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六十

第60章 六十

新一年的暖春時節, 傅淩霄準備帶姜歲去一趟漳州。如年前他們所約定的那樣。

但燕庭雨行動不便，漳州離南郡甚遠，地域內陰雨連綿, 天氣欠佳, 不太适合帶他一起去。何況, 如今安無情在南郡, 正好是為燕庭雨調理身體的好時候。

姜歲思忖了下措辭，随後去找燕庭雨。

可她要和傅淩霄去漳州的事剛說出口，來的路上想的那些解釋言語都還沒來得及說，燕庭雨就面帶微笑的跟她說：“去吧。”

姜歲愣了下，有些意外。

燕庭雨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我行動不便，不好跟着你們去漳州，你們就放心的去，我就留在南郡，請安先生為我調理身體。”

本來準備了許久的話如今都不用說出口了, 姜歲有點懵的眨了眨眼, 繼而化為一個笑容。

燕庭雨望着她, 臉上帶着溫和淺笑：“去漳州的路上，要注意安全。聽說那邊雨水多, 記得多帶幾把傘, 多備幾身換洗的衣裳，以免突然下雨将衣裳打濕，着涼了可就不好了。”

姜歲點點頭，模樣乖巧着：“記住了, 我會準備好的。”

燕庭雨這邊沒問題, 外祖父外祖母得知姜歲是要去漳州祭拜傅淩霄去世的母親，自然是同意的。只是照常還是叮囑了她許多事情, 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之類的。

安無情則是将他這段時間制好的藥丸交給姜歲，讓她随身攜帶，記得要每日服用。另外還教了她幾套紮針的手法，能在危急的時候幫助她穩住脈象，給她足夠恢複氣力的時間。

傅淩霄準備好了去漳州所需的馬車與行李，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都準備齊全，另外還帶了不少銀票和買碎銀，以備路上的不時之需。

要出發的那天，洛辰英和蘇淡憐來送他們。

蘇淡憐緊握着姜歲的手，一臉的不舍：“歲歲，等你跟着傅世子去過漳州後，可要回來南郡。”

姜歲笑着：“你放心吧，路上或許會去其他地方轉轉，但最終一定會回南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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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姜歲親口說的确切話語，蘇淡憐才放心下來。她抓着姜歲的手左右晃了晃：“行，那你們路上慢些，注意安全。”

姜歲點點頭：“知道了。”

洛辰英站在傅淩霄身前，心中原本要說的許多言語最後化為一句：“傅世子，請照顧好我妹妹。”

傅淩霄神色認真的點頭：“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道別的話語說完後，傅淩霄帶着姜歲啓程離開南郡，去往漳州。

洛辰英和蘇淡憐站在洛府門前，看着馬車漸行漸遠去，眼神微微閃爍着，心裏帶着不舍，同時卻又在期待着他們回來的時候。

馬車內，姜歲問傅淩霄：“漳州，是個怎麽樣的地方？”

傅淩霄道：“在我的記憶中，那是個陰雨連綿的地方。即使不下雨，天氣也是陰沉沉的，一年之中算得上是天氣晴朗明媚的時候，并不多。和南郡這邊簡直截然相反。”

“漳州城內的人，我不太了解。我每次去漳州，也只是過去祭拜母親，然後看望一下年歲已高的外祖父，在那裏停留的時間不長，基本上當日到，祭拜過後的第二日就得離開，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處理堆積的事務。”

姜歲有些好奇：“那你小的時候沒去過漳州嗎？”

傅淩霄搖頭：“我想，應該是沒有的。”

“從我有記憶起到母親去世，我都是在漳州的。後來母親去世，外祖父不願意母親葬在一個離故鄉很遠的地方，不顧阻攔帶着人來了京城，将母親的遺骨帶回去漳州安葬。”

他輕嘆了口氣，頓時有些感慨：“忽然想起來，去年好像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沒能回去漳州祭拜母親，只寫了幾封信過去慰問外祖父。”

姜歲追問：“那你收到外祖父的回信了嗎？”

“嗯。”傅淩霄點頭：“收到了。”

“他在信中說，他在漳州一切如故，讓我照顧好自己。”

姜歲看着傅淩霄，眼神微動。

在傅淩霄轉回眸看向她時，她道：“這次去漳州，你一定要多陪外祖父一段時日。他住在漳州，你以往都在京城，兩地相隔甚遠，他年紀大了也有諸多不便，不方便去京城看你。我想，他肯定很想念你。”

