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 第每一年(正文完結)
◇ 第72章 每一年(正文完結)
暑意退散在秋季,沈敘畢業後如願入職了一家看了很久的外企,他和段知淮開啓了各自忙碌但又彼此依靠的新生活。
暫時分開的事被段知淮強硬拒絕,但叫沈敘一塊回家過年這事也被他拒絕了。
落了雪的江新比秋天還要更美幾分,吳織花了一整個秋天打理的院子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雪,屋內氤氲着茶香,段知淮只穿了件黑色高領毛衣,修長的身型印在落地玻璃窗上,眉眼間的溫柔慢慢暈開。
“那你起來之後跟我說,我跟阿姨說了,讓她多買點菜放冰箱裏,你可以自己做。”
電話那頭傳來沈敘的抱怨聲。
“做飯好麻煩,還得收拾。”
“之前還跟我說不想總是點外面的飯吃呢。”
沈敘還窩在被子裏,聲音含含糊糊的。
“太冷了,懶。”
“等會給你訂,想吃什麽菜?”
沈敘思考了一會:“嗯……餃子。”
“冰箱裏有我們上次包的。”
“有點難吃吧。”沈敘并不委婉道。
“好,除了餃子呢?”
“其他的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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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菜這事壓根不用操心太多,段知淮這人周到又貼心,給沈敘點了這麽多頓飯,基本不重樣,也不會點到沈敘不愛吃的。
沈敘其實醒了很久了,但是在床上賴着,和段知淮講了好一會的電話,無非就是些一個人在家裏的無聊時間。
不遠處的親戚家的小孩鬧出些逗笑大人們的動靜,大房子裏多了些人味,倒是溫馨。吳織走到段知淮後頭的時候,他還在專注聽着沈敘說話,溫柔的聲音傳到耳邊:“還打電話呢?喊你好幾聲了,吃飯了。”
“小敘?”吳織問。
段知淮說了聲對,然後把電話打開免提。
“我媽。”
“阿姨,新年好啊。”
“新年好呀,你們那兒冷不冷啊?”
沈敘的聲音裏還帶着幾分尚未散去的慵懶:“還好,我都沒怎麽出過門。”
“下次還是和知淮一起回來,一個人在家裏過年算什麽回事啊。”
吳織這話倒不是客套,當初給沈敘住的那間房還空着呢。只是就他倆現在的關系,也用不着睡兩間房了。
段知淮出聲打斷了正在猶豫着怎麽回答的沈敘,說:“先不和你說了,吃飯去。”
今天到家的親戚都是血緣不算近,但是一直聯系密切的,帶了小孩來的一對夫妻已經懷上二胎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小朋友乖巧又大方,哄得外公格外開心。
“爺爺這麽喜歡小孩,還不催知淮快點找女朋友。”
“對啊,今年沒人給你相親嗎?”
此話一出,段知淮就收到了外公的視線,還帶着幾分隐隐的警告。
段知淮覺着好笑,裝作沒看到似的撇開了頭,勾唇道:“我有對象了。”
“倒是沒聽你提過,誰啊?”
