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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早在橫濱剛開始出現失蹤案的時候，森鷗外就隐隐約約有了些預感。這次的事恐怕不會是單純的事件。

後來五條悟突然出現了，就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一向和他們進水不犯河水的咒術界，突然有人過來主動接觸她，而且對方看樣子還不想讓人發現。這事就已經是足夠引起森鷗外懷疑的程度了。

咒術界那邊的情況複雜，帶頭的不少高層都是些觀念腐朽的老頑固，即使是森鷗外也是多有耳聞。不過這些和橫濱、和港.黑都沒什麽關系的事，所以她也沒什麽興趣知道，當時聽了一耳朵就過去了。

現在看來，或許這些老頑固不只是觀念腐朽陳舊，胃口看起來也出奇的大。

居然把主意打在了橫濱的頭上。

五條悟是來通風報信的，只不過出于不知道是什麽的原因，沒辦法跟她說實話，所以選擇了這麽一個迂回的戰術。那麽她現在至少可以排除，咒術界的這個最強者不會是她的敵人。

森鷗外松了口氣。

不與五條悟為敵，多多少少也會給她省下不少麻煩。

咒術界的大本營分在關東和關西兩側，有實力的人大多都集中在了東京和京都這兩個城市。京都的人大老遠地盯上了他們橫濱，這事怎麽想也不太可能。

也就是說，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東京的咒術師單獨的行動。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咒術界高層想要對橫濱做什麽，但不外乎也就是異能者和咒術師之間的沖突。如果他們真都是一群腐朽老頭的話，把異能者當成異端□□鏟除，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那麽失蹤案很大程度上就是咒術界的計策。

如果橫濱失蹤的人越來越多，無論是港.黑還是武偵，又或者是異能特務科，都不會任由事态發展下去。

異能者會想方設法進入到這個輪船賭場調查緣由。到頭來，要是把橫濱大多數的異能者都困在了這裏，咒術界就能不費一兵一卒，把他們一下包圓，全都給解決了。

真是一個不錯的計策，環環相扣，只要棋差一着，橫濱就會落入他們的圈套。

森鷗外都想為想出這個辦法的人鼓掌了。只可惜，這個人算漏了一個最大的變數。她輕笑了一聲，那就是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坐以待斃地被關在這種地方，等着別人來殺了自己。

橫濱也不是那麽脆弱的城市。

“……不是。”與謝野晶悟等了半天也沒見森鷗外要上電梯，忍不住開口，“你還要不要進去？”

“哦，差點忘了還有這件事。”

森鷗外走進電梯裏。

頂層有些突出她的想象，她本以為所謂輪船主人待的地方至少也該和底下三層一樣極盡奢華。結果這地方看起來卻一貧如洗，空曠得什麽都沒有，不像是人能待下去的地方。

就在森鷗外以為這裏空無一物的時候，突然有武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與謝野晶悟及時往後拉了她一把，原先他們兩個人站着的地方，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鋒利的匕首。

這過度熟悉的一幕，讓他想到了之前在樓下看到的那個被人扔進電梯又下來的中年人，當時對方身上也是插滿了匕首的。

她有些明白了，為什麽第三層的人會說上去的人就再也下不去了。

思考間，又有兩波匕首飛射了出來。

森鷗外和與謝野晶悟一一躲了過去：“但就這樣也不是什麽辦法。我想這些匕首應該是有什麽機關控制的，我們得找到源頭才行。不然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力竭而亡。”

與謝野晶悟看向森鷗外：“你有什麽頭緒嗎？”

她搖頭：“暫時還看不出規律來。”

“我知道了。”與謝野晶悟沉默片刻，然後說道，“那你幹脆讓這些匕首射中一次好了，說不定會引出其他什麽東西來。反正有我在，你也不會死。”

他表情如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發言有哪裏奇怪的地方。

森鷗外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晶悟君，你對我的怨恨已經深到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解恨了嗎？”

“怎麽可能？”與謝野晶悟誠實地回答道，“只讓你死一次有什麽可解恨的，怎麽也要讓你先死個五六七八次的吧？”

“晶悟君，在這種問題上，五六七八可是完全不同概念的數字。”

“對我來說都一樣。”

“攻擊你右邊五米外的距離，兩點鐘的方向。”森鷗外注意到每次匕首出現都是先從那邊出來的，随後才像是包圍成了一個圈一樣，把他們給圍了起來。

與謝野晶悟照做，抄起電鋸就往那邊一砍。

咔嚓。

是有東西破碎了的聲音。

只見他們周圍一片白茫茫的顏色，裂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縫隙。随着咔嚓咔嚓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那縫隙裂開的口子也越來越大，最終他們的頭頂就像是有個罩子粉碎了一樣。

眼前除了白色什麽也看不到的場景，也跟着發生了變化。

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屋子，陳舊的石磚上布滿了灰塵，正前方有一個破敗的王座。右邊的牆面有一處已經被與謝野給砍斷，中間露出了暗藏在裏面密密麻麻的匕首。

看來剛才那一排又一排的武器，的确是從這裏出來得沒錯了。

“能發現什麽東西嗎？”森鷗外問道。

“我這邊什麽都沒有。”與謝野搖頭，“好像除了剛剛那個機關，這上面就沒有東西了。我說，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裏不是頂層嗎？”

