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第 52 章

換藥的時候, 溫魚想起一個問題。

他從來沒有和謝樓說起過自己住在什麽地方,謝樓是怎麽找過來的。

他想要問,但又覺得, 一旦問這個,那難免會提起他寫的那封信, 他想起昨晚的情形, 生怕把謝樓再惹哭, 于是不敢說,選擇先把話憋回去忍忍。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見過謝樓掉眼淚,昨晚是第一次。

他現在仍舊心有餘悸。

給他換好藥, 謝樓回去收拾廚房,溫魚無所事事地看着他忙活,突然開口:“樓哥, 你過來的路上有見過像向哥的人嗎?”

謝樓似乎沒聽見他的話, 沒反應, 溫魚又喊了他一聲:“樓哥?”

謝樓還是沒聽見。

算了, 等會進來再問他好了。

與此同時,廚房裏的男人端着一盆水出門, 嘩啦啦一聲倒在了田裏, 把田地的菜澆得橫七豎八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再回來時, 又把盆哐地一聲扔進水槽。

溫魚等了他好一會, 差點眯上眼睡了一個回籠覺,謝樓進門他才打起精神:“樓哥, 我剛才問你的話你聽到了嗎?”

“沒。”

“那我——”

“沒見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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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魚瞟了謝樓兩眼:“樓哥,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在這裏等向哥嗎?”

謝樓不假思索:“我沒說過這種話。”

溫魚:“?昨天不是還說了以後都要一直待在一起嗎?”

溫魚懵了一瞬, 謝樓道:“我說的是你和我一起回家去。”

溫魚搖頭:“最近不成。我還要等向哥回來,他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就算要和你走,也要和他說清楚——”

“也給他留封信,等他回來自己看。”

“告別的話,還是當面比較有誠意。”

腦子總比嘴慢半拍,溫魚脫口而出後才靈魂歸位,他意識到大事不妙,想要改口,謝樓已經先他一步變了語氣:“那是我不配你的誠意了。”

完犢子。

溫魚咽一口唾沫,在謝樓的雷區爆炸之前,忙不疊抓住了謝樓的手:“不對,我在信裏寫了的,我不是不想和你當面說,是不敢。這兩件事情,不一樣。”

溫魚小心翼翼地偏過視線去觀望謝樓的反應,謝樓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哄好,表情無甚變化,淡聲道:“兩件事情不一樣,那兩個人,一不一樣。”

他話裏有話得十分明顯,溫魚忽而擡眸,忖度片刻,搖了搖頭。

“不一樣。向哥是喪屍,不是人。喪屍可以活很久很久,人和喪屍是沒有未來的。樓哥你不用吃向哥的醋,我和向哥過不了一輩子,只能和你過一輩子。”

就在溫魚覺得自己這番話可以彌補自己剛才說錯的那句話,把謝樓哄得不計前嫌之時,他失算了。

如今的樓哥,完全沒有四年前的樓哥好哄,且腦回路十分難以理解。

他在溫魚話音落地之後,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冷肅:“所以小魚的意思是,如果向尹是人,就要和他一起過一輩子。”

溫魚撥浪鼓式搖頭:“沒有啊沒有啊,我沒有說過啊!”

但他的否定是毫無用處的,不管他說什麽,謝樓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想法:“你離開我,來找他,腦子裏想的不就是要和他過一輩子?”

……這溫魚還真沒辦法狡辯。

他一開始确實是這麽想的。

但這不是變了嗎,樓哥不是來找他了嗎。

他現在根本沒有這種想法了啊。

不過溫魚也十分清楚,這種時候和謝樓講道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樓哥會有一大堆歪理打倒他。

溫魚選擇閉嘴。

但閉嘴似乎也沒用,謝樓只消停了一小會兒,幽幽開口:“不說話那就是承認了。”

溫魚:“………………”他想要收回他之前的話。

樓哥好像,根本沒變。

這麽多年了,還是喜歡吃一些沒必要的醋。

以前是何一帆,現在是向尹。

溫魚一直不說話,謝樓就一直念叨:“信裏說的喜歡我,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溫魚知道,這種時候,和謝樓說什麽都是沒用的。他從來都沒有靠嘴把謝樓的話堵住的本事……不對,有一種情況,是可以的!

溫魚毫無預兆地吻上了謝樓的唇,謝樓剩下的幽怨悉數被他用一個吻堵了回去。

在溫魚香香甜甜的親吻中,謝樓完全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麽,他微微抿着唇感受溫魚毫無章法地親蹭,指骨攥緊了床沿。

溫魚垂眸,用自己笨拙的舌尖去撬謝樓的牙關,卻被謝樓咬了一口,他稍稍一吃痛,但沒有退開,他一邊親謝樓,一邊問謝樓:“樓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等向哥?”

“等。”

“那你以後,可以和向哥好好相處嗎?”

“嗯。”

“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住嗎?”

“可……嗯?”

溫魚的臉突然被人掐住了,他立馬改口:“我開玩笑的。不用一起住,不用一起。”

謝樓剛要松開他,他立馬讨打:“我和向哥住,我們和你當鄰居。”

謝樓:………………

求打得打。

溫魚嘴賤的下場就是差點被謝樓把嘴啃爛,他最後癱倒在床上的時候,眼神有些發飄地盯着天花板:“這是,虐待殘疾人。”

謝樓已經慢條斯理地起身,指尖若有似無地觸在他的那條傷腿上:“和誰住?”

