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魅娘

15   魅娘

◎師尊和小師妹都不見了!◎

當天夜裏,又是半月的時間,謝酒拿出匕首,割破肌膚,取出心頭血,澆灌給自己的種子。

種子依舊沒有繼續生長,仿佛停留在了十年前破土的那一刻。

将破未破,格外熬人。

謝酒給自己上藥,整理好衣衫,抱着花盆發呆。

這個世界上相信種子會開花的,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

西門雲潮的話語,明明白白地說明,他就是随口一說。

這些年來,只有謝酒一個人當了真。

當初的大哥哥。

現在的師尊。

随意的玩笑話。

被調侃的求愛。

她好像是一個笑話。

謝酒閉上眼睛,正要睡去,有人匆匆來找謝酒。

權艾:“師姐,你快去看看,小師妹好像将明日要用的秘境幻球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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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和小師妹都不見了!”

什麽?

謝酒急匆匆地趕赴昆侖大殿。

昆侖大殿裏,存放着宗門大比需要用的秘境幻球。

每一個秘境幻球,便是一個試煉之地,一場比賽的弟子們都要進入同一個秘境幻球。

晏萱今日在衆人面前露了臉,自告奮勇要來整理明日所需的秘境幻球。

結果不知道為何,好像出了差錯,她去找了掌門西門雲潮,沒想到西門雲潮到了昆侖大殿久久沒出來,侍從便急忙來找謝酒。

謝酒以前來過昆侖大殿,那裏存放着無數的秘境幻球,高高的架子上都是琳琅滿目的光。

根據秘境的危險等級不同,有着不同的光芒區分。

然而這些秘境幻球,全都被打落了。

無數的煙霧在飄渺,那是坍塌的微型秘境。

這遭了……

秘境幻球說到底是安全的連接點,連接的是真實的秘境,現在安全點崩塌,也就是說,會崩塌掉真正的秘境。

真是一場災難……

幸好昆侖大殿有結界,還能減緩崩塌,然而也不知道能抵擋多久。

謝酒:……

她幾乎懷疑昆侖進賊了。

“怎麽會這樣?”

侍從權艾是西門雲潮帶了很久的弟子,他唯唯諾諾:“我也不知道……我進來就這樣了。”

謝酒想了想,說:“你去找刑堂堂主布輕衣,讓他穩住昆侖大殿的陣法,我進去找他們倆。”

“太危險了!”

權艾驚呼。

晏萱與西門雲潮兩個人都不見了,只能說是都誤入了秘境幻球。

如今昆侖舉辦宗門大比,明日便要用秘境幻球,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爆出去,這宗門大比就別辦了。

謝酒點頭:“快去。”

權艾深深看謝酒。

他跟在西門雲潮的身邊久了,很多人都說謝酒會是以後的掌門,他初時還覺着不以為然,然而現在卻覺着,謝酒早就有了掌門的風範。

“是!”

謝酒将秘境幻球分門別類。

她的神識進入了許多個秘境幻球,卻都沒有找到兩個人的身影。

這種行為,對其他人來說,是極為危險的。

也只有謝酒,她的神識被昆侖劍淬煉,早就非尋常人了,這才沒有神識崩潰,發瘋死掉。

必須盡快找到兩個人,找到原因,才能遏制秘境幻球的崩潰。

更何況,謝酒總感覺有些奇怪:

晏萱為什麽對秘境幻球這麽感興趣?

這究竟是意外,還是蓄意為之?

她看向其中一個粉紅色中帶着黑色的秘境幻球。

謝酒的神識進入。

在第一時間,她便覺着危險,想要抽離神識,卻被死死地抓住,吞噬。

遭了,這是最危險的天級秘境!

……

蘇家有兩女,一女名蘇酒,一女名蘇萱。

蘇酒年方十六,次女蘇萱年方十四。

蘇萱剛滿十四,美貌之名便已經名動邺城。

邺城位于楚國南方,經濟富饒。

蘇府經商多年,邺城家業頗豐。

在蘇府不遠的小巷裏,有一個窮書生,名為西門雲潮。

西門雲潮家境貧寒,卻始終不綴學業,埋頭苦讀。

六歲便有神童之名,十歲之時已然聲名鵲起,十六歲與蘇家之女訂婚,然而一直到了二十六歲,卻屢試不第。

當初他死去的爹救了蘇家老爺一命,蘇家老爺說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将女兒許配給西門家。

然而,是有條件的:西門雲潮中三甲之後,方可算數。

西門雲潮再次落榜之後,心中郁郁。

西門老爺很早便死去了,留下寡母一手拉扯他長大,而蘇家老爺也去世了,蘇家不願承認當初的婚約。

本以為中三甲之後,便能順利迎娶蘇家小姐,然而這些年來,他只與兩女傳過書信,連蘇家之女的面容都沒見過。

當初蘇家老爺一句笑言:若是此子中得三甲,那我兩個女兒,随便他挑!