“你們不認識,下次有機會帶他回來。”
視線悄然掃過主座上的外公,沒得到任何一個視線的段知淮從容地收回視線,從和外公攤牌到現在,他一直保持着同等的堅定和冷靜,像是再多苦口婆心也無法勸回,久而久之,外公也就懶得絮叨他了。
過完年段知淮就回學校了,沈敘上班的公司從不擠占假期,前前後後休滿了一整個春節假。裹了一身寒風到家的段知淮把人從暖烘烘的被窩裏撈出來的時候,還挨了沈敘一下。
不怎麽重,打起來跟撒嬌似的。
“凍死我了。”
段知淮把空調打開,然後專注看他,伸手撥開沈敘落至額間的黑發,露出白嫩光滑的額頭,和懶懶的眼皮。
一個帶着涼意的吻落在沈敘額頭,段知淮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天天都睡這麽久,像小豬一樣。”
沈敘哼哼了兩聲,逐漸習慣段知淮身上的溫度後,沒骨頭似的攤進他懷裏。
“都有黑眼圈了,看來得把你的電腦沒收,不準玩游戲了。”
沈敘最近在玩的游戲還是邊城拉他入的坑,兩個人到點就約着一起連麥玩,後來發現彭鵬也玩這個,而且技術不錯,于是就變成了三排。
段知淮見他喜歡得緊,和彭鵬取了經後,給沈敘換了臺配置很高的電腦。
他年前就玩了好一陣了,過年期間更是打了個痛快。
昨晚熬到淩晨的沈敘可算給了反應。
“不行。”
手掌捧住沈敘的臉輕輕擠壓,把他的嘴巴弄得嘟了起來,很是可愛。
“不沒收也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有沒有想我。”
“想。”沈敘想都沒想就開口道。
“好敷衍。”
沈敘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看向他:“好難伺候。”
眼底的愛意溫柔到能将冰雪消融,段知淮把人貼到頸側蹭了蹭,低聲說:“起床,出門吃好吃的去。”
年後的實驗室很是熱鬧,大家各自分着從家裏來的美食,段知淮拎着一個盒子去,回家的時候兜了滿滿當當的東西。
擁有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團隊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幾位老教授都已經退休,段知淮接過實驗室的重任,帶着發現了好幾個非常有價值的研究方向,并且在不停地更新升級。
四月初,他踩着第一波升溫的時間去了趟柏林交流研讨。
等他從柏林回來,沈敘又被外派去了伯明翰出差。
錯開的時間并沒有讓兩個人感到疏遠,反倒是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逐漸變得越來越自信,也越來越相信對方,再也不避諱着關系,段知淮的整個實驗室,以及沈敘公司熟識的同事們,都知道他們倆的關系。
寒來暑往,悄然過去的一整年裏,有無數場并肩看過的晚霞,無數頓餐桌前熱乎的晚飯,以及無數個在深夜裏不願分開的擁抱。
段知淮再次提出想帶沈敘回家過年時,得到的答案依舊是拒絕。
沈敘的回答是:“不想讓你和家裏人鬧得太僵。”
可段知淮說什麽也不肯把沈敘一個人丢在公寓過年了。
抹去了眉眼間的陰霾,沈敘看什麽事都特別透徹。
他曾經為了心裏的恨意而焦急扭曲,從不為任何人停留片刻的時間和好壞參雜的成長經歷,以及段知淮熱烈到能把人融化的愛意讓他沉澱下來。
有了從容,也有了淡然。
況且,能在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後還擁有家人,是沈敘羨慕都來不及的事,他不想因為自己破壞掉段知淮的這份溫馨。
“在我眼裏,這只是我們要一起度過漫長歲月裏的其中一小段時間,沒必要急于這一會。”
吳織和外公親自到高鐵站接的人,段知淮這半年都很忙,只在中秋的時候匆匆趕回來過一次,也算是許久沒見了,吳織還怪想他的,當即就給了他一個擁抱。
“你一個人回的?”
段知淮點頭,視線落到吳織身後的老人身上。
“外公。”
渾濁的眸裏是摸不透的情緒,段知淮從小就很擅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好或壞,都在預估之內。
“已經訂了座,先去吃飯。”
許久未見的母子倆聊得還是挺開心的,雖然段知淮講的很多專業術語都晦澀難懂,但吳織還是給足了反應,後座的外公偶爾搭兩句話,段知淮都一一應下,乖得很。
下車後,在爸爸面前永遠像個小孩的吳織跟着段知淮走在後頭,她小聲道:“你該把小敘帶回來的。”
“我和他整年都待在一起,難得回來陪你們,他也說想要點私人時間,讓我趕緊回呢。”
沈敘人雖然沒到,但帶回來的禮倒是很有份量,送給吳織的項鏈簡直挑到她心坎裏了。
“小敘這麽會選首飾呢?”
