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黑雨-1
第33章 黑雨-1
塔尖的陰影已經成長到有廣場半徑大小。
漆黑日輪與蒼白天幕相互掩映之下, 以甘泉鎮廣場為中心,一股異質的輕快氣氛卻不斷發酵。
廣場邊緣,一個衣着整潔的婦人站在那裏。她臂彎挎着草編籃,戴着非正式的小禮帽, 大概是在去拜訪親朋的路上經過了鎮中心。
她和周圍的其他人一樣, 因為天空之上的異象駐足, 愣愣地擡頭。
婦人的五官恰好被帽檐的陰影遮蔽,下半張臉倒是清晰可見——略厚的玫瑰色嘴唇不知所措地嘟着, 過了兩秒, 突然朝兩邊高高上翹, 彎成一個喜悅的、牙齒整齊的笑容。
在她的十幾步外, 甘泉鎮主街路邊站着個中年人,看打扮像是鎮外的農戶。
他手拿金黃的草帽按在胸口,膚色略黑的臉龐朝向天空上的黑日。他的嘴角同樣咧着,目光虛無,好像什麽都沒有想,但這完全不妨礙他露出大大的快樂笑容。
民居門口臺階上坐着的老婆婆,躲在母親身後的孩子, 手裏拈着煙鬥的三兩老者, 從面包店裏探頭出來的年輕人……
甘泉鎮所有人原本因為連環失蹤案和惡魔緊繃着的那根弦不僅僅是松了, 它完全消失了。
沐浴在黑色陽光下的人逐漸忘記了恐懼和憂慮,每個人, 所有人,遵從無聲的號令擡頭, 看着黑白颠倒的天空。
而後整齊劃一地, 甘泉鎮的居民們紛紛露出仿佛不知憂慮苦楚為何物,燦爛、飽含喜悅、卻也讓人汗毛倒豎的笑容。
在鎮民的腳下身後, 他們的影子扭動抽搐起來。
原本呈現出人形的影子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拽住又拉又搓,成了一條條面團似的柔軟手臂,長短粗細不一,末端不斷消散着,一邊仍舊義無反顧地向着廣場中那扇陰暗的門扉探去。
“都回去!回屋裏去!!緊急疏散,這是鎮長的命令!”雷夫站在自家門前的蔭蔽裏,聲嘶力竭地大吼。
有茫然的面孔循聲朝他轉過來,但是一動不動。
雷夫絕望地意識到只靠自己的指揮,沒人會理睬他了。而這都是因為他之前猶豫不決,讓站在廣場另一頭的伊蓮成功進入了儀式的最後階段。
平日裏他背着手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小鎮廣場現在顯得那麽大、那麽可怕。
教堂前的那道詭異門扉是普通人無法逾越的障礙。要接近伊蓮,就必須越過仿佛在顫動着要打開的那一大片陰影。
這不是他能做的事情。雷夫試圖冷靜地做出判斷。那兩個法師讓他做的,是盡可能疏散鎮民。他現在有個還算良好的起點,因為鎮長家門前有氣派的回廊,暫時不會直接被日光照到。
雷夫真的很不想離開這安全區,但他還是邁出了第一步。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變成只會微笑的白癡,他就渾身都在發抖。
但他終于還是飛撲出去了。
砰!雷夫的身上有什麽東西爆炸了,以他為中心升騰出一團糖果色的濃稠煙霧,暫時擋住了又黑又白的陽光。
他愣了一下,來不及多想,扯住臺階下離他最近的一對夫婦就往後退:“進去!都動起來!”