蘇萱蘇酒每年都會給他寄信,要他安心讀書,必中狀元。

兩女信守承諾,然而蘇家主母卻日益苛刻。

蘇家篤定西門雲潮科舉之路艱難,已經在為蘇家之女挑選良婿了。

半個月後,他便允了狐朋狗友的邀請,引着喝酒享樂。

一日醉後,他遇到了一個天仙般的女子。

那女子自稱是蘇家之女,早就愛慕西門雲潮的才名,不堪相思之苦,願意每晚紅袖添香,常伴左右。

殘破的院落中,只有蕭瑟的柳葉在曳動。

西門雲潮癡癡地望着那一道剪影,感覺自己的心都醉了。

他輕聲道:“敢問姑娘芳名?”

她說她是蘇家女,然而,究竟是蘇酒,還是蘇萱呢?

眼前的女子青澀嬌軟,她的肌膚勝雪,在月色下更是朦胧。

“雲郎,你只需要知曉我是蘇家女便可,我們一牆之隔,遲早你會見到我的。”

這話一說,西門雲潮的心便快速跳動起來。

他是一個窮書生,家中還有重病的老母要贍養,一直名落孫山,窮困潦倒。

而在他寒窗苦讀之時,一牆之外,便是繁花似錦的蘇家後花園。

後花園中珍奇異草數不勝數,春時綠意盎然,夏時滿園飄香,秋時桂花撲鼻,冬時梅花勝雪。

他凍的手抖之時,看到蘇府牆角的梅花越過了界限。

那時的他摘下那支梅花,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可以與蘇家小姐有如此緣分。

“雲郎,你不喜歡我嗎?”

西門雲潮遲遲未動。

蘇家小姐有滿園春色,而他的小院中,只有一棵即将枯死的柳樹。

少女蓮步微移,“雲郎,你在擔憂什麽呢?”

淡淡的馨香撲入鼻中,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眩暈。

西門雲潮的手,終于擡起,擁住了少女纖細的腰肢。

“我在想,上天垂憐于我。”

才能讓我們相遇。

……

又是冷冬。

往年這時,西門雲潮早就凍的手指生瘡,此時不同于往日,他的房間裏燒着暖炭。

蘇家的小姐,傾心愛慕的書生,日子天翻地覆。

然而,蘇家小姐已經許久沒來找西門雲潮了。

一個月前,西門雲潮的老母生病去世,西門雲潮安葬了老母親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蘇家小姐。

他有些憂心,想要親自去求見蘇家小姐。

可是這些時日夜夜笙歌,輕慢了蘇家小姐?

還是蘇家已然發現兩個人的私情?

不論是蘇家之女中的哪一個,他願意承擔責任。

西門雲潮剛走出家門,隔壁的李嬸看到他,驚呼道:“這些時日你傷心太過了吧,可憐就剩下你一個人,讀書太用功了些也沒人勸你,看着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他有些發怔,自己有這般憔悴嗎?

西門雲潮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找過鏡子了。

先去找蘇家小姐吧……

他走到蘇府面前,等着蘇家小姐的出現。

蘇府大門打開,兩個少女從蘇家出來,身後跟着侍奉的丫鬟們。

兩個人說說笑笑上了馬車。

西門雲潮怔立在原地。

他終于看到了蘇家小姐的臉,這兩張臉,分明與深夜歡愛的女子,完全不同!

不是蘇家小姐,是誰?

西門雲潮的眼前一陣一陣眩暈,他周身無力,暈倒在地上。

在天旋地轉之間,他聽到有人說:“這人面相怎麽像是死人啊,發青發白的,不會真的死了吧?”

關注他的人并不多。

更多的是人們談起蘇家兩位小姐的婚事,說是選了京城裏的好親事。

“是京城的司馬家呢!”

