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一

第61章 六十一

傅淩霄在這邊的房間, 非常明顯的男子住處，雖然有新添置進來的梳妝臺、漂亮的花瓶以及書桌之類的物件，可因為新舊程度不一, 一眼望過去就知道哪些是本來在這裏的, 哪些是新的。

他們帶來的行李, 在他們與程赫和程有厲說話的時候, 就由孟安和悅悅帶着程府的下人搬進來了。只是尚未整理，大大小小的箱子正擺放在房中桌邊的區域。

進房門後，姜歲在房內轉了一圈，将這屋子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在離床榻不遠的梳妝臺前坐下。

傅淩霄随之過去，在她身後站定的同時，擡起手按住她肩膀。

姜歲從面前鏡中看向身後的傅淩霄，而傅淩霄也從鏡子裏看着面帶微笑的姜歲。

傅淩霄柔聲問她：“你現在還犯困嗎？離吃午飯還有點時間，要是覺着累, 可以躺下來歇會兒。”

姜歲搖了搖頭：“不用。”

雖然還是習慣性的坐馬車時會睡覺, 可她的精神和力氣都比以前要好, 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無需再休息。

倒是有些在意午後要去山上祭拜傅淩霄母親的事。

她認真想了想, 随後站起身來。傅淩霄随着她的動作轉換視線, 卻依舊停留在她臉上。

姜歲說：“我得找身衣服。”

傅淩霄不解：“這時候，找什麽衣服？”

“我要找一下方便在山中小道上行走的衣裳，”姜歲走向那些裝着行李的箱子邊：“我記得之前在南郡時特意做了兩身那樣的衣裳。”

“下過雨後的山上，路肯定不怎麽好走, 若是穿尋常衣裳, 裙擺半拖地的容易沾上泥水，到時候顯得模樣狼狽, 也不方便行走。”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打開最前邊的箱子，結果是一些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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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下，轉而打開另外一個箱子，裏面是傅淩霄的衣服。

而後她接近着打開第三個箱子。

傅淩霄走過來，和她一起将所有的箱子都打開，一邊找衣服的時候，也趁着現在有時間，索性将巷子裏的物件都整理出來，擺放去它們該去的位置。

悅悅跟着程府的管家熟悉了下府內布局，方便之後去各個地方取拿東西，亦或者找人，順便從廚房那邊取來準備好的茶點，一回來，就看見本該是她收拾的那些行李已經被姜歲與傅淩霄給收拾好。

她站在門口愣神的時候，姜歲看見了她，笑着與她招了招手：“悅悅，你怎麽愣在門口呢，快進來吧。”

悅悅回過神，随之露出笑容，然後端着茶點走進房間，将其小心擺放在桌上。

旁邊的箱子基本上都空出來，只有些不太适合找位置放置的東西依舊在箱子裏，但都是整理好的。

傅淩霄将箱蓋蓋好，挪動其到卧房的角落裏。

悅悅一邊斟茶，一邊問：“小姐，您怎麽和世子将東西收拾好了，本來應該是我來做的。”

姜歲接過她遞來的茶，笑道：“小事情而已，閑來無事就收拾好了。何況，你方才不是也有正在做的事嘛，熟悉程府的布局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悅悅低頭笑了下。

傅淩霄回到桌前坐下，悅悅立即将倒好的茶遞過去。

傅淩霄點頭示意，伸手端起茶杯，遞到唇邊輕輕吹了吹，待茶水稍稍涼了些，才真正入口。

在程府的第一頓飯，自然是要與程赫和程有厲一起的。

吃飯時，姜歲在和他們的聊天中得知，程有厲的夫人不是漳州本地人，前幾日回老家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他的兩個孩子去城內的學堂念書上課，要到傍晚時分才能回來。

而程赫的發妻早年因病去世，之後沒有再續弦，時常吃齋念佛，為死去的亡妻誦經，盼她來世出生在好人家，能有個健康的身體，同時也為他們的孩子祈禱祝平安健康。

後來，他的女兒在京城病故，他也從最初為亡妻祈福變成為亡妻和早亡的女兒一同吃齋念佛，為她們誦經。

姜歲心中有些感慨。

然後又不由的想，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吃齋一段時間為她已經故去的親生母親念念佛、誦誦經？

可表面上，她還是姜家的女兒，若是要有此行徑，得注意着點人，不能被人瞧見，或者是被人知曉她是在為誰誦經祈福。

放下碗筷的時候，姜歲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

午飯後。

傅淩霄去準備了祭拜所需之物，姜歲則是在房間裏稍作歇息，順便将身上的衣裳換成先前找出來方便登山的衣服。大概半個時辰後，他們一同離開程府，去往城外山中。

馬車無法上山，在山腳停下，随後步行往上。

午後的天确實比早些時候要清明了些，細雨與霧氣帶來的朦胧感已經消失，上山的路也好走了不少。今日也沒有太陽，不會覺得曬，倒是偶爾來的風裏夾雜些涼爽之感，吹走身上登山時生出的熱意，讓人覺得登山也是件不錯的事。

只不過姜歲體力有限，一條山路走走停停好幾次。

至山路三分之二的時候，去到山腰處所建的山中涼亭停下來歇歇腳。

姜歲用手帕擦拭着額頭上的汗，身邊坐着的傅淩霄拿着扇子給姜歲扇風。

姜歲微微喘氣着說：“我感覺我的體力還是不怎麽好，以後還得多鍛煉鍛煉。”

傅淩霄眼神柔和，手中扇子未停，依舊朝她扇着風：“你可以多走走。一開始保持穩定的速度，後面逐漸加快自己的步伐，慢慢練習，體力會越來越好，說不定下次登山時，你能一口氣登上山頂。”