傅淩霄輕點了下頭：“嗯，這回過去，自然要住一段時間。我前兩日已寫信派人快馬加鞭送去漳州外祖父家告知我們會去拜訪看望他的事。”

姜歲對上他目光，笑着點點頭。

稍許後，她抿了抿唇，短暫猶豫後，又忍不住開口詢問：“那個，你外祖父好相處嗎？”

傅淩霄認真想了想自己印象中的外祖父，如實回答道：“他是個比較嚴肅的人，但對小輩還是不錯的。”

看出了姜歲的顧慮，他将手覆蓋在姜歲手背上，掌心的暖意随即傳遞到她手背。

她眨了下眼，笑容依舊柔和。

傅淩霄又說：“你不用擔心，我們過去拜訪看望他，他不會不高興的。何況，你是我的妻子，他也知曉我已成親的事，定然也很想見見你。在我外祖父面前，就像你在你外祖父外祖母面前時那般就好。”

“說到底，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太拘謹，也無需太遵循禮數，那樣反而會讓人覺得不自在。”

聽完傅淩霄的話，姜歲認同的點點頭：“好，我記住了。”

從南郡到漳州，路上沒有耽擱，直奔目的地而去，坐馬車花了半個月時間來到漳州城城門前。

到漳州的這天，天色有些蒙蒙的，有細雨微微而落，風裏夾雜着些微涼意。

孟安之前跟着傅淩霄來過漳州，知曉傅淩霄外祖父家在何處，進入城門後，繼續駕駛馬車向傅淩霄外祖父家過去。

傅淩霄撩開馬車車窗簾，向外探看去幾眼。

這條去往外祖父家的街道，傅淩霄走過很多次，但先前每次來時都是匆匆忙忙的，一直在趕時間，很難好好欣賞這沿街的風景。

如今靜下心來仔細看看，倒是有種寧和之意。

馬車繼續向前，脫離主街道後，拐進一條只能容納馬車單向通行的巷子裏。繼續再往前，到巷子盡頭，再左轉，來到一處有些陳舊歲月感的宅院前。

宅子前面是一個湖泊，旁邊是沿湖而長的成排柳樹。

馬車在宅院前緩緩停下，至停穩。

随後孟安的聲音傳來：“世子，我們到了。”

傅淩霄應聲：“知道了。”

而後他轉身，伸手去搖了搖趴在軟枕上睡着的姜歲肩膀，湊近些柔聲呼喚：“姜歲，醒醒，我們到了。”

姜歲感受到自己肩膀被搖晃，也聽見了傅淩霄的聲音，眉頭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眼神有些惺忪，帶着點沒睡醒的感覺。她擡起手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的時候神色仍有倦意。

傅淩霄按了按她的臉，提醒道：“我們已經到外祖父家門前了，快醒醒瞌睡。”

姜歲模樣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深呼吸着，心緒調整的同時，将瞌睡從自己腦子裏趕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恢複至清醒。

随後她朝傅淩霄露出笑容：“我好了。”

傅淩霄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姜歲的頭，而後兩人前後走出馬車。傅淩霄先走下馬車，一如之前那般轉身向姜歲伸出手去，姜歲将手放在他手中，被他牽下來。

平穩落地的時候，姜歲擡起頭向前看了眼。

這座有些歲月痕跡的宅院大門上，挂着一塊寫有“程府”二字的牌匾。

斂回視線的時候，有人急匆匆從府內走出來。看見傅淩霄的時候立即露出笑容：“淩霄！”

傅淩霄循聲轉頭看過去，是他舅舅。

傅淩霄的舅舅程有厲年歲快五十，但精神與氣色都不錯，整個人看起來很健康。看見許久不見的外甥，臉上寫滿了高興。

他也露出笑來，大步向前：“舅舅。”

傅淩霄正要行禮，程有厲一把抓住他的手，神情激動着，眼裏卻有浮動着開心的情緒。他笑着：“哎呀，都是一家人，這種虛禮就不必要了，回來就好。”

傅淩霄笑着。

姜歲随後走上前，在傅淩霄身邊站定，行禮後随着傅淩霄的稱呼一同喚身前人：“舅舅。”

程有厲看着姜歲，聽着她對自己的稱呼，瞬間反應過來她是誰，連忙露出笑容：“不用如此客氣，跟淩霄一樣，在家裏随意些就好。”

他又說：“你們快進屋，父親已經在等你們了。”