被他扯到門廊陰影裏的藥劑師夫婦轉過頭看他,并不掙紮,只是困惑地、微微笑着看着他。
雷夫·費米現在确實稱得上是一道滑稽的風景線。煙粉色和天藍色的糖絮鋪了他滿頭滿臉,随着額頭冷汗融化了,化作糖漿黏在他的臉上。
與這對夫婦正面相對,雷夫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兩人望着他的眼神不帶一丁點的惡意,只有藏不住的同情和憐憫。他們似乎覺得雷夫這樣大喊大叫地失态、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很不體面,但因為他們素日相熟,所以不好直接說出來。
在他們眼裏,雷夫才是瘋癫的那個。
但随即,他們像是突然間清醒了過來,語無倫次地倒退,後背直接貼到了宅邸外牆上。
“都進去,進我家裏,不,巴德,你跟着我來。”自從二十二歲第一次競選鎮議員,雷夫·費米已經很多年沒有那麽振奮了。他抄起門廊下的所有雨傘,将其中一把塞進了面前的藥劑師手裏。
“他有哮喘,跑不快,我來,”藥劑師的妻子蒼白着臉從丈夫手裏拿過了傘。
迦涅和阿洛推開門到廊下的時候,廣場上已經有許多雨傘遮陽傘匆忙地移動,連拉帶扯地把失去判斷力的居民帶進遮陰處。
然而即便有傘面遮擋,他們的影子還是不可避免地從傘下探出了些微,那些部分很快如同風華的砂石,漸漸消散。就連那些傘的影子,也逐漸遭到侵蝕,很快就需要更換別的遮蔽物。
建築物的影子同理,真正安全的只有地下室之類完全避光的地方。在雷夫的指揮下,全鎮人避難肯定還需要更多時間,好在廣場上已經幾乎沒人了。
這就夠了。
阿洛沒有再關心雷夫那邊的狀況,二話不說,擡手向天空投擲出一樣東西,同時擡槍就射。
受擊的魔彈炸開,立刻制造出一片逼真的雲,壓在兩人前進的方向上方。但影之國的大門對所有陰影來者不拒,雲朵的影子就像烈陽烘烤下的水暈,一點點地朝內洇開了。
與此同時,迦涅已經沖下臺階。她踩着雲的影子,直朝陰影大門。
“門一般怎麽封印?”她一邊跑一邊揚聲問。
不知道怎麽封印就沖最前面?阿洛呆了呆,手裏的動作卻沒停。
像是察覺了他的無語,迦涅忍不住罵:“不同的門有不同的封印辦法,誰讓你只會寫這種含糊其辭的廢話!”
而且先不說銀鬥篷的事件報告經常寫得語焉不詳糊弄湊數,現存的那些事件檔案裝滿了據點的好幾間房間,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呢!
嘭,嘭,迦涅的行進路線上方又裂開兩朵厚雲,恰好補上了第一朵雲消散時的空檔。
阿洛有些惱火的喊聲與更多雨雲一起後追過來:“現在只能學習引路人的優良傳統了。”
“哦,全都炸光是吧?”迦涅笑了。她距離成長中的門扉已經只有兩步了。
離這扇門越近,陰冷的不祥氣息就愈加濃重。這陰森的氣息遠遠比最凜冽的冬日更冷,滲入皮膚下鑽進身體每個角落,立刻叫嚣着騷動着要凍結血液。這異質的魔力波動正在散逸,壓迫着靠近的每個人,仿佛在提前宣告主權——
這裏即将成為陰影統治的國度!
迦涅咬牙,不讓前進的步子有絲毫虛浮。只看她的背影,根本看不出她被壓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她倏地昂頭,隔着空中若有似無攢動的黑影看向幽隐教堂方向。
伊蓮也正望着她。
那一席在風中狂舞的聖職者白袍像是準備起飛的羽翼,她臉上卻是一動不動的平靜。即便迦涅和阿洛帶着明顯的敵意靠近,伊蓮的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目前為止,伊蓮根本沒有出手阻止兩人靠近。她認為沒有必要。
她使用的禁锢大陣禁止的只有人類使用魔法,用儀式召喚來的影之國大門不符合玻瑞亞對于生命的定義,當然不受束縛。
于是,這門扉能夠暢快地調用這片土地蘊藏的靈性,不斷充實自己、突破不同世界之間的屏障。
再強大的傳承、再出衆的資質,任何一個法師在進入甘泉鎮的那刻于她就只會是無傷大雅的麻煩,而非阻礙。
“哼。”迦涅讀懂了對方從容姿态中的輕蔑,心中有些冒火。伊蓮确實是個狡猾老辣的對手,但那又怎麽樣?
