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雲錯沒有太過分, 把他抱到極境門口便将他放了下來,沒讓其他人看見。

雪懷立刻說:“我休息好了!”也拒絕了雲錯扶着他走的提議,落地就跑了。

雲錯看着他的背影,唇邊不自覺勾出一抹溫柔笑意。

旁邊也有人提前過來适應試煉環境的, 看清他們從哪個出口走出來之後,不由得連連咂舌。別人見他面色尚好, 也許是剛剛跟雪懷在一起的緣故, 看起來并不像平常那樣令人膽寒,也就起了一點好奇的心思。

他們大着膽子問:“少仙主,你們剛剛是過關了出來的嗎?裏頭難不難啊?是你帶着雪師兄走出來的嗎?”

雲錯平常很少與其他人說話, 但他認出了裏面有雪懷的同學, 于是耐心停下來, 答了一聲:“還好,雪懷他自己就能走出來, 不需要借助旁人。”

旁人更加驚奇了:“這麽厲害!聽說這道關卡是按照天兵試煉之境造出來的, 難不成你們以前還去軍中試煉過?”

在旁人看來, 想當然地便會覺得雲錯自然是練過的。他是少仙主,他從小就接受着近似于苛求的、和仙洲繼承人等同的培養, 雲錯能走出來完全不奇怪。

可雪懷也能走出來, 這就有點奇怪了。

他們低聲讨論着:“雪師兄雖然天資卓越,身手上佳,還十分刻苦,可是按道理不會這麽厲害呀!我們那個高手排行榜是不是要更新一下了?”

上回喊雲錯回去喂饕餮的那個少年膽子更大了,他直接來問了雲錯:“少仙主, 雪少主原來也是練家子嗎?他們家雖然在深花臺有練兵所,縱然雪師兄練過,但好像也……”

話說了一半,他猛然看見雲錯有些陰沉的臉色,聲音不自覺就低下去,咕哝了幾句,“上回師尊就跟我們說過,說這個秘境,用修為硬闖,至少也得銀丹以上才能過;若是秘境加了壓制修為的法陣,那非得練上十年八年的不可……哎,少仙主,你們剛剛壓了修為沒有?雪師兄是不是又在扮豬吃老虎,他那樣日夜辛勤修煉,早就得銀丹期了吧?”

他們每次過關都是按的最終試煉的标準,自然是壓了修為的。

可不知為何,雲錯答道:“沒壓。他就是煉氣期的小藥修,哪裏來的這麽大能量。以前在深花臺練得深罷了。”

而後他微微點頭示意,表示他要走了,便在衆人“果然如此”的注視下離開了。

可不知為什麽,他的指尖有些微微的發抖,仿佛攥不住一般,往衣襟上貼了又貼,最後擦掉細微的冷汗。

Advertisement

雪懷覺得雲錯最近有些變化。

比起以前小心、謹慎地靠近他,這人明顯更加大膽,在裝可憐一事上也越發純熟,現在已經由雪懷裝虛弱被他抱走發展到雲錯裝虛弱要求和雪懷睡一個床了——

太不要臉了!

偏偏雲錯這個人對他脾氣還挺好,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做飯還很勤快,又學會了喂饕餮以及給饕餮做心理疏導,雪懷這麽懶的家夥,說過幾次後見他不聽,就懶得說了,權當默許。

每天晚上,雪懷總是一個人入睡,懷裏抱個鳳凰絨的抱枕,枕邊趴着一只蜷曲的饕餮鬼,偶爾雲錯的小灰貓會窩在饕餮鬼的頭頂,兩只寵物一起打呼嚕。雲錯則會整理好床鋪,睡在地上的竹席上。

可每天早晨,雪懷就會發現這個人跑到了床上來,正把他抱得嚴嚴實實,睡容安穩沉靜。饕餮鬼和小灰貓被轉移到地上,連他的抱枕都會跑到地上去。

他本就存了些縱容的心思,快睡着時更加憊懶,只覺得被他抱着暖和又舒服,周身嚴嚴實實的,非常有安全感。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這天,雪懷睡到一半,總覺得缺點什麽,硬生生地給他膈應醒了,擡頭一看,什麽都沒缺。抱枕也好好地在手裏。

