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馬車辘辘碾過宮磚,青陽王府的馬車從順義門進,因着青陽王的傷勢,停當之後換了轎辇。
本來依着規矩,史文茵下車之後便要步行入內觐見,偏是沾了青陽王的光可乘轎辇。這會兒子坐在姜維桢跟前臉上便一直含了笑。
“笑了這一會子了。只是乘辇罷了,如何這樣高興?”姜維桢半天那揣着的奏疏也沒看進去,所幸合上了裝在身上,只去看今日着了俊蘭色大袖的史文茵。
“殿下是不曉得。中秋宴進宮,妾從順義門進,直由內侍引着走到仙華宮去的,如今進宮沾了殿下的光能乘轎辇自是高興的。”史文茵看向穿着青色常服,戴着交腳幞頭的姜維桢才稍緩了笑意。
姜維桢想起史文茵那日觐見,心知史文茵不曉得那日觐見太後自己也在,那副進退有節的樣子可是叫他頗有些驚訝。
“殿下這又是高興什麽呢?”史文茵一句話才把姜維桢喚回來。
姜維桢這才反應過來,大抵是記憶裏的人在自己眼前,他便一時失神倒叫抓了個正着,立時移開眼睛随口回:“稍後可見皇祖母,本王自是高興的。”說着從懷裏又掏出那份奏疏來看。不過才打開一陣子,便到了太後所居壽榮宮。
轎辇稍停當穩,史文茵便自覺先下。姜維桢從車馬中出來見立于轎辇一側推着四輪車的史文茵,晃了神。旁的夫妻,自是官人下步辇伸手攙扶妻子。但他們二人卻偏偏掉了個。
事事颠倒無常,到底是他委屈了她。
“當日哀家叫司星府的人測算你們的八字,天作之合,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太後轉了轉手裏的珠子,臉上含笑,倒真像祖母實心實意地替孫兒高興,“如今子衡成親,我也了了一樁心事,能放心不少。”
姜維桢拱手:“勞皇祖母費心了。”
“費心是小,你們夫妻二人和睦最是要緊的。”太後笑呵呵地讓人拿了賞賜,史文茵趕忙謝恩。又話了一陣子,外頭便有內侍官報臨昌王和臨昌王府的程夫人到。
史文茵頗有些驚訝,略帶詢問地看向姜維桢。臨昌王府中并無王妃,如何又冒出來個程夫人,一時叫她反應不過。
姜維桢看出史文茵疑惑,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解釋道:“四弟前年私娶了一房側室養在外頭。前些日子才因着有孕才接進府的,因着家世便做個夫人。如今時常進宮,皇祖母喜歡。”姜維桢說着正色,史文茵也跟着坐直了身子,打量進到正殿的二人。
“孫兒拜見皇祖母。皇兄,皇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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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昌王在前先見禮,身後那穿着清麗的程夫人才拜:“沛棠拜見太後娘娘。”
她擡起頭見禮時史文茵才打量了個清楚。這女子梳着齊眉穗,面盤格外圓潤,腮邊略鼓,兩頰粉粉的,孩子氣稍重,看着竟比她還年幼些,舉止倒是合宜:“青陽王殿下安,王妃娘娘安。”聲音合相,聽着甜甜的,有些嬌柔氣。
史文茵回禮,強壓下心中疑慮。
“沛棠還懷着孩子,叫下人拿了軟墊,坐到哀家身邊來吧。”太後倒是坦蕩,伸手一招。
“多謝太後娘娘,只今日沛棠怕是不敢往娘娘身邊坐。”程沛棠甜甜一笑,看了一眼太後,又看了一眼臨昌王,最後竟将目光落到了青陽王這邊,嗓音甜甜說出來的話倒叫史文茵始料未及,“只怕坐了便讓王妃娘娘不高興了。”
話音一落,史文茵方才的疑慮立馬被一縷不虞取代了。她面色未變,輕笑了一聲,正欲應答,手卻被人突然握住:“程小夫人懷着身子,我們若是為着這點事不高興,豈非與四弟和祖母不快。小夫人常常陪伴皇祖母,本王與王妃自是高興還來不及。程小夫人也不必推脫了。”
姜維桢只含笑看向姜維楷,最後才輕輕掃了一眼突然發難史文茵的程氏。
程氏面色未變,還噙着笑:“殿下說得是。”
太後于上座似是沒聽出來機鋒一般,又親切地招了招手。姜維楷也仍笑着,說話間卻有意無意地打量着史文茵。史文茵只當沒察覺,被姜維桢握住的手卻悄悄地回握了過去,貼住了他的掌心。
回去的路上,史文茵道了謝便沒有再問。姜維桢見她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略有些無奈:“想問什麽便問吧。”
“想問的都是些婦道人家的閑話,妾還是回去問梁媽媽吧。”史文茵神情有些為難。
姜維桢聞言失笑:“我傷後一直不曾上朝,日日閑在府裏。朝務沒聽多少,閑話倒聽了一籮筐。閑話問閑人豈不正好。若不告訴你,倒真讓我這個閑人閑着了。”
他嘆了口氣。
“那程氏婦人,說是家世平平,其實是家道中落。想來昨日季家來人,梁媽媽定把來龍去脈與你說了。舅父外調知州,程家本家地方上的貪腐一案正是他查辦的。此案過後程家落敗,他們這一支能繼續留在京城,大約是皇祖母為着昔日與程家老夫人的情分保下的。先前進宮來她言語間便有挑撥之意,先前我也懶得理會。祖母自然不會聽信婦人挑撥。”
姜維桢皺了皺眉頭,看向史文茵:“只是你卻是不同的。你剛嫁進來還與皇祖母不甚親近。程氏眼下有孕便常常進宮伴駕,難保時日久了皇祖母心裏不會生出些不快。往後你還要時常進宮陪伴才好。”
史文茵認真點頭,“妾曉得了。”
姜維桢許是見她格外上心,便不自覺地噙笑:“還有要問的嗎?”