她在門扉邊緣停下,揮出晨曦短矛,利落地在地上一劃。
無聲的嗡鳴,一道閃爍着澄淨光輝的界線以她的動作為中心,兩側延展,霎時橫貫整個廣場。
虛幻地蠕動的陰影之門竟然十分忌憚似地,在接觸這條光線之前停下了。
迦涅輕笑,左右錯步,擡手又揮舞兩下。兩道光線從側邊亮起,同樣拘束住了陰影之門,讓它無法繼續擴大。
越古老、越趨近玻瑞亞最初的神秘力量就越強大。大災變年代流傳下來的法杖根本不需要持有者注入魔力,僅僅是存在于這裏,就能施展出相當強力的法術!
“不愧是傳家的寶物,”伊蓮卻不顯得慌亂,“這樣大的門也就足夠了。”
停止擴張的陰影大門開始另一種‘成長’:原本還有些模糊的門柱和門扉越來越清晰,就連門上的符號,還有雙開門扉中間的縫隙也宛若一幅逐漸細化的畫作,在眼前趨近完成。
咚。
一個金屬方塊突然掉落在門中央。
“伊蓮女士,你好像忘了我也在啊。”阿洛話音未落,那金屬塊就爆發出熾烈的光焰。
轟,強勁的風壓擴散,神聖的白色火焰落地,興奮地搖曳着,啃噬起周遭的陰影。
——光屬性的魔法爆彈,受到劇烈碰撞就會自動燃爆。
通往影之國的門扉在近距離的光攻擊下,顫顫巍巍地晃出重影,受到了一定傷害。但是只有瞬息,這些光焰就逐漸暗淡,瀕于泯滅。
“別發呆,管住這扇門。”阿洛毫不客氣地下令。
“不用你說!”迦涅不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矛尾在地面重重一敲。
晨曦般光彩流轉的波動以短矛為中心擴散,撞上前方的陰影。這波紋同樣很快消散了,被光打散的陰影立刻重新凝結,但來自晨息的下一次沖擊已經到了。
一次次沖擊,迦涅用晨息暫時遏制住大門成型。
她身側的阿洛一擊得手之後,動作連貫不停。他熟練地切換彈夾,擡起足有成人手臂長的火槍,再次在頭頂上方制造出一朵新的雲。
咔嚓,子彈轉到下一發,普通子彈。
下個目标伊蓮,扣動扳機。
子彈嗖地激射而出,卻在觸碰到伊蓮之前撞上朦胧的壁障,改換方向墜落在地——臺階也是幽隐教會的地界,身為神官的伊蓮只要站在那裏就會受到庇護。
針對伊蓮的普通攻勢都會被化解,而教堂這種設施會有的防護魔法,不靠強力的魔法攻擊根本無法突破!
阿洛不為所動,揚臂向前就抛出又一顆魔彈。
槍口挪動瞄準,呯!
蓬松的灰白雲朵在教堂門前的臺階上方炸開。竟然又是枚雲朵彈。
伊蓮這次都有些疑惑地擡眼看了看,疑心他是不是扔錯了武器。她的臉色随即微微一變。
那朵雲發出輕柔的雷鳴,先是淅淅瀝瀝的細雨,頃刻之間,在教堂上方降下了一場局部大雨。
确實仍然是雲朵彈,但是造出的是積雨雲!
無害的雨水傾瀉而下,輕松地穿過防護壁,澆滅了伊蓮手中的蠟燭,也讓她身周的所有燭臺都濕透熄滅了。
分辨不出來到底哪個燭臺才是漂流物,那就全都熄滅了再說!
然而阿洛得意的笑容還沒擴大就僵住了。地上的門扉并未因為燭臺集體熄滅有任何變化,迦涅手中的戰矛一波又一波的光送出去,但也只是勉強阻止它打開。
“那扇門的門縫好像變清楚了。”迦涅咬牙切齒地說。
阿洛不說話,擡槍一通連射,将伊蓮身側的燭臺全都打得翻滾下臺階。影之國的大門卻還是緩慢地、不可阻止地變得更加鮮明了些微。
組成召喚儀式的關鍵物品如果被損毀,甚至只是移動,都應該影響儀式的效果。
阿洛盯住伊蓮手中的那個燭臺。它熄滅了,但是因為被她拿在手裏,同樣受到教堂防護壁的保護。
伊蓮讀懂了他的疑惑,只是微微加深了笑容,一句話都沒說。多說一句都可能成為線索。這種時候,她的謹慎沉穩實在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燭臺還能在哪裏?身後?教堂裏面?”迦涅明顯感知到晨息的攻勢開始削弱。或者說,是影之國大門的氣息增強了,原本能抵達門板中心的光波現在到四分之一的位置就消散了。
“要炸毀教堂可不容易,”阿洛一邊繼續制造雲朵遮擋兩人,順手丢了兩個光魔彈到門上,一邊低聲将思考過程念出來,“失蹤的人還有影子都是祭品,精心選擇的土地位置,關鍵的媒介物品,這明明是很标準的召喚儀式。伊蓮站在日光下,但影子沒有受影響,她無疑是召喚的發起人。而關鍵媒介不可能離召喚中心太遠。如果那件漂流物在教堂更深處,門就不應該在這裏打開。”
分心聽着阿洛自言自語,迦涅揚聲對伊蓮道:“為什麽要打開影之國的門?”
