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74章 第 74 章
雖說色令智昏, 但溫魚這一次發燒确實燒得有點厲害,吃過早飯之後,他依然沒提起精神, 整個人困倦地只想往床上躺。
謝樓伺候他,給他喂藥的時候, 溫魚覺得自己如今這個狀态, 簡直和被妖精妻子榨幹了精氣的丈夫沒兩樣。
哪怕已經半只腳都埋土裏了, 依然盯着謝樓挪不開眼。
“睡一覺,我守着你。”
溫魚攥緊謝樓的手指,把謝樓的手抵到了自己的頰邊,呼吸灼熱沉重地睡了過去。
——
“砰!”溫魚睜開眼, 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玻璃牆。
玻璃鏡面裏,他的一張臉青白,脖頸上全是黑色紋路, 左邊臉頰處有一個彈孔, 那彈孔似乎把他的整個腦袋都貫穿了, 血跡已經凝固, 只留下一個難看的血洞。
而他方才,似乎正在用自己的額頭, 去撞這座堅不可摧的鋼化玻璃牆。
溫魚心頭一驚, 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他旁邊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動靜, 依然在努力地去撞玻璃, 甚至沒有一個人扭過頭來看他。
溫魚驚恐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成千上萬的喪屍正在攻克一座大型商場,而他混在喪屍群的最裏面, 快要被擠成肉餅。
他也是一只喪屍。
他是怎麽變成喪屍的?溫魚試圖去回想,但記憶是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站在這裏,叫什麽名字。
這火熱的天氣快要把他給燙化掉,溫魚賣力地朝外面擠,扒拉開堵得水洩不通的喪屍,躲到了樹蔭底下。
這個地方,好像非常眼熟。
溫魚左看右看,看向大馬路對面的一所學校,A市一中……好耳熟的名字,溫魚想要走過去看看,他慢吞吞地操控着喪屍的身體朝馬路對面走,剛一走到路中央,一聲槍響在他耳邊炸開,他猶如驚弓之鳥一般下意識抱頭逃竄,感覺肚子一涼,一顆子彈從他肚子裏穿了出來。
沒有感受到疼痛,喪屍的身體非常耐造,只要腦袋不離開脖子,心髒不被搗爛,就可以繼續活蹦亂跳,溫魚繼續瞎跑,餘光瞥見身後開過來了一輛車,他慌亂地朝路邊的灌木叢裏躲,一腦袋紮進去,驚恐地盯着那路過的車。
是人類……好可怕QAQ。
他害怕得牙齒發顫,那輛四輪敞篷車停在了學校門口,方才舉槍打他的男人從副駕駛下來,其他人跟着他一起下車,他們有男有女,似乎是一個車隊,那男人剛才打他似乎是嫌他擋路。
因為商場外那麽多喪屍,他一只都沒有打,只打了他。
溫魚蹲在灌木叢裏,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彈孔,扯過幾片葉子揉成團,堵住了那個呼呼灌風的洞。
憑什麽打他?他又沒有幹壞事,溫魚生胖氣。
他氣鼓鼓地盯着那一行人朝學校裏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外邁了一步,所有人都背對着他,沒有人注意到他。
溫魚瞅準機會,報複心極重地飛奔了過去,一口咬住了那個握着手槍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他沒有咬破對方的皮膚,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咬破,只是洩憤似的想要把對方的手咬疼,然後搶走手槍,但對方不僅沒有松手扔槍,反而飛快轉身,又給了溫魚一槍。
子彈強大的力道把溫魚擊退,他可以感受到,那顆子彈打中了他的心髒。
男人的隊友爆發出一陣驚呼,有人關切地上前去查看男人被溫魚咬過的手,溫魚堪堪後退幾步,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被男人這一槍給擊退到了地上。
他癱倒在地,有些茫然地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嗓子裏啊啊地叫喚着想要逃走,那個男人似乎還想補他幾槍,但在他們身後,一中的鐵門打開,裏面走出來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青年。
青年似乎才是這群人的老大,溫魚盯着那青年好看的臉,突然覺得有一點點眼熟。
他好像認識這個人。
而且看見這個人的時候,他為什麽覺得眼睛酸酸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流出來,但又流不出來。
溫魚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一群人看見這只喪屍被打中了心髒還能站起來,都吓得驚呼出聲,溫魚看着那個臭男人又要舉槍來射殺自己,生氣地沖過去想要和他同歸于盡,但他的速度顯然沒有子彈的速度快,他還沒沖過去,就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溫魚慌張閉眼,又睜開,那個帥氣的青年擋在了他的身前,堪堪用手掌替他擋住了那顆子彈。
子彈把他的手穿破了,血液撲簌簌地往外流,溫魚呆滞地看着,不太明白這個人類,為什麽要替他擋這顆子彈。
