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濕漉漉
第12章 濕漉漉
不,不行。
程際野深呼吸一口氣,指尖在游星戈的嘴角處加大了力度。
“嘶,”游星戈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手接着往下按,“很疼诶。”
他仰視着程際野,有點吃疼。
程際野:“抱歉。”
這句抱歉來得突然,他自己都沒想到,愣了下後他把手腕抽出來,神色是強壓的淡定:“注意別碰水。”
“我先走了。”這句話很倉促。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一時失神咬上去。
傷口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他再做什麽了。
游星戈還沒說話,程際野就放下了手裏的工具。
他看上去并沒有他外在表現得那麽冷靜,近乎落荒而逃。
漆黑的房間裏,游星戈眨了眨眼,嘴角溢出來點笑意。
他把沒那麽安分的浴巾往上扯了扯——平時這塊浴巾絕不會這麽低——随後才慢悠悠地摸了下嘴角。
舌頭在濕熱的口腔裏抵住尖銳的犬齒,又停留在剛剛程際野手指伸進來的地方。
男主指尖的溫度比冰塊燙,連同呼吸一起,磨砂般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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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的。
程際野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這麽狼狽地從另一個人的房間裏出來。
陽臺上屬于城市的冷風灌進他的肺裏,好不容易讓他一團亂麻的大腦清醒過來。
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念頭?
他把門關上,倚着陽臺門,在自己的房間裏才放松。
一片模糊,昏暗房間裏的同款布局讓他的神色有些怔然。
正常人會想咬自己朋友的脖子嗎?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同性。
程際野絕算不上是個遲鈍的人,搞音樂的沒有點細膩的心思怎麽行。
他意識到這不正常。
可是——卷發栗眼的青年面孔又一次浮現在他的面前,露出的那一段頸子弧度流暢,白皙脆弱,燈光再亮些,不難看出下面埋藏着的淡青色血管,那只要一只手就能扼住。
……還是想咬。
好想咬。
為什麽?
他剛才很餓嗎?
還是說,他真的有自己也不知道的同性情結?不然為什麽會對同性別的游星戈産生欲望?
他的神情又疑惑又懊惱。
不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
程際野的大腦運轉了一個晚上,到最後也沒想明白,他只能将原因歸之于最近壓力太大了。
他決定暫時先離游星戈遠點,給自己留點時間再想想。
讓他再想想。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快大亮的時候,游星戈去敲程際野家的陽臺門,出奇地發現程際野把陽臺門反鎖了,原本他能暢通無阻地進男主房間來着。
早餐袋子還在他手裏熱乎乎地挂着,這是他們兩個未言明的默契,早上誰先起床誰帶早飯,程際野還給他帶過不少次。
游星戈眨眨眼,內心的笑意沒有漫上嘴角,他硬生生把嘴角壓成了條直線,又敲了一下門。
沒人應聲。
卷發青年的眉眼在晨曦裏有些困惑,他看了眼陽臺牆角生長的米蘭花,估摸着時間應該沒錯,然後才露出一個沉思的表情:
“诶,今天這麽早就去上課了嗎?”
他話音剛落,“咔噠”一聲,陽臺門就從裏面被拉開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程際野那張眉眼深邃的臉,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肩寬腰窄的優勢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男性的荷爾蒙在早上散發開來,只是頭發有些淩亂,看上去是被它的主人随手抓出來的成果,以此來掩蓋他昨天晚上沒睡好的事實。
游星戈眨眼,一大早就是那副很有精力的模樣:“今天的早飯,是上次你帶過的那家西街的燒餅,味道超棒。”
說這話的時候他就要把袋子遞給程際野,程際野看了眼他的臉,頓了頓才垂眼接過,像燙手似的飛快挑過袋子。
全程肢體無接觸。
按照平時,程際野該拿出他大早上的懶散來,拖長聲音開口說句“謝了”,今天他沉默着沒開口。
游星戈像沒發現他的奇怪之處問他:“今天上午還用去上課嗎?”
程際野這音樂老師當得很是盡職盡責,可惜只算得上兼職,他不是每天都去。
“今天還去,”程際野的目光在他的嘴角停留了一會,随後才若無其事地移開,聲音有些低,“你傷好得怎麽樣了?”
游星戈真不知道他擔心什麽:“壓根沒有那麽嚴重,一覺醒來就差不多全好了。”
為了證明,他拿手指出來那塊已經快消失的淤青,咧開個閃閃的笑。
他笑得太燦爛了,簡直和樓外剛剛升起的太陽有得一拼,程際野有些僵硬地“嗯”了一聲。
昨天晚上那個念頭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讓他一時間無法拿出和平時一樣的自然态度對待游星戈。
偏偏卷發青年是那種十分積極的人,性格上還有點遲鈍,壓根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用手撐開門:“對了,話說……”
游星戈巧妙地露出了個沉吟的表情,随後撓了撓自己的卷發,看上去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他這個姿勢,讓程際野的視線不可自拔地又滑到了游星戈的脖子上,沒了朦胧晚燈,這是一個正常人類都有的部位,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太白了,真的能看清血管,像連綿的雪山山脈下淡青色的森嶺。
把你的視線移上去,程際野在心裏默念。
別再看下去了,離他、離這個卷發青年遠點,他只是樂隊的吉他手,他沒有什麽特別的。
他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試着把他當弟弟看。
程際野閉了閉眼,這時候卷發青年終于問道:“你們培訓班還缺老師嗎?”