“發現可能阻止不了我才問我為什麽,是想要說服我嗎?還是拖住我,給沙亞閣下思考的時間?”伊蓮輕輕搖頭,“我為什麽想要去影之國對你們不重要。你們想要阻止我,我不會讓你們阻止我,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沒什麽好說的。”
“不,這會決定我是否就此收手。”迦涅清聲道。
阿洛的聲音停了半拍,仿佛不可置信。伊蓮也訝異地盯住她看了好幾秒。
“如果你打算讓整個甘泉鎮淪為影之國的一部分,讓所有人被吞沒,那我當然要阻止你。因為我不想一起成為犧牲品。但你似乎并不在乎這扇門的大小,你剛才又說你只是想要去影之國。”迦涅對自己說出來的話都感到不可思議,停了停才繼續。
“如果你只是一個想要去影之國的瘋子,只要你的理由足夠充足,我沒必要繼續和你耗下去,”迦涅擡眼看了看頭頂不斷消散又聚攏的雲,“沙亞閣下的神奇小發明也不是無窮無盡的。繼續僵持下去,我們遲早也會暴露在這日光下。而假如我這裏停手,這扇門也能快點徹底打開。作為條件,你要讓我們平安離開。”
“你在想什麽?”阿洛低聲問,緊繃的聲音裏隐含怒氣。
迦涅沒理他,自顧自繼續和伊蓮交涉:“你懷疑我們有後援,對,我們确實在等後援,露露·萊諾克斯小姐你還記得吧?她随時可能給你致命一擊。所以伊蓮女士,你擁有的時間,其實并沒有那麽多。
“但萊諾克斯小姐畢竟受傷了,即便她及時趕到,我對戰局也并不那麽樂觀,所以我願意趁現在雙方都還有籌碼,和你做一個交換。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我可以接受的解釋。”
“迦涅·奧西尼!”阿洛好像真的動怒了,引燃又一枚光魔彈的同時,作勢要奪走晨息戰矛,防止她真的撒手不幹了。
迦涅錯身閃開,冷冷地迎着他的視線瞪回去:“在局勢可控的時候适時收手,比逞英雄更加明智。”
阿洛動作更快,精準地抓住了矛身,帶着它在地上又是一記叩擊。迦涅雙手緊抓着短矛不放手,甚至上手一根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趁着這通忙亂的動作,她的拇指穿進阿洛的虎口,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掌心。
阿洛眨了眨眼睛,動作不停,剛才還怒濤翻湧的綠眼睛卻平靜了下來。
伊蓮沉默地看着兩人狼狽地搶奪晨息戰矛,不确定他們是否真的臨陣起了內讧。
“要找回我成為引路人時遺失的記憶,我只能去影之國。”她突然說道。
阿洛搶先開口,辛辣的詞句如疾風驟雨:“為了找回自己的記憶,就要讓十個無辜鎮民消失,還有那麽多人失去記憶?你要是真的想靜悄悄地去影之國,在教堂後花園想辦法開個門,悄無聲息地消失,相信我,沒人會介意!你有什麽資格要求他人成為你的祭品?”