溫魚不敢再胡說八道,吐息不定道:“和你。”

謝樓垂眸,突然俯下身,粗糙的大掌鑽進衣服,撫上了溫魚纖細的腰線:“向尹和我,誰重要。”

溫魚被他摸得發癢,想要牽開謝樓的手,謝樓的手指卻卡進了他的褲腰,溫魚登時僵住,感受着那修長的手指按在了自己腰後十分靠下的位置,他不敢再亂說:“你重要,你。”

但謝樓似乎還是不滿意,他非要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我和他都掉水裏了,小魚你要救誰。”

……怎麽又是這種問題。

溫魚當真不想回答。

但謝樓的手靈巧自如地在溫魚有些寬松的褲縫裏摩挲,另一只手輕輕巧巧地覆在外面,拇指和食指随便一扭,便扭開了溫魚褲子上的紐扣。

溫魚心頭頓時慌了:“救你,我會救你……樓哥,你放了我吧。”

他真的好怕癢。

但這話聽起來,似乎并不是那麽一回意思,特別是落在謝樓這種心眼比火龍果籽還要多的人耳朵裏。

“放你去哪?”他掐住了溫魚的腰:“去向尹那裏?”

溫魚:???不是,怎麽又繞回來了?

在這種問題上,溫魚似乎永遠都說不通謝樓,但他已經喪失了所有力氣和手段,于是只能躺平任由宰割。

這下輪到謝樓催促他說話了:“怎麽不說話。”

溫魚挑起眼簾看他:“我能說什麽,我該說的都說了啊,你自己不聽,我懶得和你說了。”

他說着,扒拉開謝樓的手就要轉身,疼痛傳來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腿現在是個什麽狀況,他這一翻身直接把傷口給壓住了,溫魚登時疼得嗷了一聲,謝樓一把壓住他亂動的腿:“別亂動。”

溫魚眼淚嘩嘩:“疼啊,嗚嗚嗚都怪你……”

他一哭,謝樓立馬心軟,彎腰把人抱進了懷裏:“好了,我不問了。”

溫魚把自己疼出來的眼淚全部擦到了謝樓身上,謝樓摸了摸他的劉海:“要不還是進區一趟,把腿治了再回來等他也行。我可以幫你找他。”

溫魚搖頭:“沒事,不用。”

跑來跑去怪累的。

謝樓眼眸微暗:“真不用?”

溫魚擦了一把淚,半點不知道自己哭成啥樣,張口就來:“我才沒那麽嬌氣,這麽一點小傷口,很快就會好了。”

溫魚自诩自己現在是鐵打的身子骨,絕對不至于為了這麽一點小傷專門進一趟零區。

但他這個鐵打的身子骨沒出什麽問題,謝樓先出問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照顧溫魚過于辛苦,還是因為昨天淋過雨,當天夜裏,謝樓發起了高熱。

溫魚在小木屋裏翻箱倒櫃,把他和向尹積攢下來的所有藥都找了出來,好不容易找到了退燒藥,他喂給謝樓,但一點用處也沒有。

夜裏大概一二點的時候,溫度計飙升到了39°。

溫魚反複給他擦了好幾遍身子,翻來覆去都是39度,甚至在溫魚忙活一通之後,蹦到了39度3.

溫魚快要被吓哭了。

他趴在床邊,束手無策地用自己的臉去貼謝樓滾燙的臉,剛貼上去一會兒,謝樓的溫度就完全傳給了他,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燙化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再這樣下去,樓哥就要被燒成和他一樣的笨蛋了!

溫魚急得非常明顯,自己把自己急出了一腦門的汗,他一摸自己額頭上的汗,登時有了主意,他去攙謝樓的胳膊:“樓哥,你起來,跳一跳,出一點汗就降溫了。”

謝樓被他從床上拽了起來,溫魚從衣櫃裏找出一大堆衣服,統統讓謝樓穿上,謝樓被他裹得裏三層外三層裹成了一個大粽子,溫魚道:“可以跳了。”

……“跳什麽?”謝樓問他。

“廣播體操。”

“……”謝樓想要拒絕,但溫魚已經眼淚汪汪地在催促他,看起來真的非常害怕他腦子被燒傻。

謝樓沒法,只能依他。

時隔四年,謝樓同手同腳地跳了一套他畢生中最标準的廣播體操,硬生生蹦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汗,溫度确實消下去一些,溫魚替他把衣服脫掉,找來毛巾給謝樓擦了身上的汗,又讓謝樓捂被子,謝樓躺在被褥裏看他:“我現在有點發冷,不出汗了怎麽辦。”

溫魚忙不疊要去給他加被子,謝樓一把拽住他:“過來。”

溫魚被謝樓摟到了床上。

他摸着謝樓的胸口,鼻尖突然發紅,明明這麽燙樓哥還覺得冷,樓哥一定是被燒壞了。

“你哪裏冷?”他擡眸去問謝樓,謝樓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把他往懷裏摟緊:“到處都冷,你給我捂捂。”

溫魚只能伸手去環他的腰,把臉貼上了謝樓的胸膛:“這樣,有溫暖一點嗎?”

他的右耳貼在謝樓的懷裏,聽不到謝樓的心跳聲,但可以感受到震動,震動的劇烈頻率讓溫魚懷疑下一秒就會停跳,他心驚膽戰地聽着,突然非常害怕,伸出手摸了摸謝樓的胸口:“樓哥,你讓它別跳那麽快。”

謝樓:“?”

溫魚嗓音裏帶有濃濃的哭腔:“我害怕,你別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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