他呆滞地看着這個人類,人類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血紅,溫魚看見一些液體從那雙漂亮的琉璃眸裏面湧出來,他被青年抱進了懷裏。
喪屍沒有痛覺,但可以感受到冷熱,他感受到那些熱乎乎的液體落在了他的衣服上,他眼前已經有些發黑,聽不清人類在他耳邊說些什麽,只反複聽到他在欣喜若狂地說什麽‘找到你了’‘終于找到你了’。
溫魚雲裏霧裏,不知道他找自己是要做什麽,但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啊。他握住了青年的手,微微擡起,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青年神情一凝。
溫魚吐出一口憋了好久的血,渾身無力地軟進了青年的懷裏,被子彈破壞掉的心肺開始瘋狂地往外湧血,他的血差一點就濺到了青年的傷口上,溫魚不想害他變成喪屍,于是推開他,自己捂着嘴摔到了地上。
旁邊的一群人突然湧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關心青年的傷口,問他有沒有被喪屍的血碰到傷口,溫魚的意識迅速喪失,閉眼之前,他聽見了一聲槍響,那個讨厭的男人胸口綻開一朵血花,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溫魚有點難過地看着舉槍的青年,不理解這個青年,為什麽要為了自己這麽一只喪屍,去和隊友自相殘殺。
冰冷的血液從體內流逝,溫魚眼簾輕顫地看着他,心裏有點放心不下。
他這麽做……會不會,被,朋友,排斥啊,哎,真是笨蛋。
——
這一場高燒讓溫魚做了很多噩夢,再醒過來時,渾身出了非常多的汗。
但可喜的是,燒退得總算差不多了。
溫魚虛脫地睜開眼,覺得自己睡這一覺仿佛是打了一場惡仗,他翻過身,床邊趴着一個人。
天色已經漆黑,謝樓就這麽趴在他床邊睡着,應該剛睡過去不久,因為床頭櫃上擺着的水還是熱的。
溫魚沒動,他放輕了呼吸,打量着謝樓安靜的睡顏。
樓哥已經換回了正常的裝束,但一個多月沒剪的頭發已然稍稍有點長,覆着眉眼,顯得有幾分陰郁和疏離,溫魚伸出手去撥了撥謝樓的頭發,盯着謝樓的臉,心裏撲通撲通的。
樓哥好像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好看。
溫魚很想偷親一口,但又不想把他弄醒,于是就這麽老老實實地盯着,直盯到了謝樓醒過來。
謝樓醒過來,第一件事是去摸溫魚的額頭,看見溫魚睜着眼睛,他稍稍一愣:“什麽時候醒的?”
溫魚爬起身,在他臉上嘬了一口:“剛醒。”
“燒退了?”
“退了。”
謝樓摸額頭沒摸出來溫度,直接把手伸進了溫魚褲子裏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溫魚一驚,謝樓慢悠悠道:“涼的,應該是退了。”
溫魚:“……你下次摸這種地方,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同意啊。”
謝樓道:“這也要征求意見?我又不進去。”
溫魚:“………………”好煩。樓哥什麽時候可以把嘴捐了。
他想要洗澡,被謝樓嚴詞拒絕:“今晚不能洗,忍一晚。”
“可我都臭了。”溫魚抓着毛巾,一邊擦汗一邊亂嗅:“我忍不了了。”
“我是香的,我抱着你睡。”謝樓說着就要擁過來,溫魚忙不疊躲開他:“別——”
“不嫌棄你。”
謝樓還是躺到了他的旁邊,溫魚恍惚間似乎想起了夢裏的一些畫面,他有一點點瘆得慌,主動和謝樓挨近了一點點。
謝樓伸出手,讓他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溫魚盯着天花板幽幽道:“樓哥,我和你說,我剛才做了很多夢,有一個夢,超級可怕。”
謝樓側過頭:“夢到什麽了?”
溫魚暗暗地又朝謝樓懷裏靠了靠,尋找了一個安全感十足的位置,這才開口:“我夢到我死了。”
謝樓忽然沉默了下去。
溫魚又道:“這不是最可怕的,我死了之後變成了喪屍,然後喪屍的我,又死了。”
謝樓道:“怎麽死的?”
“被人一槍打死的。”溫魚突然抓住謝樓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就是這裏,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謝樓的手覆在他的心口,掌心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地發顫,溫魚擡眼看向他:“不過,這也不是最可怕的。最最最可怕的是,我夢到了你。”
“我?”謝樓看向他:“為什麽夢到我,會可怕。”
溫魚似乎心有餘悸,道:“樓哥,夢裏面的你非常可怕。”
“哪裏可怕。”
“我夢到你殺人,殺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你的異能似乎沒有現在厲害,但脾氣卻很壞,喜怒無常,不管是好人壞人,只要惹你不高興,你就會殺死他們。而且……”溫魚有些難以啓齒,謝樓道:“一個夢而已,随便說。”
“而且,我已經死了,你還會抱着我的屍體一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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