傅淩霄點頭：“好。”

他們兩個随程有厲一起走進程家大門，向內院而去。

內院大廳中，傅淩霄的外祖父程赫拄着拐杖站在正對院門的位置，時不時向外探看幾眼。看見院門處出現熟悉人影時，他嘴角不自覺上揚些許，又在看見他們靠近的時候，将情緒稍微收斂回去，維持着尋常時候有點嚴肅的模樣。

他也很快往後退了幾步，又清了清嗓子。

程有厲笑着走在最前面，笑着往裏喊道：“父親，快看，淩霄帶着他媳婦回來了！”

傅淩霄與姜歲随後而至。

程赫緊抿着嘴唇，看起來淡定，可視線卻緊跟着那邊，時刻注目着他們。直至他們來到自己跟前。

程有厲道：“父親。”

傅淩霄站定腳步，拱手向程赫行禮：“外孫見過外祖父。”

姜歲與他一起行禮：“見過外祖父。”

程赫看着他們，眼底浮動着思念，心裏是歡喜，可外表卻保持着他往常嚴肅的表情。他點點頭：“自己家，無需多禮。”

傅淩霄和姜歲直起身。

程赫的視線先落在傅淩霄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後，最後挪動目光去到傅淩霄身邊站着的姜歲身上。

之前就聽說傅淩霄成親了，當時他們的成親的時間非常緊湊，不足以讓漳州的人去到京城祝賀，只能請镖局的人快馬加鞭護送賀禮過去。之後，也沒合适的機會去京城，那地方程赫也确實不怎麽想去。

故而直到今日，程赫才見到自己的外孫媳。

容貌端莊溫柔，與傅淩霄站在一起很是相配，猶如金童玉女。從傅淩霄願意帶姜歲來漳州這事來看，傅淩霄也是喜歡她的，并非只是京城王府那邊為了利益而辦的姻親。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這也挺好的。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程赫道：“上次你送回來的信裏，說會在漳州多住一段時間。可是真的？”

傅淩霄點頭：“是的。”

他解釋：“外祖父，我去年便已經辭去了京城诏刑司的差事，後來陪着姜歲在南郡調理身體，她身體已有好轉，我就想着帶她來漳州看看你們，也去祭拜祭拜母親。”

程赫雙手搭在拐杖的上端，聽傅淩霄所言，欣慰着點了下頭，嗓音中帶着些滄桑感：“去年你有事沒能來漳州，今年帶着發妻來，确實該去你母親墓前祭拜祭拜。”

“此時尚有細雨，天色不明朗，午後再去吧，那時候天氣該清明了些，山上的路也更好走。”

傅淩霄笑着：“好，就聽外祖父的。”

程赫盯着傅淩霄看了會兒，又說：“我讓你舅舅将你們的住處收拾出來了，就是先前你來漳州時住的院子，添置了些新物件在裏面，要是還有什麽需要的，就和你舅舅說，讓他給你買。”

程有厲立即接話：“對對對，有什麽需要的就立刻和我說，我上街去給你們買回來。”

傅淩霄道：“多謝外祖父，謝謝舅舅。”

姜歲站在他身邊，臉上帶着柔和有禮的笑容。

她視線從身邊人靜靜掃過去，看他們言語和諧、相處自然的模樣，原來真如先前傅淩霄跟自己說的，外祖父是個表面上嚴肅、但實際上對小輩很好的人。

舅舅也是個好說話、好相處的人。

她已然有些期待接下來他們在漳州的生活了。

見過外祖父和舅舅後，傅淩霄帶着姜歲去他們要住的院子。一路上瞧見不少花草，在細雨微風中輕輕搖曳着。

姜歲覺得這畫面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快到住的院子時，姜歲忽然想起來，先前在京城時，傅淩霄有個院子，那裏邊的布局與景致似乎和這裏很是相似。那時姜歲以為那是比較符合南郡宅院風格的院子，現在才反應過來，是遠在京城居住的傅淩霄想念漳州的家與親人而特意将那院子布置修繕成與此處相似的模樣，來舒緩他對此的思念之情。

姜歲忍不住笑了下。

聽見她的笑聲，傅淩霄轉頭：“怎麽了？”

姜歲擡頭對上他的目光，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

只是覺得，她所了解的傅淩霄還不夠全面，自己還有很多關于他的事不知道的。但好在，他們以後還有很多的時間能好好相處。

對彼此的了解，會越來越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