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雲錯在發現他沒有走的那一剎那, 立刻就慌了。
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用袖子将自己的眼淚擦幹淨了。嘴裏的東西硬是給它咽下去了,這一腮幫子的狻猊肉落入喉頭之際便被他用法術化用完全,無影無蹤。
若不是他衣襟上還沾着塵土, 眼睫上帶着沒有幹涸的淚珠,旁人看過來, 又是一個和平常毫無分別的冷漠仙君。
雪懷安靜地站在他面前, 等待他的回答。
雲錯啞着聲音說:“雪懷,你已經不要我了。你回……”
那後面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雪懷忽而神情一凝, 眯起眼睛, 剎那間中生生出了一等一的戾氣——
他大步上前, 惡狠狠地揪住了雲錯的衣領,揚起手掌。但這一巴掌終究還是沒有落下, 只是軟軟地垂了下來, 和另一只手一起揪住他的衣領。
雪懷踮着腳, 努力和他平視。因為情緒激動,他幾乎有些站不穩當。
這漂亮的小仙郎眼角發紅, 用清亮的聲音破口大罵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 沒事了分個手試試看!每一次,每一次你都聽不進去我的話,我從來沒有不要你,我連家都不要了,還要跟着你, 你再說一個我不想聽的字試試看?”
雪懷簡直氣到了極點。
他平常是一個冷淡自持的人,唯獨對着雲錯的時候,不能用他平日的那套邏輯說話。雲錯根本油鹽不進,是個比饕餮鬼還要倔強的人。
不,說他倔強都是擡舉他了。雲錯這個人根本就是個傻的。
雪懷的胸膛劇烈起伏,氣得連聲音都變了。本來來這裏之前,他想了多種雲錯可能的反應,做好了坐下來和他心平氣和的談一談的決定。
但他現在忍不了了。
雪懷到底也是沒經歷過情愛的人,心中有了委屈和不滿都憋着,體諒着雲錯比他更加不成熟,故而從來沒有說出口。
他努力壓抑着顫抖的聲音道:“你心裏怎麽想的,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呢?上輩子你……算了,你就當上輩子是我做過的一個夢,就算當我是在說胡話。但是雲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一天我死了,我們兩個人連坐下來,把話說通的機會都沒有?”
Advertisement
話音剛落,雲錯卻像是聽見了什麽極度可怕的話一樣,反手将雪懷一把扯在懷裏,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的勁兒太大,雪懷的嘴唇磕碰到嘴皮,流了一點血出來,濃重的鐵鏽味兒彌漫開來。
他慢慢的将唇邊的血舔食幹淨,擡起明亮的眼睛看他。
雲錯這才看見他痛,急急忙忙的将手放松了,虛虛地扣在雪懷的唇邊。溫暖濕潤的呼吸,透過指縫,暖暖地攏成看不見的霧氣。
雲錯就這樣伸手捂着雪懷的嘴,整個人卻低落下來,低下頭,将額頭碰在雪懷的肩上。
雪懷身上仍然是他熟悉的香味,雪竹與梨花的清香,随時随地能夠撩撥他小腹火起。他的哭聲已經接近沙啞了,卻仍然像是受了什麽極大的刺激一樣,瘋了一樣,逐字逐句的重複。
“你不會死,雪懷你不要死,你不要……”他快魔怔了,眼裏彌漫出可怖的深紅,眼神也變得妖異如血。
雪懷本來想推開他,大罵他一頓,奈何已經沒什麽力氣了,也懶得再與他糾纏。
他伸手摸了摸雲錯銀白的長發,低聲道:“沒事的,我不會死。”
他其實不太理解雲錯為什麽在生死這件事上如此執着,執着得……仿佛曾在夢裏親眼見過他死去一樣。
但這幾天來小師妹告訴他,雲錯自從聽了蔡藝上的那節課,了解風羽族人身體如何脆弱之後,隔三差五的就會往他原來的住處送些東西。似乎是後怕,怕他出事。
雪懷已經不在原來的藥修暖閣住了。這幾天他跟慕容金川請了假,直言自己在感情上遇到了一些問題,需要去天庭求問月老。
慕容金川一向曉得這兩個小東西在感情上打得火熱,似乎也提早預料到了他們之中會出現問題,什麽都沒問,直接讓他走了。
雪懷便帶着饕餮鬼去了天庭,報了月老的“如何與自己的道侶長長久久”培訓班。
這個培訓班要價不菲,需要五萬金瓜子,包吃住。
雪懷大手一揮給了十萬,又覺得天庭中的東西吃不慣,于是還聘請了食神過來開小竈。
幾天的課聽下來,雪懷只覺得月老烏七八糟的說了許多話,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
唯一打動他的一句話就是:“道侶不聽話,想不開,打一頓就好了。”
他也着實沒有想到雲錯一個人,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獨自演完了整場悲情劇。
小師妹繪聲繪色地告訴他:“雲師弟都以為大家不知道,以為大家沒看出來,其實他已經失戀了,傷心得快瘋了。雪師兄,你不在的這幾天,雲師弟是真的很慘。”
除了這個培訓班,他又抽出空來拜訪冥府,第二次重金聘請了信鴉為他講故事。
講的都是雲錯的過往。從剛出生講起,直到如今遇到他時結束。
聽完後,他才重新趕回了慕容山莊,卻發現雲錯生病了。
生病的理由也一如既往的匪夷所思,就跟他當初無法通過寒冰洞的試煉一樣,雲錯這次閉關了僅僅不到半炷香時間,就遇到心魔而氣息走岔。
他那句“只要雪懷在我身邊就可以”,居然是認真的。
雪懷便像安慰一個孩子似的,輕輕的拍着雲錯的背。告訴他:“我們繼續說好不好?你先把藥喝了。”
雲錯卻把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好像離了這次之後,以後都再也抱不到了一樣。
雲錯低聲道:“不,我不進去,雪懷,我在這裏給你把話講清楚。”
雪懷“嗯”了一聲。
“雪懷,我騙了你,我對你做過很過分的事情。你想打我,罵我,或者殺了我都可以……”
雪懷打斷了他的話:“先打住,雲錯,我要的不是你對我道歉或者忏悔,我希望我們兩個平平等等地坐下來說話,明白嗎?”