蘇家兩位小姐的馬車,從他身邊轟隆隆而過。

沒有人看他一眼。

……

西門雲潮大病一場。

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他才從床榻之上起身,那時候已經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

他的眼底是深深的黑色,而他的眸子裏燃燒着火。

那些狐朋狗友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他托人找的畫像,已經找到了,是叫魅娘的人。

而那個魅娘,是溫柔鄉的花魁。

春寒料峭。

西門雲潮再次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邺城最大的青樓。

魅娘再次看到他,并不覺着奇怪:“我本來留了你一命,沒想到,你倒是主動上門來了。”

西門雲潮在瀕死的時候,想到了很多事情。

當初蘇家越過隔壁的梅花,老母親離奇死去的事情,以及假意宣稱的蘇家之女,逐漸幹枯的生機……

那個夜夜來此的女子,并不是蘇家之女,而是青樓花魁魅娘。

她吸書生精氣,西門雲潮的老母親發覺此事,為了給西門雲潮擋災而死。

西門雲潮與魅娘的這一次見面,他終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她是魅魔,吸取男人的精氣為生,殺死西門雲潮易如反掌。

那天下了大雨,西門雲潮走出青樓的時候,渾身被雨水澆透。

他聽聞蘇家之女已經訂婚。

西門雲潮在雨中怒吼。

她們兩個人,背叛了他。

他要報複蘇家!

大雨落成帷幕,有人撐着油紙傘而來。

蘇萱急急而來,少女的臉上滿是焦急:“你便是西門哥哥?”

她的手中捏着一封信,那封信已經被打濕了。

“今年的信,我娘不許我寄了,我才知曉,原來你就在邺城。”

油紙傘下,蘇萱的眸子氤氲着水氣。

“西門哥哥,我不想嫁給別人。”

“既然定下婚約,便要言而有信!”

蘇萱的話語擲地有聲。

西門雲潮看着少女,心底的悸動一陣陣襲來。

淋的狼狽的西門雲潮,将蘇萱擁入懷中。

油紙傘落在地上。

他懷中的蘇萱,亦是淋濕了。

總要是一起淋雨才對。

他這麽想。

……

西門雲潮與蘇家次女蘇萱私奔,蘇家為了掩蓋此事,終于同意将蘇萱許配給西門雲潮。

西門雲潮成為了蘇家的乘龍快婿。

剛辦完婚禮,蘇家主母死去,西門雲潮便成了蘇家的主事人。

而蘇酒與司馬離的訂婚之事,便被耽擱下來。

西門雲潮掌控了蘇家,他重金求得游方道士,要殺了魅魔。

殺氣森森的那一夜,道士将魅娘困在陣中。

魅娘風情萬種,她手拿團扇,不急不慢:“雲郎,你還沒明白嗎?你殺不了我。”

“我生生世世困死于邺城,邺城,是我的囚籠。”

“溫柔鄉,是我的墳墓。”

西門雲潮冷冷看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拍了拍手,兩個女子出現在她的身後。

是被抓來的蘇萱與蘇酒。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快要堪破此處,而我也想借你之力,離開邺城。”

魅娘看着西門雲潮,她吸食過那麽多修士的精氣,只有西門雲潮的不一樣。

“你選一個,讓她成為新的魅魔,而我,便能與你一同出邺城。”

西門雲潮的大腦一陣陣的疼痛。

一直以來想要堪破的東西,似乎近在咫尺。

“你是想要你的娘子蘇萱呢?”

“還是想要一直不看你一眼的蘇酒呢?”

魅娘的紅唇越發嬌豔:“你要選擇一個生,一個死。”

她的指甲又長又銳利,抵在兩個女子的脖頸之間,輕而易舉地割破了肌膚,滲出一絲細線般的血珠。

“快點嘛。”

魅娘盯着他的目光裏滿是渴望:“只有你,選了一個替死鬼,我便自由了。”

她的掌心汗津津的。

魅魔也在賭。

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是邺城命定之人,如果西門雲潮是,那麽她才能從千萬年的痛苦中解脫。

她本該被困在這裏到死。

西門雲潮看着蘇萱淚水盈滿的眼睛。

他愛她。

原來一直冷漠想要複仇的心底,早就裝滿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始終愛着自己的蘇萱。

在生死一刻之時,西門雲潮如此确信,他愛蘇萱。

不會再失去她了。

就像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他不會再讓自己失去那個人一樣,再次失去她。

他終于開口。

話語裏帶着恨意的輕快。

“我選蘇酒……”

“死。”

【作者有話說】

蘇酒:突然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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