“他一個女生朋友替他參考的,你喜歡就好。”
給外公挑的是個很有年頭的古董棋盤,明顯是很得他的心,但外公只是輕輕斂了斂眸,說:“等會讓人送到我家去。”
段知淮點頭道:“晚點和外公切磋兩局。”
外公聲音硬朗:“這次可不能故意給我讓子了啊。”
“知道。”
“你還讓子啊?好沒棋品。”吳織吐槽道。
“主要是贏了幾局了,不太好意思。”
外公被他逗笑,指着笑罵道:“你這小子。”
這次段知淮并沒有急着走,他在家裏住了小半個月,每天都在陪外公打八段錦、下圍棋,就像還沒長大那會的很多個春節一樣。
被猝不及防問及新西蘭的段晉澤的近況時,段知淮只愣了一小下。
段知淮自己有精密安排和統籌,他也不意外外公會比自己更深一層。
“說實話,我沒有很了解。”
段知淮的安排是,沒什麽特殊的事情不需要把消息傳到國內來。
“他知道嗎?”
“……不知道。”
蒼老的手上蔓延開皺皺巴巴的紋路,但落子的動作依舊幹脆:“瞞着也好,省得你左右為難。”
屋內茶香氤氲,混着甜點清香的熱氣飄在鼻腔中,吳織已經将爐子裏的小柿子烤得發焦,很快漫出幾分煙火氣。
“你一向都是有打算的人,我也管不了你幾年了。”
“別這麽說,你身體好着呢。”吳織在一旁插嘴道,“段知淮這小子現在做什麽都有自己的決斷,家裏還得靠你給他把着方向。”
“那也要他聽啊。”
一句敲打落在段知淮眉心,他卻是展顏輕笑,不吭聲。
經歷過歲月沉澱的眸已經變得渾濁,依舊能快速精準地抓到段知淮的視線:“就非得是他了?”
段知淮點頭,神色認真。
“非得是他。”
段知淮一直沒來,沈敘接下了這個替他哄失戀的好朋友的任務,彭鵬已經在沙發上住了兩天了,一開始還算正常,到了第三晚,終于後知後覺到了被甩的痛苦,拽着沈敘喝酒,哭得稀裏嘩啦。
段知淮下午到家,開門後進屋,入目便是亂七八糟的客廳,和在沙發上睡姿別扭且難受的兩個人。
把彭鵬給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着,段知淮把一身酒氣的沈敘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宿醉後的彭鵬吐得昏天黑地,段知淮任勞任怨地把客廳處理好,還給他煮了個有點難喝的醒酒湯。
“沈敘還醉着呢?”
“應該沒醉,只是貪睡而已。”
彭鵬懊惱地撓了撓頭:“我太上頭了,拉着他喝了一整晚。”
段知淮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實在難受,多喝了頓自然就忘了。”
“那下一頓你陪我。”彭鵬說。
“可以是可以,但得先把堆起來的實驗數據看了。”
眼看着又要被派活,彭鵬趕緊跑路,走之前還拜托段知淮替他向沈敘轉達感謝。
可惜感謝沒能轉告成功,沈敘估計是真困極了,夜裏迷迷糊糊醒了一次,把一身酒味沖了去,又在段知淮懷裏昏昏沉沉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沈敘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熟悉的氣味在鼻腔中彌漫,腰間的手臂結實有力,他回憶了一會,沒有找到關于段知淮到家的任何記憶。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沈敘問他。
這可和他設想的一段時間的分開後的重逢不太一樣,睜眼就是床上,還緊緊抱在一起,好像把以往流程裏的互訴想念給忽略了。
這更像是沈敘和段知淮曾經度過的,以後将會度過的,無數個清晨裏的某一個。
再尋常不過。
段知淮眼睛都沒睜,顧着把人抱進懷裏,用下巴貼着他的額頭蹭。
“好想你。”
想念沒有被忽略,反而更熱烈,更灼熱,貼在心口,叫人幸福到泛酸。
段知淮睜開眼,兩人湊得極近,他那雙透亮的黑眸裏落下星星點點的光,此刻已經盛滿了沈敘。
“明年我一定要和你一起過年。”
“只是明年而已嗎?”
“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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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