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 第勇敢

◇ 第36章 勇敢

段知淮是準時醒來的，而前一整個下午都忙個不停的沈敘依舊熟睡。

眼底的烏青尚未褪去，他嘴唇腫腫的，正無意識地微微張開，呼吸沉穩，胸膛輕輕起伏着，整個人乖得像只小貓咪。

但大多數時間，他還是更像一只兇得不行，會張嘴咬人的小豹子。

輕手輕腳起來後，段知淮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提前離開了沈敘的房間，也避開了還沒醒的徐芸。

沈敘的兼職日程很滿，除了工作日能選一天休息，其他的日子都要準時上班打卡，下班到家一般都兩三點了，上午忙着補覺，補完覺又繼續去上班。

原本這工作是不讓安排給一個未成年高中生的，但沈敘人長得好看，又會說，性格不錯，一下就讓老板挑中了，特地安排他在一樓人最多的地方服務。

沈敘賣酒也有一點的提成，雖然不太起眼，但積少成多，總能多賺點。

自那晚之後，段知淮已經足足有一個禮拜沒見過沈敘了，就連微信，沈敘也回得很慢。

段知淮是個有耐心的人，但對待沈敘的事情，他向來容易失了理智和分寸。

跑去酒吧找沈敘不算個好辦法，他下班時間晚，而且工作的時候是沒空看手機的，只能在門口硬等。

段知淮思索再三，還是踏進了這家酒吧。

人才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了。

“這地方未成年學生不讓進。”

段知淮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解釋道：“我進去找人。”

“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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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他在裏面工作。”

門口的侍者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不讓進。”

段知淮拗不過，也不想為難他，只好又回到門口的長椅旁，焦灼地等待沈敘從裏面出來。

時間像是在滾燙的天氣裏凝固了，怎麽都走不動，段知淮擡手擦第三次汗的時候，忽然瞥見穿着黑白工作制服的沈敘跑出來，他的步子有些踉跄，跑出門後單手扶着腰，低頭幹嘔着。

段知淮趕忙起身，快步跑了過去。

“沈敘！”他的聲音有點急，“你怎麽了？”

濃烈的酒味讓段知淮輕輕皺了皺鼻子，沈敘正痛苦地捂着胸口，反胃的感覺讓他幹嘔不斷，眼裏迅速地蓄滿了淚。

“什麽意思啊？你們這的人就是這麽辦事的嗎？”有個肥頭大臉的男人罵罵咧咧地出來，後面還跟着正在不停道歉的經理，他站定到沈敘身後，用手指着沈敘，“這家夥什麽服務态度？老子要投訴他！”

段知淮一把站了起來，擋在沈敘面前。

“你再靠近試試？”

“媽的，哪來的蠢貨學生，給老子滾開。”

那人用力推了段知淮一把，段知淮勉強站穩後，又用力推了回去，喝了酒的人步子都是虛的，被推得踉跄幾下後，他有些惱羞成怒，罵的話更加難聽了。

段知淮眉頭緊皺，穿了一身校服的他在這樣一堆社會人裏格格不入。沈敘正難受地蜷縮蹲着，段知淮堅定地站在他面前，半點都不會退讓。

“滾開，別碰他！”

“你他媽的找死呢？”

手肘被推到牆邊，重重一擊，段知淮疼得輕輕蹙眉，半分不帶猶豫的，依舊站定阻擋住他們的視線。

“你再動手，我要報警了。”段知淮冷聲道。

“報警？”那油膩的酒鬼喝道，作勢要繼續動手，身後跟着的好幾個人也是一臉兇神惡煞，“你報警試試！”

經理一聽，有些着急了，忙向前道：“沒必要，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他扭頭說了些好話安撫客人，又送了不少人情，見對方情緒稍緩，趕忙給身後的人遞了個眼色，讓他們把幾個一點就燃的酒鬼給帶進去了。

段知淮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起來，小聲問他：“你還好嗎？”

“今天的賠償都從你工資裏扣了。”

沈敘喉嚨裏火辣辣的，鼻子裏都嗆進去不少，正生疼得厲害，被拽着頭發灌酒的感覺還歷歷在目，他冷冷一笑，說：“簽合同前沒跟我說過有陪酒服務，你們這是違約。”

經理有些不相信這些年輕人的天真，他陰陽怪氣問道：“那玩意你也叫合約？”

沈敘身上被潑了兩杯酒，味道很重，他緊緊倚靠在段知淮身上，兇戾的眼神盯着經理離開的背影，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臉被人輕輕捧住，尚未褪去狠勁的表情顯得有些懵懵的。

“你怎麽樣？”段知淮湊得近，眨巴眨巴眼問他。

沈敘從善如流地癟了癟嘴，眼裏迅速蓄起淚，紅紅的，很可憐。

“不好。”

沈敘一身酒味兒，沒辦法回家，他正眸色深沉地趴在段知淮背上，感受段知淮格外輕緩的步伐。

“你放心，他一定得把工資給你結了。”

“你還有什麽辦法啊？”沈敘趴在他肩頭，悶悶道。

“我外公有個老朋友的孫子在市場監管局上班，那個哥哥跟我很熟，這事我給你想辦法。”