森鷗外圍着這個不大的房間轉了一圈：“你不覺得這裏有些太小了嗎？相比于樓底下那幾層的面積，頂層如果只是這個樣子的話，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你這麽一說的話，确實是……”與謝野晶悟頓了頓，“你是想說在這個房間之外，還有其他的地方？”

“我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性而已。”她的話剛落下，就發現腳底下有一處石磚不太尋常，似乎比其他地方高出了一小截的距離。

森鷗外試探着摁了一下。

轟隆一聲巨響，地面竟然開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正方形，裏面有深不見底的臺階一路向下。她和與謝野對視了一眼，決定走下去看看。只是越往下走，她就是越是覺得奇怪。

這個臺階的長度……

難道是直接從頂層下到一樓去了？

這個臺階一共走了兩分多鐘，森鷗外才看到面前出現了一扇門。她走過去摁下門把手，門開之後，吵鬧、喧嚣的場景再度充斥在她的耳邊。

前不久從剛剛從這裏離開的她很确定，這裏就是輪船的第一層了。

與謝野晶悟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他大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從頂層又回到了第一層，果然這就是在耍我們玩的吧？”

“原來如此。”相比于他，森鷗外卻露出了了然于心的表情，“走吧，晶悟君。我已經知道輪船主人在哪裏了，或者說，我已經知道我們出去這裏的方法了。”

“你知道了？這到底是什麽一回事？”

“晶悟君玩過游戲嗎？游戲裏不是常有這種事的嗎？玩家在npc的引導下，根據他們原本就設定的劇情，完成任務。”

“我們一路向上的目的是去頂層，去頂層的目的是見到輪船主人好從這裏回到橫濱，而頂層卻把我們一路帶到了這個地方。”

與謝野試圖理解森鷗外的思維：“你的意思是說……頂層指引着我們來到了第一層，就是想告訴我們輪船主人其實就在第一層？他隐藏在這些人當中？”

他回頭看向人來人往，十分擁擠的第一層。

如果真的和森鷗外猜測的一樣，那就是說他們要在這麽多人裏面找到輪船主人？

與謝野覺得這有點不現實。

“是這樣，但也不是。”森鷗外帶着他一路走向第一層的電梯，準備邊走邊說，“這個輪船的主人以前确實是在第一層的，但現在已經不在了，至少現在是。”

與謝野用一種“你在說什麽繞口令”的表情看着她。

森鷗外繼續說道：“在一開始進入輪船的時候，我就在思考一個問題。你不覺得這裏的人太多了嗎？按照橫濱失蹤的人數來看，滿打滿算也就幾十人。但是這裏……單是第一層的人就應該不止幾十個人了吧？”

“但這個輪船應該不止會把橫濱的人帶進來吧？還有別的城市，別的國家呢？”

“不太有可能。輪船的這些人至少應該也有個幾萬人，這個數量即使平均分到世界各個國家，也是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視。然而我卻一直沒有聽到過類似的報道。”

與謝野張口想要繼續辯駁，不過森鷗外卻已經提前知道了他想說的是什麽，于是打斷道，“如果你想說這是不同時間被帶進來的人，也不太有這個可能。”

“如果是不同時代的人，這裏的人至少會因為這個問題發生過争論。但是我們一路過來，有聽到過類似的話嗎？應該沒有吧。更何況這艘輪船要是從古至今都存在的話，它不應該只是一個只存在于今天的橫濱的都市傳說了。”

“我在這艘輪船上最大的感受就是，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思維簡單，行動單一。比如說我們在第二層遇到的那個鈴木，雖然那麽容易解決也有中也君在場的理由，但你不覺得他的行為模式太單純了嗎？”

“好像在那種情形下，他就只有求饒，然後找時機，然後再求饒，這一種形式。”

“這個樣子我在第一層的時候曾經也遇見過一模一樣的。”

“你知道他們讓我想到了什麽嗎？”森鷗外輕輕一笑，“游戲當中只會走固定劇情的npc，都是虛假的人類。”

“……晶悟君？晶悟？你在看什麽？”

“……”與謝野晶悟怔怔地看着面前侃侃而談的人。

森鷗外是個很容易惹人讨厭的人，比方說他就一直很讨厭她。但與此同時的，他也很清楚這個人又有多大的人格魅力，尤其在她對一切都運籌帷幄的時候，所以她身邊才能出現那麽強大又忠誠的追随者。

諸如中原中也，諸如過去的太宰治。

即使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肆意綻放光芒的森鷗外，他其實是讨厭不起來的。

“你在看我嗎？”森鷗外的臉突然離得很近，與謝野晶悟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他低頭，匆忙地收回視線，“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在這裏見到的人都是假的，是npc？”

“不全是，至少從橫濱失蹤的那幾十個人都是真的。”

“那這艘船也是？”

“大概其吧，應該都是那個輪船主人搞出來的幻象。不過沒關系，以後還是勉強能用的。”

與謝野沒聽懂她的後一句話：“你說什麽？”

“那我們該怎麽去找造成這些幻象的罪魁禍首？”

“還用得着找嗎？”森鷗外驚訝地看向他，“他不是一直都和我們玩在一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