“殿下,這些機鋒……”到底都是些細碎婦人心思。
姜維桢似乎是看出來了,搖了搖頭:“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我因着幼時體弱養在宮闱。大些才跟着老師習武念書。區區一個程氏比之深宮婦人心思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史文茵大概是聽愣了,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直惹得姜維桢淺笑:“可還有什麽要問的,一并問了吧。”
“妾沒有旁的要問的了。”史文茵搖搖頭,“妾是感慨。四殿下正妻還沒過門,府上就有這麽厲害的一位小夫人。”
以程氏現在的家世,臨昌王再怎麽都不可能讓程氏做正房。程氏不做正房又先有了孩子,那後嫁進來的正妻少不得要受側室的氣。史文茵聯想起史家府上二房于氏與錢氏的争鬥,互找眼線,買兇傷人,好好一門子人鬧得不可開交,更是覺得心驚。
思及此她看向身邊的姜維桢,張了張嘴卻沒問出來,隐在袖下的手交握起來。
她上面沒有婆婆轄制,已比許多婦人幸運。在本朝,男人家三妻四妾是尋常事,反倒是像她娘和爹一樣自願一夫一妻的鮮見。尋常人家娘子尚且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叫丈夫不納妾。如她父親,也曾有過醉酒着道的事情,母親在時也不乏親眷有人逼着勸着父親納妾。更何況皇家宗室的青陽王?
思及此史文茵到底還是住了嘴。她就有這點好,思量清醒。此刻乘着這個話頭,她或許可以從青陽王嘴裏求一個“只有你一人”。但時事終究難以預料,因着她要求的是罕見的,所以大抵會因着這樣那樣的緣由不作數。
若是真的求了,往後有一天失了信,想起今日承諾必然愈加狼狽傷感。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做好打算,若是往後失信,因着一早就有了預料反而輕松,只不過是懸着的石頭落了地,也不至于鬧個灰頭土臉的難堪。
是以默了許久之後,史文茵對青陽王說:“殿下是宗室。話既到了這兒,若是先前,我大抵是要求殿下一個承諾的。”
姜維桢大抵猜到了她的意思,才要張口卻被史文茵以食指堵住了嘴。
“如今看來,賭咒發誓的反倒沒意思,未來的事情誰也料不準。”
史文茵垂頭笑了一下:“就有一樣,殿下允我一件事。”
姜維桢握住史文茵貼在他唇上的手:“若是求去,我必是不能答允的。”
史文茵神色裏一點哀戚轉瞬即逝:“殿下,先允了我吧。”
“你若不說,本王不允。”姜維桢撥開史文茵的微蜷的手,伸開手掌,像方才在太後殿上一樣十指相合,“方才見你神色,我就知道你必然想到宗室納妾之事。”
姜維桢正了神色,很是認真:“如你所說,世事難料。《老子》有雲‘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眼下我二人成婚不過是個起始,你便已憂起往後不定發不發生的事情。若是今日真允了你,你定常常思量起那本沒譜的事情來,到時只怕是要學旁人做一回賢妻了,反倒惹得傷心。”
姜維桢覆上另一只手:“早前只曉得你多思,如今看來這毛病怕是常常累你心神。必要好好糾正一番。”
史文茵盯着姜維桢硬朗的眉宇,神情動容。
姜維桢撫上史文茵前額,語調溫和:“莫再思量那些爛事了。依着今日的事,眼下我唯能允你一樁,只要我在,人前盡力不叫外人委屈你。”
“那人後呢?殿下可也一樣?”史文茵故作認真。
“人後……”姜維桢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笑起來,“我就緊着你唬我可好?”
史文茵聽着姜維桢的話一下子笑出來,知道姜維桢回答并不認真,收住了笑,手還被姜維桢握着,欲掙姜維桢卻不放,是而又笑:“殿下這樣,妾這顆心都有些收斂不住了。”
“本王盼着你真收斂不住的那天。”姜維桢松了力氣,狀似無意地回答着,移開了視線,望向車馬外冬月人影稀疏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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