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做還是不做呢

第9章 做還是不做呢

陸識淵之前對給沈齊找“金絲雀”這件事上一直感到很困惑，因為他不知道沈齊到底是想要個什麽樣的人。根據這段時間和沈齊的幾次聊天，他在話語中隐隐透露出來的某些信息，陸識淵絕對相信自己判斷的這一點。

以往送去的人，各個都是萬裏挑一的美貌。本無可指摘，可因為“錢|色|交易”的原因，他們對沈齊百般讨好，萬般順從。沈齊一開始覺得新鮮，可不需要多久，自然覺得無趣。

要不然，那個時候沈齊也不會跟自己那樣抱怨。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沈齊對他青年時期的.......某些沒有得到回應的感情，耿耿于懷。他喜歡的，想要的，應該是一個性情外露，甚至可以說是叛逆的真實的人，而不是一個逆來順受一味讨好他的漂亮玩具。

葉浔，一定符合！

“我不太懂......”江哲認真思考了一下，最後放棄搞明白。他收拾好藥箱，“我明天一早去公司把電腦給你送過來。”

“好，辛苦你了。”陸識淵停頓了幾秒，又說，“你留意一下那個學生的動向，如果他依然不願意的話，就此作罷。”

“知道了。”江哲好奇地問，“你覺得，他會回來嗎？”

陸識淵搖頭：“我不知道。”

鏡中，自己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可心裏卻是一點怨氣也沒有。自己選擇去做這樣龌龊的事情，挨頓揍也正常。

江哲走了之後，陸識淵的心一直不平靜。他對葉浔有種奇怪的憐惜，心底深處是不希望他接受這個交易的。所以，葉浔拒絕并憤怒揍他的時候，他只覺得欣慰。

話又說回來，葉浔現在過着這樣艱難的人生，面臨可以省掉十年奮鬥的誘惑.......他一個剛邁入殘酷社會的新興青年又如何能幹脆地堅定立場呢？

不管他回來還是不回來，陸識淵都能理解他的為難，一切就看天意吧。

“阿浔.....阿浔？”

一直在發愣的葉浔聽到了呼喚，終于有了反應：“嗯？怎麽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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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把差不多要織完了的毛衣貼在他胸前比劃着，“好像大了一點，沒事，大了還能多穿幾年。”

葉浔滿臉心事，連敷衍的笑都沒有了。

“阿浔，你這是怎麽了？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嗎？”

葉浔強打起精神來：“沒有啊，我只是.......有些累.....這兩天沒睡好。”

“工作很累嗎？不過你是實習生，總是要多多表現的。”媽媽問，“你那個老板，對你還好吧？他還能給你時間來醫院看我，人還蠻不錯的。”

“媽媽.....”葉浔聽到陸識淵這個人，立刻不耐煩。但是看着媽媽一張什麽都不知道的臉，把沒說完的話全部咽肚子裏去了。

“怎麽了嗎？”

“沒有事。”葉浔起身，“我上個廁所就回來啊。”

“好。”

葉浔的肩膀內扣着，腦袋耷拉着，明顯就是有心事。媽媽靠在床頭，想到一點忙都幫不上還要拖累他，心裏真不是滋味。

隔壁床的老太太把報紙翻得嘩啦啦響。報紙最下面一頁刊登着一張照片，照片中，一個穿着藍色科研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接受着記者的采訪。

葉浔媽媽看到了這張照片，有些疑惑：“陳姐，這頁報紙借我看下。”

“哦，好咧。”

老太太把報紙最後一頁遞過來給她，她接過來，先是看到了這則新聞的标題《市科研所領導班子換屆，科研成果再創新高》。待看清楚照片中這個人的臉，葉浔媽媽的眼神一陣慌亂。

葉浔在走廊上磨磨蹭蹭想着心事，聽到有人叫他：“4床的家屬......”是一直照顧着媽媽的護士長大姐。

“護士長姐姐？”

護士長走到他跟前，小聲說：“小葉啊，財務那邊在催你們繳費呢。你看.....這邊要盡快繳費了，不然後續的治療啊，藥品什麽的......可能......”

“我明白.....”葉浔點頭，他問，“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

護士長也為難：“這個不歸我管，這樣.....你去財務那邊問問他們。”

“好吧。”

“一直拖也不是辦法的，你媽媽的治療最重要。”

葉浔又何嘗不知道呢。

陸識淵在家辦公這幾日，江哲都是把報告送過來讓他審批。陸識淵的臉傷好多了，現在只剩嘴角還青着，貼着薄薄的一層紗。

他看完了報告，簽了字，随口問了一句：“沈宣霆在忙什麽？”

江哲一愣：“嗯？他這幾日都是按時按點來上班了的。”

“這麽乖的嗎？”

江哲聳肩膀，收好文件：“哦，有件事.....林太太好像.....在給他張羅結婚對象。”

陸識淵拿過咖啡杯：“看上了哪家？”

“還沒定......”江哲說，“只是這麽在傳.....不過用腳趾頭想，肯定是C市有頭有臉的人家。難不成林太還能真的同意讓他帶個女明星回家啊.......”