姜歲轉頭看向他：“你說的法子有用嗎？”

傅淩霄說：“你可以試試。反正只是多走走路，也沒有壞處。”

姜歲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于是認可着點頭：“明天試試。”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傅淩霄笑着：“好。”

他很快又補充：“但是剛吃完飯不能如此，得歇上兩盞茶時間左右再去，不然走的太累，容易吐出來。”

姜歲再次點頭：“記住了。”

歇息好後，他們繼續向前。

這一回，一鼓作氣抵達山路盡頭。那裏并非是山頂，而是一處向陽的山坡。

傅淩霄的母親程有儀就葬在那裏。

程有儀的墳墓周圍沒有雜草，倒是種了些花。如今是春日時節，那些花兒正含苞待放，大概再過幾日，它們就會盛放。

想來，是程赫或者程有厲種在這裏的。

姜歲緩了緩氣息，随着傅淩霄的步伐去到他母親的墓碑前。墓碑是程赫立的，上面寫着的是“愛女程家有儀之墓”。

姜歲眼神微動，心底有些微情緒翻湧。

傅淩霄從孟安手裏接過祭拜之物，姜歲立刻轉身從悅悅手裏将食盒取來，将準備在其中的水果和酒壺酒杯拿出來，整齊擺放在程有儀的墓碑前。

傅淩霄拿起火折子，将手中的香燭與檀木香點燃，插在墓碑前的小土臺中。

燭火微微搖曳，卻沒有熄滅。檀木香上的白色煙氣随風而動，緩緩升騰而起，彌漫在半空中。

傅淩霄跪在程有儀的墓前，恭敬着行拜禮後，道：“母親，孩兒來看您了。”

說着，他斟酒三杯，将其左右來回灑在墓前。

随後他又重新斟滿三杯酒，擺在裝有水果的盤子前：“母親，這次孩兒是帶着妻子回來的。去年春天的時候，我和她成親了，只是京城事多，沒能在去年回來看望您。”

姜歲跪在傅淩霄身邊，模樣恭敬着向墓碑行拜禮：“兒媳姜歲，見過母親。”

說完，又再拱手行了個禮。

清風自山坡迎陽處來，帶着些微暖意落在他們身上，似溫柔的手掌撫過他們臉頰。

傅淩霄望着墓碑，又道：“母親，我已辭去诏刑司的差事，此次回來後會在漳州多待一段時間，多陪陪外祖父，以彌補曾經太忙沒能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姜歲微微轉頭望着傅淩霄，眼神閃爍着，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她定了定神，取來紙錢，在香燭上點燃其中兩張，待燃起充足後，又将手中另外的紙錢接連投入在火中，看着火舌将那些紙錢全部吞沒。

随後傅淩霄也拿起一疊紙錢，和姜歲一起燒紙錢。

祭拜過後，傅淩霄與姜歲對着墓碑再行了個禮。傅淩霄先站起來，然後伸手将慢悠悠起身的姜歲扶起來。

此處山林景致不錯，兩人并無要立刻回去做的事，索性就在附近山林中走了走，權當散步、舒緩心情。

姜歲挽着傅淩霄的手臂，溫和的視線從周圍環境掃視而過。山林之間，樹木繁茂而幽深，空氣清新，偶爾傳來幾聲婉轉空靈的鳥兒啼鳴。

她腳步不自覺輕快了些，眼中的歡喜越來越深，她另只手擡起些，感受着清風。即使沒說話，身上也散發着開心的氣息。

傅淩霄側目看向她，見她心情好，也不由自主跟着露出笑來。

兩人沿着山間小道慢悠悠走着，心中格外平靜。

準備下山的時候，兩人又繞回到程有儀墓碑前，說了番道別言語，将尚未燃盡的香燭和檀木香熄滅，然後才真正離開。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要好走些，中途姜歲只休息了一回，之後一口氣到了山腳。

姜歲停下腳步時，緩緩呼出一口氣來。

她回頭看了眼那條剛走過的山路，眉頭輕輕挑了下。以前的她從不覺得上下山對她而言可以如此簡單，雖然中途仍休息着，可心情與曾經卻截然不同。

她忽然覺得，以後會越來越好這樣的話不是随便那樣一說就抛之腦後的，而是真的可以朝着越來越好的那一方面去發展進行的。

斂回視線時，她伸手牽過傅淩霄的手。

傅淩霄轉頭看她。

姜歲笑着說：“我有點想吃梨花酒釀圓子。”

傅淩霄眉頭輕挑了下：“好，回去給你做。”

姜歲愣了下，随後輕輕笑出聲來：“你會做酒釀圓子？”

傅淩霄坦然：“現在還不會。”

但他很快又說：“但我覺得，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學，總能學會的。”

姜歲順勢抱住他手臂：“既然你這麽說的話，那我想吃的東西可多了去了。你得花不少時間去學呢。”

傅淩霄擡起另只手摸了摸姜歲的頭：“沒關系，我都可以學。”

如今在漳州，也沒有別的事要做，姜歲想要吃的東西他都可以花時間去學。

反正，他和姜歲還會在一起很久很久，想學的東西總能學會。

姜歲往傅淩霄手臂上蹭了下，笑聲依舊，溫柔而歡喜。

傅淩霄望着她，眼神柔和又滿帶愛意，眸子裏清晰顯映着她歡笑的面容。

他覺得，遠離京城後的這種平靜而寧和的生活，真的很不錯。

不論是之前在南郡，亦或者如今在漳州，只要和姜歲在一起，就是好的。

平靜歲月，緩緩而至白首。

雙手相攜，不再分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