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大問題

第45章 大問題

酒吧的老板也是半個公子哥, 開個酒吧玩着的,和他們熟,看見陳盛的時候還很驚喜, 打招呼寒暄又費點功夫, 他們倆人緣兒都好, 挽着花襯衫袖子的公子哥還問他們怎麽沒多帶幾個朋友過來喝一杯,李沿安說大晚上下完班誰還有空, 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公子哥的酒吧就是喜歡玩點不一樣的, 燈光斑駁晃動, 小提琴卻拉得極高雅,樂手個個長得都像混血, 陳盛低聲在他耳邊說:“怕不是把整個弦樂團都搬來了。”

有人玩酒令的聲音響在耳邊, 跳舞的人嘻嘻哈哈, 晃眼得不行,李沿安沒聽清:“什麽?”

陳盛一把拉過他的肩, 又重複了一遍,熱氣噴灑在李沿安耳下, 癢癢的。

挨得有點近,甚至能感知到貼上來時衣服被擦過的皮膚觸感, 但是這麽一說話也清晰了不少。

李沿安一怔, 然後聽到陳盛笑起來, 這個笑在這裏實在包含了太多情緒, 李沿安反應過來, 拿酒杯的手往下傾斜了點。

“也許是吧。”他對此的回複是個淺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卻在陳盛側頭去看的時候攥了下酒杯,微微皺起眉。

怎麽還是怪怪的。

盛子從哪學的撩妹的路子用在他身上了?國外兩年過去怎麽撩起人還不分對象了?還是說這是他的錯覺?

手裏拿着杯莫吉托的年輕人剛把目光從臺上的組鼓上移開, 就看見自己偏灰色眼睛的好友在皺眉,他把還沒喝的酒放在吧臺上,酒杯落下的聲響很輕:“怎麽了?”

取下領帶領口微微開了點坐在昏暗卡座裏看不清楚的青年扶了下眼鏡,李沿安似乎不太習慣架眼鏡,雖然這副眼鏡壓根沒度數,他以一種漫不經心而又讓人出其不意的迅速姿态問:“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櫻桃樹下埋了些什麽嗎?”

陳盛:“埋了好幾瓶酒。”

好些年前埋的了,誰讓陳盛攤上個游走在酒色間的老爹,他倆年紀小的時候幼稚,以為把酒埋掉就能讓人戒酒,後來埋是埋了,又被他爹逮住訓了一頓。

李沿安極其順暢地接了下一句:“我們回去把它挖出來吧。”

酒是好酒。

他偏灰色的眼睛看向陳盛,眼尾往下彎,是個笑容,那一顆極淡的紅色小痣随之靈動起來:“不然丢了怪可惜的。”

陳盛接道:“那讓徐彥他們一塊來,他可最喜歡這些品種稀奇的酒。”

這下他說話就無比正常了。

什麽都沒發生。

李沿安以為剛剛是個錯覺。

這可不成,總不能只有他一個人覺得怪怪的。

他笑了下,酒杯舉起輕輕碰了下陳盛的,杯壁發出脆響:“咱倆喝就夠了,徐彥他們一來,光是灑酒花都能給霍霍完。”

如果讓徐彥知道自己在李沿安口中是這樣的,怕是要捂着胸口中箭。不過一群人聚會就是這樣,點了個香槟塔都要全揮進空氣裏,李沿安真覺得浪費。

陳盛直接把酒杯推出去了,沒有繼續喝,被半紮起來的黑發鴉羽般濃密,露出的一雙丹鳳眼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

他骨相優越,側臉都能看出來鼻挺唇薄,黑色發絲半绺斜在額頭邊,只從長相上來看,不像個身居高位的年輕人,更像個浪子氣質的藝術家什麽的,帥得過分。

李沿安點着酒杯的動作頓了下。

……盛子是真的太帥了點。

以及,真的不是故意的嗎?對自己的兄弟釋放魅力算什麽?

他總不能成盛子撩妹的練手工具吧。

李沿安搭在吧臺上的手放了下去,幾乎是一個呼吸間,他就想明白,将之歸于好友偶爾湧上心頭來的惡趣味,也樂意有來有回陪他一把,他拿過被陳盛推出去的那杯酒,極其自然地拿起來喝了一口。

酒杯裏金色的酒液搖晃,骨節分明又細白的手指還蹭了下外杯壁上黏膩的酒滴,手感黏糊糊的,他摩挲了下指尖,滑膩的手感褪去,才把酒一飲而盡。

“過度飲酒傷身,替你解決了。”他揚起個笑,拿起空酒杯的手也往外揚了揚。

平日工作時會顯得規整的黑襯衫在取掉領帶後領口有些散亂,漏的不多,随着他揚杯的動作間恰到好處的兩分,打理得當的黑色發絲下那雙偏灰色眼睛被吧臺的光映出點暗金的意味,本來連袖口的扣子都應該和他一樣一本正經地閃着铮亮的光,但現在這麽一笑,居然頗有種社會精英下海的錯覺。