他安靜地直視他的眼睛:“我喜歡你,和你喜歡我是一樣的。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就和你願意為了我做任何事一樣。”
雲錯微微睜大眼睛看他,思緒遲滞了片刻。
雪懷低頭拉過他的手,把他拉進了房中。
他先要求雲錯乖乖躺下,然後自己也鑽到他身邊,蓋上被子。就像他們這次吵架之前的每一天夜晚,兩個人頭碰頭的入睡,有說不完的話。
雲錯僵硬地平躺着,雪懷又拍着他的肩膀讓他側躺,面對自己,幾乎是鼻尖碰鼻尖,眼睫毛碰着眼睫毛的姿勢。
說話時能看見彼此眼底的水光,微微翕動。
雪懷說:“現在你可以接着說了,老實坦白,你對我做過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雲錯垂下眼睛,輕輕地道:“我監視你。”
雪懷“嗯?”了一聲,像是一時間并沒有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他不僅沒有急着生氣,反而頗感興趣的問他:“怎麽監視的?”
“我買了蝙蝠,用來監視控制你的行蹤。上次你從懸崖上摔下去,出來問我天上是不是有東西,我對你說謊了。小饕的警覺是對的,它看見的其實就是我放出來的蝙蝠。”
雲錯說完後,視線完全不敢與雪懷的對上,仿佛等着臨終宣判一樣。
片刻後,卻只聽見雪懷懶懶的問了一聲:“我知道了,你的道歉呢?”
雲錯有些局促不安地道,“對不起。”
雪懷便道:“好,我原諒你了。”
雲錯繃緊的身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就……原諒我了?”
雪懷認真點頭。“不過我是原諒你了,小饕未必,我聽人說你把小饕關在門外,還不管它哭了,也不哄它,讓它一只鬼哭着回了家,你要跟它道歉。”
雲錯趕緊點頭:“好,我道歉。”
雪懷便繼續問道:“還有沒有什麽要坦白的事情?”
雲錯自袖口拿出了一封書信,赫然正是上次雪宗向雪懷寄來的信件。
雲錯低聲道:“雪懷,我錯了,上次我騙了你,伯父沒有在信中說重話,反而是你要跟你和解的。當時我怕……”
“怕我馬上又跟家裏和好了,然後不跟你在一起了對不對?”雪懷接過那封信,卻不急着看,只是認認真真的看着雲錯。“你覺得我能答應和你組建一個家,是因為我自己的家沒了,這樣嗎?”
雲錯僵硬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雪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好啦,這件事情雖然比較嚴重,不過你現在告訴我了,我估計也就念你,錯的不算太過,勉強原諒你。這件事就不要求你去跟我爹道歉,到時候我會幫你瞞下來的。除此之外呢,還有別的事情嗎?”
雲錯搖頭:“沒有了。”
雪懷歪頭瞧他:“沒有了?”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起來,對着他重複了一遍。
“沒,有,了?”
他突然又重新恢複成這樣一副暴躁小貓的模樣,翻身直接壓在雲錯身上,雙膝卡在雲錯身側,俯身看着他。
雲錯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就像看見懸在頭頂的刀刃剛剛放下,複又重新拾起。
他不知道雪懷為什麽又生起氣來了。
雪懷惡狠狠的瞪着他。
“就為了這麽兩件破事兒,你要跟我分手?雲錯,你是真狠得下心來。”
“我……”
雲錯還沒有來得及辯解和道歉,所有的聲音都終止在唇舌間。
雪懷俯身吻了下去。
呼吸溫熱,久違的溫暖與柔軟讓人從發絲到腳尖都泛起了一陣酥麻感。指尖打顫,肌肉僵硬,身上冷一陣,熱一陣。
一吻終了。
雲錯見到雪懷擡起臉,垂下了他那漆黑的,如同烏鴉羽毛一樣的眼睫。
濕潤紅潤的嘴唇和他眼中中冷靜冰冷的神情造成了極大的反差和沖擊感,這一瞬間,雪懷的漂亮中甚至生出了一點邪氣,讓人無法逃離。
雪懷低聲道:“我要你知道,這對于我而言是小事。我要你知道,我沒有你想的那樣脆弱不堪,也沒有你想的那樣輕浮軟弱。我雪懷喜歡上的人,可以脆弱,可以孩子氣,可以犯錯,可以事事不如我,可以不用刻意逢迎我所喜歡的東西。唯獨不可以聽不進人話,一意孤行。”
明明是這樣溫柔的語氣,響在耳邊卻如同驚雷,震在他心間。
“如果你想監視我,那你就監視我好了。如果你想鎖住我,你就鎖住我好了。你想對我做什麽事我都随你,因為我是你的人。”雪懷偏過頭,吻在他的耳垂上。“我是屬于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歲:QUQ
四歲:你清醒一點!再扣達不溜扣這文的攻受就要反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