在裏面都說什麽,我看到好幾個大人走的時候,吓得脖頸處的衣領都汗濕了。”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殿前的廣場上,周圍除了遠處的守衛外,就只剩下他們倆和周頤。

周頤舉着燈,走在前方。

夜風中夾雜着冷意,并不刺骨,但也足以穿透衣服浸入膚上。

小魚和他并排走,側着身子,擋住了小部分吹在他身上的冷風。

周循然道:“近月來海賊猖獗,劫持了不少過往的商船,殺人劫貨,南方商人損失慘重。有朝臣建議海禁,不再和別國往來貿易。”

小魚想也不想,直接斥責道:“這怎麽能行。海賊如此行為,是那些官員無能,不是商人的錯。那些人不想着怎麽才能除掉海賊,反而還要禁止商務貿易往來,真是無恥,他們臉皮這麽厚的嗎?”

越來越靠近宮門處,他們的腳下也開始由暗到明。

周循然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還充斥着對那些官員的憤怒和譴責,如此生動,又如此明亮。

“王爺,你怎麽說的?”小魚不甘心地問道。

周循然道:“如你所言。”

“我就知道,王爺你是個大義的人!”

宮門處夜燈映在她含着笑意的眼睛裏,周循然收回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現在不說我是老男人了?”

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小魚呵呵笑道:“大義和年齡不沖突。”

面對她如此‘直言不諱’,周循然橫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麽。

小魚蹭着靠近他,還沒忘記那對老夫妻的事:“王爺,蕲州的事,你和聖上準備如何處理?”

周循然冷道:“你倒是很關心此事。”

“是啊,秋棠姐和吳靖快回蕲州了,聽說吳家也是當官的,會不會被牽連其中?”

周循然垂着眼皮,“事情還在調查中,如果被牽扯,那也是他該受的。”

小魚嘆口氣,吳夫人倒也罷了,她總覺得吳舅舅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真希望他們和此事無關。

平穩前進的馬車,在兩人的沉默之中,突然停了下來。街尾一道女子尖銳的叫聲,由遠及近:“救命啊!快來人啊!要出人命了!”

周頤坐在車轅上,出言征求周循然的意見:“王爺?”

按照周循然往常的性格,都是直接無視走過去。可是現在馬車裏還坐了小魚,周頤有些拿不定主意。

果然,下一刻只聽周循然道:“問問怎麽回事。”

小魚撩起車簾,掀開一條細小的縫隙向外看。

攔車的是一個農婦模樣的女人,她衣衫微亂,頭上發髻也散了,滿頭烏發垂在她的背上和胸前。

在她擡頭的時候,小魚還看到她嘴角還帶着血,像是剛被人狠狠揍過。

柔弱無依的農婦,在如此深夜,若非走投無路,也不會貿然攔車。

周頤跳下馬車,站在車前,擋住了那個婦人和馬車的中間,“你是哪裏人士,出了什麽事?”

婦人直接朝着馬車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哭訴道:“民婦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再不走,民婦就要被打死了,民婦的丈夫,晚上在外面賭輸了銀子,又喝了酒,回來就打民婦出氣。求小姐救救民婦吧。”

連磕了數十個頭,她的額頭已經紅腫一片。

小魚放下簾子,轉身肯定地對周循然道:“王爺,她在說謊。”

周循然的佛珠,此刻還在她的手腕上。周循然還以為她也有了聽心聲的能力,心裏咯噔一下,強撐着鎮定問:“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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