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三十九
第39章 三十九
“妹妹?”
洛辰英的聲音在姜歲身後響起。他方才與單蘇淡憐從大門出來, 就看見麒麟和姜歲說了什麽,又很快離開的畫面。
因隔着些距離,他并未聽清姜歲與麒麟間的言語, 只瞧見麒麟離去後, 姜歲略異于尋常的神情。
聽見洛辰英喚自己, 姜歲眨了下眼, 情緒很快斂回,随後轉身,露出個平和笑容。
“怎麽了?”洛辰英問:“剛剛那是麒麟?”
“嗯。”姜歲沒有隐瞞:“他來問我一件事。”
洛辰英有些奇怪:“他問你什麽事?怎麽那麽快就走了?”
姜歲道:“大概,是有他要去做的事情吧。”
比如,尋找殺害他師傅和師兄的兇手。
不知為何,姜歲胸口有些悶,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總覺得之後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姜歲心下輕嘆了一聲,然後轉移話題:“好了, 先不說這個了, 我們先過去新宅院吧。你和淡憐要住好幾個月, 等會兒還得上街添置些物件,買布料做新衣裳, 要花不少時間呢。”
見姜歲不願繼續與麒麟有關的話題, 洛辰英也沒勉強,順着姜歲所言點了下頭:“嗯,好。”
他們分開坐上兩輛馬車,與承載着行李木箱的馬車一同去往新宅院所在。
遷至新居傅府, 昨日來時只有幾個侍衛守在門前, 今日到時卻發現府內已然安排上不少伺候的下人,小厮與侍女皆有, 侍衛更是必備不可少的。廚房那邊,除去原本的廚子,還額外請了個從南郡來的新廚子,為姜歲準備她喜歡的南郡菜系。
除去姜歲與傅淩霄的院子,洛辰英和蘇淡憐住的客房也都收拾整理好,只待他們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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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地方後,洛辰英就與蘇淡憐上街買東西了。姜歲原本要陪他們,但他們覺得她需要休息,買東西這種小事情他們自己可以,就沒讓姜歲陪他們一起。
姜歲也沒非要去,目送他們離開後,回到自己房間。坐下歇息時,藏在她腰間荷包中的兩條丹王蛇鑽出來,順着姜歲身體往上,而後順着她手臂來到桌面趴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見姜歲面色有愁容,它們向前挪過去,用腦袋頂了頂她的手,然後仰頭看着她,像是在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
姜歲垂眸看向它們,嘴角扯起一抹笑來,擡手摸了摸它們的頭:“不用擔心,我沒事,你們去玩兒吧。”
“不過記得,不要随便咬人,也不要欺負別的蛇,知道了嗎?”
桌上的兩條蛇像是聽懂了姜歲的話,蛇首轉動方向,然後順着桌角爬下,自己找地方玩兒去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姜歲嘴角壓下,笑意随之消失。她趴在桌上,腦袋枕着雙臂,不由去想麒麟的事情。
沒一會兒,芝兒過來禀告:“世子妃,隽娘回來了,她還帶了位客人,說是想要見您。不知您是否同意他們進來?”
姜歲微愣了愣,然後開口:“請他們進來吧。”
芝兒點頭:“是。”
姜歲緩了緩氣息,随後站起身,朝院中走去。
赤丹王蛇和墨丹王蛇正在小橋邊的草地上嬉戲,先前那些蛇害怕它們兩個,都躲得遠遠的,不敢去打擾它們玩鬧。
它們的毒性是其餘蛇的幾十倍,對于突然出現的它們,其餘蛇根本不敢招惹,巴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姜歲從小橋走過,至石子路上時,芝兒将隽娘和那位客人帶來。
那是個頭發灰白的男人,面容有些滄桑,神情嚴峻,周身散發着淩厲之意,給人一種他絕不好惹的感覺。
他目光落在姜歲身上,打量着她時,有種驚訝之色自眼底浮現,有些沒藏得住的逐漸顯露在面上。
隽娘看向芝兒:“芝兒姑娘,我們有些話要和世子妃單獨說,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先離開一會兒呢?”
芝兒轉頭往姜歲那邊看,眼神征求她的同意。
姜歲點了下頭。芝兒得到示意後,先轉身離開此院,去看府中物件安置的情況。
确定芝兒是真的離開後,隽娘笑着走到姜歲身邊:“抱歉,先前有事離開了一段時間,你在寒山寺靜養的這段時間,身體如何了?可好些了?”