他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聽到這話,程際野兀地睜開眼:“你想當老師?”
其實這是個很不錯的提議,培訓班的吉他老師上個月剛剛離職,正巧趕上了培訓班缺人的關頭,如果游星戈想去當然可以。
游星戈拿他那雙真誠得沒人能拒絕的眼睛看程際野,巧克力河在其中流淌:“拜托,會有人拒絕第二份薪水嗎?”
程際野想起來他的吉他手剛剛才大學畢業,身上可能還沒什麽錢。
他開口:“如果你想來的話,今天就可以。”
游星戈的吉他水平有目共睹,當培訓班的音樂老師的話還是綽綽有餘的。
卷發青年驚喜地睜大眼睛,就要給他的主唱一個擁抱,程際野卻微微側了身躲了過去。
他的神色很淡,仔細觀察還能發現他想擡起又被硬壓下來的手有些僵硬。
最後他扯了扯嘴角,硬生生勾出來一個笑:“我是說,你一會和我一起走就行。”
沒提他為什麽故意躲游星戈擁抱的事,也沒讓游星戈身上還沾着早上陽光的味道湧進他的鼻腔。
他怕自己真的在游星戈沖上來給他一個擁抱的時候咬他一口。
那時候他就該看到青年錯愕的表情了。
說起來,這個人……他擡眼看了看游星戈的臉,這張毫無所覺的臉。
真的沒有意識到嗎?昨天晚上那已經不是正常朋友之間該有的距離了。
太近了,太超過了。
程際野的手握緊又松開。
早餐過後,游星戈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程際野的機車,這玩意放在這個年代太酷了,程際野帶他出去的時候街道邊還有學生側目,稚嫩的高中生眼中露出羨慕的目光,游星戈還自來熟地隔老遠沖人家揮手。
哪怕這條老街不可避免地蒙了層祈城所特有的灰塵,但是早晨的陽光穿透下來,依舊有不少清新的草木一起煥發出生機,街角的報亭邊圍着三三兩兩要去上學的學生,朝氣蓬勃得要沖散霧氣。
游星戈摟着程際野的腰,在多次坐過程際野的機車後座後,他連吃豆腐都吃得理直氣壯。
雖然今天他一再發現,不動還好,一動程際野的身體就僵得不行。
他壞心眼,在程際野身上摸上摸下,隔着衣服布料感受程際野腹肌的形狀,衣服略涼的表面都要被他蹭熱了。
最後惹得人忍無可忍,程際野低聲說:“你能不能規矩點。”
再蹭下去點熱的就不是衣服了。
很早之前他就發現游星戈這人手腳閑不下來,他将之歸于青春期小孩特有的毛病,多動症什麽的,但是現在不一樣,再動手動腳的,他怕是真一下把這人撂下來,讓他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動手動腳。
游星戈放開手,無辜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深栗色眼睛的青年裝得好一手可憐,就算程際野坐前面沒看到,他照舊擺出濕漉漉的眼神,語氣又軟又誠懇:“我沒注意。”
才怪。
他自己甚至會開機車,但是就是願意讓程際野帶。
畢竟逗男主的機會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
程際野聽到這話又閉了嘴,有點懊惱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
明明是因為他的原因,和游星戈沒有什麽關系。
是他自己心思太雜了。
他放緩了語氣:“沒事。”
其實讓游星戈摸也沒關系。
不、不對。
說好的,暫時和游星戈保持一段距離。
畢竟他不想到時候真有一天把人咬了。
程際野加大馬力,壓下了內心微微上湧的煩躁。
整個祈城就這麽大,音樂培訓班自然也不可能遠到哪裏去,在城區一個商場的四樓,從外邊就挂着門頭招牌,發光的字在白天看得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綴着“藝圓”兩個字。
程際野将摩托車駛進了停車位裏,一直環着他的腰的青年終于把手放下,他內心松了一口氣。
他摘掉頭盔,一頭利落的黑發顯露出來,他的眉眼也帶着些許的鋒利:“下來。”
卷發青年坐在後座,一條長腿已經往下挎,手卻還在頭盔扣子上壓着,試圖解開。
他還背着琴包,這樣有點不方便,骨骼分明的手在繩帶上盤了一會也沒打開頭盔。
程際野很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鐘,然後看他實在打不開,才把手湊上前幫他解,繩帶是那種滑帶又盤扣式的,程際野連頭都沒湊近。
他黑沉的眼睛定定地落在頭盔帶子上,卻并不與游星戈對視。
哪怕是游星戈一直拿着他那雙深栗色的眼睛看着他,眼神冠之以同樣的、不遜于他解帶子的專注。
修長的手以男性難以達到的靈巧解開了帶子,黑白交錯,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什麽特殊的技巧,游星戈好一會沒解開的頭盔一下就被他拿下了。
同樣有一頭黑發的年輕人在頭盔解下時露出了個和煦的笑,發絲飛揚又自然垂落。
程際野往後退了一步,垂下了眼,沒對上游星戈的視線。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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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