潇灑氣裏又帶了點別的東西。

陳盛看了一會才錯開眼,目光看向面前擺得整齊的酒架,怔過後才在心裏輕輕“啧”了一聲。

他剛才或許不是故意的,大抵就是看了這個人沒忍住。

但是李沿安現在這樣就是故意的了。

偏偏李沿安自己沒這麽覺得,他只看見自己逗樂完,陳盛就把手搭在吧臺上,目光低垂許久,仿佛面前的雕花酒架很好看一樣,他兀地沒了什麽調侃的心思,只來得及想,盛子從哪裏學來的這一套深沉樣,不像,也不好。

鮮衣怒馬嬉笑怒罵打架還上手的十七八歲時光一下離陳盛遠了點一樣,讓這個人身上帶了點洶湧海水的莫測。

李沿安不是其他人,他是陳盛最好的兄弟,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麽人能比他們離彼此最近了,現在李沿安卻覺得陳盛離他也遙遠起來。

得再近一點才對。

那才是他們應該保持的距離,畢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

李沿安剛要張嘴說什麽,莫吉托辛辣的後勁一下湧上來,他咳嗽了一聲。

酒是真烈,他不應該一口氣喝完的,這麽想也沒能阻止烈性液體嗆住他的肺,陳盛手有點慌地拍了拍他的背。

李沿安按住他的手,很快止住了咳嗽,擡眼一笑,還有工夫開玩笑:“那這下糟糕了,我這杯喝不了。”

他的灰色眼睛俏皮地眨了一下,極為英俊的臉上已經不見工作時會有的凝肅,輕松的意味更多點:“該給你喝的。”

陳盛知道他的好友只是惡趣味上頭,但心裏還是有什麽東西要湧動出來,往外溢,壓都壓不住。

灰色眼睛看向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張臉對他的好兄弟有多麽大的吸引力。

陳盛的目光滑下,滑向了李沿安的喉結處,被酒液打濕了一點所以顯出酒紅色的衣領現在正随着他的動作起伏,象牙白的皮膚透出點水漬過的潤澤感。

想操。

笑裏帶了酒的熱氣,溫熱的,壓下了李沿安身上羅勒葉的味道,陳盛能聞出那是他最常用的一款男士香水味。

……還是想操。

半長發的青年及時收回了目光,但他還沒坐直。

這湊得也太近了。

李沿安也意識到,他笑道:“再這麽近我可就不客氣了哈,畢竟這位先生,你長得未免也太過秀色可餐了點。”

玩歸玩,鬧歸鬧,李沿安分寸還是把握得很好的,一而再再而三,這玩笑好兄弟也扛不住啊。

陳盛收回了拍他背的手,面上沒有絲毫波動地說:“謬贊,我知道。”

李沿安擺手:“不用客氣,我這是真心的。”

他把酒杯推出去,長腿在高腳凳上一轉,就又恢複了正常的距離。

兩個人都沒動,空氣裏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氣氛。

李沿安覺得不對勁。

按理來說開完玩笑沒有這麽沉默的。

有問題,有大大的問題。

陳盛在旁邊卻真的拿走了那杯酒,只是也沒喝:“如果太烈,還是不應該喝。”

他這句話話音剛落,清脆的玻璃碎掉聲響起,像是一盤酒杯都被掀翻在地上一樣,聲響之大,一下把周圍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先生。”柔軟慌張的聲音。

陳盛循聲看去,只能看到不遠處燈光迷離晃動的卡座區裏,一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服務生低着頭抱着托盤,看向地上被掀翻打在地上的酒杯,連頭發絲都能透出來的慌張。

李沿安沒有扭頭,他聽得出來這是誰的聲音,畢竟離上次見面還沒過很久。

像所有小白文裏的主角一樣,方一城有着走到哪裏就惹禍到哪裏的體質,咖啡店打工灑咖啡,餐館打工打碎盤子,皮很脆,但最後總會化險為夷。

他有點頭疼地往吧臺邊一靠,陳盛的目光就看向了他。

陳盛挑了挑眉:“頭疼?”

李沿安說:“或許你可以喝一口。”

陳盛還沒開口,李沿安就往他手裏塞酒杯,酒液灑出來,手上很黏膩,偏灰色眼睛的年輕人卻笑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醉了,他說:

“盛子,今晚這個酒吧真不該來。”

很快就出現了客人惱怒的聲音,極大聲:“他爹的,不是故意的就能行嗎?這麽粗手粗腳,還讓不讓人喝了。”

弦樂團的演奏聲停下,雖然沒多少人注意到這裏,但還是有客人的目光投來,金發的調酒師和人聊天的聲音都小了點。

出現了。

李沿安面上沒什麽表情地想。

陳盛手裏還握着他塞的那杯酒,他也不在意,手指屈起在上面敲了下。

酒液的手感并不好受,兩個人或多或少沾了點,這麽一挨近,吧臺上的暗金色光和美酒的芬芳交織在一塊,李沿安打理得很好的頭發沒有纏不纏在一塊的說法,和陳盛被紮起來又留出一绺的發絲一觸即分。

陳盛看着他的表情兀地變淡,嘴唇抿着,偏灰色眼睛垂下。

他在默念什麽——

三,二,一

該出現了,英雄救美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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