沈敘輕輕嘆了一口氣，沒吭聲。

“正好，以後也不用再來這種地方兼職了，你還是回學校去上課吧，補習費的事我替你分擔。”

“不要。”

“為什麽不要？”段知淮偏頭，“我那是先借給你，到時候再還我就行。”

“……”

“沈敘，你是十七歲——”

“不是七十歲。”沈敘慢悠悠地跟上他的後半句，“我要是七十歲了還要繼續打這種窩囊工，那我還不去死了算了。”

“對啊，這正是在學校裏好好念書的時候，別想這麽多了，我會幫你處理好這些事的。”

段知淮話音剛落，忽然感覺到脖頸被一個濕濕熱熱的東西貼上，他後知後覺，好像是沈敘的唇。

“你剛剛不害怕嗎？”沈敘問他。

“害怕他們？”

“人家人可不少，而且男人喝了酒發瘋的時候很恐怖的，真動起手來，我們倆不一定打得過。”

“法治社會，我才不怕他動手。”

沈敘輕笑了一聲，他捏住段知淮的耳朵。

“你還挺勇敢。”

段知淮的步子很慢很慢，最後停到了一家酒店門口。

“你今天帶身份證了？”

“可以用電子身份證吧。”

“……？”

沈敘除了被灌了兩口烈酒之外沒什麽別的傷，倒是段知淮手肘挨到牆壁那一下挺重的，紅了一大片。

沈敘蹲在床邊，看着他的手臂皺眉：“所以為什麽非要背我，我明明可以自己走。”

段知淮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把他不悅的表情給捏開。

“我就想背你。”

沈敘擡眸看着他，眸裏水光閃爍：“還能洗澡嗎？洗完澡好塗藥。”

段知淮笑着緩解氣氛道：“不能，你幫我洗吧。”

“行，走吧。”沈敘起身道。

段知淮可是一下就慌了，忙道：“不行不行，我自己能洗。”

讓沈敘給自己洗澡，總感覺自己會有一些丢人的反應。

沈敘已經洗過澡了，清爽的沐浴露香味當中混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酒味，他跪坐在床上，嫩白的膝蓋蹭出一層淡淡的粉紅。

“那我等你。”他說。

段知淮狼狽地撇開頭，趕忙進了浴室。

迅速地淋了一身水後，段知淮和沈敘一樣，只圍了一條浴巾出來，他稍有動靜，沈敘便扭頭看了過來。

“過來塗藥吧。”沈敘沖他招了招手。

酒店的床頭燈很昏暗，也很暧昧，一層淡淡的黃光打在臉上，顯得格外溫柔，濃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道撲撲的影子，段知淮的視線停到沈敘鼻尖那顆黑痣上，驚覺他比初見時好像又張開了幾分，整個人透着光，像最盛的玫瑰，漂亮極了。

他正在塗藥，神色認真，段知淮看他看得也認真。

忽然，段知淮輕輕擡起下巴，印了個輕飄飄的吻在沈敘下唇。

沈敘擡眸，瞥見偷香後自顧自害羞臉紅的段知淮，忍不住勾唇笑他。

“這點德性。”

段知淮耳朵有點熱，他伸手捏住沈敘的下巴，又重重地親了一下。

“我第二天回家，還上網學了點。”

“學了點什麽？”

“……怎麽接吻。”

到底是學習型人才，什麽事都有好奇心。

沈敘把棉棒放到一旁，擡頭和他對視：“那給我展示展示你的學習成果。”

段知淮目光灼灼，單手撐住身體往前，他直勾勾盯着沈敘，四目相對間，輕輕張嘴咬住了沈敘的下唇。

倒還真是學過的，這會不是毫無章法的咬，而是帶着溫柔的吮舔，一邊安撫，一邊試探。

他親得虔誠又認真，沈敘倏地攥緊了手下的床單，微微往後。

“你搜的那個帖子沒教你接吻要閉眼嗎？”

“我就想看着你。”

用直白的，濃烈的愛意看着你。

唇分之際，纖細的銀絲在喘息聲中斷開。

沈敘斂眸遮下眼底的情緒，段知淮則是輕輕捧起他的臉，心有忐忑地開口問他。

“我做得好嗎？”

沈敘輕輕啄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開口道：“我有比你厲害的。”

他的手已經落到段知淮浴巾邊緣，光腳踩到床邊後，從善如流的蹲下，用一道擡頭的，充滿期盼意味的視線看着段知淮。

“獎勵你今天的勇敢。”

“你——”

段知淮腦袋一時短路，他雖很少了解這些事，但沈敘的動作太過于大膽直白，片刻便能明白沈敘的意思。

他着急地攥住沈敘的手腕，把人用力地拉進懷裏，有些匆忙地堵住他的唇，搖頭道：“不要，我不要你做這些。”

沈敘眨眼，靠近他，用氣聲勾人：“會很舒服。”

段知淮緊緊抱着他，滾燙的臉頰貼着沈敘的脖頸，呼吸急而重。

“那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