姜歲道:“有勞挂念,我身體好多了。”
她視線掠過隽娘,落在隽娘身邊的男人身上:“這位是?”
隽娘介紹:“這位是穆藏先生。”
“是……你親生母親的兄長。”
“我母親的兄長?”姜歲詫異,目光打量着穆藏的面容,又看回隽娘:“你之前沒提過她還有位在世的兄長。”
隽娘解釋:“此事,說起來有些複雜。而且,穆先生身份在京城身份特殊,知曉他是你母親兄長的人如今屈指可數。”
“即是是你親生父親,當年也并不知曉穆先生是你母親的兄長。”
姜歲眉心微蹙,不解:“為何?”
“這……”隽娘看向穆藏,似是在詢問是否能将那些事告知給姜歲。
穆藏盯着姜歲那張和自己妹妹有着近乎七分相似的臉,再加上隽娘作證,已然可以證明她就是妹妹當年不知所蹤的那個孩子。
上蒼有眼,讓這個孩子活到了現在,在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她。
穆藏向來嚴肅的臉上難得扯過一絲笑。他道:“身份特殊,無法告知你太多。但隽娘所說有關你母親之事,是事實,我也确實是她兄長。”
姜歲皺了皺眉。身份特殊?他是做什麽的?他和母親是兄妹的事,當年都沒告訴過自己的親生父親?
當真奇怪。
不過看樣子,即使追問,他們也不會告訴自己。也許是事關緊要吧。
每個人都有秘密,都有不好直接開口言說的事情。
“世子妃,”隽娘開口,笑着牽起姜歲的手:“我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姐當年的仇,我們已經報了。”
姜歲瞬時心驚,眼眸忽顫,因為驟然而起的緊張,嗓音中也帶起些顫意:“真的是你帶人去殺了麒麟的師傅和師兄……”
隽娘并未否認:“看來那個漏網之魚來找過你了。”
她松開姜歲的手:“的确是我們去動的手。小姐當年懷有身孕被追殺,拼死生産後,獨自對敵,最後死狀慘烈,難道不該報仇嗎?他們當年敢動手,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我知道世子妃和那個混賬東西的徒弟有些交情,但這不是我放過他們的理由。我已經動手,結果如此,那個小子要是想來為他師傅師兄報仇,我自當相迎,只不過,到時候死的可未必會是我。”
姜歲:“……”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起衣袖,指甲透過袖口,使勁按入掌心。她臉色有些不對,唇角緊抿成一條直線。
隽娘沉浸在報仇的歡喜中,沒注意到姜歲情緒的變化。
倒是穆藏,瞧見了姜歲眼中的異樣情緒。
姜歲蹙眉開口:“能否放過麒麟?”
隽娘毫不猶豫回答:“斬草要除根!”
“可十五年前,他只有兩歲,那時候他根本都沒有遇到他師傅,怎麽都不可能将當年的事牽扯到他身上!”姜歲話語起了些激動之意:“你們已經殺了當年的兇手,為何還要對一個與當年之事毫無關聯之人趕盡殺絕!”
看着姜歲為麒麟辯護,望着她臉上激動而着急起來的情緒,隽娘有些不可思議。
她皺起眉:“你要包庇他?”
“他可是當年殺害小姐那個兇手的徒弟!”
姜歲緊握着手:“當年的事,與他無關啊!如何談得上是包庇?!”
隽娘還想再說什麽時,穆藏先一步開口,阻攔了隽娘的話。他道:“若是他此後不來尋仇,我們可以當他不存在。”
隽娘驚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穆藏。
姜歲抿了下唇,強行将心中激動的情緒壓下去,從嗓間吐出兩個字:“多謝。”
穆藏說:“今日登門拜訪,有些突然,想必你沒有做好準備,我下次再來尋你。”
說着,他向姜歲點頭示意了下,随後給了隽娘一個眼神,讓她跟自己一起離開。
看着他們走遠的身影,姜歲緊攥着的手緩緩松開,心口悶着的那口氣也慢慢呼出。她轉過身,腳步踉跄了下,倏忽間,又有些頭疼生起。
她擡手撐着腦袋,用最快的速度回房間,然後躺去床上。她身體蜷縮起,雙手緊抱着腦袋,試圖借此來減緩從腦內傳來的疼痛感。
另一邊,隽娘與穆藏離開傅府。
她不懂:“穆先生,先前為何阻攔我說話?”