在惹人不快方面阿洛天賦異禀,伊蓮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忍住辯駁:“那十個人不在,甘泉鎮會更加安寧。”
“突然在廣場上發動儀式,奪走那麽多人的影子,也是你好心好意咯?”阿洛嗤地搖頭,繼續摸出魔彈引爆射擊。
迦涅替伊蓮找了個借口:“或許這個儀式的規模沒有那麽可控,要開啓就必然會造成一些傷害。”
伊蓮默認了這個說法:“如果你們沒有過來阻攔,我進入門後儀式就會中斷。”
阿洛大笑出聲:“你确定?那麽多年的引路人是白當了嗎?門開了之後,你人也走了,只管開門不管關門而已。”
伊蓮直接無視他,沉聲道:“奧西尼小姐,你不阻止他繼續糾纏我,我就認為你并沒有多少交易的誠意。”
迦涅淡然以對:“是嗎?真遺憾。”
伊蓮狐疑地眯了眯眼睛。迦涅和阿洛這個時候齊齊看向了她身後,她悚然一驚,立刻跟着轉身。
轟——!
明亮的火光将幽隐教堂的尖塔照得雪亮,煙氣從教堂後直沖蒼白的天空。
伊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憤怒的神色。她說了什麽,但聲音被爆破的連續轟鳴掩蓋。而後是一聲輕卻直抵所有人耳中的脆響。
有如水泡碎裂的細微響動,但有什麽東西徹底碎裂了,引發質的改變。
靈性湧入在場三人斷絕補給已久的魔力基盤。
甘泉鎮的封鎖解除了。露露成功了!
伊蓮反應極快,俯身雙手觸地,口中念誦起陌生的語言,原本處于僵持狀态的陰影門扉随着魔力注入,以靈性之海封閉時不可能的速度,開始突入現實。
同一瞬間,迦涅和阿洛兩人的站位更換。
阿洛在前,手中武器瘋狂開火,注入了魔力的各式魔彈爆發出正常情況下應有的威力,瘋狂轟擊着伊蓮身上、還有整座教堂的防護壁。
魔法武器轟擊出的煙塵之中,迦涅後退半步,手中的晨息短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澄澈光芒。
阿洛打出的最後一朵雲已經消散了,但是沒有關系,在更強的光芒近距離無死角地照射下,他們的腳下根本沒有影子!
對魔力的封鎖解除了,剩下就是實力的正面比拼,語言交鋒完全沒有意義,雙方魔力都高速運轉到極致,只看是誰更快一步!
伊蓮口中念誦咒語的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結舌。她的雙眼緊緊盯着緩慢開啓的門扉。吟唱狀态下的法師往往是最脆弱的,但是這位退役領路人竟然還能分出一部分魔力保護自己,任由爆裂的火花激射在身上,她始終毫發無傷。
迦涅也在吟唱,龍語引發周圍空氣的質變,她的身周旋起強盛的風渦,越來越快,硬生生掃開了硝煙和紛飛的石屑,掠過地上的影之國大門,那門扉竟然像是狂風中的樹影,微微歪斜了一下。
伊蓮見狀表情微微扭曲,但口中的咒語不停。可因為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應對阿洛的狂轟亂炸,她施術的速度終究慢了那麽些微。
“拖延時間這招非常好用,謝謝你給我們上了一課。”迦涅輕聲說。
伊蓮很可能聽不到,但無所謂。
迦涅已經率先完成了吟唱,她兩腿前後分開半步站穩,擡手舉起晨息戰矛,一個标準的戰士姿勢,仿佛要将它投擲出去。
一柄與晨息外觀完全相同,卻足足有一人半長的戰矛随着她的動作現形,停在了她的上方。
霧白,嫩黃,淺橙,淡青紫,柔和的光相互交織,像一尾尾嬉戲的光魚,繞着戰矛流轉,最後停在了矛頭尖端。
這才是晨息戰矛本來的用法,高速空想出矛型巨武器。
迦涅的目光掠過伊蓮,不做任何停留,越過幽隐教堂的尖塔,繼續上移。
召喚影之國大門儀式的謎底其實一直在他們眼前。伊蓮無法控制儀式傷害到整座小鎮,因為儀式關鍵環節的性質決定了規模。
有光才有影,要吞噬影子就必須制造光,光照的源頭才是儀式的真正關鍵。
巨大的光之戰矛堅定地昂頭,指向尖塔頂懸停的漆黑圓盤,鎖定,飛射。
目标:擊墜漆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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