房裏只缺了個雲錯。

雪懷揉揉眼睛爬起來,看了一圈兒,發現雲錯的小灰貓也不在這裏,于是便知道,這個人今晚想必又有事要做。

他和雲錯的修煉時間都很趕,時不時會通宵個幾次。劍修堂和藥修堂隔得遠,其實平日裏也不太能見到幾回。

每一天他們見面的機會,仔細想來只有一日三餐,能在飯堂裏“偶然”碰到幾次。雪懷喜歡靠窗的位置,雲錯便總是會提前在那裏等他,看見他過來,招一招手,別人便自覺避讓了。

雪懷又躺下去睡,可那種不習慣的感覺卻仍然揮之不去。

這件事讓他警覺起來——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太依賴雲錯了?

這種認知讓他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骨子裏有一種由“雪家少主”身份而養成的責任感,凡事須要拎得清,最忌諱擦邊暧昧,但他又确實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要說是喜歡吧,好像還不太夠。上輩子他剛剛動心便跟着死心了,兩個人的矛盾他仍清晰記在腦海中,知道這種事情并非朝夕之間便可以扭轉的。

要是說不喜歡,好像也……不太成立。

他一向是個不怎麽會自欺欺人的人,他覺得雲錯做的飯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好吃,雲錯的懷抱也有那麽一點點暖和,連帶着雲錯這個人,這輩子也還有那麽一點點順眼的。

雪懷睡不着了。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給自己放了一個下午的假——出門散散心。

這一散心,就讓他遇到了一個熟人——他的小師妹,和雲錯一起學劍的。他這個小師妹捧着一大堆零食過來,滿頭大汗地找到他:“诶,雪師兄,雪師兄!我找你呢,你要往哪裏去?”

雪懷說:“我不到哪裏去,随便走走。”

小師妹努力踮腳,将手裏的零食堆塞在他懷裏:“那就好,別亂跑啦,我找你一下午了。這些東西都是雲師兄給你的。”

雪懷一怔。

小師妹問他:“雲師兄昨晚沒去找你對不對?師尊臨時抓他去寒冰洞裏修心了,這幾天都沒辦法回來,也沒辦法給你做飯吃,于是買了點零食送給你,又說零食不能讓你吃太多,讓你好好吃飯。”

雪懷接過來,打開看了看,裏面是塞得滿滿的他家鄉的風物美食,這邊買不到,也不知道雲錯是怎麽弄來的。

他有點讪讪的:“哦,好,你幫我……幫我謝謝他。”

小師妹對他吐了吐舌頭:“哎呀,還要我去謝什麽?雪師兄你自己跟他說好了,你們兩個呀真是看得我心急,婚約都定了,還這麽客客氣氣的。”

雪懷:“……”

他不怎麽有底氣地訓她道:“你又知道了?趕快回去了,又被師尊抓到你亂竄,小心要寫檢讨的。”

小師妹扁扁嘴:“雪師兄,你以後長大了,一定是比掌門還要吓人的一個大人。”

她沖他比了個鬼臉。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可是放得開又活潑,膽子也大,在風月事上倒是真的比他雪懷要有經驗——雪懷記得,這小師妹有個在學堂裏追來的未婚夫,每天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她亦每天甜甜蜜蜜地同自己的心上人相處,也沒見鬧過什麽不愉快。

雪懷道:“你等一等,我有問題要問你。”

小師妹眼看着都要往回走了,被他一把拉了回來,又塞了些零食來賄賂她——把人拉到一個偏僻的涼亭中,認認真真地坐下了。

小師妹好奇地看着他:“師兄,你到底想問什麽?”

雪懷憋了半天,神情不怎麽自然地問她道:“就是……若是有個人喜歡你,而你或許也……有那麽一點喜歡他,但又不是特別喜歡,非要和他在一起的地步,這個時候到底應該怎麽辦呢?拖着人家,似乎不好。拒絕人家,似乎也有違自己的本心。”

小師妹認認真真地聽着,最後大笑起來:“師兄!師兄,你真是傻得可愛!若非天雷勾動地火,誰是一開始就特別特別喜歡人家的呀!你問的是雲錯師弟是不是?”

雪懷用鼻音若有若無地、淺淺地“嗯”了一聲,故作鎮定。

小師妹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兒:“那不正好?你們這麽相配,本身就有婚約在身,你傻呀師兄,不是非得說一聲,昭告天下,那才算是在一塊兒,不然我随便抓個陌生人說他是我的道侶,難道就會和他在一起嗎?我對哪個俊俏小郎有幾分好感,難道就一定要嫁給他嗎?