穆藏反問:“那個叫麒麟的少年,你知曉多少?”
隽娘愣了下,眉頭依舊緊鎖:“他是殺害小姐那個兇手的徒弟,似乎,和世子妃有些交情。”
穆藏道:“從世子妃的情緒與言語來看,她和麒麟并不只是有些交情那麽簡單。你若是再說下去,世子妃怕是會對你生出厭惡之意。你說那些話的時候,該看看她臉色的。”
隽娘:“……”
“還有,”穆藏補充:“世子妃所言,也有道理。一個當年只有兩歲的幼童,怎麽不能被牽扯進那時的事情裏,仇也不能找他去報。”
隽娘抿唇:“可是……”
穆藏打斷她的話:“若是麒麟沒有來尋仇,就當他不存在吧。說到底,他與世子妃不過相似年歲,還是個少年,不是非要死。”
隽娘:“……”
傅府內。
姜歲躺了好一會兒後,從床上爬起來,翻找出自己的藥瓶,從裏倒出兩粒褐色藥丸,直接丢入口中咽下。
她撐着身體站起來,慢步子又再回到床榻前,順勢倒下去躺着。她擡起手搭在額頭上,眼神微暗,嘴唇微張,慢慢喘息着,将氣息穩住。
自從來到京城後,越來越多的事情超出自己意料,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中。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那些事了……
她原本……只是想着回來看看許久不見的親人,然後好好活着而已。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姜歲環着雙臂,身體蜷起,自己抱着自己,在這只有她一個人的空間裏,自己給與自己安撫。
頭疼依舊,又覺得有些冷。她肩膀抖了抖,騰出一只手扯過邊上的被子蓋住自己,想要讓自己保暖。
分明已是夏日,可寒意卻自體內而起,單憑一床被子無法将那寒冷驅散。方才服下的藥,也尚未開始起效。
意識逐漸昏沉,似是困倦來襲。姜歲閉上眼,沒多久後,意識徹底被遮掩,陷入夢境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感覺到有人觸碰了自己的額頭與臉頰,有點冰涼之感。她動了動腦袋,眉心蹙了蹙,從睡夢中緩緩醒來。
睜開眼,起初模糊的視線漸漸恢複清楚,随後傅淩霄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
傅淩霄坐在床邊,俯身垂眸望着她,嗓音柔和詢問:“看你睡得不像之期那般安穩,是不舒服嗎?”
姜歲眨了眨眼:“我有些累……”
傅淩霄問:“是我剛剛不小心弄醒你了嗎?”
姜歲搖了搖頭:“不是那種累,是……”
心裏累。
心情煩悶,胸口堵得慌。發生的事超出她能處理的範圍,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掙紮了幾下要坐起來。傅淩霄立即伸手,将姜歲扶着坐起身,又将枕頭往後挪過去,墊靠在她身後。
傅淩霄問:“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聽芝兒說,之前那位隽娘帶着位客人來找過你,是與他們有關嗎?”
姜歲看着他,注視着他關心自己的目光,仍有些猶豫。自己的事,實在複雜,她不确定是否要将傅淩霄牽扯進那件事情裏。萬一……給他帶來危險怎麽辦?
看她猶豫模樣,傅淩霄問:“你是不相信我嗎?”
姜歲一愣,連忙搖頭:“不是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既然相信我,那就和我說說吧。”傅淩霄牽起姜歲的手,小心着捧在自己手中:“現在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況,我從來不怕危險,你也無需因為你的事或許會有危險而不告訴我。”
“我十五歲就掌管诏刑司,處理的危險之事多的是。只要不死,就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是無所謂的。”
姜歲努了下嘴:“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傅淩霄笑了下,手指指腹輕輕摩挲着姜歲手背:“所以,現在能和我說說,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我想,以我的能力,應該足以為你排憂解難。”
看着傅淩霄那溫和帶笑,卻給她安全感的眼神,姜歲心中糾結了下,還是開口:“我遇到了件我自己不知道怎麽處理能兩全的事情,你……能幫幫我嗎?”
傅淩霄點頭:“你說。”
姜歲有些緊張的叮囑:“但是你要保密,不要告訴別的人,好不好?”
傅淩霄握住她的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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