陸識淵輕輕點頭：這些權貴階層的婚姻大事自然是強強聯手最好。林雪自己因為頭腦發熱，走入了一段失敗的婚姻。她肯定會吸取教訓，在兒子的婚姻上注定要全權把關的。

不過，如果林雪想通過聯姻來積攢資本奪回公司，這就要提前防備了。

“還有件事！”江哲都要走了，又想起來了，“那個大學生.....”

“怎麽了？”陸識淵的心一提。

江哲把葉浔欠着醫院治療費用的事跟陸識淵說了，看着陸識淵明顯地松了口氣，只覺得奇怪。

“他這幾日......精神萎靡.....想必日子真是難過極了。”

陸識淵晃了晃杯子裏的咖啡，看着水紋散開。曾經他也有過這樣走投無路的經歷。他去親戚家裏哀求，求求他們借點錢救救自己的媽媽。可是這些親戚一見他來了，老遠就關上了門。

“這樣，你跑一趟醫院繳一筆費給他用着，我私人出。”

“那.....給多少？”

“你看着辦就好了。”

“行吧......”雖然不太理解，江哲還是應了。

結束了忙碌的打工，葉浔從老板手中接過了這個月的薪水。他打開一數，多了一個月。

“你不是急用錢嘛，這是給你預支的薪水.....”胖老板拍拍他的肩膀，“小葉子，你要加油啊。”

“謝謝！”葉浔感激地給他鞠躬。

“好了，快去醫院吧。”

葉浔千恩萬謝走出快餐店，書包一挎，掃了個共享單車，風一般遠去了。

他匆匆來到醫院的繳費處說自己要繳費。收費員在電腦上劃了半天，跟他說費用已經繳上了，還有不少的餘額。

“啊？”葉浔懵了，“可.....我還沒......是誰繳的？”

“沒錯啊，下午來繳費的，一個姓陸的。”

葉浔宕機兩秒鐘，忽然五雷轟頂。

陸識淵戴着眼鏡，正在看報表。一旁的手機響了，他瞥了一眼，表情一愣。

“喂？”陸識淵接通，“......沒錯，是我。”

電話那邊傳來怒罵的聲音，陸識淵把電話拿遠一點。等那邊罵完了，他才慢悠悠的說道：“首先，我要告訴你，強逞能對你無益。你不要這個錢，傷害的是你媽媽。你為了那點沒用的自尊和骨氣，就要舍棄你媽媽的健康嗎？第二，我并不是要拿這個錢來誘惑你.....”陸識淵嘆了口氣，“葉浔，這段時間，我在一定程度上騷擾了你，這是我個人....給予你的一點補償。”

“.......”電話那邊炸了毛的人，沒有聲音了。

陸識淵挂上了電話，心裏亂糟糟的。

午夜十分，陸識淵都沒有合上眼。他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仿佛置身于海底，無法呼吸。

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C市的霓虹璀璨奪目，可是一股孤立無援的感覺還是将他纏住了。

星光電影院的招牌還亮着燈，不知道那個家夥今晚有沒有來當班呢？

陸識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大晚上不睡覺，好像被什麽東西牽引着一樣，鬼使神差地就來到了商場樓下。

他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有病了，就要打着方向盤掉頭回去。可恰好此時，葉浔拖着疲憊的身子從商場裏走出來了。

隔着一條馬路，陸識淵開車跟上了他。

葉浔走到了江邊，倚在欄杆上看着兩岸的霓虹。陸識淵看着他的背影，那一份孤獨無助，他感同身受。

“不會想不開......要跳下去吧？”陸識淵猜測。不會的，不會的，他是個大孝子，他不會丢下他媽尋短見的。

可是，真的有點不放心啊。

葉浔昏沉沉的腦子被江邊的風吹醒了，他轉身欲走，看見了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陸識淵。他抱着胳膊，靠在車子旁，表情諱莫如深。

車廂裏很安靜，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葉浔不時偷偷看他一眼，陸識淵始終淡然開車。他臉上的紗布此時看着.....叫人尴尬。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到了校門口，葉浔遲疑着打開車門。

“葉浔。”陸識淵開口了。

葉浔停下動作，回頭看着他。

陸識淵誠懇地說：“我給你道個歉.....回去之後忘了這些事，好好生活吧....好好計劃你的人生。”

車廂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楚葉浔的表情。

葉浔什麽也沒說，下了車。這次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趴在車窗上，說幾句話再走，而是直接快步進了校門。

陸識淵拿出手機，翻出來微信聯系人列表，将葉浔删除。

葉浔站在校門口不遠處，看着車子離去。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一個沒有備注姓名的號碼發出一條信息：“計劃有變，我需要和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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