“本來就應當是兩個人互相喜歡,不知不覺地慢慢湊近,然後彼此更加喜歡,這個過程被人家瞧見了,然後說,哎呀,你看他們在一塊兒啦!應該是這樣才對。”

小師妹貼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們兩個大傻瓜,已經在談戀愛了,卻誰也不知道!”

已經在談戀愛了?

雪懷甚少在人前害羞,這下卻仿佛被什麽擊中了一般,緊張得攥緊了手指——令人戰栗,卻有着隐秘的甜美,讓他無處遁形。

他覺得自己的臉頰燒得厲害:“原來是這樣嗎?所以我跟他,已經開始談戀愛了?我是不是應該找他去說明白?”

小師妹又笑他,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呀你!哪裏有這樣的?情人間,話說通固然是第一要務,但這個時候最講究迂回婉轉,要抓住他的心呢,接近了,也才好給自己做個參謀,确認一下是不是真的就要他一個。雪師兄,順其自然罷,只要你們彼此心知肚明,便不用糾結這些事情,也不必想什麽是不是拖着人家了,是不是應該斷了……再這麽胡思亂想下去,有你後悔的。”

她眯起眼睛笑:“不過我得說一句,我是站在雲師弟那邊的,他人很好,雪師兄。這個道侶選了不虧的。”

雪懷若有所思。

最後離開時,他只輕輕說道:“我知道。”

他小師妹的這一番話,他記得最清楚的反而是那句告誡——“只要彼此心知肚明,便可講究迂回婉轉。”

他現在知道了,可是雲錯那個木頭性子不開竅的,懂不懂呢?

他覺得是不懂的。

那麽現在是不是,要委婉地提醒一下雲錯,讓他懂得一點呢?

雪懷回去之後,自以為很懂了,琢磨出了許多個計劃——比如說情書,比如說找旁人代為轉達。

但他用這些辦法來咨詢小師妹的時候,都被統統打回了:“雪師兄,你這也太奔放熱烈了一點!太快啦,只是好感的話是送情書的,而且雲師弟會懷疑你在發燒,說不定還會覺得你輕浮……好吧,其實我覺得他高興瘋了的可能性更大。”

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雪懷覺得他這輩子就沒這麽糾結過——左思右想,他還是決定用自己的辦法。

雲錯在寒冰洞裏修行閉關三天,三天見不了面。說在意,也是有那麽一丢丢在意的。

雪懷親自下廚,照着抄來的食譜,想要給雲錯做一罐他愛吃的熏狻猊肉片。三天鼓搗下來,弄出一身雪煙草的熏人味道,味道也不怎麽好,實在是送不出手。但他做飯的手藝很差,這就是他的最高水準了。

雪懷捧着這個罐子在寒冰洞前轉悠半天,轉悠得守門仙童都要問他了,他才把這罐子遞了過去,囑咐說要交給雲錯,一出關就得給他。

仙童道:“沒問題,他一出來我就得把他拉過來看看這個東西,耽誤了什麽都不耽誤你。”

雪懷矜持地道:“沒事,不急,麻煩你了。”

他便若無其事地往回走了。

然而還沒走出十步,雪懷又繞了幾個圈兒,走了回來。

仙童:“?”

雪懷磕磕巴巴地說:“突然想起來還有個東西忘了放,還要麻煩你再給我一下。”

仙童狐疑地把罐子交給他。

雪懷走到一邊去,坐下來,指尖彙聚法力,輕輕剮蹭在罐子的蓋底上。

他認認真真地寫:“雪懷贈雲錯。”

就是他送的,不會是別人送的,也不會送給其他任何人。

他想起上輩子婚書那茬,久違的感到很生氣,于是在罐子頂、罐子底和罐身都刻了相同的一句話,恨不得滿罐子都是他密密麻麻的贈言,确保雲錯完全不會看漏。

他完工後,再次鄭重地将這個東西遞給仙童。

送出去的那一剎那,他看見仙童打量這個罐子時精彩的表情,雪懷才意識到這到底有多丢臉。

他一聲不吭地快步離開,走到一半直接駕了雲,飛快地跑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